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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告白
“我要跟你商量件事。”
季非虞右手握拳,置于嘴边咳嗽了一声,面上是要交谈正事的神情……大概,因为还伴随着一点红晕,不过也可能是浴室的水汽熏的。
雨势颇大的情形下两人共撑着一把伞回家,结果就是几乎都淋湿了半边,此刻两人刚洗浴完换好衣服坐在客厅。
“好好,你说吧我听着。”
齐鹭正用毛巾和木梳理着头发,因着头发快长到腰部加上发质不太好,她正与打结的头发团作斗争中,寻思着哪天剪回齐肩的长度。
“我马上就要办好手续领养一个孩子了,到时候应该会搬出去。你、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季非虞陈述着他原本的打算,时不时撇一眼对方的反应。
或许会有点失落?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颈。或许会因少了个烦人的家伙而高兴?他又轻轻晃了晃脑袋,不至于吧。总不能是无所谓吧?想到此处,他的眼睛直勾勾锁定住目标,对方果然没认真在听。
“那很好呀。”她还在与头发结纠缠不休。
“没其他的了吗?”他眉头一皱,颇有些不可置信,“你就没考虑过我搬走后的房租问题吗,你现在又辞职了怎么办?”
“这种事无所谓的啦,工作还可以找,房租的话我暂时有点存款可以……啊!嘶……”痛呼打断了接下来的话,由于太用力地梳开,她的头皮被狠狠地拉扯了下,头发结解开了的同时头发也拽落几根。
有点看不下去,季非虞挪动几步坐到了齐鹭身旁。
“那等会再说吧,我先来帮你。”
于是她侧过身去,将背后对着他。
纤长的手指轻柔而有耐心,小心翼翼地分开她的头发。指尖轻轻拨动,寻找着那些纠结的地方。每当找到一个结,他都会轻轻地用手指捏住,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解开。
指节在发间游走,轻柔地穿插,手掌偶尔轻抚过头皮,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室内的灯光柔和而温馨,为了让他看得更仔细,她将脑袋往他的方向微微倾斜。
有点像预约了头发护理的服务,齐鹭不禁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和力度。
那些纠结的发丝已被逐一解开,檀木的梳子从发根开始,轻柔地向下梳理,直到发梢。而后感受到的是发梢被手指不时地轻扯,那是一种既温柔又略带挑逗的动作,她心下一惊偏过头瞧他。
“你的发尾有点枯黄,是营养不良了。”季非虞对上她的目光,表情并无异样,倒真像个正经的发型护理师似的。
但紧随着的无言对视把空气熬煮得浓稠起来,而她则微微抬头,眼中闪烁着丝丝缕缕隐秘的期待。
季非虞没有同以往那样选择移开目光,可身体其余部位却远没有大脑所期待的那样勇敢。
刚洗浴完的人体是最香的,他指尖还停留着女款洗发水的香气,而现在她整个人的气息袭近,喉结便因那香气而不自觉滚动,吞咽下紧张分泌的唾液,手心也微微沁出了汗,不自觉地往后避了避。
暖黄的灯光下,琥珀色的瞳仁熔了蜜糖般闪烁着晶亮的光泽,随着防线被一点点迫近逾越,那蜜糖就在眼眶中轻轻沸腾,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甜蜜气息。
在齐鹭的眼里,眼前人也很香。
浴室的热气给面中蒸腾的红晕早就冷却,于是内心的情绪在面上便一览无余,只剩下眼里还氤氲着的星点雾气,模糊了情意。
气氛已烘托至十公分的距离,但那句话却始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谁叫你最近不吃我做的饭,一个劲点外卖的。这下就营养不良了吧。”
其余的莫名其妙的话倒是随口而来。
“你最近全做的儿童餐好吧,谁吃那个呀?”
又转到轻松谈话的环境,彼此间退到正常交往距离,季非虞松了口气之际,内心却升上更多的失落。
但齐鹭可没错过他的一举一动,猎物放松警惕之时就是猎手进攻的时刻。
“我可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要吃成年人吃的东西。”不待他回应,她掐着他下巴,上半身凑了过去,唇瓣的触感软嫩滑弹,跟果冻一般被她吸吸咬咬复舔舔。
没有太多旖旎的感觉,因为她真的只是在“品尝”,如此半分钟后季非虞终于受不了推开了她。
“你这是趁人不备,你这个流……流氓。”
尽管眼里水雾蒙蒙,大张的眼睛倒映的全是眼前的“流氓”,附上满面红云,整个人都像熟透了的虾一样,他还是捂着嘴,先声夺人要发难。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但你如果不想的话可以拒绝我。”齐鹭笑着向他告白,手犹豫着是往前搭上他的,还是保持现状。思考了下觉得贸然搭上去真的像流氓,于是她就停在原处。
人面对不情愿的事能呆愣那么久吗?
不可能,特别是季非虞这般性格的人。
心里如此想着,但脸上可千万不能表现出一点,齐鹭又收起笑来,面色认真,直勾勾盯着他望。万一到时候他恼羞成怒死不承认就坏了。
“……”
“好敷衍……”
预想过拒绝的场景,也脑补过答应的画面,但没有想过会先迎来男人的眼泪,打得她措手不及。
已熬好糖衣的琥珀色蜜糖被人咬碎,破碎的糖片扎进果肉,本被糖衣包裹的果肉便汁水迸溅,促就这番泪眼婆娑的美景。
齐鹭没有见过他落泪的模样,要强如他也不会让人轻易瞧见。泪水中夹杂的情绪十分复杂,让她难以判断他此刻的心情。
安慰总是不会出错的,她从一旁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来递给他,簌簌的快速摩擦声足以体现她的心急。
但他轻轻打掉了她递纸巾的手,齐鹭心下一咯噔,快夏天的时节后背却蓦地冒出冷汗,逐渐慌乱,由此口不择言地道起了歉。
这是他的初吻,如此敷衍地被她啃了就结束了,但季非虞并不是为这点事在意得要死要活的小男人,虽然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她很敷衍。无论是刚才那个称不上吻的咬嘴唇,还是起初只顾着自己梳理头发都不认真听他讲话,亦或是现在随意地抽几张纸巾来让他擦眼泪。
每一个举动都透露着敷衍。一想到只有自己非常在意,他就忍不住恨恨地瞧着她,而她思考着解救办法已忙作一团乱麻。
“给人擦眼泪的话要自己亲自上手啊,我真是讨厌你像个白痴……”
季非虞恶狠狠地抓着齐鹭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温热的指腹贴着眼角拭去眼泪,彼此的心跳逐渐同频。
“对不起,我好歹应该准备束玫瑰花的。这样实在是太敷衍了,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她小心地抬眼瞧他,可惜完全抓错这个心思九曲回肠的男人的重点。
“不关那种事!”
“你要还我的初吻。”季非虞也捧上她的脸,合上双眼逼近,“你刚亲得那么烂,这次……给我好好亲。”
15.养子
一个吻像一壶沸水,不仅烫人,而且能冲开拧巴人的心结。
季非虞放弃了搬家的计划,带着养子一块住了进来。齐鹭当然没有意见,两人还互换卧室,把更大的房间让给父子两人居住。
她真正与那个养子打上照面是在两周后,这是个瘦小却惹人注目的男孩。他的头发柔软却乱糟糟的,像是从未好好打理过的鸦羽,却偏偏带着一种随性的蓬松感,阳光落下时隐约透出些微棕色。他的眉毛又细又淡,却带着一股倔强的弧度,像是生来就透着一丝与众不同的锋利。
眼睛格外明亮,是少见的深褐色,像两颗嵌在瓷器里的琥珀。明明两人没有血缘关系,眉眼却意外如此相似。
他的脸型小巧,线条偏柔,鼻尖微微翘起,五官组合在一起出奇的好看,乍一看像一个漂亮精致的洋娃娃,但眉眼间却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倨傲。
瘦瘦小小的肩膀微微向前收着,像只戒备的小动物,似乎随时准备躲开靠近他的人,但他站起来时却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表现出一种不属于他年纪的倔强。衣服虽然干净,却有些不合身,裤脚卷起了一截,露出一小截纤细的小腿,上面还有几处被磕碰的青紫,像是平时爱跑爱闹而受的伤。
季如壹,这是季非虞早早就给他取好的名字。本来没有婚恋打算的人决定领养孩子,自然从不考虑日后妻家的姓氏和户籍什么的,样样都照着自己心意来。
五岁的孩子显得安静而有些紧张,对着齐鹭时眼神有好奇,更多的是戒备。然而当他的目光与季非虞对上时,那双澄澈的眼睛就多了几分安心。
小小的手紧握着季非虞的手指,仿佛抓住了某种安全感。
齐鹭站在门边注视着这一幕,内心一时有些感慨。小孩看她的眼神与季非虞初见她时可以说一模一样,就仿佛他的翻版小人。
不禁让人生出些逗弄的心思。
“男孩子怎么留这样的短发呀?”
