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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调职
盛夏时节,虫鸣和阳光交织,热烈中激起一阵令人心烦的燥意。
在窗前的树影第三次晃过台前的打印机时,陈宝怡终于忍不住起身。
电梯下行,她快步走到一楼大厅对着前台抱怨道:
“倩倩,经营科办公室的空调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再不好你将会得到一个红温宝怡啦!”
前台处低着头查访客记录的小姑娘老远就听见了她高跟鞋的动静,忙抬起头。
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小汗珠,她无奈道,“宝怡姐,不是我不想啊,维修的师傅腿摔伤了,新师傅最快也要周天才能到。”
陈宝怡眉眼瞬间耷拉下来,“那也就是说,最快也只能下周一了…”
前台倩倩深知经营科是单位加班大户,经营科上头的直属陈总更是单位日常话语权最重的,半点不敢耽搁,语气也诚恳了不少:
“信我宝怡姐,周一保证凉快,不然余科长也不会放过我的!”
得了确切的回复,陈宝怡才满意地点着头离开。
即使脖颈间还是热得黏腻,她却没顾上撩开发丝,反而打开手机点开一个人的对话框飞快敲字。
江南第一美女怡:宁宁!好消息!
宁大公主:说吧,是又看到8楼的方科长了,还是终于加到人家微信了?
江南第一美女怡:胡说八道什么呢,方科长跟着周总去省厅开会了好不好,再说了我工作也很忙的好吧!是咱们办公室的空调下周一就能好了!
闻宁甩过来一张“你看我能信你么”的坏笑表情包,然后继续敲字。
宁大公主:这次速度倒是挺快,是不是因为上面局里要派人下来了?
江南第一美女怡:谁知道呢,反正来的不是中年大叔领导就是挺着肚子的项目经理,总之跟咱们没关系就对了!
看着陈宝怡发来的无奈“牛马打工人”表情包,闻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随便跟她侃了几句,闻宁便收起了手机,继续坐在大厅看电脑上的报价,顺道等楼上的领导。
直到核了两分钟清单量后,闻宁才忽然后知后觉起来。
她这会儿就在省厅一楼等领导,方科和周总一行人确实在楼上开会,但一般这种行程也不会主动对外说,顶多公章要一起出去的时候,才会在单位大群里讲一声。
那…宝怡是怎么知道的?
她忽地反应过来,点开微信就是噼里啪啦地输出。
宁大公主:陈宝怡,你背着我什么时候跟方文杰联系上了?
方文杰是单位财务科今年刚提的副科,因为只比闻宁他们大了五岁,年龄相差不大,所以大家平日里除了叫他“方科”就是“方哥”。
这样子全称姓名的时候倒是少见。
如果陈宝怡看到这条消息的话,肯定第一时间能反应过来闻宁的意有所指。
只是那边却没回,闻宁看着没了下文,便大致猜到是在忙,就也没等,关了对话框便继续忙手头工作。
今天的会议是在省水利厅开,原本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果一开就是三个小时,闻宁看了眼时间,原本定好的餐厅怕是都要往后延。
二十分钟后。
正当闻宁打算电话联系餐厅推迟预约时间时,却听到电梯出口处一阵喧哗。
大抵是自己所在的前厅接待处没什么人,过于安静,导致她听方文杰的声音格外清晰。
等她默不作声收拾好电脑和文件站起身,转身便看到了方文杰和周总一行人已经走到自己附近。
“去年财报表我记得挺快就出了吧?”周总边问方文杰边扭头冲闻宁招了招手。
“是的,咱们财务这边年前一月就有了,审计那边慢一些,到三月了。”方文杰推了推眼镜道,神色略微紧张。
“前段时间决算最后审核是钱玲玲,你之前辅助感觉如何?”
“还可以。”
“你钱姐以前国内外项目上没比我少待,财务经验多,你别太轴。”
方文杰想起之前的那点事,听懂了他的话,默默点头。
周健是他们单位的总会计师,财务科不论是OA还是别的大事情最后一关基本都过他这里,大家也就惯性叫他“周总”。
一张国字脸,身材也是又高又壮,平常不说话时周健给人就是一种肃穆不好接近的感觉,这也导致单位里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怵他。
此刻略带严肃地问了两句,一旁的闻宁已经看出方文杰开始有点局促了。
不过也不怪方文杰,刚被提上来而已,况且其实要不是正科钱姐生病请了假,这个会议也轮不到他来陪周健开。
今天开的会议就是省水利厅下直属施工企业的财务资金规划会,好像还要点评下前段时间上报没多久的决算报告,这些还是闻宁前段时间在食堂碰到眼下黑青的钱姐才知道的。
敲打完方文杰,周健才扭头看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默不作声的闻宁。
小姑娘还是跟刚进单位时一样,安静话少,但身上却总有股劲儿,让人难以靠近。
他摇摇头,心里替自己那位好大哥捏了好几把汗,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姑娘,养出个这么冷冷清清不爱交际的样儿。
老闻还说五十五吃喜酒呢,他估计老闻六十了都悬。
“隔壁那边采购中心的事情结束了吧?”周健先铺垫问了句工作的事情。
“结束了,咱们可以直接走。”闻宁点头。
“今天辛苦小闻等我们了,我等下还有事,直接回单位好了,你们俩去旁边订好的餐厅吃吧。”
闻宁稍愣,抬眼看向周健,下一秒读出了来自长辈散发出的“相亲”信号。
她默默无奈,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她爸又给周健这个老友念叨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看来这次的撮合对象,正是方文杰。
而方文杰还沉浸在方才来自周健的敲打中,明显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了句:
“那周总您怎么吃,这都中午十二点多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周健摆摆手,冲闻宁伸手,“车钥匙。”
闻宁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把暂存在自己这里的车钥匙递了过去。
只是心里已经在盘算该怎么解决等下的饭局,毕竟通过震动的手机,她已经知道陈宝怡看到了自己前面发送的那条消息。
对面方文杰此刻也隐约猜到些意思,本身就不善言辞的他,脸上几乎快要溢出尴尬,看得闻宁愈发头疼。
送走周健后,闻宁看出方文杰的纠结和犹豫,知道他其实也不想去吃,只是碍于周健的面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方科,我下午还要找荣河运行的人对接项目,要直接过去,午饭怕是没时间了,您看…?”
闻宁率先打破僵局。
话音落下,她能感觉到方文杰明显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经营科忙我知道的,等下我周围随便吃点就回了,那餐厅那边…”
“我来取消就好。”闻宁很快接上。
“好,麻烦你了。”
直到跟闻宁分道扬镳后,方文杰才彻底从那股尴尬窒息的感觉中走出来。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也有点感慨,闻宁分明比自己小好几岁,可面对这些事情却比自己淡定从容多了。
不过那冷脸的样子,确实非常符合单位人对她的称号——“冰山美人”。
他晃晃脑袋,叹了口气也离开大厅。
只不过他们走后,西南角的电梯里又出来几个人。
寒暄间几人走到了大门口,众多西装革履的人里,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格外明显。
男人身高腿长,得体的西装衬得他愈发稳重从容,但浑身上下最亮眼的当属他那张脸。
那是一张完全不逊色娱乐圈任何男星的脸,五官深邃,线条棱角分明,更甚是他拥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可本该象征着多情的那双眼,此刻却因穿得板正,拎着公文包,再配上整个人沉稳的气质,都显得正气十足。
只不过,他此刻的注意力明显不在眼前几人的寒暄对话上,而是在窗外的某个身影上。
他一瞬不移地盯着那个方向,像是怕极了下一秒有东西会消失似的。
“在看什么呢南总?”
项目的人总是这样叫他,这引得旁边人也忍不住看过来。
闻言,南裕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开,抬眼间双眼皮褶皱渐深,连带着眸底的那点异样也被抹去。
他转头,已然挂上官方微笑:
“没什么,不重要。”
“还没祝贺您调去徽分公司,那可是局里最好的,听说靖分那边业绩一直都超越不了呢!”
“您过誉了。”男人微笑着对开口的另一个项目负责人点头。
下一秒却又道:
“不过,好不好,要去了才知道。”
旁边的人难免有些摸不准他这句话里的意味,以为只是在说徽南分公司。
但南裕自己很清楚,除却工作本身,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在赌一个人。
他赌,这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不会逃跑。
第二章:避我如蛇蝎
去采购中心办事那天是周五,等闻宁浑浑噩噩睡了一天后,在周六晚上,就接到了来自老父亲的夺命连环call。
不出意外,是为了那场被周健撮合的乌龙相亲来的。
彼时她正换了睡裙躺在自己的小沙发上吹空调,往嘴里边塞黑葡萄,边看综艺。
正感叹如此生活在这炎炎夏日里简直不要太舒服时,她给老闻的专属铃声就这么骤然响起。
她现在都快让老闻整出应激反应,铃声一响满脑子都是过年回家时老闻苦口婆心地劝她相亲结婚的场景。
以至于闻宁手忙脚乱地拾起落在一旁毛毯上的手机时,完全没注意到窗外乍起变换的天气。
“喂爸…”摁掉电视声音,闻宁才接通电话。
“宁宁啊,晚饭吃了没?”
她捏捏睡裙边,暗叹老闻又开始铺垫迂回战术了。
“吃了吃了,爸你呢?”
“嗯…我倒是想吃,某人气得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啊…”
来了,她就知道躲不过,于是她决定先发制人。
“爸,您下次让周叔介绍人的时候能不在工作时间吗,太尴尬了,我们当时都还在省厅办公楼呢…”
闻海东被她这么一说,涌到喉头话也忍不住顿了下。
毕竟他也是类似行业的,现在还没完全从另一处的二局退下来,分寸还是知道的。
“行行行,那这次算是我心急了,可是闺女啊,爸不急不行啊,你这都快28了,一个正经对象都没谈过,这以后让我怎么放心呐!”
闻宁握着手机抿抿唇,心想要不是不敢说,她早都告诉她爸了。
她分明高三那会儿,就…有过了。
“还有啊,当时工作让你离我近点来哈苏的单位,你偏不,非要去徽南,读个大学就离我远,上班了也这么远…”
“要不是我找你周叔,你现在肯定还在项目上风吹日晒,哪能轮到调来机关坐班,还能住上单位宿舍?”
闻宁忍不住叹气,说实话她爸这段话她都会背了,不能说全对,但也不是全错。
她是有家里的助力,才没在项目上待多久,就被调到了上面的分公司机关。
可从一开始的校招面试笔试,再到后来在水电站项目上待的半年,工作都是靠她自己一步步争取来的。
当时临毕业她跟老闻因为工作地域问题吵了一架,她说什么都不回哈苏,非要在徽南。
所以最后她什么都没给老闻说,就直接做了决定。
恰好闻海东当时公事出差,这事儿就暂时先搁置了。
谁曾想等老闻一趟为期三个月的国外差回来,才发现自己宝贝女儿已经在项目上待了快半年。
因为怄气,一直没打视频的老闻忙不迭打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了带着安全帽,已然晒黑一个度的闻宁。
再之后,闻宁就以自己以前最瞧不起的“走关系”,直接调来了机关。
虽然没进集团总机关,却也是进了集团下最好的分公司。
为此她刚开始在机关上班的前两年都觉得自己特别羞耻,怕被人议论。
她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工作不敢懈怠,去食堂吃饭也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跟人交流。
那个“冰山美人”的称号,就是从那会儿开始有的。
高层领导里多多少少都知道点她家里的关系,也能明白认同她低调行事,甚至还赞赏她工作完成得好,是个好苗子。
可总有些同事不这么认为。
有人甚至背地里说她清高孤傲,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有点门路就故意不合群,所以工作时的为难也时有发生。
总之刚开始的那两年闻宁过得一点都不快乐,甚至是压抑。
或者确切点来说,高三之后,她好像很少有真正快乐的时刻。
高三…
一个对她而言很遥远却又不愿忘记的时间。
思绪一旦发散就像是扯开的线团般绵长。
等她刻意回避掉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某个人时,才发现电话那头的老闻已经在喊她了。
“宁宁啊,你在听吗?”
“怎么不说话了?爸爸没有说你怪你的意思,是心疼……”
听着她爸又要开始怀柔政策,闻宁赶忙回神打住他:
“我知道了爸,我也没有怪你,衣服洗好了,我先去晾一下哈,改天再聊!”
