(十四) 走向永恒
疾风吹过了竹林，发出夺人心魄的悲鸣。
松涛雄壮，竹涛却凄厉。
汉军大营就设在这一片竹林之前！
征侧与妹妹双手反缚，素白外裳已被 下，只穿着白色的单衣与长裙，在十二名军士的押解下，昂着步入辕门。
征家姊妹被擒的消息迅速传遍整座军营，马援轻叮了口气，这几个月来他已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虽然不论要等多久，他仍会等下去，但能早点结束始终是件好事。他也下了决定，要尽速作个了断，以免节外生枝。
征侧两人已行到主将台前。
「跪下！」押解的军官猛喝。
她跪下，她对形式并不执着，只要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永不会屈服便成。
端坐在将台上的便是马援，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享誉天下的名将，只觉得他双眼中有一股惯于慑人心魄的威严，正向她逼视。
她的冷傲将那种压迫力迅速斩断！ 马援不觉一怔。
「她便是征侧，那后面的正是……」一个身穿越族渠帅衣冠的人正躬身向马援解说。
「退下！」马援斥喝。他不用提示，已知道这女子便是征侧，不震服在他威严下的人毕竟少得很！
而且他也鄙视这种为了活命，不惜出卖故主卑躬屈膝的奴才！
马援轻捋霜白的长须，仔细打量着跪在他台前的俘虏。他想不到她竟如此年轻：不但年轻，而且极美。
他摇首轻叹：「可惜。」
征侧淡然一笑问：「大人可惜什么？」
「红颜薄命，岂不可惜？」他没有因她的发问而愠怒。
「上天已经对我不错。」她处之泰然。
「你真不怕死？」
她没有回答，也不必。
「朝廷处罚叛逆，要枭首示众，再将人头送到洛阳，你不怕？」他继续。
「但求死得其所，怎不是一样？」
「好！」他击赏，斜眼中那先前退下的人腰弯得更低了。
竹简上的判决已批定。
「你仍有何话说？」
她沉思，这是她最后说话的机会了。
「希望大人要难为交趾的老百姓，征侧自当铭感。」在他们未拥有足够实力之前，她不希望族人与汉人再起冲突，他们需要时间来培养这种实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马援感叹。
征侧又淡然一笑，马援这种只知「忠君」才「爱民」的人，又怎会明白她。再说下去也是徒然，她索性不说了。
「人来！」马援暴喝：「带犯人出辕门之外，就地正法！」
征侧二人已站起，不待押解的士兵上前，自行大步踏向军门。
辕门外早已架好行刑的木台，旁边耸立着枭木，一会儿，她们的首级便会悬挂在上面，随风飘荡。
征侧回首望了妹妹一眼，妹妹的眼中没有半丝惊惶，只闪耀着欣悦和激动；她以拥有这姐姐而骄傲，征侧也以她为荣。
两人相对一笑，拾步踏上台阶，跪下。
竹涛更凄厉了。
征侧面向东南，群山之外，是故乡。
一幕一幕的前尘往事在脑海中飞掠，与妹妹的孩童时代，成长，与当阳的一切……
人生若梦，她的梦是苦，抑是甜？连她也分不出。
她只感到不枉此生，死亦无憾！
刀斧手将两人长发披到胸前，高举擦得雪亮的鬼头大刀。
当阳等仍在洞中昏睡着。明天，他们便可安全离开，麊泠也会平静地迎接另一个清晨。
「行刑！」站在一旁的军官暴唱。
「当大哥，我等你。」她凝聚全神想着。
右边是一阵刀刃破风而来的声音...。
(麊泠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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