听见她的话,季如壹缩了缩脖子,他听得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说这个发型难看,于是不安地拽了拽季非虞的袖子。随后又似乎想起季非虞对他的教导,梗起脖子来直面眼前笑意涔涔的女人。
没过一会就败下阵来,在他的审美里,齐鹭有头长发很漂亮,他又瞧瞧季非虞,他有着精心打理的更长的黑发,似乎还要更加漂亮点,只有自己一个是丑丑的接近寸头的短发。
可是季非虞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爸爸明明之前说女人都是洪水野兽,只有他才会真心对自己好的,可现在怎么站在女人那边……
“别欺负小孩,逗哭了我可不帮你哄。”
季非虞嗔了她一眼,轻声责怪道,随后就把两人都丢下忙自己的事去了,哪有什么怪她的意思。
齐鹭手一摊,连声应好,明白他的意思是让她和孩子先单独相处适应下。
视线下移,倒是令她一怔,小男孩的眼里已经蓄起泪光,欲坠不坠地挂在眼睫上。
原来是外厉内荏的个性吗?齐鹭汗颜,还真像父子俩,父亲不经逗,孩子也不经逗。
她蹲下身,与季如壹平视,语调放柔:“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其实你留短发很好看,很干净,很精神。”
季如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女人会主动向他道歉。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声音细若蚊蚋,却让齐鹭愣了一下。
这个孩子竟然意外地温柔,那股欺负小孩的愧疚感浓烈起来,她挠了挠鼻梁,摸着孩子头安慰,眼神却望向别处。
白天,季如壹就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时不时地偷瞄着齐鹭和季非虞。齐鹭偶尔也会回头看他,只是目光一对上,他就挪开,瞧着像是不太好意思。
他平日的个性活泼好动,今天倒像是把齐鹭当成什么严厉的家长来,摆出要好好表现一番的作态。
晚些时候,季如壹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床头柜。那里放着一只毛绒玩具熊,是齐鹭临走前特意留给他的“欢迎礼物”。
“你喜欢它吗?”季非虞坐在他身边,语气难得柔和,仿佛要淌出蜜来。
季如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熊,像是在触碰某种珍贵的东西。
季非虞看着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时的日子。那时,他也有过一只类似的玩具熊,但后来因为一次争吵,被其他孩子故意扯坏了。他记得当时自己蹲在角落里哭,但是没有安慰的人。
“爸爸,你以前有家人吗?”季如壹忽然开口问道,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犹豫。
他的心头微微一震,他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抬手揉了揉季如壹的头发,淡淡地笑了笑:“有过,但后来没有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家人。”
五岁的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熊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小声问道:“那齐鹭阿姨呢?她是爸爸的家人吗?”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还闹得他脸颊烧起来。但更加直击心灵的还是来自小孩子发自内心的疑惑,“她是爸爸的家人吧,不然为什么跟爸爸住一起呢?”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放下。
从思考能不能给小孩子讲明白合租的定义,到解释男女关系,再到探究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最后才小声给出回答:“她还在考察期。”
就像爸爸从福利院里那么多孩子挑中了自己一样吗?
他大概明白了。
另一边,齐鹭靠在窗边,看着夜色发呆。她隐约听到房间里季如壹的声音,以及季非虞那少有的柔和语调。
她没什么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好在季如壹并不是那种难以接近的孩子。相反,他像个锋芒未露的小刺猬,一身根本构不成威胁的软刺,只让人想靠近和逗弄一番。尤其是他太好满足了,一只毛绒玩具熊就让他对她显露出孩子该有的软糯和依赖。
她回忆起下午季如壹提到的一件事——季非虞曾经告诉他“女人会骗男人和孩子”。
可是他觉得齐鹭人很好,不会骗他。他觉得爸爸说错了。
这种事情就直接告诉她了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小孩子真是心思透明,还是感叹季非虞都在教小孩什么东西啊。
可到底是怎样的过去养出季非虞这样的性格呢?她真的很好奇。可是他这样嘴硬的人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被念着的嘴硬青年不知道她的想法,正在给熟睡的孩子掖被子,随后轻声喊着人试探。确定他睡着了后,青年才有点做贼心虚般地将那只玩具熊轻轻拿起,于怀中抱了一下再放回床头柜上摆放好。
16.乱成一锅粥了
齐槐如往常一样打开监视器。
水晶吊灯的冷光在屏幕上折射出细碎光斑,他蜷缩在皮质扶手椅里,膝盖抵着胸口,在做坏事时这样的姿态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可今天屏幕里的卧室空荡荡的,米色床单换成了印着卡通玩偶的崭新图案,一个穿浅黄色连体睡衣的男孩正四仰八叉躺在正中央——那变成了他专属的位置。
妈妈呢?为什么会有个陌生的小孩住进妈妈的房间?
那个男孩脸颊鼓得像塞满坚果的仓鼠,睡着时还淌口水,看起来丑死了。
指甲无意识地陷进扶手皮革的纹理里。
当齐鹭端着水果盘推门而入时,监控收音器清晰地捕捉到瓷盘与玻璃桌面的碰撞声。
那孩子也被这动静惊醒,坐起身来,心虚地坐回书桌前。
谢谢阿姨!男孩声音甜得发腻,“我只休息了一小会,真的真的,阿姨不要跟爸爸告状。”
草莓被切成兔子形状,摆盘精致。他不好意思地推回给齐鹭:“不过我晚饭吃得很饱,现在吃不下啦。”
他紧紧盯着屏幕,妈妈温声说着没事,接着揉那孩子头发的指尖。突然地,他想起去年发烧时,无人抚摸的、空荡荡的额头。
可很快躁郁感又盖过酸涩的心情。
齐槐猛地踢翻了脚凳,倒地一声闷响,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
晚餐时银质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鸣叫。
因为他的功课质量不好,所以陆瞻白只叫管家端来了一片吐司送进书房,作为齐槐今天的晚餐。
陆瞻白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穿透他蜷缩的背脊:你在发脾气?
妈妈家里有新小孩了。水杯里映出他扭曲的脸。“她不要我了。”
空气骤然凝固。管家退出去时甚至忘了给书房门落锁。
陆瞻白忽然笑出声来,喜怒不明:上个月的语法测验,你故意写错第叁大题的空格。要是连功课都做不到A+,妈妈凭什么喜欢你呢?
后半句融化在眼泪的酸涩里。齐槐数着地毯上的波斯花纹,直到听见父亲合上书房门——他知道今天又要罚抄到午夜才能入睡。
深夜的书房只剩下台灯一盏,暖黄的光晕像融化的蜂蜜,将齐槐小小的身影裹在其中。
钢笔尖在纸面上划出沙沙的声响,起初是端正的笔画,后来渐渐歪斜,像被风吹散的蚂蚁队伍。他的眼皮沉重地往下坠,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咚”地磕在桌面上。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罚抄纸上洇开一片墨迹。
陆瞻白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男孩趴在桌面上,半边脸颊压着未干的墨迹,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呼吸轻缓而绵长。他的手指仍微微蜷曲,像是梦里还在固执地握着笔。
陆瞻白静立片刻,目光扫过桌上堆积的纸张——英语动词变位、数学公式、还有那几遍抄到一半的“我以后会听话”。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几行甚至歪歪扭扭地迭在了一起,像是小孩无声的抗议。
他伸手,指尖轻轻拨开齐槐额前的碎发,指腹触到一点未干的泪痕。
“……”
冷峻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弯下腰,一手托住男孩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膝弯,将他轻轻抱了起来。
齐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热源靠了靠,脸颊贴上父亲的西装前襟,呼吸拂过领带夹冰凉的金属表面。他的身体很轻,骨骼纤细得像一只未长成羽翼的雏鸟,蜷缩在臂弯里时,几乎没什么重量。
陆瞻白抱着他穿过长廊,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吞没。月光从落地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静默的剪影画。
卧室里,床铺早已被管家整理得一丝不苟,枕边甚至还放了一只绒布小熊——那是齐槐小时候每晚都要抱着的玩具。
陆瞻白俯身,将男孩放进被窝里,动作轻缓得像在安置一件易碎品。他拉过被子,仔细地掖好被角,手指在齐槐微蹙的眉心停顿了一瞬,最终只是轻轻拨开他的刘海。
“妈妈……”睡梦中的男孩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口。
这个孩子眉眼像他,性格也像他,明明是与她的血脉,偏偏几乎只遗传了他的特点,一点都不讨喜。
陆瞻白垂眸,看着那只小小的手,最终没有抽开。
他在床边坐下,任由齐槐攥着他的袖扣,直到男孩的呼吸再次变得绵长而安稳。
窗外,夜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良久,他轻轻掰开齐槐的手指,将袖扣从他掌心抽出,又顺手把那只被冷落的小熊塞进他怀里。
“睡吧。”
低沉的嗓音融进夜色里,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关上灯,带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黑暗中,齐槐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把小熊搂得更紧了些。
最近烦着陆瞻白的事情颇多,偏偏齐槐又不听话,他已经克制着自己好一阵没去联系妹妹了。
夜里辗转反侧,思念如附骨之疽密密麻麻盘绕。
他起身,打开监控屏,大脑尚未恢复清明的状态,画面里突然闯入的高大阴影令他顿住。
倏忽间银光闪过,锋锐的刀尖冲着眼球直直刺过来。
好像有那么一瞬,那刀真扎进了他的眼眶,他失去了视物能力,世界一片黑暗。
回神过来,陆瞻白扶额,那个画面惊得他后背都是冷汗。
即使画面损毁,但声音仍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是男女压低了的吵架声,他能听出其中一个来自齐鹭。
……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妹妹的声音在电流杂音中忽远忽近。
他想,这就是妹妹那个同居室友,暧昧同事和现任男友了。往后大概也会跟这个男人结婚吧?可妹妹怎么会喜欢这么凶的男人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男的质问着妹妹,可从他的语气来看想必眼睛也是红通通的,可妹妹也对那个男的很生气。这不禁令他生出几分愉悦来。
突然传来肉体撞上瓷砖的闷响,接着是什么东西滚落地的清脆声响。
陆瞻白担心地凑近去听,生怕妹妹落于下风被人欺负了去。却听见布料摩挲声逐渐转变成湿漉漉的水声——那个陌生的漂亮男人,此刻正用拆解机械般的精准力度在掠夺妹妹的呼吸。
……
他心烦意乱地关掉显示器,旋钮在掌心留下半月形淤青。
17.道歉
凌晨一点,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了叁圈才打开——门锁老化失修,总是卡在最后一圈。
季非虞不常这么晚回来,楼道声控灯在他身后熄灭,黑暗立刻像湿冷的毯子裹上来。
西装外套沾着夜雨的湿气,被他随手扔在衣帽架上,黑暗中传来啪嗒一声,是领带滑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里漏进来,在复合地板上切出一道银线。他借着这点光亮看见沙发上团成一团的空调被——齐鹭总喜欢裹着它追剧,被角上还粘着几根她的长发。
时节已渐渐燥热起来,老式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季非虞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金属纽扣刮过喉结时带起细微的刺痛。
那道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你就甘心窝在这种鸽子笼里?