说完她立刻挂了电话,不然真不知道老闻还要唠叨多久。
晾衣服只是个胡诌的挂电话借口,其实她的思绪还停留在记忆深处的某个人身上。
她揉揉胸口,叹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窗外却猛地劈过一道闪电,光亮骤然消失后,同时手机上显示出方才打电话时发布的短时强降雨预警。
雷声轰鸣,乌云翻滚,狂风卷着雨点很快落下。
“坏了,我的被单!”
闻宁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也顾不上拿伞,趿着拖鞋就冲向阳台。
阳台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湿热水汽。
匆匆忙忙间,她连卷带扯地将被单揽进了怀里,却没防住单薄小巧的枕套直接被大风吹飞了下去。
“我靠!”
闻宁烦躁地冲进室内放下那一团被单,就赶忙抓着钥匙和手机往下冲。
单位宿舍楼不高,总共十层,等电梯一般都很快。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好一会儿才到她所在的六楼。
叮。
电梯下行,很快门开。
她握着手机快步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一楼单元门厅里摆了不少纸箱。
枕套掉落的位置在楼后面一点,要绕一些路,可偏偏闻宁下来的急,忘了带伞。
但她只在雨幕前犹豫了一秒,便抬脚直接冲了出去。
雨丝密集,连绵成线,在空中仿若成了实体的线条一般。
那线条划过她抬起遮挡眼前雨水的小臂,落在她小腿处翻飞的白色裙边。
她的睡裙很快被湿润水汽打湿,步履间有些凌乱地粘腻在腿和腰部,而那纤细曼妙的曲线,正在一点点被雨水勾勒。
青黑的天空下,是不断的密集雨丝,暗绿的树叶和水洼亦被她踩过,溅起的水花开始在地面反复横跳。
而这一幕,完完全全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南裕眼里。
他推着最后一个行李箱,执伞站在雨里,看她从自己面前跑过,像一个跳脱于世间的精灵一般,鲜亮而生动。
漫天暗色下,她是唯一生动的亮色。
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无法很好地解释。
譬如,身体的本能总是快过于大脑。
在南裕自己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迈开腿追了过去。
某个蹲在地上唉声叹气的小精灵,很快就被自己罩在了伞下。
彼时闻宁正拾起自己的湿哒哒的枕套边叹气边攥在手里拧。
她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这天气的诡异,却很快发觉自己头顶好像没了雨。
“诶?不下了?”
正疑惑着,她抬起头,却看到了一把深蓝色的长柄伞正笼罩在自己头顶。
记忆中莫名熟悉的颜色让她心口下意识发紧,视线缓缓转移,先看到的,是那只握着伞手上的痣。
仅仅是相同位置的那颗痣,就让她想起太多曾经。
雨声在这一刻都变得虚无,她仿佛陷入了该死的回忆漩涡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到属于他的那道视线愈发强烈,闻宁才像是有了知觉一般,站起身下意识就想跑。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环境下与他重逢。
她不想面对他,一点都不想。
谁知南裕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跑似的,她步子还没完整地迈出去,就被人握住手腕扯了回来。
“避我如蛇蝎就算了,看来你这双大眼睛是长来出气的,看不见旁边那么高的台阶?”他冷声道。
嗯不错,还是熟悉的南裕式怼人模式。
闻宁轻轻眨了眨眼,视线始终向下,没说话。
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胸膛,她默默活动手腕,企图挣开,连带着脚步也开始想往后退。
她的那点小动作全落在了南裕眼里,男人素日平静的面孔久违地出现了一丝龟裂的痕迹。
还是如从前一般,他得不到她的回应。
手指忽地一松,他放开了她。
闻宁很快抱着自己的枕套退出了他的伞下,转身欲走时,头顶又再次被蓝色覆盖。
“嗯?”这次她下意识应声扭头。
下一瞬,自己的手腕被重新握住,紧跟着伞柄被塞入了手中。
“别淋死了,耽误上班。”
她愣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一点点被大雨打湿。
而他留给自己的,除了背影,只有他这句略带恶狠狠意味的话语。
指尖在雨声中用力握紧黑色伞柄,她却听到了自己的愈发激烈的心跳。
心跳如擂,一声又一声,盖过了伞面上密集作响的声音。
他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会…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呢?
等闻宁冷静下来回到宿舍楼时,已经是五分钟后。
电梯门开,她拎着伞和枕套往自己家走去,只是刚拐了个弯,就看到了好些个略微浸湿的纸箱摆在走廊边。
她记得隔壁601是陈总以前的单身宿舍,但领导们大多在徽南都有房,用不上宿舍。
再加上单位里也暂时没人申请住宿,这个房间就这么空了下来,许久都没人住了。
今天看来是有人搬来了。
闻宁眼皮一跳,心里忽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南裕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东西啊?我前女友都没这么多东西,你这是把哥们当驴使啊!”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的高个男人就抱着箱子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而那满头的汗所形成的狼狈模样跟他的装束看起来异常违和。
梁祺成完全没想到会在这地方碰见个美女,光一个侧脸就足以完胜他那娱乐公司里的十八线小明星们。
以至于他瞬间没了抱怨南裕的意思。
正打算发扬下自己的绅士风范,结果等人一转头,他定睛一看,差点儿没原地跳起来。
“我靠!闻宁?!”
“南裕!南裕你快点来!碰见你死对头了!”
梁祺成扔下箱子就朝后喊。
闻宁忍不住抿唇,心想梁祺成这人对自己的称呼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是一成不变。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把那把蓝伞放在了玄关口。
“我是来还伞的,替我谢谢他。”
语毕,她便转身离开。
只是身后却忽然响起某人的声音。
“感谢的话,不当面说给本人,是不是也太没诚意了点?”
“你那点三好学生的品德,这才多少年就全丢了?”
她身子僵住,停在原地。
梁祺成在旁边看得咂舌,擦着汗暗叹:
时隔数年,这个熟悉的剑拔弩张,又来了。
第三章:姜枣茶
听着身后人的话,闻宁本不愿理他,可他那还如十年前一般的语气,还是让她停下脚步回了头。
“想当面听是吧?”她捏了捏手里潮湿的枕套,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谢谢你的伞,你们忙,我先走了。”随后点点头再次转身离开。
看着她那毫无波澜的模样,南裕心里不免翻涌。
以前年少时,他总是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看不惯她对自己冷冰冰的模样,后来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在不知何时心动后,企图得到一丝一毫自己心上人的反馈。
可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给自己明确的反馈,即使曾经有段日子,让他总是恍惚觉得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旁边的梁祺成已然看出这场短暂会面的胜利依旧是属于闻宁的,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准备继续弯腰搬东西,却不料南裕忽然再次开口。
“感谢就口头的?你未免太小气了点。”
闻宁深吸一口气,再次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换做以前,此刻手里湿漉漉的枕套怕是已经扔到了他的脑袋上,可偏偏现在她没办法对他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
从前的那段日子里,没人知道人前争锋相对抢第一的两人,在人后可是亲密缠绵的情侣。
那时候南裕对她,更是无底线的包容,哪有什么剑拔弩张,对她只有唯命是从。
可现在再见,时过境迁,早已今非昔比。
“那…v你50要不要?”
她挑眉故意刁难,企图终结这个话题,好让自己尽快脱离他。
谁知南裕早就料到她这一点,半点不像旁边瞪大了眼的梁祺成那般惊讶,从容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手指随意点了点,亮出一个二维码。
“先加微信,再转账。”男人微微笑着望她。
这下倒是让闻宁有些束手无策,她有些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扫了他二维码。
叮。
看着微信底端冒出来的那个小红点,南裕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受。
明明只是重新加上她的联系方式而已。
“50转好了,记得收款。”
扔下这句话,闻宁再也待不下去,飞快跑向自家。
嘭。
楼道里回荡着她用力关门的声音,门后是她几欲溢出嗓眼的心跳声。
“愣着干嘛呢,你这堆东西还搬不搬了?”梁祺成看他呆愣愣地望向玄关外,无奈开口。
“搬。”
“诶不是我说你啊,放着宁山区的大平层不住,非要来住你们单位这个单身公寓。”
梁祺成看看这间房,止不住地摇头,“这估计就60平吧,连你那房子一半大都没有,你这一天到晚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南裕懒得理他,抱起一个箱子就往里面的卧室走。
“诶你别不理我啊!怎么回事啊,闻宁走之前把这不爱说话的毛病传给你了?”
听见闻宁的名字,南裕才无奈回头应声,“你能不能少说点话,多干点活。”
“你看看,一提闻宁就来劲,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顿了顿,梁祺成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
“不是吧大哥,十年了,你还喜欢她啊!”
南裕砸过去一个裹严实的球,“话那么多,你那套装备不想要了?”
“哎呀要要要,这不是好哥们关心下你的感情生活。”梁祺成乖乖把球放在一边。
只是消停了没几秒,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诶我一直特好奇,当初到底你俩谁甩的谁?”
南裕手下动作一顿,睫毛颤了颤,却还是平静开口道,“谈不上谁甩谁。”
他想,在她看来,他们应该就不算在一起过。
没在一起过,谈何谁甩谁呢。
如果一定要论,那…只能是闻宁甩了他。
见状梁祺成没敢再问,他们几个关系好的都知道南裕的性子,这幅模样,也就只有闻宁的事才会让他这么失魂落魄。
等帮南裕收拾完房里的一切,梁祺成已经累得瘫倒在地上。
看着旁边一脸平静烧开水的南裕,梁祺成忍不住咂舌,“兄弟,你是不是不会累啊?”
南裕抬眼望过去,淡淡道,“只是没你这么弱罢了。”
一说到弱,梁祺成就来劲了,腾地起身,拿着手机开始摇人。
“你等着,我可让珍妮叫人了,等下金成那边至少来五个新签约的小网红,你可必须来啊,让我看看你有多强!”
南裕无奈摇头,抬手拿下来杯子,“你一个没开过荤的男人总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外人听到这句话怕是都要笑掉大牙,毕竟谁会信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至今还是处,而且还是那种经常炒作上桃色新闻的年轻老板。
“我为了我们家贝贝守身如玉不行啊,她可是下个月就回国了!”
只是被人一句话扎到心坎上,梁祺成假装拨号的手还是停了下来,指着南裕控诉:
“好好好,就你行,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忽然大半夜找我要视频教学来着?”
“趁我没拿开水泼你之前,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见南裕转身真的去拿翻滚的水壶,梁祺成立刻冲出厨房,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跑。
没多久,玄关就传来关门的声音,南裕便知道人走了。
他低头笑笑,拿起一旁的手机,发了条消息给梁祺成。
那边很快来了回复,感谢他的慷慨相送,还声称对刚刚的事情既往不咎。
毕竟南裕的那套游戏装备,梁祺成是真的已经眼红很久了。
透明水壶很快发出一声“滴”,红色指示灯灭,意味着水彻底烧好了。
南裕转身去拿,顺手取下分装盒里的袋装红枣姜茶。
房间里安静,窗外的雨声也在愈发减弱,以至于厨房的动静在静谧中被无限放大。
开水翻滚着注入手边透明玻璃杯,棕红色的茶包被激发,很快便有了一杯热气四溢的姜枣茶。
南裕垂眸,放下水壶凝视着这杯姜枣茶,思绪却忍不住发散。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人生第一次冲泡姜枣茶的时刻。
那是刚升入高三的第二周,他和闻宁的第一之争正是愈演愈烈的时候。
一场周考刚结束,他正从办公室拿了答案回来打算提前订正,却看到隔壁本该上体育课的一班教室门开着,走进去,才发现教室里还有人。
定睛一看,是闻宁正趴在桌子上。
他捏着答案走进去,正准备嘲讽她两句,说她偷懒不去上体育课,是不是还想偷偷学习卷自己。
结果自己叫了两遍她的名字,却发现人丝毫没有动静,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他这才觉出不对劲。
快走到她身边,他边叫闻宁名字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见她还是毫无反应,南裕一下子慌了神,想都没想就将人拉起来。
他这才发现闻宁身子软得不行,完全没力气,明显是昏了过去。
后来,南裕将人抱到医务室,才知道闻宁是痛经晕了过去,因为不舒服才没去上体育课。
等闻宁从医务室醒来时,南裕早就不在她身边,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枣茶,旁边还有一张他留下的字条。
【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别倒了就行。】
彼时的闻宁对此字条异常无语,想也知道是谁送自己来了医务室,只是心底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感受。
也譬如此刻。
闻宁看着手机上那个刚刚加上的联系人,不仅没有收自己的转账,还弹出了一条消息。
Nan:开门。
她盯着那个黑色夜空头像看了好久,才硬着头皮问出一句:
撸起袖子加油干·宁:怎么不收转账?
南裕看着她的原始昵称眼底有了点笑意,手指点击几下改了备注,才又发出去一条。
Nan:开门我就收。
闻宁被他弄得没办法,裹着毯子走到门口,开了门。
“你到底……”她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半开的门缝中递进来一个杯子。
只一眼,她便知道那是什么。
疑问的话再也问不出口,视线上移却看到他被杯壁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
她伸手想要接过,却被男人避开,直接放在了她玄关的鞋柜上。
“……谢谢。”
“谢就算了,毕竟明天要去趟荣河运行项目上,你不在谁负责预算核对。”
闻宁猛地抬头,虽然猜到了他会跟自己共事,但工作联系怎么能这么近。
看她一副惊到了的模样,南裕靠着门边淡笑,“没看工作群消息吧闻工?”
闻宁的脑子在这一瞬间都成了糨糊,伸手将人往外推了一把就关了门,只扔下一句,“好走不送。”
眼见着吃了闭门羹,南裕却难得好心情,深感自己调职是个在正确不过的决定。
门内的闻宁在将人送走后,便点开了置顶却屏蔽提醒的工作群组。
果然,她忽略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周五临下班前办公室小王发了人事调令的红头文件,自己在加班没看到。
红头文件的PDF点开,里面赫然是南裕的大名,而且调来所属科室正是自己的经营科,还是副科。
他一来就是自己的半个领导,这看得闻宁瞬间头疼。
另一条则是科室的工作小群,两分钟前。
他们经营科的吴科刚拉了南裕进来,很快跟着发了工作消息,让他们俩明天跟他一起去荣河运行的项目上开分析会。
此刻,看着群里面接二连三弹出的欢迎,闻宁有种恍惚的错觉。
她好像,真的避不开南裕了。
第四章:好胜心
周天早上七点半,根据吴科的安排,闻宁准时出现在单位公寓楼下一侧的停车场。
只是等摸出车钥匙打算摁的那刻,她才想起自己的车上周四刚送去保养还没来得及开回来。
她叹了口气,只好选择打车去项目部,一想到回来又要走一堆报销流程,瞬间头痛的不行。
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打车软件,却冷不丁听到斜后方传来两声汽车鸣笛。
闻宁以为挡到了别人的路,头都没抬就往旁边走了两步,站上了人行道,可身后的鸣笛又响了起来。
输入地址被人打断了两次,闻宁也不免有些不耐,回头望过去,正打算看看到底是谁,却看到了一张自己不怎么想看到的脸。
怎么是南裕。
黑色帕萨特里的男人降下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窗户边缘,指尖轻敲了两下,清脆的击打声下,还伴随着他的声音:
“闻工,七十公里路不好打吧,要不一起?”
闻宁本欲皱起的眉头早在看到来人是他时就落了下来,却在听到他称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蹙。
怎么平常自己早就听惯了的称呼从他嘴里叫出来感觉这么奇怪,总感觉好像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不过,为了公事,她倒懒得跟他再客气疏远,也不多想,三两步走过去,直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看她干脆利落的动作,南裕到有些意外,原本他还以为闻宁不会理他。
“谢了,南副科。”她低头扣上安全带。
听着她的称呼,这回换南裕眉头皱起,却还是没说什么,开了车载导航就发动了车子。
汽车很快驶入主干道,南裕车技不错,很稳,不会让人有想要晕车的感受,再加上窗外天气宜人,徽南的绿化一向又很好,一切都是那么舒适安逸。
如果不是周末临时加班去项目部开会,此时此刻大概是个不错的兜风环境。
只是车内从行驶开始,便无人说话,安静得过分。
闻宁已经低头看了十分钟的报价清单,其实已然没有什么需要再看的了,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看手机稳妥一点。
毕竟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和南裕说什么才能显得他们之间比较自然。
等空气又寂静了十分钟后,闻宁才深感自己搭他车这个决定可能是错误的。
这个氛围,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她可能还不会觉得这么尴尬,但现在自己身边开车的人是南裕,那简直不要太窒息。
从单位公寓出发去项目部有差不多七十公里,因为地处城郊,中间有一段还需要上高速,满打满算下来至少也要一小时。
她简直不敢想,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自己该如何度过。
要不装睡得了?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闻宁已经开始偷偷切换手机软件,打算连个蓝牙耳机放歌闭眼装睡。
只是她刚从包里翻出耳机,旁边的南裕就忽然开了口:
“想听歌?随机歌单还是连你的手机?”
闻宁手下动作猛地一顿,扭头看向他。
这让她怎么接,自己还想装睡呢。
等看到他嘴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便知道他一早就在注意自己,大概是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忍不住开始动作,就立刻开了口。
“不了,我想听的是相声,南副科应该不喜欢,我还是戴耳机好一些。”她淡淡道。
心想这下他应该拿自己没办法了,谁知下一秒南裕嘴角上扬,笑意愈发明显。
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都带了点笑意,“闻工的爱好居然跟我这么相像?”
车子恰巧行驶到一处红灯停下,南裕抬手在中央触控面板点了几下,随机弹出来一个歌单一样的页面。
“看看,你喜欢哪一集。”
闻宁对他这顿操作深感无奈,怎么都没想到这人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跟自己一招一式地接下去。
可偏偏她也是个不爱认输的,这一刻好胜心上头,压过了心底那些曾经的愧疚。
前方红灯还未结束,于是闻宁就这么顶着南裕的视线,倾身凑过去,盯着屏幕认真选了起来。
看着她指尖一点点往下滑,半天还没选出一个自己喜欢的,南裕瞥了眼红灯倒计时,默默发动起了车子,才开口:
“闻工不喜欢就不要强求,歌单在返回首页的第二栏。”
“谁说的,南裕你别打断我思路。”
她飞快接上他的话,随即很快选中一集,点了点屏幕,还将音量调大了点。
等做完这一切,闻宁靠回椅背,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回复有些不妥。
尤其是南裕很快投来的那道视线,隐晦中有她不想揣测的深意。
闻宁悄悄抿唇咬住自己的下唇肉,偏头望向窗外,听着欢声笑语的相声,努力忽略掉那不太对劲的气氛。
明明都过去十年了,这些下意识的回话习惯,还是那么难以改变。
一路上二人无话,车内的相声播了一集又一集,再播到第四集时,车子也终于按时抵达了项目部的大门口。
提前打了招呼,保安很快认出车型和车牌,开了大门。
直到南裕停好车,他才转头看向身边熟睡的女人。
车内那逗乐欢快的相声早在方才就被自己关闭,此刻车内安静。
闻宁偏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熟睡,纤长的睫毛下有淡淡的青色,大约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耳边的一缕发因她的动作垂了下来,轻轻搭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浮动。
南裕凝眸看了半响,还是开口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大约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闻宁有了几分清醒,但惺忪的睡意还是让她下意识闭着眼,嘟着嘴哼了几句呓语。
随即她抿抿唇,蹭了蹭车座,齐肩长度的发丝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弄乱,胡乱塞进领口里。
本该是听不清的,可南裕太了解她。
她在说:
“南裕你别闹我…让我再睡会儿。”
这句话让他脑海中闪回太多曾经与她幸福的时光。
南裕眼眸低垂,注视着她,想要触碰她的手顿了又顿,眼中那汹涌澎湃的情愫,最终还是被压制了下去。
很快,他坐直身子,清了清嗓,抬起的手直接落在了她肩上,用力拍了两下。
“醒醒闻工,你再睡下去,是打算让吴科等你到下午?”
闻宁直接让他拍醒,猛地睁眼,腾地一下坐起身。
扭头望向窗外便看到了不远处刚下车要走过来的吴科,她瞬间头脑清醒,拎着电脑包和文件袋就开门下了车。
南裕在她身后无奈摇头,紧跟着转身下车锁门,看到来人吴科,迎了上去。
“诶呀南裕,咱们真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吴科,您精气神还是这么好。”南裕笑着上前握手。
闻宁见惯了这种寒暄的场景,在旁边照例沉默着,脑子里开始回溯跟荣河运行有关的价格问题,却不料下一瞬吴科就把话头抛向了自己。
“诶闻宁啊,我记得你是去年提车了吧?”
闻宁抿唇点头,知道这是吴科在疑惑自己怎么跟刚调来,还没有周一去正式报道公开介绍的南裕一起出现了。
即使是在群里同时通知了他俩,也不该这么早就认识并熟悉到能坐一辆车。
她开始再次暗骂自己坐他车的决定是错误的。
“我的车上周四送去保养了,还没开回来…”
闻宁还欲说些什么,一旁的南裕却忽然笑着说道,“现在的4s店啊,动作慢的很。”
“我今早出停车场那会儿还想着这辆车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保养的,结果就看到了有人在路边等车,这大周末的应该没人这么早出门,打电话过去一看,那人还真是闻工。”
吴科随即符合着点头,话题开了口子,自然而然就偏到了车和保养身上。
闻宁跟在他们身边,默默松了口气。
走了几步,她抬眼偷偷望向方才帮自己解围的男人,却冷不丁跟他对视,她忙扭头,加入到吴科的汽车保养话题中。
南裕的眼神却没移开,他注视着这个自己阔别许久的人。
不着急,日子还长。
他总有办法让她重新卸下心防。
第五章:三碗水
荣河运行的项目其实没什么很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只是前两天刚进场,有一批采购的零部件晚到了几天,再加之过磅的时候重量有些出入,这才让总包单位不放心,临时召开了这次分析会。
监理单位是跟闻宁他们徽南分公司经常合作的,知道他们负责供应的设备没问题,只是顺应总包一起过来开会。
所以看到吴科一行三人,都是轻松笑着过来打招呼寒暄。
“听说是钢材有问题?”吴科小声问道。
负责监理的许总点点头,眼神示意了下到现在还空着的座位,“华诚那家的东西,晚到且量不合适。”
两位总在前面交流寒暄,闻宁便提着包站在差不多两步外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项目会议室墙上的安全条例看。
年近三十,闻宁已经从最初的预算员做到了科室所有项目预决算的总负责人,尽管她因为自己家庭关系“走后门”这件事一直不想干管理层,只专心手下的技术问题,但人情世故这方面,不是说她总冷脸就不懂不会的。
有些话不该她听到,她自然不会靠前。
只是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男人,她原本以为他来单位会跟自己同级,却没想到压了自己半头,果然相比自己,他还是爱做抛头露脸的那个第一名。
跟闻宁站在同侧的南裕一直在观察着她,看她换了两次手去拎包,终于忍不住开口:
“荣河运行这个项目的图纸能给我看下吗?”
他话问得客气,声音却不小,手也伸了过来,作势要接走她手里沉甸甸的包。
闻宁自然看懂他的意思,知道他想做什么,一双杏眼微瞪,给了他一击眼刀。
看着前方的两个领导扭头看过来,她随即往后退了半步,垂下眼眸赶忙应声。
闻宁抱起包作势要拉开,南裕却还是很快伸手轻托住了手提包,方便她翻找资料。
这举动客气且有礼,没人觉得不妥。
唯独闻宁知道,在手提包下缘,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南裕的半个手掌都压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肌肤相贴,温热的体温顺着手背向上蔓延传递,她咬咬牙,压下那点异样。
她想抬头瞪人,深觉此人一定是故意的,可偏偏此刻有领导在,她没办法,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掏出图纸递给了南裕,迅速合上包往旁边走了一步。
“吴科,这图纸之前您不是说也想看一下,要不坐下来慢慢看,顺道等等人?”
南裕此话一出,徐总也意识到光顾着跟吴科聊天,连忙拉着人坐了下来。
徐总在这时也注意到了闻宁,她身形纤瘦,方才被吴科和南裕包围着,一时间没能立刻留意到她。
见面孔有些熟悉,徐总开口问道,“这位是不是当时在探讨会上跟设计院争论图纸的那个…小闻?”
听徐总这么说,南裕也有些好奇,眼神从图纸上移开,光明正大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闻宁瞬间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淡笑着回应,“算不上争论,毕竟设计院的老师们是专家,我只是一些个人的建议而已,最后还是设计那边正确,是我当时有些莽撞了。”
旁人可能没觉得什么,南裕却在看到她有些泛红的耳根后明白,她这是尴尬害羞了。
“不算莽撞,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还跟分包因为施工意见不合,差点儿打起来呢哈哈!”