“与你无关”,他听见自己这么回答到,目光都未施舍给眼前的人。
对面的柔美男人穿着一件紫罗兰色仿麻质地外套,宽松的落肩袖设计在袖口处收紧。衣襟采用了不对称交迭设计,左侧衣领延伸出本布盘扣,右侧则垂下一条两指宽的米色系带,在腰部随意打了个活结。
外套里迭穿着奶油白真丝衬衫,光泽细腻。浅紫色领带花纹低调,一枚简约的银质领带夹固定其上,光泽温润。灰调西装裤褶皱自然垂坠,裤脚在脚踝上方叁公分处收束,露出纤细的骨节。
交谈间,耳垂上的琉璃耳坠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你说你得病要死了我才来见你一面的,没事我就走了。”
男人皮肤保养得极好,没有松弛,只在眼角处绽开几道细纹。已经是四十多的年纪了,看着比前些天加班加出黑眼圈来的季非虞来,还要光彩照人。
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像浸泡过琥珀的茶,温和多情却微微低垂,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掩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疲惫。
听见季非虞的话后,余青嘴角微微下沉,常年维持完美微笑的肌肉终于松懈了一刻。
窗外暮色渐沉,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跟我回家吧,我和你母亲都很想你。”
换作十六岁,季非虞会被这温情的话语打动,但现在他无比清楚眼前这个人没有真心:“你已经失败到其他筹码都没了吗?”
余青得体的微笑因季非虞不客气的攻击有些微崩裂,但很快又恢复原样,仿佛刚才瞬间的冷意只是光影错觉。
他试图再说动季非虞,可惜他甚至懒得分出多余的温情伪装,不超过两句就开始从为他好的利益角度分析。
可季非虞忍了一会就不想再听,丢下时间晚了就起身,饭菜也没动过一口。
余青叹口气,季非虞不吃就算了,他这顿饭花了钱的,他才不想浪费。但汤已经凉了,浮着的葱花看着像溺死的小虫,搞得他也没什么胃口了。
不欢而散。
冰箱启动的震动声响起,季非虞抓起最便宜的罐装啤酒,拉环嗤地划破寂静。
啤酒沫溢出来,顺着指缝流到手腕。他想起自己总对齐鹭说这种工业啤酒像馊水,然后强行塞给她网购的果酒。
尝了一口这啤酒后,冰凉的液体灌入喉咙,略有烧灼感,他想果然还是自己买的果酒好喝。
忽然瞥见餐桌上反光的物体——齐鹭落在这里的蝴蝶发夹,旁边还摊着几张水电费单据。
他伸手去拿,手肘碰倒了插着干花的玻璃瓶。尽管他眼疾手快地扶起,但溢出的星点水渍仍在单据上晕开。
浴室的热水器需要预热叁分钟。季非虞站在花洒下,盯着瓷砖缝里不易察觉到的头发,这个颜色和长度大约是齐鹭的,他顺手给清理了。
水蒸气很快模糊了镜面,蒸腾的热气从门缝溢出。他尽量轻手轻脚地洗完澡,回了卧室。
热水又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以至于他注意到了平常不曾注意过的细节。
床头柜上小熊玩偶的右眼看着有些诡异,季非虞捏着它的眼睛,指腹触到不正常的金属质感时,后颈的汗毛瞬间立起,寒意一瞬间穿透他的脊背。
他盯着那颗玻璃眼珠里针尖大小的反光点,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往他颅骨里灌了沸水。
可很快又被有关齐鹭的记忆覆盖,这是她送的,作为他领来的养子的见面礼。
愤怒,难过,厌恶,他该有这些情绪吗?事实上心里最先升起的情绪是……不安。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蚕食他的内里,心里就像破了个洞,一点点在流失生气。
他不愿意把事情留到天亮,轻声落门,抓着玩偶来找了齐鹭。
她对他毫无戒心,从不锁门。不过也可能是出于那些轻视男性的女性心理。
可现在的她就是睡颜恬静,全然无知的模样。
季非虞坐在床边,无声地注视着。光线很暗,他看不清她,于是愈发凑近,近到她呼出的气息打在他唇边。
即使是这样,也距离她好远。
虽然并未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但此刻的距离呼吸交缠,已经足够让睡着的女人呼吸不畅。
很快地,齐鹭醒了。
睁开眼的一刹那,身体先大脑反应,用力推开了眼前的黑影,从被子里抽出的手飞快摸到床边的灯光开关,接着坐起身来。
明亮白光闯进视野,房间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大口喘气的心悸过后,齐鹭才发现刚刚被她推倒坐在地上的人是季非虞。
她有些奇怪他大半夜回来不去睡觉,反倒来她床边吓她。
他低垂着头,黑发散乱,几缕碎发垂落在前额,看不清表情。灯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将他的轮廓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好像那一摔对他伤害很大似的,奇怪的气氛令齐鹭莫名其妙。
毕竟醒来黑暗中有个人在床边看着自己已经够吓人了,让人火大,而罪魁祸首还什么表示都没有。
也许在闹什么别扭吧,齐鹭在心里叹口气,伸手去拉他起来。
他的手指微微蜷曲,指节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苍白得近乎透明:“道歉,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18.发酒疯
那只小熊玩偶被举到她眼前,齐鹭伸手接过,疑惑地歪头。
什么鬼啊,他要干嘛?
好在他主动开口解释:“你不清楚吗?它的眼睛里放了摄像头。”
“……”
略略惊讶一瞬,齐鹭又立刻回归冷静,她大概明白他误会什么了。
可对于她而言,这也是无妄之灾,谈起解释更是一时难以启齿,就此陷入无言的境况。
指尖轻轻摩挲过玩偶眼珠边缘——这绝对是陆瞻白的手笔。
交给齐槐那么小的孩子送给她还真是防不胜防……差点给她气笑。
不过目前的氛围不适合齐鹭笑出声。
她径直越过他,抓起桌上的剪刀,毫不犹豫地戳进了玩偶的眼睛。随后把玩偶扔在地上,绒布与瓷砖碰撞发出闷响。
监控镜头被破坏得彻底,只是绒毛间隙红光仍微弱闪烁。
“你为什么要弄坏它?我要的不是这个。”季非虞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的苦涩。
酒精的后劲好像一发不可收拾地冲上头脑。
他变得不能思考了。
她的疑惑和惊讶明显是不知道摄像头存在的,这也许是个乌龙,但总需要人来承担责任,而她得开口解释。
他期待着,他真的期待吗?
说清误会,解除芥蒂,然后就此揭过此事?
还是加深矛盾,不管不顾,任着心里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肆意生长?
“你还没有给我道歉。”他做出了选择。
“你认为是我做的吗……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有点好笑,他们已经交往了一阵了。结果连最基础的信任还保留在认识不久时的防备状态。
“谁知道呢?”他完全情绪化了。
这话也点起了齐鹭心中的一簇火苗,令她蹙眉回望。
对方貌似不想好好说话。
和他的相处总是闹出误会,可他平日不会这样不讲道理,虽然时常需要她哄着让步一点,但总体是个讲道理的可以冷静思考的靠谱成年人。
“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先回去睡觉好吗?我会给你解释的,只是我现在也有点累了。”齐鹭别开脸,语气淡淡。
他不想听解释,他想要她慌乱,想要她失措,想要她抓着他的衣襟说“别走”。
可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污名是莫须有的、他擅自要给人戴上的、并且忽略事实与对方感受的。
最后那声“别走”始自他的喉咙。
指节抵在床沿,用力到发白。酒精在血液里烧灼,理智被蒸腾成稀薄的雾,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他想听齐鹭说需要他。
各种情感好像在今夜都被放大了一百倍,挫败感烧得他眼眶发烫。
他逼近她,膝盖抵在床沿,阴影笼罩下来。齐鹭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后背贴上床头,仰着脸与他对视。
如果他落下巴掌,齐鹭的巴掌也蓄势待发。今晚季非虞实在有点太神经质了,如果发疯到要动手,她也不想讲淑女风度了。
落下的是蜻蜓点水般的啄吻。过后又不满足,便升级到舔舐唇瓣。要探进舌头的时候,齐鹭手指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开一段距离,对上他湿漉漉的琥珀色瞳仁,却又不自觉卸了力,放任对方进来。
他听见自己牙齿碰撞的声响,从中尝到了甜味。湿润的舌头比平时更加好奇地探索,舔过上颚,卷走对方的唾液,再交缠着对方的舌头。
浅色的唇瓣因为施加的力道红润起来,接吻的啧啧声也逐渐扩大。
这个吻带着点淡淡的酒精气息,哪怕他洗漱过了,但短时间内的酒味难以消散,特别是探索口腔的位置。
混杂着酒精的苦涩、炽热的渴求,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季非虞的手掌贴着她的后颈,指腹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她真实地陪伴着自己。
她用手指丈量他发烫的耳廓。
完全明白了,他在发酒疯。
另一只手被他抓住按在他的胸口。心跳快得吓人,仿佛要撞碎肋骨跳进她掌心里。
回忆起几乎不沾酒,聚会只喝果汁饮料的男人,简直像个孩子一样幼稚。喝醉了更是超级任性的小男生。
齐鹭无语了,不过醒来如果有这段记忆的肇事者应该会羞愤欲死。
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乱得不成样子。齐鹭的额头抵着他的:“……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都怪你,你不许说话。”季非虞的呼吸一滞,而后恨恨地说道。
那点微弱的酒精已不再烧灼着喉咙,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火。
——现在那团火变成了欲求的喘息,愈发不让大脑冷静了。
两人的呼吸交错,灼热而混乱。季非虞顺势按倒她在床上,眼底翻涌着某种晦暗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某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渴望。
混沌的大脑好似已经认定她就是偷偷安了监控的那个罪人,要交由他这个受害者来审讯和惩罚。
隐藏的摄像头代表了窥视的欲望,这种欲望指向性明确,而这个认为被窥视了的男人更加可笑,他不仅不为自己被凝视而生气,还自顾自呈上一切给他希望凝视他的主体。
只是因为他不敢承认——他需要她,远胜过她需要他。
假若他们分手,她不会停留,任何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或男孩都有可能与她发展,恋爱,甚至结婚。她会照顾恋人,比他贤惠的或者比他更作的,反正不会是他了。
可他认识她后就难以再对另外一人萌生爱意了。
“你是个小混蛋,不过没关系,我也做过坏事,你也可以惩罚我。”齐鹭捂脸,愈发不可置信这种台词是出自季非虞之口。
“你的那个好哥哥呢?还有联系吗?”