徐总说完在一旁笑着,吴科则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小闻这些年成长得很快,现在我们科室的预决算基本都是她负责,不过现在来了南裕,小闻可以稍微轻松点了,有个搭档也好做事。”
好搭档?
闻宁忍不住想皱眉,哪有比自己高半个级别的人跟她搭档。
“原来你就是南裕啊,真是久仰大名,敦亚希望小学项目上那次泥石流事件,我听说你救了不少人呢!”
闻宁猛地愣住,看向南裕的眼神里是止不住惊愕和担忧。
敦亚希望小学项目的泥石流事件当时她也略有耳闻,那会儿她来徽南分公司刚一年,这个项目是局集团另一个做土建的分公司负责的项目。
一般来说那会儿的她对别的分公司事情很少了解,但当时因为突发极端天气导致了那次泥石流,整个敦亚县损伤严重,他们的局集团刚好有一个项目在那里,上上下下很快就传遍了。
尤其是听说伤亡严重的时候,大家那几天都很担心,时刻关注着各大电视台的新闻报道,直到后来听说项目上的人都活着,只有一部分人受了伤在救治,但都没有生命危险,大家才松了口气。
后来她被短暂外派出差,这件事就慢慢被搁置脑后。
只是依稀记得回来后陈宝怡说,项目上的人不仅保护了自身安全,还救下了旁边镇子上好些空巢老人,局集团和政府都给了嘉奖,连新闻报道和局集团公众号也上了。
可是当时,她为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南裕的存在呢,明明那条公众号推文自己也看了。
“见笑了,当时我也刚来项目上一年,情况危急,我也是帮着大家救人,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整个敦亚项目部的。”南裕微笑着回道。
吴科却放下图纸开口,“当时整个项目部就你伤最重,摔断了腿躺医院,都没赶上嘉奖,太谦虚了南裕。”
“不过现在调来机关工作,这跟在项目上还是有些不同的,闻宁在这里时间比你久,你们俩就好好配合,希望能让咱们徽分在局集团里继续常驻业绩第一啊!”
南裕点点头,看向一侧的闻宁:“那闻工以后多多指教。”
“客气了,互相帮助。”
闻宁应声,却在心里压下震惊,也大致理解的了南裕这次的工作调动。
她叹了口气,有这个履历再加上他本身的条件,升迁调职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但她怎么都不明白,南裕家里半点不缺钱,怎么会来他们单位这种国企上班。
甚至还去项目上待了那么久,分明他的家世背景下,人脉关系根本不会缺。
只是很快总包单位负责人和华诚负责人从外间一路争执着走了进来,也打断了闻宁的思路,回到了工作上。
分析会在两个小时后结束,闻宁出来时深感疲惫,明明自己没怎么讲话,光是听着两方人争执都觉得累,还好最终结果是好的。
总包负责人本欲留下几人一起吃饭,但显然吴科也坚持不住,推辞几下道了别,带着闻宁和南裕就离开了。
“中午一起吃?”吴科问。
领导发话,闻宁自然不敢反对什么,南裕也跟着欣然点头。
只不过项目部地处城郊,有些偏僻,手机上搜了半天,只有一家川菜馆。
到了饭点又很饿,大家也没得选,直接开车去了那家川菜馆。
只是当看着端上来的满桌子红色辣椒和花椒,闻宁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她现在不是一点辣不能吃的人了,但这种程度的,对她而言还是太有难度了。
吴科显然也意识到不妥当,叫人又上了一道汤和炒饭,还多加了一大瓶柠檬茶。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闻,周围也没别的店了,委屈你将就一下。”
领导都这么说,还主动帮自己加了汤饭,闻宁自然也无法再说什么,摇摇头说没关系,开始夹菜吃。
南裕一开始没说话,他知道她不想跟自己有过多工作外的牵扯,于是只在旁边看着她故作淡然地吃饭。
席间,他和吴科话语不断,闻宁很偶尔才应声一句。
直到他看着她喝了第三杯柠檬茶时,还是忍不住叫了服务员。
“帮我拿三个空碗,再上一壶温水。”
吴科略有不解地看着他,闻宁却握着筷子一顿,盯着桌面专心喝汤不看他,唯独鼻尖沁出的汗略多了点。
直到看着南裕把三个空碗摆在闻宁面前,每个里面都加了温水,吴科才明白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涮三遍,就不辣了,”南裕看着她,想到什么,又添了句,“免得你等下太辣吐我车上。”
吴科那点看好戏的心思,瞬间因为他这后半句话消失了大半。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本身是个粗神经老直男,再加上南裕很快跳开话题,他的关注点自然而然就被转移了。
唯独闻宁盯着桌面上的三碗水,半响都没动筷。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掉鼻尖的那点酸涩。
同时她也警告自己早已时过境迁,现在只是工作搭档。
第六章:幕布后的吻
回程路上,闻宁再次睡着,到最后也还是南裕叫醒了她。
下车的时候她自己都疑惑,她什么时候能在别人车上睡得这么香了。
闻宁往前走了两步,才意识到南裕没下车,她回头,看见男人坐在车内开始倒车,猜到他大概还有地方要去。
正准备说两句感谢他专程送自己回来的话,却看见南裕停车,降下车窗,很快从车窗里递出来一张纸巾。
“没吐我车上,但口水就不一定了。”他声音轻飘飘的,语气中却有笑意。
闻宁颇感无奈,对上他的视线,到嘴边的那句感谢也咽了回去。
她走过去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纸巾,却听他很快接着道:
“轻点踩,鞋跟都给你踩断了。”
“你这张嘴还真是丝毫不减当年!”闻宁狠狠擦了下嘴角,不知想到什么,将纸团径直塞进了他的衬衣口袋里。
看男人略微怔愣,闻宁才觉得这回击还算不错。
扔下那句南裕熟悉的“好走不送”,她便转身离开。
南裕轻叹口气,伸手取出某人塞在自己衬衣口袋里的纸团,看到那浅浅的口红印迹,揉了揉,不可遏止地想起一些曾经的事情。
只是车内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打来的,南裕没有理会,只看着闻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单元门口,才缓缓启动车子离开。
开出去没多久,方才回程路上被自己摁灭三次的手机就又再次震动起来,相必跟方才的来电是出自同一人。
车载语音最终还是被他接起,随即车内立刻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阿裕,你还有多久才能到品苑?”
“二十分钟,很快了爷爷。”伸手打了半圈方向盘,他接着道,“我爸可以不用等我,您让他先走吧。”
“你还知道你老子在等你?!一个午饭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马上到你爷爷午休的时间了,而且你薛姨……”
听着对面劈头盖脸的怒吼,南裕忍不住皱眉,冷声道,“我没要求任何人等我,你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我只是来看爷爷的。”
他话里话外的冷漠,让南向岩气更是不打一出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自己老父亲一记眼刀瞪了回来。
老爷子接过手机,恢复了慈爱,“没事阿裕,你开车注意安全,爷爷等你。”
“好。”
短暂的通话很快结束,南裕却感觉胸口愈发沉闷。
车窗半降,透进不少和煦的风,徽南这座城地处江南,风景秀丽,是个一年四季都不缺绿色的城市。
此刻亦如是,窗外的景色跟方才带着闻宁回来时相差无几,南裕看着却很难再有平静的心境。
然而红灯短暂停歇的时刻,他瞥见那抹被闻宁蹂躏过的白色纸巾,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捏了捏上面残留的红色。
被铃声阻断的思绪再次链接起来,他想起第一次沾染闻宁口红的场景。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在学校礼堂舞台的幕布后,在全校师生上千号人的眼皮子底下。
厚重的墨绿色丝绒阻挡了所有光线和视线,让他们能够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亲吻吮吸着对方的唇瓣,呼吸也在这狭小的昏暗角落里愈发急促。
幕布外,是正在激情演讲的优秀毕业生。
幕布内,是被寄予厚望的两位下任优秀毕业生的头号种子选手。
谁都想不到他们此刻在接吻,还是那种近乎要将彼此完全吞噬的湿吻。
然而一分钟前,他们还在为了最后一道竞赛题而争论不休。
南裕的毒舌在年级里早就出了名,而闻宁的高冷亦如是。
自从他们的关系沦落成见面就掐时,四周的人也因此对有他们这对“死对头”同时出现的地点退避三舍。
以至于此刻周围没什么人,造就了完美的接吻环境。
墨绿色绒布几乎将闻宁整个身子都覆盖住,她被人紧紧箍在怀里,后颈也被一只手牢牢握住,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身上。
唯有个头很高的南裕在幕布后稍显臂膀,隐约能看出有个人立在这里,只是不仔细看,没人会注意到他的身前还有个女生。
闻宁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舌根都被吸麻,终于忍不住伸手狠狠掐向他的腰间。
只是眼前这人,明明都被痛得闷哼出声,还是不愿放手,她不禁深感此人变态。
许是看出她的急促,呼吸交错间,南裕稍稍退开,给了她一丝喘气的机会,看她怒目圆睁地瞪向自己,反而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那以后怎么办,不是说要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嗯?”
随着他尾音落下的,是他愈发湿热的唇舌。
闻宁完全没想到此人居然还能继续亲下去,深感自己方才就是举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只是挑衅他,说他是纸老虎,谁曾想到最后还是苦了自己。
她后退半步,被迫仰着头继续承受他的吻,幕布笼罩下的狭小空间内,两人唇舌纠缠的声音被逐渐放大,细微的水声也变得清晰。
这些动静听得闻宁耳朵发烫,半点没有方才激他的得意。
大家都是第一次接吻,他怎么能这么会……
真是个小肚鸡肠、撒谎成精的臭男人。
她的思绪发散乱飘,自然逃不过南裕的眼睛,他半睁着眼看那不断乱动的睫毛,心口开始莫名发痒,就像是有羽毛轻刮过胸膛一般。
他再也耐不住,唇下用力,含着她的下唇吮吸,手指也开始滑向她的衣服下摆。
“唔!”闻宁猛地低哼出声,握住了他已然钻入下摆的手指。
“过分了南裕!”
她小声斥责,抬起眼,正准备再骂两句,却冷不丁看到了他唇角的淡淡粉色。
那是自己的唇釉,浅浅的荔枝粉,此刻正挂在他的嘴边,甚至下巴上也有点点痕迹。
再配上他泛红发亮的下唇,这场景简直不要太羞耻。
只是南裕显然不懂她的愣神,以为她是反感,自然不再敢有任何动作,默默替她拉好了校服衣摆。
台前的演讲逐渐进入尾声,不远处也开始有脚步声传来,是后面担任工作人员的同学开始准备下一项活动。
他正准备带着人离开,却忽地被她拉住了手腕。
南裕不解扭头,却见她红着一张脸瞪他,他不懂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闻宁微微踮脚,从口袋翻出一张纸巾狠狠压在他嘴角,“你可要点脸吧,还想顶着这个出去啊……”
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的愣神所蕴含的意味。
五分钟后。
他们一起登台,成了同时领奖的竞赛并列第一,并在那年大会留下了高中生涯里唯一一张合影。
一张象征着哈苏一中下任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就此诞生。
只是没人知道,在这张严肃正经的合照里,残留着些许与众不同。
在南裕的右侧口袋里,正装着那张用来擦拭他唇边粉色唇印的纸巾。
而那抹粉色的主人,正是他身侧这位与自己争锋相对的“死对头”。
他们的关系,或许很早就偏离了轨道,只是从这一刻起,变得更加清晰明了。
而那时的南裕也明白,自己大约一开始就没打算只做她的竞争对手。
他想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不仅仅是以竞争对手的身份。
恰如此刻,南裕望着正前方的车水马龙,手中握紧了那张纸巾。
十年过去,他还是想要她只注视着自己,不仅仅是以什么工作搭档的关系。
他想要的太重太珍贵,不知道这次她愿不愿意给。
叮。
手机消息提示响起。
家中的闻宁顶着面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却差点让面膜裂开。
Nan:颜色是氧化了?你这个像我爷爷挑的。
底下还附带着一张图片,正是自己方才扔进他口袋里的那团纸巾。
第七章:双刃剑
“呵,还爷爷挑的?南裕你怎么不说是奶奶挑的啊!”