那个备注要不要和好的哥哥的号码,他反复输入又删除的查询记录,此刻全变成扎在自尊心上的倒刺。
“什么好哥哥?”
“不知道?”他的神经绷直,声音变得尖锐,“还是不想知道?”
不会是陆瞻白吧?不对,季非虞什么时候查的她手机?
“不可理喻?”他替她补完,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是啊,我不可理喻。”
情绪起伏得像过山车,自问自答的生闷气后,立马又转为暗自神伤。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低哑,近乎呢喃,“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好像我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突然的凑近,蝶翼般的睫毛几乎扫过她紧绷的嘴角。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混着他发梢的香气,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太近了,近到能看清他锁骨下方淡褐色的痣,像糖浆里凝固的咖啡渍。
他低头咬住她衣领上的蝴蝶结缎带,眼睛可怜地往上瞧她:“只喜欢我好不好?”
19.教教我
犬齿磨蹭着那根细带,丝绸纤维在唾液浸润下渐渐软化,向上瞧着她的眼睛——湿润的,带着点酒精蒸腾后的雾气,像是某种大型犬类。
齐鹭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指腹蹭过他的耳廓。
“松口。”她说,声音很轻。
他不松,反而用舌尖顶了顶那截缎带,蝴蝶结在他唇齿间松散开来,垂落的丝绦扫过她的锁骨。酒精让他的体温偏高,呼吸扑在她颈间时,像夏夜里闷热的风。
“季非虞……”她连名带姓地叫他,指尖微微用力揪住他的头发,“你明天还会记得今晚的事吗?”
身上的人顿住,而后撑起身子,自上而下地瞧她。
他的脸颊已浮起一层不自然的潮红,像是被晚霞浸染的雪,从耳根一路烧到颧骨,连眼尾都泛着薄红。
眼睛里氤氲的水光看人时已微微失焦,却又固执地不肯完全涣散。
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莹亮的光。他的唇色比平日更深,微微张着,呼出的气息滚烫,偶尔无意识地舔一下干燥的唇瓣,让那抹红更加艳丽。
脖颈也染上了绯色,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随着脉搏一跳一跳。
突然地,他笑起来,唇角勾起一个慵懒的弧度,透出一种茫然的、孩子气的脆弱,却又表露某种近乎执拗的态度:“我没醉。”
这句话也引得齐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我只是不想你明天醒来,又摆出一副我做了什么的受害者表情。”
些微置气的话换来的是她的手腕被抓住,按在枕边。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脉搏,感受那下面急促的跳动。
手掌已贴上腰侧,隔着睡衣布料摩挲那道凹陷的弧度。
齐鹭这次没有再推开他。季非虞得寸进尺地俯身,鼻尖蹭过她的下颌线,嗅到她皮肤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喉结滚动。
“你……”他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像小狗一样嗅嗅蹭蹭,“好好闻。”
有什么特别的,交往后她不是应他要求换了与他同款的沐浴露吗?
床单是白天刚换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此刻却被两人的体温蒸出细微的褶皱。季非虞的指尖探入她散开的衣领,触到那截被他咬散的缎带,轻轻一扯—— 啪。
细微的断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齐鹭挑眉,看着他把那截可怜的缎带攥进掌心,像某种战利品。
仿佛这样就胜过一头的幼稚。
视线再度交汇之时,吻顷刻落下。也不知在心急什么,碰撞的力道如此之重。甜腥味弥漫开——不知是谁的舌尖被咬破了,铁锈味混着唾液吞咽下去,竟有种诡异的餍足。
比先前任何一个吻都要深,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占有欲。舌尖再度清扫时,齐鹭不自觉地绷紧了脚背。
指尖顺着腰线滑下,勾住睡裤的边缘,微微用力一一 光洁的皮肤毫无保留地映入眼帘,有点烫人。都进行到这一步了,季非虞却停了下来,迟迟未有动作。
“教教我……”她的温度将他整个人都要蒸熟了,“我,还是第一次……”
对于他是处男这件事齐鹭并不意外,但是他如此直白的询问令她也生出了几分羞耻。
“……那你先坐起来。”
他乖乖照做。
她伸手去剥他的衣服,却遭到了他下意识的遮挡:“我,我自己来。”
可解开睡衣的第二颗纽扣时他就有些后悔了,对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他甚至不敢对视。而自己脱掉衣服的行为有种主动的引诱意味,更令他无所适从。
“还是我帮你吧?”
适时的话拯救了他的无措,他跪坐着,手平放在膝上点了点头。
看出他太害羞的齐鹭叁下五除二就剥光了他的衣服,包括早早就被顶起来的内裤。同时也褪去了自己的衣物。
不待他忸怩,她伸出双手将他按倒在褪去的衣物上,双腿岔开在他头两侧:“先帮我舔一舔好吗?”
“好、好的。”他有点紧张,更多的是羞涩。
关于女性的这处部位,唯一的记忆是生物课本上的剖面讲解图,此刻清晰地展示在他眼前,湿漉漉的,仿佛要滴下雨露予他品尝。
闭上眼,其他感官的感受放大,没什么他想象中的奇怪味道,有一点海水般的咸腥味,他探出舌头,学着接吻时的方式到处摸索。
实际上那种接吻手法也是他从网络上学习的,但是一般的大众平台不会有舔穴的教程,所以这完全可以称得上乱舔一通。
没有感受到身上人有特别的反应,不禁令他暗暗着急,双手环抱住对方的大腿往下摁压,使其直接坐在了他的脸上。
一时的失稳促使齐鹭上半身前倾,等手掌撑在季非虞耳边时,阴蒂附近正正好顶上了他高而挺直的鼻梁。
铺散开的黑发被大腿和手指压到一部分,给头皮带来些许拉扯的痛感。
比起这点痛,迎接他的是更加紧迫的情况—— 供其呼吸的空间骤然紧缩,被压住的人下意识地张开嘴,企图获取更多的氧气,可双腿间的小穴堵住了嘴,只是让他吃进更多,消耗更多肺部空气罢了。
被包裹着的舌头无意间戳进了那个水液四溢的洞口,哪怕缺氧的大脑也能明白目前的状况,告诉他伸进去,搅弄那里,将水液卷出来吞下。
急促的鼻息喷洒在阴蒂处,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叫人忍不住小范围地摆动着腰肢,蹭得他鼻梁上也满是她情动的物证。
似乎寻得了更敏感的地方。
修长的手自发往小腹下抚摸,初始尚还是毫无章法地挑弄,直到指尖往里触到一处凸起,好奇地拨弄了一番,引来大腿软肉对脸颊两侧的挤压。
于此同时,体内的嫩肉对舌头的排挤也更强了。可不管如何排挤,只要舌头一步步往里爬,柔韧的舌尖把褶皱撑开,娇嫩的小穴仍是能被刺激得不停喷着浪水。
“呜……慢一点……”
轻轻的哼吟自咬紧的下唇溢出。在季非虞脸上扭动的人儿抓紧了他的黑发,被染红了的眼角看起来极为可怜。
尖尖的虎牙不小心轻刺到软肉,像是带电的针轻轻一扎,让她颤抖地更加夹紧双腿。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慢慢渗出,肺部的空气储量榨取到极限,快要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越来越深,他有些受不了的呜咽声被强制压进喉间。
可甬道还夹着舌头,穴壁鼓起又收缩的频率猛然变高,把舌头弄得无所适从,尝试推拒着媚肉企图先退出来寻找呼吸的间隙,然而—— “啊啊——”花心吐出一股强烈的爱液直直喷向毫无防备的口腔,好比强有力的射击一样击打得喉咙深处抽搐起来。
他终于能从褶皱里细密的凹槽一寸寸向外挪出,只是这又让原本就处于高潮中的小穴被磨得又是一阵颤抖。
她离开了他的脸,闭上眼消化快感后的余韵。
对于齐鹭而言,全程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但对于毫无经验的季非虞来说,他都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压死了。
下半张脸布满着水痕,既有被小穴喷溅的爱液,也有他自己含不住从嘴角流下的口水。
眼前是迷离的星星点点光圈,红红的眼角有半干的泪痕,睫毛还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水光。
整个人宛如被丢到陆地上的鱼儿,鱼鳃不停地开合着呼吸,他也张开嘴大口灌着氧气。
齐鹭抬眼瞧过去时,他才刚刚平复好。
黑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软软地贴在额前,衬得那双眼愈发湿亮,像是盛着星光的湖面,晃一晃就要溢出来。
脸上的温度退却,却留下被双腿夹出的红痕。绷紧的下颌线像是被冰封的湖面,连呼吸都带着克制的颤意。喉结艰难地滚动着,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没有什么事了,可偏偏上方的唇珠还可怜地微微肿着,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糟糕,好像只顾着自己爽了,完全没照顾到他是新手。
他不会生气吧?
齐鹭承认这时面对他心中的忐忑比以往哪一次惹人生气时都要更盛。
“我不要你教了。”哭过的嗓音有些哑,季非虞抹掉脸上各种糟糕的痕迹,瞪了她一眼,“我自己来。”
20.夜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吸引着她的目光往他下身探去。
仍是挺立的肉棒,翘着脑袋向她点头示意,只是从尖端溢出的,沿柱身下滑的,蹭到腿根与床单的白浊来看,似乎已经释放过一次了。
她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并未注意到。
可时间并没过多久吧。
齐鹭心下对于“处男比较快”的这一认知更加根深蒂固了。
那份了然于心的打量叫季非虞羞愤不已——他仅仅在被她骑脸的情况下不可控地高潮了。
显得没用的同时还像有什么特殊癖好一样。
“别这样看我。”他咬紧下唇,手指收紧,掐着她的腰将她按进怀里。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心跳声重迭,分不清是谁的更乱。
季非虞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枕边,十指交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齐鹭仰起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呼吸凌乱地打在他唇角。
在给她用唇舌服务的过程中,他隐约明白了传说中“阴蒂”的位置,泛着莹亮水光的鼻尖刚刚剐蹭过数次。
他红着脸摸索到那颗豆大的肉珠。
这是女性身体上纯粹的性快感器官,是不是再让她高潮两次会更愉悦呢?
指尖自顾自地开始了动作,不多时就在他的实验下得到验证——这里确实是最易攀升上顶峰的位置。
心里有一丝丝甜意弥漫开,他们的距离好近,对她的了解更深了。
但另一方却是完全不同的心理活动。
其实她也没想什么,只是有点困了。
随着小腹痉挛片刻,大腿根夹紧又放松地摊开,已经是去过的第叁次了。身体的疲惫感自然袭来,平常这个点她就在熟睡状态了,于是眼皮不自觉地打起架来。
瞧出她困意的季非虞却并不甘心止步于此。
开什么玩笑?面对一个裸着全身抱着她的男人,她竟然要睡过去了?
“明天可是周末,现在不许睡。”他着急地摇着她。
怀里的人开启装死状态。
齐鹭就像一个精力有限的人偶,发条拧紧松开恢复到原状后,什么便都无法驱使她行动了。
“那你就趴着睡吧,”他撂下狠话,“如果你能睡得着的话。”
莫名的胜负心被勾起,他从小到大都是对目标持之以恒的个性,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他轻轻将齐鹭捞起来翻了个面,心里不免幽怨,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啊……!
粗长的肉棒轻易地就戳到洞口,附近水流潺潺,似是邀请洞外人入洞一观。
而洞外之物毫不客气地闯入。
突然的刺激令她仰起脸,但俯趴的动作根本瞧不到作乱之人。喉间溢出的一声轻哼,像是抗议,又像是某种无言的纵容。
半张脸泄气地埋进枕头里,起码一时半刻她是无法进入睡梦了。
浅浅的喘息自季非虞微张的唇瓣发出,不需要学习,戳进戳出的动物本能就能叫他领受那份快感。
夹紧的穴壁,摩擦的沟壑无一不叫他闭紧双眼颤巍。
“好厉害啊你,你在我之前——”季非虞将她的双手交迭在一起,后腰处升起的酥麻使得他狠命挺动着腰肢,“还交往过几个人呢?”
倦乏与情欲的交杂使得大脑不甚清明,面对丢来的问题,竟真令齐鹭陷入思考和怔愣的状态中。
换作平时的她就打个哈哈略过这种话题了,可此刻她开口回答道:“两叁个吧。”
高中前跟过家家一样的恋爱她没算,当然陆瞻白也没算进去,毕竟不算交往。
“那谁令你最舒服?”致命的问题接憧而至。
全然不觉这只是小男人的嫉妒心作祟,她一不小心就被搅乱心神,跳入了危险的陷阱,再度回想之前经历的性事。
仿佛已经很久远的淫乱的记忆一遍遍在脑海里播放,身子简直就要烧起来,紧致的穴道蠕动着媚肉握住了欲根不让它离开,换来男人的喘息。
“没有答案吗?”他催促道,腰腹耸动的速度快得惊人。
“没有。”她一时还比较不出来。
见她后续没有别的话了,季非虞皱眉,不满地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力道不重,却足够留下一个泛红的齿痕。
要问的人是他,听到答案不满意的也是他。
齐鹭“嘶”了一声,想抬脚踢他 一下,但整个人被压进床褥里的状况下踢不踢得到先另说,反倒被他顺势拦腰抱起,扣住膝弯让她跪在了床上。
尽管她的脑袋还是在重力作用下自动陷入柔软的布料中,最后只是呈现出一种高高翘着屁股的姿势。
齐鹭双眼惺忪地被季非虞捏着脸颊肉,舌尖遭到戏耍却无处可逃,花穴再度被逼着吃入他的肉棒。
呜呜的娇吟被堵在了喉间,身上的人贪婪地享受着她甜蜜的津液,手掌覆在尚未被疼惜的乳房上揉捏。
修剪整齐的指甲抠弄乳尖,令敏感的奶头红得要命,有点轻微的疼意,伴随着的却是席卷的敏感与颤栗。
感受着更加硬挺的茱萸轻啄着手心,软软的痒意弥漫,仿佛回吻般的反应让他爱不释手。
唇齿交缠间不小心让她吃进去几根他的黑发,呸呸地吐出来后,她才意识到这个姿势下他的黑发完全朝她垂下来,遮挡了她的光线。
素来清冷的面庞因她写满情欲,此刻逆着光模糊了轮廓更是增添几分令人忍不住看呆的魅惑。
他暂时拉开了一段距离,唇瓣分离时发出了“啵”的一声,还拉出一条暧昧的银链断在空中。
揪拉着乳首让他感受到她的小穴紧了紧。已经胀大到极致的龟头继续撑开肉瓣,专心地往深处进攻。
“唔……不呜,太快了啊啊——”齐鹭舒服得脚指头都蜷缩起来,嘴上说着不要,可小穴虽然湿的一塌糊涂,却还在不停地吐出蜜水为入侵者提供便利。
夜真的很深了。
于是她试图集中全身的力气收紧下身,不料季非虞的精力过分充沛,反倒把他本就勃发的欲望按摩得胀大了一圈。
“啊——”他低叹一声,半曲起来的双腿上肌肉奋起,还好他每天睡前都会做训练,很少懈怠,下腹的腹肌才能源源不断有劲地发力,“别夹那么紧。”
“喜欢吗唔……”他的眼睫颤抖着,视线中透露出痴迷与餍足。
身下人懒懒的,无意识地嘟囔着什么,什么也没说出来。
被随意弃置在地板的小熊玩偶的眼珠要落不落地挂在眼眶上,透过破洞里的红光已完全熄灭,但纯然的玻璃眼珠扭曲地倒映着两人缠绵的身躯。
青年一次又一次地挺身进入糟糕的花穴,眼神迷离,很难说是谁被玩弄得情迷意乱。
“啵啾啵啾”的水声随着他拔出肉棒的动作而连绵不断,他的兴致愈发高涨。
自从明白了阴蒂的位置在哪后,他就始终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见她有习惯冲撞频率要放松的趋势,手就置于其上加快摩擦的速度,让她带有哭音的弱气呻吟再一次拔高。
“不要……”好不容易落下高潮,她连忙开口,“我受不了……”
还沾着晶亮涎水的唇吐出他的名字,抓紧床单留下了皱巴巴的痕迹。
“喜欢你喜欢,嗯啊……”求饶似的重复,声音被性器给顶得粉碎。
听见她说喜欢,满足感才充盈起来。
他总算是放缓速度,好让委屈得不停流水的穴道休息。
“我也喜欢你……”
稍微拉长的语调,以及扬起的尾音,都昭示着说话者的愉悦。
数不清去过了多少次,季非虞也去过了两叁次。
虽然夜已深,但距离天亮也还漫长……
21.家庭
天刚刚露出鱼肚白时,季非虞就睁开了眼睛。头有点疼,这一晚他几乎约等于没睡,苍白的面色衬得眼下青影愈发明显,但嘴唇却呈现出红润的光泽。
他把头发简单地束起,后颈的碎发还是被汗浸湿的状态,紧贴着白皙的皮肤。
黏腻感令有着轻微洁癖的青年蹙眉,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把那堆已皱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套上后,再回自己的房间取了新衣,一番洗漱后换上。
床单、被子、枕头以及各自的衣服都被弄脏了,但现在齐鹭还在睡觉,他只好先捞出两人的衣服。
修长的手指按在其上,骨节分明的手背浮着淡青血管,随着按压的动作于覆满泡沫的水盆中微微起伏。
他的动作很利落,衬衫袖口挽至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直至触碰到那截被他咬断的缎带,手才被烫到似的一缩。耳尖在晨光中泛着可疑的红晕。
至于那个小熊娃娃,则被随意丢弃于束起的垃圾袋中。
紧接着出门买菜做饭,再叫醒季如壹和齐鹭,一切都很自然。
仿佛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周末。
午后在将床单被套扔进滚筒洗衣机时,一双手从他的腰间环绕过来,一颗脑袋轻轻往季非虞的后背倚靠。
齐鹭摘取了“控制欲很强的户口本上的哥哥”的重点,向他解释了玩偶眼球的摄像头由来。
省去了那些远超兄妹的暧昧联系,也隐瞒了户口本的关系是曾经的而非迁移过后的。
原来她也受原生家庭的创伤,季非虞不由得对她生出许多心疼来。其实他都不想追究那个东西了,他相信不是她做的,但听见她主动来解释让自己安心的举动,心里仍有暖流细细流淌。
如果是为了遇见她,前半生的苦也不算什么了,他想。
“对不起,我相信你的。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一直在使性子,谢谢你的……包容。”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总是自命不凡,认为恋爱婚姻都是拉人向下的选择。可他也没有自己要求的那么六根清净,他仍然有些难以启齿的欲望,对于眼前的女人更是有着生理性的喜欢。
一直坚持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大男主理论能让他获得什么呢?他所视为一个群体的男性,不也曾经羞辱他为狐狸精吗?他没有必要把所有女人都当做假想敌的,他也可以获得传统的幸福。曾经认为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事,现在就降临到他身边。
而且,他已经献出自己的第一次了。那并不是可怕的事,相反还令人获得愉悦。也许固执的观念隐含了偏见,好在这种偏见已经被人打破了。
“我们结婚吧好不好?”他转身回抱住她,胸腔紧紧贴着她的脸颊,蓬勃有力的心脏鼓动,他确信着这是发自本心的言论,不是受费洛蒙还是荷尔蒙什么的激素控制。
可齐鹭并不这样认为。
于她脑海浮现的念头只是:原来第一次对于男人的影响这样夸张。让一个先前几乎可以称得上“厌女”的男性一朝转变成恨嫁男。
性别带来的天然差异无法消除,她虽然会接受他的不安与恐惧,但无法理解。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社会一直都是女男平等的啊。
“这么突然吗?”好像晚间档公婿电视剧里被逼婚的妻子,齐鹭淡淡地想到。
她当然做过结婚的打算,可她貌似并未由此有什么主动的作为,事件推进神速到令人诧异。
“我不会放走你的。”季非虞又来了这么一句,随便揭过之前的话,并不急于得到一个确定的回复。话毕将脸颊埋在她的肩上,全然坠入爱河的神态。
作为恋爱中的男士,他只需要抛出这样的难题就好。至于含义到底是情动下的示爱,还是所谓急不可耐的逼婚,留待女士去猜测即可。
另一边季如壹的处境却稍微有些尴尬。
他不敢问床头的玩偶去了哪里,也不好意思打扰大人间的交流。
小小的男孩很矛盾,他一方面很喜欢齐鹭,憧憬着这样一个温柔风趣的女性成为自己的“母亲”,另一方面又害怕她和自己的养父结婚后,两人决定生养一个新的孩子。
那他就是多余的了。
养父之前还对他说不会结婚来着,只会有他一个孩子。可这发展哪里像是他所承诺的那样。
晚间趁季非虞收拾厨房的功夫,他鼓起勇气怀抱住齐鹭的手臂,亮晶晶的大眼里含着些讨好意味:“妈妈,我可以这样叫吗?”