啪。
那团湿漉漉的面膜纸被人扔进了垃圾桶里,上面还残留着大量的精华液,显然是刚打开敷上去没多久。
闻宁躺在沙发上聆听了半秒房间里自己的怒吼声,顺带对着空气打了好几拳,再次深刻意识到此人十年不见依旧嘴毒的特性。
看来方才企图用自己擦过口水的纸巾恶心他,此类回击还是太过小儿科。
她猛地坐起身,打开手机拍了张垃圾桶里的面膜,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只是打到一半,闻宁手指一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时隔十年,她怎么还会因为他情绪起伏如此之大,分明雨天再见他时,她心里是抱着不再往来的打算。
即使是往后工作上有交集,她也该遵守当年自己离开的想法,不再跟他熟稔深交,彻底退出彼此的生活圈。
看着对话框里自己已然输入的字眼,闻宁叹了口气,开始逐一删除。
南裕太了解自己,很清楚再见后从哪里入手能尽快拉近与自己的关系。
可她不能再像当初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招惹他。
她已经不想再承受那样的结果。
曾经所有亲密和快乐的开始都是以虚假的名义,可后来他们彼此到底掺杂了多少真心,谁都说不清。
一个因逢场作戏而编织的谎言,到最后却成了闻宁多年来梦回时的童话。
她不想让自己再沦陷下去了。
叮。
她的手机再次收到一条新消息。
Nan:你是打了多少要骂我的字眼,对话框还放得下吗?
随即是一张“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截图。
闻宁这次回得很快。
宁宁:休息时间非工作问题不做解答,如果有工作的事情,不着急的话明天上班说,我现在还有事。
而南裕看到这条回复的时候是十分钟后,他忙着开车,刚刚抵达老爷子品苑的地下车库。
他盯着手机屏幕半响,最终什么也没回,摁灭了手机,下了车。
太过了解一个人其实是个双刃剑,曾经那无数次的交锋中,让他们都太清楚彼此。
很显然,闻宁已经反应过来他的想法,并且对自己发送了一个并不友好的信号。
可如果他南裕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当年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去敦亚的项目上,仅仅因为一个可能有她在的消息。
一切,才刚刚开始。
- 品苑的私人地下车库宽敞明亮,里头放着不知道多少豪车,更有不少是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却偏偏一直无人问津,只有管家安排了定时的保养。
梁祺成常年混在南裕身边,但第一次见到这车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
“南裕你们家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怪不得我爸说你富得流油,压根儿瞧不上我那小破公司!”
当年南裕刚毕业的时候,梁祺成企图挖墙角让南裕过来跟自己一起入股开公司,以阻止他脑子一热往辛苦的项目工地上冲的想法。
结果被自己老爹骂了一顿,说人家家里都是些正经门路,他这种戏台班子还是别请大佛了。
梁祺成转念一想也是,南裕家的老爷子军人出身,上过战场杀过敌,一身功勋光荣退役。
后面两子一女中,从政从商的都有,但因为大半个身子在体制内,生意门路面子上看起来格外干净,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南家,随即梁祺成也就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要是换做梁祺成本人是南裕这个位置,可能早就躺平度日了,偏偏南裕自己是个要强的,做什么都要争第一。
梁祺成真的不知道南裕总是让自己这么疲惫是为了什么。
对此他只有一个评价,“我这哥们儿视金钱为粪土,就想造福社会,已经快要羽化登仙了。”
此刻,南裕盯着这一车库的车,却再一次生出了自卑的心理。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闻宁当年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得如此干脆?
等从品苑的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陪老爷子下棋消磨了不少时间,同样也消磨掉不少和南向岩为了那点陈年旧事而对吵的烦闷。
不就是为了迎那个女人进门,多少年过去,孩子都生了两个,还是不成功。
他真不知道他爸在坚持什么。
南裕低头轻声嗤笑,摇摇头,发动车子,很快驶出车库,每周一次的家庭吃饭也终于结束。
开车返程的路上,专门设置的工作铃声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点了下屏幕,车载蓝牙很快接起电话。
“南裕啊,调上来跟吴科相处的感受如何啊?”
“一切都好陈总,多谢您挂心。”
“害,这有什么的,敦亚那会儿,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对面中年男人的声音浑厚,朗声笑着又跟他聊了几句,冷不丁那头忽然出现了一个轻快的女声,听起来岁数并不大。
南裕猜到大概是陈总家里的女儿,便不再出声,只安心开车。
“爸,我今晚回得比较晚哈!”
“诶小萱,你这是去哪里……”
“嗨呀你就放心吧,宝怡姐也在,要给她闺蜜宁宁姐过生日呢!”
“宝怡那个丫头一天没个正形,你姑姑都不知道多操心她,你就跟着她玩吧,我看你高考怎么办!”
听筒的距离近,所以这一番对话完完全全地落在了南裕的耳朵里。
宁宁?
南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捏紧,眼睛微眯,开始回想他看过的经营科部门名单。
是有陈宝怡这个人,日常是负责招标文件起草还有经营科的合同管理,看来这人是陈总家里的小辈。
等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南裕适时开口。
“是小萱吗,我记得上次见她还是她中考的时候,现在都要高考了,时间可真快。”
“就是,一眨眼小萱也长成大姑娘了,只是这丫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她那成绩就是再加两倍都考不上你的学校!”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小萱也有自己的长处,不过这会儿都快八点半了,她一个人出去玩,安全吗?”
“安全安全,去的也是我外甥女朋友的店,叫什么莱茵餐吧,我也不懂,反正都是些年轻人吃喝的地方,等会儿就给送回来了。”
南裕笑笑,应声寒暄几句后很快挂断电话,随即在导航里输入方才套来的地址。
相似的地名有几个,但徽南几个大商圈位置南裕很清楚,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一家店。
她的生日,他怎么会不记得。
只是如果要按今天算的话,她大概是按照身份证上的日期在过,以前只过阴历生日的习惯看来已经改变了。
不过南裕怎么都没想到,等他赶到莱茵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只醉鬼。
第八章:醉鬼
自从上大学后,闻宁就一改从前,只过身份证上的生日,再没触及过自己阴历的生日。
今天之后,她就27岁了。
一想到自己在浑浑噩噩间已然靠近30岁,闻宁抱着酒瓶看了眼酒水中的倒影,摸摸脸,在动感的音乐中,不禁感叹道:
“宝怡啊,我好像要开始衰老了。”
陈宝怡此刻正在她旁边握着话筒嘶吼歌唱,而调都快跑到南半球去。
全场人都忍不住想要捂耳朵,也就被邀请来的方文杰还在鼓掌捧场,而她分贝太高,以至于压根儿没听见闻宁的呢喃,以为她想唱歌,话筒倏地一下怼在她嘴边。
“来!我的宝贝大寿星!唱一个!”
闻宁此刻喝得脑袋晕乎乎的,行动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眼前的话筒已然在酒精的作用下幻化成了冰激凌,抓起来就要往嘴里放。
这举动给陈宝怡吓得一个激灵,她赶忙抽回来话筒,一低头,才发现闻宁手里握着一个酒瓶,显然空了三分之二。
闻宁不会喝酒是整个单位出了名的,原本生日趴也没打算点酒。
可耐不住这次多来了方文杰,他还带了两个财务的人一起,闻宁懂他是为了来见宝怡而欲盖弥彰,自己作为宝怡好友,同时也是寿星,不好一点酒都不表示。
于是,包厢的桌上就出现了十二瓶啤酒。
包厢里除了财务的,就是他们经营科的,都清楚闻宁不会喝酒,自然也没人会灌她。
可架不住陈宝怡一个不留意,半首歌的功夫她自己开了一瓶,还喝掉了一大半。
“我的姑奶奶啊,你什么时候喝酒了!”
陈宝怡这一嗓子,差点儿盖过了包厢里的伴奏声,旁边的人也看出不对劲。
毕竟闻宁就算喝了酒,也安分得不行,除了脸异常红以外,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周围人赶忙关了伴奏,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准备送闻宁离开。
方文杰最为严肃,甚至还问了句,“要不送医院?她脸红得感觉有点不正常。”
“送什么医院,宁宁是醉了!”陈宝怡瞪他一眼。
一语毕,头一次参加闻宁生日趴的财务科三人再次刷新了对人类醉酒的酒量认知。
闻宁眯着眼,下意识反驳,“我没醉!宝怡我给你说,嗝~我遇到我初恋了!”
至于南裕,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的。
包厢门不知何时被服务生轻敲两下后推开,“这里是1208包厢。”
紧跟着众人闻声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南裕。
在场的一众女生都愣在了原地,南裕这张脸太有侵略性,短暂沉默后,就是短短几秒内此起彼伏的:
“这谁叫来的模子哥?!”
“这他妈帅得有点过分了吧,不当明星当模子亏啊!”
“我靠,闻姐发达了?生日趴点这个?”
“这有什么,项目上那些男的不是老去那种地方?”
“别说,闻姐这么漂亮,也就这样的模子哥能勉强配的上……”
陈宝怡听着周围人的话,再看看南裕愈发沉的脸色,只觉得太阳穴格外痛。
她怎么就提前从舅舅那里知道了空降的南副科长什么样呢……
简直不敢想身边这帮同事要是明天上班看到南裕时的脸色,陈宝怡赶忙又是咳嗽又是眨眼睛,企图让他们别再说了。
倒是一旁的陈萱认出了南裕,一脸惊喜,“南裕哥!你怎么来这儿了?是我爸让你来接我吗?”
“不是等下,这人叫什么……?”
“我怎么记得…咱们科室那个新副科好像也叫南裕……”
而闻宁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早分不清东南西北,看着站在沙发边的某人,突然拨开众人的手,自己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两步。
指着离自己不远的那张俊脸,她忽然笑起来,边傻乐边喊:
“这酒不错诶,服务生变初恋,这都能炸出来啊哈哈哈…”
原本还有点动静的包厢因为她的这句话,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眼神在她和南裕之间来回,齐齐沉默。
直到旁边的陈宝怡回神,打着哈哈上前,想要一把拉开快要贴到南裕身上的闻宁,却冷不丁被人抢了先。
是南裕先一步接住了闻宁摇摇欲坠的身体。
“看来我路过的不是时候,闻工醉了,现在也不是自我介绍的好时候,明早上班我们大家再互相认识吧。”
南裕话音落下,周遭气氛明显更加凝固。
他低头,看向眯眼瘫倒在自己怀里的闻宁,忍不住叹气,最终换了个姿势扶着人规矩站好。
南裕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即将送达的那个蛋糕和礼盒才是。
他也只是想在她生日的时候看看她,谁曾想撞上她喝醉。
进来前,他算好了时间,也给了所有人缓冲的机会,甚至让服务生替自己敲门推开,想顺道自我介绍一下,以领导路过的名义,替她买了单。
可谁料到她不由分说就扑到了自己身上,嘴里还说着什么初恋。
只不过说到初恋…
男人盯着她,咬咬牙,黑眸变得愈发深沉,原来在她眼里,自己算得上初恋二字。
只是此等场景落在陈宝怡等人的眼里,就是领导被冒犯到,沉了脸色。
“南科,今天多有冒犯,我们这就送闻宁回……”陈宝怡说着走上前。
南裕却带着闻宁微微后退一步,将人留在怀里,嘴上说的,倒是格外冠冕堂皇:
“我也住单位公寓,搬家那天刚好碰到了闻工,现在回去的话,我倒是可以捎带她,还有人住单位公寓吗?”
“我没喝酒,可以开车一起带回去,时间不早了,大家不要娱乐太晚影响了明天上班。”
此情此景根本没人敢碰领导的霉头,尤其是新官上任的这种。
尽管对方长着一张极具诱惑力的脸,但一听是领导,经营科的几个小姑娘瞬间死了心。
全场也就只有陈萱敢坐他的顺风车回家。
于是大家纷纷摇头,收拾好闻宁的包递了过去,看着陈萱一起帮着将人扶走,直到南裕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大家才松了口气。
那几位方才激情开麦的,纷纷开始焦虑思考明天该怎么面对新上任的领导。
- 送陈萱到了小区门口,小姑娘就道别上了楼,这期间闻宁都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南裕也没有丝毫对她逾矩的举动。
倒是陈萱机灵,嗅出一点不对劲来,从刚上车就冲南裕眨眨眼,“南裕哥,今天不是路过吧?”