电视里放着动画片,色彩斑斓的光映在他们脸上。齐鹭看得很专注,偶尔跟着剧情笑起来。季如壹的目光却很少落在屏幕上,更多时候是在看她。
眼下齐鹭也终于由他的询问转而看他,因着兴奋与紧张的脸颊微微发红。
好像喊出这声称呼后,就已经有着这层联系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还是要去问问你爸爸的意见。”还没结婚却仿佛有了孩子的感觉真是奇妙,虽然她暂时还没有从心底接纳到视如己出。
但如此懂事乖巧的孩子谁会讨厌呢?
“嗯嗯我会的。”季如壹应答道,没有被推开,他也就舍不得放开“妈妈”的手臂,继续依偎着。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夜色安静而温柔。电视里的故事还在继续,但谁都没再说话。他悄悄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发沉,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歪在了齐鹭的肩膀上。
摁下电视遥控器的开关,她把季如壹抱回了卧室。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感她是能感觉到的,毕竟她自身也是个很敏感细腻的性格。
大概是随意“收回”的见面礼物引起的不安?
她和季非虞商量了一下隔天就带着男孩去商场里挑礼物了。男孩还是只挑了一个很相似的小熊玩偶,其余零食玩具都没拿。
一对青年伴侣,一个可爱的小孩,俨然一家叁口的既视感。季非虞也已经自然地将她和他代入“母父”的角色,扫了一堆面向儿童的货柜。
有着被重视的感觉又似乎被忽略了的体会,季如壹稍稍有点纳闷,但总体上还是开心满足的。
他就要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哪怕是以后冒出来个妹妹弟弟什么的,他也能出于此刻的幸福感去接受了。
22.戒指
自然界的繁衍法则是雄性使劲浑身解数地求偶,以谋得雌性的青睐。人类社会其实也差不多,只是最后的一环是女性送出代表一生承诺的戒指,大部分都是这样。
这枚戒指通常价值不菲,这个价值当然不单指什么无价的爱情,还包括价格。
齐鹭已经准备好了这样一份预算。
只靠她这两年的工资来说显然是不够的。
她当初去外地读大学,顺便切断了与陆瞻白所有的联系。可对方仍会不停地给她银行卡里打账过来,实在忙碌得焦头烂额之时,她也曾没骨气地支用过。忙过这段时间又去兼职填补回去。
一来二去干脆抛去了无用的清高,把其余钱也存进去,迭加起来的数字令人心旷神怡。
现在她打算取出好一些钱去准备一枚像样的戒指。
“我也打算结婚了,能收到哥哥的祝福吗?”敲下这样的信息,她发送给了陆瞻白。
对于他明晃晃地安个摄像头监视她的事,她不是不生气的。比起控制欲来说,更生气的是这样拙劣的手段简直像猫逗耗子一样,从中仿佛预见了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她还以为他那种人会采取更高级一点的方法,比如派人跟踪调查之类的。
收到这条出于嘲讽的信息时,陆瞻白眉目微微上挑,随后就撂下桌前那堆文件。
西装一丝不苟地贴合着修长的身形,他的姿态却松散而放肆。一条腿随意地跨过另一条,皮鞋尖轻轻晃荡。
他抬起右手撑住下巴,掌心抵在下颌骨,其余指节自然地曲起挤压着脸颊肉。右眼因为脸颊的推挤而半眯起来,瞳孔在睫毛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衬衫袖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的手腕骨骼分明。支撑着脸的重量让手背上的肌腱微微凸起,皮肤下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冷白的手机屏幕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左手拇指缓慢地滑过那条消息,眼底浮起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视线顺带着转移到无名指,连戒痕也不存在,毕竟他一共就没戴过几天。
忽然,他低笑了一声,唇角勾起一道近乎愉悦的弧度,喉结滚动,品尝起某段辛辣又甜蜜的回忆。
稚气未脱的少女气恼地将他推倒在地,尾椎骨与坚硬的瓷砖相撞令他痛得滴出几颗泪,眼前的少女却一副仿佛比他更痛的模样,厉声斥责着,咒骂着他。
不久前的一个夜晚,他才刚刚牵过她的手,在她耳边暧昧低语。缠绵的香氛已将她熏得飘飘然,燃尽后迎来的却是他与别人订婚的当头一棒。
可她全然不记得,是她先拒绝了带他离开的,或许那可以称之为爱情小说里的私奔?但“私奔”这个词听起来太可笑了,她这么对他说到。
他不好过,他也不想让她太轻松。
他由此做出的选择做到了让谁都不满意。他嫁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女性企业家,于他,并未获得多大的体面;于母父,没有将他的联姻价值发挥到最大;至于齐鹭……
他永远失去了与她并肩的资格,但那又如何呢?临别之际他还是得到了一个混合着烈酒气息的、绝望的、恨与爱交织的吻。
尽管附带着被玻璃渣子扎透流血的手心,与两叁个巴掌印。
真是……
“好过分呀。”
他的声音很低,尾音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带着一丝嘲弄,却又裹挟着难以忽视的快意。
毋庸置疑,这条消息昭示着她很期待他的反应,纯心想要刺痛他。像是命运荒诞的回旋镖,即使早有预料,但仍显出几分讽刺。
他几乎有些哭笑不得——她在意,非常在意,对于当初那件事在意得不得了。
他的目标达成了不是吗?
置气一般的行为在他眼中显得可怜可爱,令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妹妹。
“恭喜呀,哥哥当然会祝福你的,请收下哥哥给你的随礼吧。”随着聊天窗口的发送附上的还有来自银行卡的好几笔大额转账。
然后,齐鹭有点破防了。
突然的频繁的大额转账让银行卡账户触发了异常风险防控。她取不出来钱了,连同她这些年存进去的自己赚的那份。
真是最毒男人心了。
前些日子被他的温柔表象欺骗,一时放下警惕的后果也太严重了吧!
她以后再也不把钱都存一张卡里了。
好想扇他或者没骨气地哭一场。但最后齐鹭还是收拾好情绪才去找了陆瞻白。
花瓶里换了新品种的花卉,自从齐鹭关心他身体的那一两句话后,他就撤掉百合,替换成了白玫瑰。
今天见面的时间是他们在短信里定好的,还是在他家里。已婚的男人不好在外抛头露面,特别是与妻子外的异性私会,哪怕所谓的妻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相较于之前的每一次见面,他都有精心的装扮。这次却只裹了件丝质睡袍,略显随意,除却头发依旧编了复杂繁丽的造型。
“你不会真的不还我吧。”
齐鹭注意到这点了,他似乎没有上妆打扮,但也出落得清水芙蓉般动人。但一着急钱的事,就没心思欣赏了。
“你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我呢?我现在恢复单身了,又从那个家独立出来了,还有很多钱。”他步步逼近,扑鼻的香气裹盈,状似开玩笑地提议道。
“不可能,我要组建家庭的,你不要想着这种事了。毕竟你已经是……”
“二手货”还是“用过的破烂货”?都没很大差别就是了,最伤人的便是貌似不忍但实际上谁都知道的沉默内容。
“我也会伤心的,多照顾一下哥哥的心情不行吗?”他夸张地抬手捂住胸口,鳄鱼般的泪珠悬挂在眼睫欲落不落,“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你过苦日子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齐鹭好想翻白眼,拼命克制忍下了。
陆瞻白愈发地凑近她了,她后撤避开,但没两步后背就抵上冰冷的墙壁。
十八岁左右的齐鹭被对哥哥的怨恨拉入井底,很长一段时间,目之所及的只有井口那小片天空,喜怒哀乐也就随着这一个人。
可离开了哥哥的保护伞,外面根本没下雨。
她想组建一个独立的家庭,没有陆瞻白相关的存在,完全与他划清界限。
但现在这顶保护伞又诱惑着她往回走,躲进去。
眼前的男青年兀地扯开腰间的系带,她感受到贴上来的不止瓷白肌肤的温热,还有华丽的金饰链条带来的冷意。
23.引诱
她推开了他。
用了很大力气,他毫无防备,狼狈地坐在地上,没了系带的束缚,象牙白的绸缎顺着肩头滑落,像一泓月光猝然倾泻,堆迭在腰际。
敞开的衣襟下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锁骨如同精致的骨瓷,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几缕长发在猝不及防中被抽出垂在颈侧,墨色发丝与冷白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把男人推倒在地的场景好像不久前刚发生过一次,这不对吧,她是什么坐怀不乱的苦行僧定位吗?