对这种半大的小丫头,南裕也懒得隐瞒,只挑眉应下。
“猜到了就替我保守好秘密,除你之外没人知道,包括她。”
陈萱没想到他能正面回答,立刻像是磕到了cp一般,捂着嘴巴偷偷笑着,下车后甚至还对南裕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看得南裕忍俊不禁。
只是自从车子开向单位公寓的方向起,车内的气氛就变了。
原本昏睡的人不知何时苏醒,开始在后排哼哼唧唧地唱歌。
南裕一开始没觉得怎么,只是闻宁唱了会儿,忽然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后排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恰逢红灯,南裕扭头看了眼她,却差点原地升天。
她竟是在后排开始脱起了衣服,此刻上半身已然脱得就剩内衣。
“闻宁,你把衣服给我穿好。”他僵硬地扭头,故意冷声道。
“我就不!”话落,闻宁甚至甩了自己的腰带到前面的驾驶座上。
南裕此刻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车子还在行驶,他也不敢太分神,只能软下声音哄她:
“你喝醉了,听话穿好衣服,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是南裕又不是别人…”她嘟嘟囔囔着。
他捏捏眉心,“知道是我还要脱?”
“是!”
听她这个醉鬼应得理直气壮,南裕不禁紧了紧手指,忍不住加快了车速。
“闻宁,你最好明天能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
第九章:舒服么
南裕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开到停车场的。
只知道停下时,后排的闻宁已经将自己剥得只剩内衣裤。
他本想将人直接裹住抱走,却不料自己被她缠住。
盛夏时节的夜晚,风中都带着残留的燥热,此刻顺着半开的后车门,正一点点溜进去。
“我们……先上楼,好么?”他捏捏闻宁的后颈问。
闻宁双手交叉挂在他的脖子上,闻言不仅不松手配合,反而搂得更紧,开口也愈发口无遮拦。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眯着眼咂巴两下嘴,像个公主一般否定他的提议。
南裕此刻半个身子都探进后座,一条腿微曲跪在后座上,手里的西装笼罩着她一半的身子。
然而怀里的女人只顾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松手,完全不顾酒气和呼吸随意喷洒在他的颈侧,再配上她开始胡作非为的双手,他只觉得自己热得快要原地爆炸。
鬓角很快沁出汗意,南裕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却也拿她没办法。
打不得骂不得的小醉鬼,他能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他维持着姿势,无奈问道。
闻宁却抬起头,没说话,只是勾着他的脖颈看他。
徐徐晚风拂过,吹散了不少酒气,安静的停车场内,南裕此刻只能闻到她身上丝丝缕缕的香。
他亦望着她,半响没说话,气氛在这一刻逐渐升温。
她那脸颊绯红得宛如夏日傍晚耀眼的晚霞,一双棕褐色的眸子晶亮,小巧的唇角上还挂着点点酒液,正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点点光亮。
望着她精致眉眼间的笑意,南裕稍稍愣神,却冷不丁腰侧忽地挂上两条细长的腿。
闻宁此刻下半身除了内裤,没有半片布料。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她身上的温度颇高,即使隔着他的西裤和衬衣,也在一点点传递进他的肌肤。
偏偏,闻宁还在不知死活地蹭他。
如玉一般的两条长腿交迭在他的身后,没有半分脂肉的膝盖此刻正在南裕皮带和臀部上下滑动着。
布料和肌肤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车内,变得清晰明显。
南裕只觉得自己腰侧又烫又痒,裤子也勒得慌,因为他的下身早在看见她脱掉衣物的那一刻就有了反应。
他对自己格外无奈,这样激烈的反应,这辈子怕是只有在她面前了。
昏暗中,男人的下颚线逐渐绷紧,眼神也愈发暗沉,握着她后颈的手掌也开始发力,青筋凸显。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南裕咬着牙,给了她最后的机会。
闻宁却像是半点感受不到他的克制一般,继续搂着人不放,甚至还探起身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紧抿的薄唇,张口含了含。
“知道啊,你长得好好看,我能睡你么?”
她边亲边问,还在心里疑惑为什么梦里的帅哥不回应自己。
南裕的唇瓣早在她的又亲又舔下湿润发亮,却还是不肯松口,一双黑眸倒是亮得惊人。
他忍着燥意,握着她的后颈将人扯远半寸,额头抵着她,再开口时,呼吸已然凌乱:
“是不是只要是好看的人,你就想睡?”
闻宁被酒精延缓了大脑运转,他的这个问题让她愣了好几秒,才在他快要吃人的目光下开口回答:
“不是,我只睡长得跟南裕一样好看的,你够格!”
说着,还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南裕心里一沉,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她的余光像是才瞥到此刻的环境,开始哼哼,“我要回家…要躺在床上睡你。”
他也懒得再跟她费口舌,大掌掐上她的腰肢,牢牢将人固定在自己怀里,黑色西装兜头罩住她,只余下一截小腿裸露在外,猛地抱着人下了车。
“咦?这是要去哪里?”某人企图伸手把头上的西装扒下来。
南裕没搭话,只摁住她不安分的手,锁了车快步往电梯走去,进去后先是给了她屁股一巴掌。
闻宁下方只有内裤护体,所以这一巴掌格外响亮,在小小的电梯里回荡起来,很快另一侧也落下来一掌,力度刚刚好。
某人的小屁股开始泛粉发热,却不痛,只是痒。
闻宁立刻扭动着身体要探头下来,“你打我!我不要跟你睡了!”
南裕却牢牢握住她的小屁股,放在手里用力揉了揉,声音低沉,“这可由不得你。”
“不是说要睡我?人骑上来了还想跑,你想都别想。”
“你是不是……不会亲亲才故意打我的?”她晕着脑袋猛地发问,声音藏在衣服里,闷闷的。
南裕冷笑一声,再次落下一掌,这回手指也向前剥开内裤边缘,直直揉上了她的穴口。
“会不会亲,你不知道?”他边揉边问。
电梯很快到达。
南裕抱着人很快靠近自己的房门,密码开门再落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被西装罩头的闻宁还没从打屁股中反应过来,就被人摁在了鞋柜上开始亲。
她整个人本身就晕乎乎的,现在猛烈的湿吻落下来,更是给了她猝不及防的一击。
闻宁仰着头靠在他怀里,被人掐着下巴亲,呼吸被掠夺,舌尖也被来回舔舐。
她的唇瓣根本没有丝毫能够闭合的机会,那样猛烈的攻势下,往复交替的津液根本兜不住,湿润的液体很快从唇角滑下,一点点游弋至他的手指。
接吻的水声在玄关回荡,南裕亲得用力,恨不得将她整个完全吞吃入腹,连她上唇的唇珠都被吮咬红肿,等闻宁回过神想要替自己扳回一局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
他本就不是柳下惠,更何况对面这个人是闻宁,如此撩拨,她也只会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被干死在他的床上。
玄关处的暖黄小灯开着,他的西装落在地上。
很快,闻宁的高跟鞋掉在了他的衣服上,紧跟着,是她的蓝色内裤。
唇瓣分开时,闻宁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张着嘴,掐着他的衣领剧烈呼吸。
南裕抬手压在她的唇边,食指微微探进口中,缓缓划动搅拌着。
直到指尖被津液包裹,他才笑着收手,“让我们看看下面是不是也这么湿。”
穴口很快被人伸入一指,闻宁开始眯着眼哼哼。
“不许…不许放进去。”她搂着他的脖子往上缩,发号施令道。
南裕却不准,控着她的腰往下坐,掰开唇瓣,甚至还加了根手指进去,开始缓缓抽插起来。
“你自己听听,下面跟上面一样湿呢,我的公主殿下。“
话音落下,他手指抽插进入的速度猛地加快,霎时间,水声四溢。
手指远不及他的肉棒粗硬,但他太清楚她的G点,指尖进出时对着那一点轻叩几下,便是更加丰沛的水液回馈了他的掌心。
沾着水液的掌心一次次击打上她的阴户,穴口开始泛红发亮,咕叽作响的动静下,闻宁再也忍不住,低叫出声。
“啊……不要、那里好酸哈…”
她呼吸急促起来,咬着他的锁骨不松口,哼哼唧唧的低吟回荡在他的耳边。
“舒服么?”他贴在她耳边问。
见她不答,南裕抱着人缓缓向卧室走去,边走边继续用手插她。
短短几步路,硬生生让闻宁在卧室门口就喷了一次。
淅淅沥沥的水液落下,滴答在他的脚边几滴,大部分全落在了他的西裤上。
看着深灰色西裤上的湿痕,南裕低头笑笑,“这就喷了,那等下怎么办,会不会尿我身上,嗯?”
像是听不得这种话似的,闻宁小声到了句“闭嘴”,就握住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南裕暗自发笑,抱着人进了卧室,压倒在床上。
这夜还很长,他有的是耐心让她继续喷。
第十章:想不想要我
“热…好热、唔热南裕…”
闻宁最后一件胸衣也被扔在地上,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此刻被人亲得浑身冒汗。
她扭着身子想要躲开自己身上的热源,却被人死死箍着腰,无法逃离。
又黏黏糊糊亲了五分钟后,大约是真的摸到她脖颈间的潮意,自己身上的衬衣也开始变得粘连,南裕最后咬了一口她的锁骨,松开了掐着她后颈的手。
他扯过一旁散乱的薄被将人盖住,起身去摸床头上的空调遥控器。
滴。
一片黑暗的房内忽然亮起一点白光。
闻宁半阖着眼望过去,看到了上方亮起灯开始运作的空调。
在没有其他任何光源的情况下,这点光亮被无限放大,隐约能让人看到这间卧室里的所有。
她身上出了很多汗,应该洗澡的,在南裕再次压过来的时候,闻宁这么想着。
因为酒精而昏沉的大脑也在那点小洁癖的作用下有了一丝清明,她伸手去推埋在自己身上到处乱咬的某人。
“脏,你要亲就要给我洗澡。”她揪住他的头发,开始下达命令。
彼时南裕正打算埋头吃上她的穴,冷不丁被人揪住头发,痛意使他抬头,却听到公主殿下的命令。
他挑眉看了眼穴口泛滥的汁水,“你能忍到洗完澡?”
语毕又伸手进去狠狠给了她两下,直到被她一脚踢到下巴,南裕才乖乖收手,抱着人往浴室走。
“自己能站住吗?”他看向靠在墙壁上眯眼的女人。
闻宁此刻满脑子只有洗澡,她蹭蹭脖颈间的发丝,哼了一声直接坐在了洗手台边,却猛地被大理石的台面冰到。
低叫一声想下来,完全忘了自己双腿早就在方才的高潮下发软,整个人顺势往前扑。
南裕刚打开花洒,就听见她的声音,转身一把将人接在怀里,才听见她的埋怨:
“这个台子好凉啊南裕,你卫生间什么时候换了台面材质的啊…”
南裕手指一僵,他知道她这话的意思。
她这是醉了,以为自己还在高三那年,也以为自己在他哈苏的家里。
“现在又知道我是南裕了?”他低声问。
淅沥的水声里,闻宁听得不真切,只留意到他的名字,于是靠在人怀里往上凑。
长睫颤动,澄澈的杏眼在他面前眨了眨,然后她捏住了他的脸颊,往旁边扯了扯:
“脸这么臭,就算是假的也不知道对我温柔点…”
南裕盯着她,“……什么假的?”
闻宁却睨他一眼,红唇咬上他的喉结,感受到身下的硬挺后,又笑嘻嘻地退开。
“我在问你话闻宁,什么是假的?”他脸色却愈发沉下来。
有些事情,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有勇气戳破。
包括那年她走得坚决,像是终于扔掉了一个拖油瓶一般干脆。
她没回答,只是将人推进花洒之下,开始自顾自地解他皮带。
南裕安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把自己扒得只剩内裤,一只手伸进里侧握住了那根粗壮,才出手拦住她。
“所有的,都是假的,全是谎言。”
她忽然开口,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抬头吻住他的同时,扯下他的内裤。
温热的淋浴下,两具身体毫无缝隙地黏连纠缠在一起。
身下硬得快炸,南裕却还是想再问点什么,即使知道她现在可能不清醒。
他好像一直都执拗于一个答案。
可闻宁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人摁在墙边,仰头直接吻上他。
说是吻,但那力道跟咬差不了多少。
她的舌尖第一次用了力,在他口中来回穿梭,勾住他的舌轮番缠绕。
交替的津液来不及吞下,全顺着下巴淌了下来,只不过混在水中,谁也分不清。
闻宁换气一向不如他,等自己气竭停下时,牙齿都还咬着他的下唇不放。
南裕知道自己嘴唇肯定破了,却顾不上那点铁锈气的疼痛,只是摸着她的脊背,指尖在她光滑微凹的脊柱上轻点,很像是安抚。
她喝醉了,状态总是在十年前和现在穿插来回,理应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压下心头苦涩,伸手捧起她的屁股,将人分开腿直接抱了起来。
那根粗壮的硬挺直抵她湿润的穴口,轻轻蹭动着,他吻上她的耳根,低声道:
“宁宁…你想不想要我?”
闻宁身子一僵,久违的称呼让脑子混沌的她瞬间头皮发麻,太久没听过他的声音这样叫自己,她差点就这么泄了。
她缩了缩小穴眯着眼没说话,只挤出一包汁水,混在水里往下滴。
南裕却太了解她,感受到龟头上的温热之后,无声地笑了笑。
他微微用力从后掰开她的唇瓣,腰间轻轻挺动,硕大的龟头就陷进了一片湿软中。
太久没有进入她,没有被这样的紧致包裹,南裕进去的第一下就忍不住捏着她的大腿往前狠狠撞了一下。
啪的一声,皮肉拍打的声音清脆。
“嗯…”闻宁掐着他肩膀,轻哼出声。
大概知道她怕什么,南裕只加快了挺腰前进的速度,力度却没增加,粗长的肉棒开始在湿润翁张的穴口中来来回回。
很快,湿热的气息迎面倾泻,混合着头顶花洒温热的流水,男人炙热的吻开始落在闻宁的腮边、耳后、脖颈,最终停留在她的双乳上。
她的胸大小适中,不算很大,但形状尤为美,此刻被人抱在怀里,两团雪白正俏生生地挺立着。
粉嫩的乳尖上挂着晶莹水珠,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透明的水珠便跟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纷坠落,砸在两人的交合处。
南裕盯着瞧了一眼,猛地将人往上顶了一下,低头将一团乳吃进嘴里。
“啊哈……你轻点…”闻宁伸手,捧住他的脑袋。
素白纤细的五指插进南裕的湿发内,稍硬的发梢搔痒着掌心,却远不及乳尖上的酥麻刺激。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托着乳的下缘,聚拢起来,让乳肉更加丰盈,从侧边的乳肉开始,直到乳尖被含吮进湿滑的口腔,一点点吞咽舔咬着。
耳边除却水流声,便是急切的吞咽声。
啵。
吮吸得发红发亮的乳尖被吐出,取而代之的,是身下忽然加快加重的操干。
闻宁一直都知道南裕下面很粗大,但久违地被进入,还是让她整个臀瓣都忍不住开始发抖。
她被他粗硬的性器涨得忍不住红了眼眶,带着点哭腔开始断断续续地低吟。
“你又不说话了……”她贴在他耳边呢喃。
他做爱总是这样,沉默且认真。
南裕轻喘一口气,感受着肉穴内壁的褶皱被不断撑平,小穴深处喷出的水液一遍遍冲刷着龟头。
“那你想听什么?”他边插边问。
男人腰腹快速地摆动着,常年运动下练就的腹肌摩擦在她的小腹,水液再次被击打飞溅。
闻宁偏头从他不停歇的吻中夺得一丝余地,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前方视野里不断摇晃的镜子,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镜子上的……嗯哼雾、好大一片啊……”
南裕抬眼,黑眸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晶亮,咬着她的下巴道,“那我们公主想做什么?”
他说着,身下的动作倒是半分不停。
那隐藏在粗硬耻毛下的两颗肉囊正拍击着她的阴户,龟头深顶在小穴深处,啪啪的声音在水下变得沉闷,又扬起淅沥的水花,滴落在瓷砖上。
闻宁根本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就绷着小腿尖叫一声,直直喷了出来。
这次喷得比方才还要多,要不是此刻在花洒下,闻宁怕是要将床单浸湿大半。
她靠在南裕怀里失神,半响都没力气说话。
也就是这片刻,男人狠狠撞了一下她的G点,而后舔上她的耳廓道:“我们去擦干净雾气,用你的身体,好不好?”
第十一章:你还要找谁
死闷骚的臭男人。
在听到南裕的那句话时,闻宁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她迷糊的脑子因为这句话都有了清醒的征兆,攀着南裕的肩膀想要起来一点去怼他。
结果身子稍稍一动,却是先感受到了身体里男人粗壮的性器。
他硕大的龟头还在自己的G点附近,这么轻轻一动,又轻巧地来回滑动戳刺上去。
刚刚才高潮过,闻宁敏感得要命,根本受不住一点,几乎是一碰就往外冒水。
所以即使脑袋还有些昏沉,身体本能的反应,也让她赶忙咬着唇深吸一口气,臀瓣紧缩着往上抬。
这点细微的小动作本就逃不过南裕的眼睛,更何况此刻两人还交合连接在一起。
他抱着人靠近镜子的动作并未停歇,只是嘴角却因她娇气小心的动作而翘了起来。
“你简直变态……啊!”
闻宁刚开口,就被南裕摁着屁股再次缩短距离,结结实实地坐了回去,那点自己小心抬起的距离,直接消失殆尽。
他的顶端直直撞上了小穴深处的宫口,闻宁生出了一股快要被他操穿的错觉,只感觉自己满肚子都是他的东西。
可偏偏他挤进来的时候,自己还听到了穴口溢出的水声,闻宁低喘着眯眼,脚趾都蜷缩起来。
“宁宁的水这么多,自己一个人解决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护理垫呢?”
说着,南裕随手扯下一侧的浴巾放在洗手台上,将人搁了上去坐好。
粗硬的性器随着他的动作又前后抽插了一个来回,然后啵的一声退了出来,闻宁小腹抖了抖,低头看去,只看到泛红发亮的一整根肉棒。
她仰起头,看着身前把玩自己乳肉的男人,眼角微微泛粉,忽然笑得生动,“嗯…水多怎么了?我也可以不自己解决啊…”
果然下一秒,捏着她乳肉的那只手就僵硬了下来。
闻宁满意地笑笑,勾着他的下巴往下拉,凑过去就要亲他,却冷不丁被南裕握住后颈拉开半寸。
浴室内水汽缭绕,身后花洒还在一直不断地淋水,她身后的镜子上满是迷蒙雾气,只隐隐约约照出前方白皙的身体。
南裕视线缓缓下移,就着呼吸相闻的距离,在明亮的光线下,仔细端详着她脸上明艳的笑容,企图辨别出她前面那句话的真假。
他捏捏她的后颈皮肉,一双黑眸紧盯着她,“难道还有人帮你?”
分明他手下的力道不大,却还是让闻宁感受到了警告的意味,可她偏偏不想他如意。
闻宁伸出手指点点自己面前那根肉棒,看着它已经硬到翘起戳刺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完全不像是帮自己高潮过两回会略微疲软的样子,势头正旺。
“看来它应该是没人帮…”她含着笑说道,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南裕脸色微沉,扣着人的后颈就吻了上去,另一只手也毫不客气,三根手指直直插进了她的穴口。
“嗯唔……”
闻宁的唇舌被人纠缠住难以撤退,连带着喉咙里那点低吟都被扼杀,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哼哼。
她掐住南裕的肩膀,仰着头双腿大开,在亲吻中感受着他的那点不满是如何发泄的。
很快男人便不满足于手指,一吻毕,南裕抽出手指,将满手的汁水擦在她的乳尖,随后摁住她的唇角,指尖探进去,开始搅拌她的舌尖。
看着红唇中的软舌为了躲避自己的手指来回摆动,南裕一扫方才那点阴沉,嘴角勾起,将人晃动的脑袋固定好,夹着那截软舌搅拌了好一会儿。
“唔……南裕!”闻宁握住他的手,终于推开,开始低头咳嗽。
“不过是自己的水,又没让你吃我的精液,这么反抗做什么?”
“你变态……不跟你做了,我要找…啊!”
闻宁伸手去推他,却不料猛地被人直接摁着靠在了身后的镜面上。
湿热的身体触及到冰凉的镜面,她被刺激得下意识就叫出声来,杏眼抬起望向他,湿漉漉的,却也蕴含了点不清醒的怒气。
南裕直接忽视了她的这点怒气,压着她的大腿,沉着脸径直就闯了进来。
他狠狠一顶,性器根部的耻毛撞上她的阴唇,低声问:
“你还要找谁?嗯?”
闻宁被这一下差点撞到高潮,半张着嘴喘息失神,可南裕却开始不依不饶:
“告诉我,我听听看…”
“你是要找李信成?”
“那个小白脸就那么好?”
“怎么不说了?前面还说我是初恋呢,这么快就想找别人了?”
他嘴上不停,身下粘腻交合的性器也没有半点松懈,紫红的肉棒插入又拔出,带出一片又一片的水液。
花洒溅起的水花落在地上,又弹跳着落在男人结实的小腿上。
紧密交合的穴口拉扯出道道黏腻的银丝,细嫩殷红的穴肉吸附在肉棒上,被操弄的翻进翻出,唇瓣已然开始外翻红肿。
闻宁抓着他的手臂想要开口,却被撞击得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到最后,肉体击打的啪啪声中,甚至已经夹杂了她的抽泣声。
真是不敢惹了,这人简直可怕,她晕乎乎地想。
身后的镜面湿滑,她靠不住,在他的操弄中上下滑动着。
这很没安全感,闻宁想去抓紧他,可此刻手指已然有些脱力,只有大腿下意识夹紧了他的腰,哼哼唧唧地说着滑、凉。
南裕摁着她的阴蒂揉了一下,看她又喷出一股水,才低头抱紧人,凑过去亲她。
他的亲吻顺着嘴角开始,一点点落在脸颊鼻尖和眼皮上,轻而密,却也有种难言的温柔。
细密的吻和相贴的怀抱很快抚平了闻宁心中的不安,她松开皱起的眉头,贴在他颈窝里哼哼着。
南裕捏了捏手中饱满的臀肉,挺腰咬牙道:
“我真是欠你的。”
分明一开始先招惹的人是她,到最后妥协不舍的人倒成了他,从前和现在都是如此。
这种时候,她都像极了童话故事里蛮横无理的傲娇公主,而自己对她束手无策。
闻宁听到了这句话,稍稍扬起下巴,不自觉地笑起来。
第十二章:礼尚往来
最后从卫生间回到床上时,闻宁已然昏睡过去。
只是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她还是醒了过来。
闻宁抬手想擦擦脸上不知何时滴落的一滴水,却发现自己手臂被裹着。
动作受限,原本迷迷瞪瞪的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才看清自己身上的厚浴巾和俯身的男人。
她张口想说话,哼了一下,却悲催地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南裕大概是没听到她喉咙里的那点声响,转身站在床角附近,开始整理角落里凌乱的被单。
闻宁抬眼看向正低头忙活的男人,他应该没发现自己已经苏醒,便也没出声,只是安静地望着他。
她脸颊上的水想来也是南裕身上的。
回房的路上南裕给她裹了张浴巾,倒是全然没顾及自己身上如何。
只不过,最终闻宁还是有些受不了,移开了目光。
眼前浑身赤裸的男人身材很好,一身肌肉不夸张,有着很明显的锻炼痕迹,但让她受不了的不是南裕的身材。
如果只是身材的话,那反而很养眼,她甚至愿意多看几眼。
而是那根还硬着微微翘起的性器。
她真的搞不懂,这男人怎么精力会这么好…
他刚才难道没射?
毕竟方才被人摁在镜子面前狠操了没一会儿,她就叫着喷了出来,随后很快就窝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等再睁眼,就是现在。
闻宁想了想,蹭蹭被子,让身上的浴巾松脱一些,准备伸手去拉他,却不料南裕回头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
白玉一般的小臂悬在半空中,下方是自己黑色的被单和一角白色浴巾,南裕眼眸在她手腕上的红痕定格一秒,吞了吞喉咙,才倾身凑近她。
“盯着我半天,还没看够,现在是又打算上手了?”
闻宁捏捏他的手指,将人拉得更近了些,直到鼻息相闻的距离,才缓缓停下。
南裕没动,等着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是不是……没射呀?”
南裕闻言身子一顿,眼皮掀起,视线从她的唇开始上移。
她脸上有明显的倦容,情潮带来的绯红还未褪去,的确是累了的模样,可偏偏一双杏眼里满是戏谑灵动的眼神。
在这间昏暗的卧室里闪着微光,直直撞进他的心里。
他抬手,抚上闻宁的侧脸,大手贴着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然后低声道:
“酒醒了也还打算这么跟我讲话?”
闻宁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却下意识想要扭头躲避。
南裕不许,半托着她脸颊的那只手稍稍移动用力,便将她整张脸都捏在手中,他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射没射,是把你干昏了不确定…”
他凑近,黑眸紧盯着她,继续道,“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有关我身体的状态?”