他的脖颈上垂着一条极细的金链,链身由无数微型新月与星辰的镂空雕花串联而成,随着仰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锁骨凹陷处投下细碎的光斑。链坠是一枚泪滴形的红宝石,正巧悬在喉结下方,宛若一颗将坠未坠的血珠。
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吸引更多,脖颈上的链子自下蜿蜒而伸两条分支绕过胸膛,固定的位置是……胸前的两点。
更重的装饰来自腰间——三条粗细不一的金链松松垮垮地挂在髋骨之上,最粗的那条缀满指甲盖大小的菱形金片,稍一动弹便互相碰撞,发出细密的金属轻响;中间那条链子稍粗一点,随着呼吸起伏在睡袍上碾出暧昧的压痕;最细的则纯粹是装饰性的蛇骨链,尾端垂落至大腿内侧,在肌肤上蜿蜒出金色的轨迹。
当他被推得踉跄后退时,这些金链便如同活物般游动起来。红宝石坠子猛地甩动,在锁骨附近擦出一道浅红;腰间的玛瑙链滑到腹股沟,冰凉珠串激得他浑身一颤。
最要命的是胸前那对金珠点缀——原本只是装饰性地扣在乳尖,此刻却随着拉扯牵动,带来几分红肿热痛,在皮肤上勒出泛红的凹痕。
他试图撑起身子时,垂落的发丝与那些精工细作的金饰纠缠在一起,仿佛被自己华丽的枷锁所缚。
睡袍下摆因挣扎卷到大腿,膝盖在挣扎中蹭出淡粉的痕。他试图并拢双腿的动作反而让绸缎滑得更开,露出线条柔韧的小腹。
陆瞻白表现得像只被毛线团缠住的笨猫,可这不像他,所以齐鹭只能认为他是故意的了。
但的确很诱人,恰到好处地遮掩了最隐秘之处。
“好疼呀……”他含嗔带怪地睨她一眼,搭上她的手起身,虚虚拢好衣服。
陆瞻白没想到她用这么大力气推他,诚然倒地时有点表演成分,但乳尖是实打实地被扯得红肿了。
宽大的手掌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拉着她要往卧室里走去。
“不可以。”她再一次甩开了,“你总知道我买戒指是要干嘛吧?”
“那行吧,我们去书房坐着谈总行了吧。”
齐鹭将信将疑,但见他将腰间系带重新系好后,还是跟着他来到了书房。
两只手按在她的肩上颇有待客之道地引她落座,他却不正经地坐在了桌面,一副勾栏做派。
也是,都穿这样一身了能指望他有多正经呢?
“我只有一点要求,我不想这一身白穿,然后你今晚必须留宿。”
“要求好多,我不干。”
齐鹭作势欲走,但陆瞻白坐着的位置高出一截,正好够他把她按回座椅:“哥哥再给你打一笔钱做奖励好不好?”
“你把我当什么了?给钱就睡的鸭吗?”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试图探究他的内心想法,不知道他如何想出这样折辱人的要求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你说哥哥是赔钱货吗?倒贴钱给你玩也不愿意吗?”
近乎质问的话语急切地一连串抛出,尽管什么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过了,他却能时刻捡起长辈面对小辈的口吻。
潜意识的顺位排序里,他还把自己当做她的兄长,而不是情人。即使此刻这个不称职的兄长在请求妹妹玩弄自己。
“就今晚……”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指尖捏着支票边缘,在实木桌面上推过去时,指节绷得发白。支票上的数字足够她挥霍几年,墨水还没干透,晕开一点模糊的痕迹,像他此刻潮湿的眼神。
余光扫到那个数字后,齐鹭觉得为这点事生气也挺装的,反正他是个神经病,跟他置气除了让自己胸闷气短外别无用处。
她歪头看他,唇角挂起浅淡的笑。随着她的倾身,捎来她身上不知是洗衣液还是洗发水的香气——这味道让他喉结滚动,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哥哥。 她忽然用指甲点了点支票,你平时谈合作也这么不专业吗?
他略微惊讶地唇瓣微张:“你嫌少吗?”
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他忍不住屏息了,害怕有哪一刻的失态她就不愿意碰自己了。
太近了,近到能数清她睫毛的阴影有几根落在脸颊上。可她只是伸手勾过他脖颈上的链子,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喉结。
“你没有明说要做到哪步,我就只会做到我理解的程度。”她退开后露出礼貌微笑,“毕竟我也有男友了,再出格的事情就不行了。”
支票还躺在桌上,他盯着那个可笑的数字,突然觉得喘不过气,其中隐含着表达爱意的谐音。金链像绞索般勒紧脖颈,昂贵的装饰成了滑稽的戏服。
果然他还是很在意那个“男友”的存在,但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愿意碰自己就很好了。
妹妹的手从衣服下摆探了进来,冰凉的触感覆上温热的昂扬时,激起浑身的颤栗。可她抬眸时眼里的怜悯比拒绝更令人想回避:“躲什么,哥哥。”
连那处也绕了链子,不知道他难不难受,反正她的掌心有点硌得慌。
正疑惑着如何取下这链子,指尖就触到了顶端处的硬质凸起,似乎是颗嵌进去的珠子。
她瞬间明白了固定方法,怪不得随便碰一下反应都那么大。她都有点佩服他了,光是想一想都感觉有几分幻痛。
男人的后背弓成一道紧绷的弧线,袖口早已蹭得凌乱,双手死死反撑着桌沿,指甲几乎要在坚硬的红木漆面上刮出细痕,抑制的喘息从咬紧的唇畔溢出,当然是疼意大过爽意的。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地溢出,沾湿了睫毛,在眼底聚成一片晃荡的水光。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全然感受着她给予的这份恩赐。
“轻,轻一点……”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颤。可妹妹的拇指正卡在他顶端的凹陷处,力道精准地碾过那颗珠子——快感与痛楚在神经末梢炸开,他猛地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脖颈拉出脆弱的线条。
呼吸彻底乱了,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让他不自觉地夹紧双腿。桌面的凉意透过单薄的睡衣布料渗进来,却浇不灭皮肤下蒸腾的热度。
“明明很舒服吧?”妹妹动听的声音响起,眼中一片清明,手指却突然加重力道按向柱身,“哥哥的这里……僵硬得像石头呢。”
他浑身一颤,终于漏出一声呜咽。泪水滚过发烫的脸颊,在下巴悬了片刻,最终滴落在敞开的领口里。
当那只手突然移到更深处的两个圆球时,他彻底瘫软下来,额头抵在妹妹头顶急促喘息。垂落的发丝扫过对方锁骨,带着潮湿的泪痕与汗水,她甚至连他的衣服都没脱,他就已快要缴械投降。
快感逐渐攀升上来之际,他眩晕到几乎以为自己的头颅变成了吊灯,繁重地挂在天花板上,好似短路般随着光线晃晃悠悠。
周遭的一切也变得迷迷蒙蒙。
齐鹭也瞧不清楚,毕竟作乱的手、糟糕的性器、摇晃的金链全都隐没在月白的绸缎之下。
24.后悔
他快攀升到顶峰了。
但珠子抵着马眼无法释放,不知是纯心逗弄还是如何,她迟迟没有动作为他取出那细棒。
其实已经是爽感大于痛感了,可齐鹭不很了解男人的生理构造,下意识觉得会很疼,此刻她也不将他视作神经病的兄长了,毕竟她也只是个女人,会忍不住怜惜貌美脆弱的男人。
最后还是陆瞻白将自己的手抓着她的,慢慢将马眼棒拉出,随着金链掷落的清响还有喷薄而出的白浊,溅了两人满手,也弄脏了睡衣和桌面。
齐鹭还在往他睡衣上擦手上的液体,他的身体就像被抽了骨头般陷进她的怀里,领口大开,露出大片泛着薄红的肌肤。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绵长的尾音,像是搁浅的鱼终于回到水中。
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尾泛着餍足的嫣红。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唇间漏出几声含糊的鼻音,此刻他就像只被顺毛到舒服的猫。
“还想要……”
声音哑得不像话,带着点撒娇般的黏腻。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妹妹的衣角,力道轻得像是怕惊走一场美梦。
确定了她就在自己身边,愈发地让他想贴得更近。
“好痒,帮哥哥挠一下可以吗?”跨坐在她身上的姿势非常方便他挺胸,将乳尖凑到她的嘴边。
只要女人不纳入,就不算出轨。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更有甚者认为只要女人没同意外面的男人生孩子,就不算背叛感情。尽管如此,齐鹭仍有点心虚,那是花心浪子的托词吧?
用手当然不算什么,可是用上嘴就有点过分了。
不过对于男人的妒忌心而言又是另一套准则。别谈身体出轨了,他们还有精神出轨的说法。
可怜那红艳艳的乳尖还惨兮兮地挂着金链和漂亮珠子,于白花花一片的肌肤中格外惹眼。
既然她不肯做点什么,那他就再主动点,也算是不辜负她一直喊的“赔钱货”了。
可以说那乳头是被陆瞻白抱着她的头,抵着强硬塞进她嘴里来的。
嘬起来的感觉很奇妙,软软的还有金属的硬感。
对于被吸舔着乳尖的男人就没办法维持淡然了,像被暖阳直射的冰锥,从尖端开始酥酥麻麻地融化。
“啊、啊……”
几声短促的喘息漏出来,锁骨随着急促呼吸起伏成诱人的波浪,另一点未被含入的樱色在空气中颤巍巍挺立,连腰腹都绷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当拇指按上心窝时,他终于仰起脖颈。喉结滚动着吞咽呻吟,却还是有甜腻的气音从齿间逃逸。生理性泪水蓄在眼眶里,将睫毛染成深色,随着妹妹加重舌头力道抵弄乳钉时,倏地滚落一滴。
“都给你,慢点吃,嘶……”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潮湿的颤音,他的胸膛浮现出艳丽的红晕,仿佛有人用朱砂笔在雪地上作画。
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左乳下方,他猛地攥紧睡袍腰带。当齐鹭突然掐住乳尖旋转时,他彻底溃不成军地呜咽出声一一快感与酸胀感在脑内炸开,脊椎像过电般酥麻,脚尖不自觉蜷起又舒展。
像被暴雨打湿的蝴蝶,在妹妹掌心簌簌发抖。
之后他又在她手中释放了两次,他曾试图哄着她纳入他一次,但明明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最后一步的道德底线却要高高束起。
他现在是真有点恨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夫了。
不想承认,他把人家当做自己和妹妹play的一环。一开始他还享受这种偷情的快感,尤其是逼着齐鹭为自己突破底线,直到发现她对别人“深情”至此,他又不可控地吃味上了。
大不了再当妹妹来了次叛逆期吧。
手再次抚上她的后颈时,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身上的金链已悉数摘下,留下的痕迹说是凌虐也不为过。
上一次相拥着妹妹睡觉是什么时候呢?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养母父刚刚去世,年仅十岁的齐鹭只能依偎着他。
那段时间也是他的噩梦,养母父的丧事置办,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与补偿,繁重的学业,没日没夜的兼职奔波,年幼的妹妹既是他活下去的支撑也是负担。
他要兼顾起安抚妹妹情绪的责任。他时常崩溃痛哭,却还要在齐鹭面前扮演可靠长辈的形象。
一年半后,他考入外地大学,意外被亲生母父认回。当他走进那豪华华丽的住宅,换上精致柔软的衣服,再也不用为温饱与生存担忧的巨大喜悦立刻席卷了他。
至于亲情,他从未奢求也不在乎,因为他已经有妹妹了。
把齐鹭和外婆接到这里同住,是他答应回家的唯一要求。未曾想到,造成她寄人篱下的难过与自卑。
陆瞻白能感觉到齐鹭开始逐渐疏远自己。他做了错误的选择吗?
即将失去她的预兆越来越强烈,于是他变得愈发神经质,管控着她的衣食住行,不许她交朋友,不准任何人在她心中的重要度越过他。
外婆的病靠着他的母父支付医疗费用,无力回天之际,妹妹连表面的柔情也不愿意表演了。
如果他不那么拼命读书,如果他还和她生活在那个小乡村,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改变呢?他或许会按照邻里乡间打趣的那样成为她的童养夫,等她能工作后,一起为这个小家奋斗。
可他努力走出大山,就是为了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我好后悔。”他没办法自欺欺人,所谓的“如果”他已经幻想过千遍万遍了。
怀抱着的手臂收紧,脸颊被挤在男人的大胸间的齐鹭没理解他想表达什么。
“后悔嫁人吗?”
“不是这个。”其实他并不后悔嫁人的决定,反正他的母父不可能同意他嫁给齐鹭,这个他天天念叨的一穷二白的“妹妹”。
与其早晚被嫁给无法掌控的陌生人,还不如自己握着筹码规划好新的未来。
成不了妹妹的丈夫,至少可以当情人。
“去死吧你,多看你一眼我都恶心。”一生气齐鹭就有些口不择言,但对象恰好是陆瞻白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事。
“别这样……”
话语中的歧义与可能引发的误会他都清楚,可此时此刻,此言此语还是击溃了他有点脆弱的心防。
也许他喜欢自虐吧,不然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不吐露真实的想法。又或许他是在害怕,恐惧着自己所认为的最大筹码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如果我给你生一个孩子,你会喜欢他吗?”
“绝对不可能。还有,以后我不给你发消息了,你也不许联系我。要是你把我的婚姻也搞得一团糟的话,我真的不会再理你的。”
“……好。”听见她认真严肃的语气,他默默垂眸,不再过多言语。
至少此刻肌肤相触的体温仍在传递,这就足够了。
25.致爱丽丝
滞留的时间有些长了。
齐鹭是被刺目的阳光惊醒的。
她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不知为何身体像是灌了铅般,脑袋沉甸甸的,明明已经醒了,却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昏沉的深渊。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手肘一滑,整个人又跌回凌乱的被褥里。
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黏在红润的脸颊上。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浮现——陆瞻白起了次身,温暖的胸膛骤然抽离令她不由地拽住了他。
再然后手被温柔地轻抚开,在轻声细语的问询下,他拿着水杯抵着她的唇喂了点水。
接着就是完全失去意识的沉眠。
窗外传来鸟鸣声,清脆得刺耳。她眯起眼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逼近十二点,远远超过了平时起床的时间。
身侧的床单也早已从人体的温度冷却。
不安感逐渐升腾,抓起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多个来自季非虞的未接来电,可是她前一天交代过了去朋友家玩。
就说玩太晚了,应该没事吧?
匆匆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开,途经楼梯拐口时却迎面撞到正要上楼的齐槐,男孩亮亮的眸子盛满期待,邀着齐鹭往餐厅去。
她有点尴尬,但男孩没注意到,还很欢迎她的拜访。
在那是系着围裙的陆瞻白,与一桌丰盛的午饭。
“我正让小槐去叫你呢,睡醒了来吃饭吧。”温润的眉目一刻不离她,“你也好久没有吃过我做的饭了呢。”
为了不沾上油污,他的头发用木簪全部盘在脑后,没有很刻意装扮,倒颇具人夫风情。
饭菜的香气四溢,正好勾起她的饥饿感,她想也不差吃顿饭的时间。
陆瞻白自然地坐在了她的对面,齐槐却不坐在他旁边,反而挨着她落座。
他做的饭很好吃,季非虞的厨艺也不错。如果把陆瞻白与季非虞两人做比较的话,反而是季非虞更喜欢做些精致的菜肴,陆瞻白的饭菜更具有锅气,毕竟他在乡下长大,从小就做一家人的菜了。
心下默默对比间,碗里就多了齐槐夹来的一只鸡腿,她没想到小孩会主动夹菜给自己,而她什么表示也没有真是臊得慌,便又给他夹了回去,叮嘱他才要多吃点长身体。
细细瞧他一眼,才发现齐槐瘦弱得过分,真有些营养不良。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陆瞻白这么有钱,难道这孩子挑食吗?
于是也就这么交代了陆瞻白一句,得来他欣慰的一眼,表示他会更加注重孩子的营养健康的。
有病……这是需要她来提醒的吗?又不是她的孩子,这种貌似期盼妻子顾家的神情莫名让人火大。
最终这顿饭还是平静地结束了,如果忽略后续两边不停夹菜的话。
本来都要换鞋离开了,一双小手却拉住了她的衣角。
“姑姑,再玩会好不好?”
期期艾艾的目光投来,齐槐仰着脸,睫毛扑闪得像蝴蝶的翅膀,“我最近学会《致爱丽丝》了,我想弹给姑姑听。”
他踮着脚,细软的手指紧紧攥住她的衣角,丝绸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朵小小的花。
齐鹭低头看他时,他立刻松开衣角,转而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手腕。指尖凉得像玉,轻轻晃着她的手臂问道:“就听一小段,好不好?” 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可怜巴巴的颤音。
“好啊,小槐可真厉害。”反正只是孩童的一个小小请求罢了。
男孩纤细的指尖落在琴键上时,像是一簇雪落在黑檀木上。他瘦弱的身躯微微前倾,脊椎的骨节透过丝质白衬衫隐约可见。似有柔和日光笼罩着他,为柔软的黑发镀上金边,发尾随着演奏的节奏轻晃,如同天使垂落的羽翼。
回旋曲式的旋律每次回归时都更显缠绵。
琴声流淌间,他忍不住侧头偷看坐在一旁的齐鹭。镜面般的钢琴漆映出他们相似的侧脸线条:同样微微下垂的眼尾,同样在思考时会不自觉轻咬的下唇。他注意到齐鹭今天也把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略显尖削的耳廓。
尽管父亲时常说他与母亲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但血脉的联系还是能轻易让他找到他与她的相似点,透过骨肉传递,细细密密融入血液与每一处神经。
他是这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像呢?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涌起奇异的喜悦,但不妙的是紧接着第35小节的颤音处失误了——就算是大人既专注演奏,同时又分神偷看他人也会出错的。
幸好曲调未变得怪异,他继续着这首纯真而温柔的献礼,如同作曲家将旋律献给心上人一般,他将笨拙的演奏献给最在意的“姑姑”。
想靠近却又不敢明言,只能委婉地致以爱丽丝,致以唯一的人。
临近尾声,没有表现完美的挫败感萦绕心头,齐槐的睫毛慌乱地颤了颤,眼底浮起一层湿润的光。
最后一个和弦余韵未散,他已经跳下琴凳扑过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姑姑我有的地方弹错了,对不起。”呼吸急促,心跳快得透过单薄的衬衣传到她手背上,像揣了只受惊的雀儿。
齐鹭摸到他后颈细密的汗珠,才发觉这孩子紧张得浑身发抖。
弹错的琴音也只是一刹那的违和,对于她这种音痴来说更谈不上影响了。
似乎没有什么可逗留的理由了。
姑姑,再听一首,就一首—— 他坐回琴凳,想这么说,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又合上,但最终还是咽下了这无理取闹的请求。
“……妈妈。”??某个藏在心底太久的词,在这个慌乱的瞬间,突然挣脱了束缚。
这个音节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凝固了。
齐鹭正要起身的动作顿住了。她回过头,看见男孩死死低着头,睫毛剧烈颤抖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破碎的阴影。他的手指攥紧了琴凳边缘,指节泛出青白,仿佛要把那个脱口而出的词硬生生按回去。
“别走,妈妈……”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却又倔强地抿住嘴唇,把后半句话咬碎了咽下去。
齐鹭蹲下身来。
她的手掌贴上男孩的脸颊时,感受到了一滴温热的湿润。男孩下意识想躲,却被她轻轻捧住了脸。
“没关系的。”她的拇指擦过他的眼角,声音比平时软了八度,“你想妈妈了对吗?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但她会一直看着你,爱着你的。”
齐槐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没听懂这句话。他的呼吸变得又浅又快,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随时会哭出来,又仿佛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忽然被搂进了怀里,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彻底软下来,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衣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真的吗?”他的声音闷在她的衣料里,“会一直看着我,爱着我吗?”
齐鹭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发丝柔软得像雏鸟的绒毛。
“嗯。会的。”
“母亲都会爱着她的孩子的。”
他是懂事的孩子,没一会就情绪稳定下来了。她与他告别,他又回到只有他与父亲在的家。
下一次再弹钢琴给她听是什么时候呢?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视线随之转移到钢琴上,《致爱丽丝》的乐谱被风吹动,哗啦啦翻过几页,最终停在了他弹错的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