其实从被抱到镜子前的时候,她酒就醒了。
那样高强度的性爱,浑身冒了不知道多少汗,那点酒精早就流逝。
闻宁只是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还陪着自己胡作非为那么久。
看她眼珠转了好几圈,还是不说话,南裕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毕竟要想从清醒的她嘴里听到半分自己想听的,简直难如登天。
“忘就忘了,睡吧……”
“你没射,不然它不会还这样。”她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放弃。
南裕沉默了片刻,将人松开,起身欲离开。
“你憋着不难受吗?”她问。
他扭头,看见闻宁已经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最终叹了口气,挑眉道:
“怎么,难不成你要帮我解决?”
谁料闻宁点了头,一脸无所谓,“当然可以,礼尚往来嘛。”
南裕眯起眼,重新走了过去,“礼尚往来?帐算这么清啊闻宁…”
闻宁敏锐地察觉到一点危险信号,往后缩了缩脖子。
她其实真的只是字面意思,既然今晚已经脱离轨道滚了床单,那何不尽善尽美地做好这一次?
南裕也确实让自己很爽,看他老憋着,她也于心不忍,更何况闻宁很清楚他不射的原因。
这间房子里没套。
他们同样也都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
今晚本就是一场意外,他们做起来的时候,甚至连叫外卖送的时间都没有。
“我就是不想你憋着难受…”她撑住压向自己的男人,哑着嗓子道,“亲兄弟都明算帐呢,更何况我们……”
南裕扯掉她胸口的被子,低头咬了下她的锁骨,伸手插进她的发间,将人抬起头,“怎么不继续说了,我们怎么了?”
“没怎么……”她小声答着。
“呵。”男人忽然冷笑出声,“亲兄弟是有血缘关系的,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闻宁被问得喉头一哽。
她是醉了酒,但压根儿没断片,半点没忘记自己醉酒后的记忆。
她记得清晰,自己在包厢说出那声“初恋”后,南裕脸上那阴郁的神色,恨不得将她活吞了一般。
所以是…什么关系呢?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认为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老同学?新同事?
她垂下眼,最终给了南裕一个答案,“今晚睡了一觉的关系。”
南裕被她的回答气笑,仿佛几个小时前抱着自己不松手喊初恋的是另一个人一般。
他低头看看自己在她锁骨上留下的痕迹,握住她的手往下滑,直到触及到还在发硬的肉棒。
“一刻钟,想办法让我射了,咱们的礼尚往来就算达成了。”
礼尚往来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闻宁握着她肉棒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下。
“抖什么?你害怕?”他忍不住发问。
“没抖,你感觉错了。”闻宁顶回去。
语毕,南裕也彻底上了床,扯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引导着她握牢了那根肉棒,开始上下撸动起来。
她先是自己动了会,发现手里的肉棒势头不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心里一惊,瞬间加快了力道和速度。
结果被南裕猛地掐了一把乳肉,差点儿叫出声。
“你干什么!痛啊!”
“嗯…我刚刚跟你感受差不多,这不是你说的礼尚往来?”
闻宁被他这句话差点噎死,随即伸出手指摁了摁顶端的那个小眼,果然下一秒听到南裕的喘息声加重。
正翘着嘴角偷笑,却见他低头凑近,以为南裕要接吻,闻宁眼睛都眯起来了,却看他方向一偏,埋在她颈窝里闷哼起来。
灼热的气息很快喷洒在她耳畔和颈侧,身体逐渐热起来,闻宁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乱了。
“…是不是想接吻?”他贴着她问。
“你感觉错了。”
被人揭穿,她开始装作若无其事。
“那你刚刚闭眼做什么?”
闻宁脸一红,稍稍用力捏了下手里的东西,“你耍我?!”
南裕这次倒是没再礼尚往来,而是笑着偏头,捏住她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不是汹涌激烈的,而是温柔缠绵的吻。
闻宁起先还在哼哼着要咬他泄愤,却冷不丁被这种温柔的吻打懵,愣神的片刻,自己的唇瓣早就让人含了一遍。
舌尖纠缠,鼻息相抵,她开始头脑发昏。
她手心里早已经分不清是她的汗还是他顶端的液体。
左手有些疲累,开始松力,南裕很快握住她的,压着人亲的同时,开始继续撸动。
黑色的被子阻挡了一切的肉欲,只剩下被子外闻宁散乱的长发,黏腻的接吻水声,还有时不时传出的一点闷哼,让房间里暧昧丛生。
最后谁也不知道一刻钟是什么时候到的。
只知道南裕射出来的时候,闻宁已经再次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南裕盯着瞧了一眼,她唇瓣略微红肿,手上还有自己残留的精液,显然是累极了。
“小骗子。”
他叹了口气,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第十三章: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闻宁生物钟一向准时,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还不到七点。
环顾四周,是个陌生的房间,她懵了两秒,大脑才彻底归位。
自己是在南裕的房间,昨晚他们做了。
不愿去考虑那些细节,她扭头看向身侧的位置,发现被子被掀开一角,南裕并不在,伸手摸了下那侧床单,没什么温度,大概这人很早就起床了。
“什么变态体力……居然还能早起。”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准备下床去找自己的衣服。
咔哒。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闻宁下意识收回腿,用被子盖住自己,看向大开的门口。
南裕正倚着门框,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瞥见她的动作,他勾了下唇角:
“又不是没见过,那么紧张做什么?”
闻言,她瞥他一眼,堂而皇之地揭开被子下了床,捞起一旁的浴巾披上,一脸淡然,“我衣服呢?”
看她又换上那副表情,南裕也没了逗弄的兴致,垂眸走近,伸手将那只牛皮纸袋递给她。
“临时买的,将就一下。”
闻宁接过纸袋,打开一看,里面东西倒是齐全,从内衣到外裙腰带,一应俱全。
只不过这些东西一看就不便宜,衣服上的吊牌被剪了,但她还是认出来那条腰带上的logo,那腰带估计就小两千。
果然还是自己熟悉的变态消费能力。
“多少钱,我转你。”她抿抿唇道。
南裕不是没错过她微皱的眉头,深知这会儿八成在心里骂自己买东西没轻重,但看她一脸的正色,心里莫名堵得慌。
“八万,咱们旧相识的话,给你打个折?”他故意偏头看她。
闻宁却拎着袋子摆摆手,“不用,等下转你,老同学的折扣我就不要了,免得你又说我没诚意。”
随即她转身前往浴室换衣服,身后的南裕一直没出声,直到看见她双腿行动间略微怪异的姿势,心里那点闷堵才散开。
他清楚她,下了床后,那层保护壳就立刻笼罩起来,恢复了往日里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有些事情不论再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了。
譬如,他们昨晚睡了的事实。
浴室门被关上,闻宁走了几步,腿间的不适,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双手忽地捂住了脸,无声的尖叫在她心里响起。
乱了,全乱了。
分明自己才给他发完“非工作时间勿扰”的消息,结果转头就跟他滚到了一起。
昨晚享受当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今早醒来看见他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人甩不掉了。
盯着手里的纸袋,闻宁明白,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招惹了他。
出来时,南裕已经不在房间,越过拐角,闻宁先看见了桌上的早餐。
白色方形桌上,摆了好几样早餐,吃的喝的加起来至少是四人份。
而男人正坐在对面喝粥,听见她的脚步声,头也未抬,只是放缓了速度。
“吃点东西,八点半上班,还来得及。”他夹起一个奶黄包放到她面前。
闻宁也不跟他客气,拉开椅子坐下,端过其中一杯黑咖就开始喝,那面前的奶黄包她看都没看一眼。
哒。
是瓷器碰撞的轻响。
南裕手里的瓷勺落下,他抬眼,“空腹喝黑咖,你什么时候有的习惯?”
一杯咖啡下肚,闻宁擦擦嘴角,捏起一块三明治,漫不经心道,“大学,保持身材。”
看着那枚她曾经最喜欢的奶黄包被搁置在餐盘上无人问津,南裕莫名烦闷,再看看她手里的三明治,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刺眼。
三两下解决掉一个三明治,闻宁擦擦手指和唇角,站起身欲离开。
“早餐多少钱,我等下一并转…你拉我做什么?”
只是经过他身边时,手腕猛地被人扯住,力道之大,让闻宁忍不住皱眉,她侧眸看向始作俑者。
男人一身熨贴的黑色衬衣西裤,袖口那枚墨蓝色袖扣正在晨光下闪闪发亮,头发也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那气质,合该是某家大型上市公司的掌权人,而不该是他们这种国企的普通领导。
所以她是真不懂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南向岩能放他出来在这里也是稀奇。
“终于肯看我了?”
语毕,南裕忽然扯着人靠在桌边,将人圈在臂弯里,看着她,“钱都能算这么清,看我一眼却不敢,闻宁你在躲什么?”
闻宁伸手抵住他靠近的胸膛,平静回望,“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南总难道没有过一夜情吗?”
“…哦?那看来闻工经验很丰富?”
“要不你讲讲?”
他沉声问着,面上不显,可闻宁的手腕却快被捏断,不用想都红了一圈。
她忍不住皱眉,“这么私密的事情还是算了,我想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能分享这些的地步。”
“呵。”南裕看着她,忽地轻笑,“那我只能说,闻工你的技术还需要进步,看来你的上个男伴并不怎么样。”
闻宁看向他,忽然有点想笑,也不知道十年前的南裕听到这句话会作何感想。
这人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时间不早了,”闻宁推推他的肩膀,“我先去办公室,十分钟后你再出门。”
南裕沉默片刻,缓缓松开手,低声应了下来,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见她很快起身走开,南裕余光却瞥到一抹红色。
再次被人拉住时,闻宁已然有些不耐,扭头看他,“你到底要……”
“印子。”
他指尖轻扯领口,第一颗扣子也被扣上,那抹痕迹才完全消失。
“毕竟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看到它。”
这话他倒是说对了。
“谢了。”
闻宁微窘,丢下一句便匆匆离开。
- 到办公室时,只有陈宝怡一人,她正捧着自己的黑咖喝得昏天黑地。
闻宁放下包,看一眼她眼底的青色,“昨晚上又大战到几点啊?”
陈宝怡一口咖啡差点喷出去,闻宁忙抽了两张纸递过去。
她擦擦嘴角,一脸惊恐地看向对面的闻宁,“宁宁,一晚不见,你怎么脱胎换骨成这样了?”
“我说的是游戏。”闻宁笑着拎起水杯,“你说得是什么?”
“额…游戏游戏,我说的也是游戏!”陈宝怡疯狂点头。
“诶你等等我宁宁,一起去茶水间!”
等一趟水接完回来,办公室里的人也基本都到了,闻宁正坐在位子上喝水,旁边吴薇薇忽然凑了过来。
吴薇薇平常就爱关注轻奢时装,各类走秀新闻更是如数家珍,今天看一眼闻宁穿着,就认出是A家夏季的新款。
“闻姐,你这身衣服从哪买的,裙子好漂亮啊!”
闻宁转身,端着马克杯吹了吹,视线从涟漪的水面上移,不着痕迹地看向她,很自然地来了句,“某淘,便宜又好穿。”
吴薇薇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原本做好准备八卦一下的心情瞬间没了大半。
“我以为是A家的那件,哈哈认错了认错了……”
闻宁却放下杯子,微笑着看她,“没错,高仿的,要链接吗?”
吴薇薇赶忙摆摆手,感受到她笑容下的冷淡,彻底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陈宝怡目睹了全程,正打算微信上吐槽点什么,却听见不远处的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她瞬间头皮一紧,敲了敲闻宁的桌子,示意她抬头。
闻宁转身抬头,便看到陈总和吴科正向经营科办公室走来,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二人身后的南裕。
作为经营科预算分部的负责人,闻宁知道自己该起身了。
起身没几秒,三人已经到了办公室,她走上前迎上去。
“来来来,大家都停一停手里的工作,正式介绍下,这是咱们经营科新来的副科南裕,大家掌声欢迎一下!”陈总率先开口。
南裕随即也再次做了自我介绍,办公室里立刻响起掌声。
只是相比昨天包厢里大家此起彼伏的讨论,此刻除了掌声,没人敢再开口说什么。
带头口嗨的小杨更是窘迫,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诶小闻啊,你和南裕搭档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昨天讲过你明白的。”
语毕,闻宁瞬间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数道目光。
她对着吴科点点头,缓缓上前,站在南裕对面,挂上微笑,伸出手: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南裕望着她,抬手回握住,眼底有着意味深长的味道:
“希望我们精诚合作,配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