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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腰身
徐醒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这时赵辞沁轻轻睁开眼,薄被从腰间滑落,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仰头看向他,语气里还有点未从熟睡中缓过来的困意:“……你回来了。”
徐醒喉间突然有点发痒。
他想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想问她怎么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却最终什么都没问,只是走过去坐在床边,手掌抚上她的后颈,唇角略微勾了勾,好看的眸中露出一点细碎的笑意:“吃过饭了吗这就去睡?”
“没有。”
赵辞沁被他这么一说才觉得饿,“我忘了,之前有点困,没想到睡了这么久。”
徐醒道:“那正好我也饿了,番茄鸡蛋面可以吗?抱歉,家里没有别的菜了。”
上海这个天气肉类在家已经放不过一天了,徐醒虽然会做饭,一个单身男人再怎么体面也多是在外随便对付一顿了事,不会每日下班后都特意下厨,所以赵辞沁昨天才提了热粥来。
赵辞沁也不是事事都挑的千金大小姐,自然无异议,见徐醒站在厨房里,锅里的热气晕得他的身影微微模糊起来,她忍不住走了过去,拿起洗净放在砧板上的番茄,问:
“番茄要切吗?”
没想到徐醒的反应很大,他立马放下锅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夺走她手中的刀:“小心手!”
他的手劲很大,攥得她腕骨发麻,赵辞沁眨眨眼。
“我没你想得那么娇弱,我以前也是有下过厨的,只是次数少罢了。”
锅里的水开了,这时本该把面条放下去,厨房里两人却僵持着,任由锅里气泡咕噜冒着。
“可我不放心,”徐醒深吸一口气,半松开了手,“再说了,你前三十年不习惯做的事,跟我在一起后也不需要刻意去做。”
他终于想起要把面条下锅了,顺便赶她走,“乖,你去外面等一会儿。”
赵辞沁心脏微微发热。
明明应该算做被嫌弃了,但她唇齿间却弥漫着一点甜意,唇角也微翘起,那些因穆长风出现而被扰乱的心情突然变得很远。
徐醒做的番茄鸡蛋面虽然简单,卖相却很好,番茄用猪油完全炒化了融入在汤汁里,两碗面各放着一只煎得表皮酥脆的荷包蛋,表面点缀着葱花,一看就很有食欲。
吃完后,赵辞沁难得有点不太想动,等徐醒洗完碗后出来坐在她身边,她顺势仰躺在他身上,被他拥入怀中。
深夜这片巷子里的人家都渐渐没了动静,大多人就算还醒着,也不舍得开灯,只有他们这片小小空间里的灯泡还散发着微光。
赵辞沁摸摸自己的腰,有点苦恼:“这样下去我都得胖了,以后不能吃这么多了。”
徐醒视线扫过她被旗袍勾勒出的饱满的胸和不足一握的腰身,“不会。”
“还很细,”他张开手掌贴在她的腰上,作丈量状,喉间多了点哑意:“很美。”
他指尖的体温渗着薄薄的布料而来,赵辞沁身子触电般的一颤。
但这种既舒服又酥麻的感觉让她却不想去抓他的手,只尽量转开话题,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
她想了会儿,仰头对上徐醒的视线,轻声说:“你早上跟我说的事我考虑过了。”
徐醒手指蓦地一顿。
他有点紧张,肩背跟着紧绷起来:“那你……?”
只见她那双眸弯了起来:“不知徐律师能不能给我个荣幸,让我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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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喉结
周遭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呼吸。
徐醒许久没讲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掌仍贴在赵辞沁腰间,动作却要比刚刚僵硬一些。
赵辞沁难得看见他这副模样,仰起头嘴唇碰了碰他的下巴,玩笑似的:“你不愿意吗?”
徐醒下意识用指腹揉了揉被她亲到的地方,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喉结上下一滚动,低声道:“……我以为你会考虑很久。”
赵辞沁说:“不是你说的吗?我们都不想错过彼此,那住在一起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又伸手去摸他突起的喉结,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赵辞沁这类小动作特别多。她略微赧然,眼底却还是带着一丝大胆的爱意:“而且,我也喜欢被你哄着,也想多跟你见面,多和你待在一起。”
徐醒要去抓她的手一下顿住。
无数电光沿着他血液升腾而起,直接将身体里的热度灼到最高。
他半边手臂完全麻痹了,脑海也一片空白,没有反应。
半晌,赵辞沁才听他道:“是吗?”
紧接着她被徐醒抱了起来,原本她跪坐在他膝盖上,被他扣着臀轻轻摁下,视线与他齐平。
徐醒搂着她的腰,头靠近了些,鼻尖与她的轻轻磨挲着,“昨晚那样的哄也会喜欢吗?”
赵辞沁突然想起昨晚她被操弄哭后,徐醒一边抱她一边去哄她重新张开大腿吞下性器的模样。
赵辞沁略微不自在,回答得有点含糊:“还行。”
“那试着,”徐醒抵着她的额,“多喜欢一些,可以吗?”
他说:“因为我可能会比较喜欢看沁沁被我操哭。”
这是什么古怪的嗜好?
赵辞沁微微睁大眼睛,就在这时,徐醒突然就将她放回藤竹长椅上,整个人半躺在椅边的软枕上。
她想要起身,脚腕就被徐醒握住了,裙摆开衩处微微掀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别动。”
徐醒坐在她脚边,他绷紧的肩背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眉眼在橘黄灯光下显得柔和而俊朗,“等会儿我们再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赵辞沁明白他的意思,她呼吸也变得又快又热。
她微微点了下头,下一刻,徐醒顺着她的小腿去解她旗袍侧边的盘扣,一路解到腰间,只要她稍一动,大片光裸雪白的肌肤就会暴露在空气中。
这一次,徐醒动作明显要熟练一些,他直接抽掉她的丝绸底裤,又将那碍事的衣裙无声无息地被揉到腰腹上,只见赵辞沁双腿绷得直直的,并在一起,腿心那条细缝中隐约可以看出些许水迹。
徐醒滚烫的视线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说:“腿张开些。”
他并没有强硬的去掰她的腿,但那道接近温柔的声音却仿佛带着魔力,诱哄着赵辞沁跟着他的指令一步步走。
她不由自主地把腿张开些许弧度。
腿心那抹湿润温热的粉嫩之处终于一点一点地暴露在视线中。
“啊……”
赵辞沁忍不住蜷起脚趾。
因为徐醒俯下身,伸手轻轻捻住她的花瓣,又用带茧的指腹残忍地碾压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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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16章 吞没(h)
她花瓣处被他狠狠压在指腹下,穴口的水迹也越漫越多,沿着他的指尖滴落而下。
赵辞沁身子轻轻颤动着,伸手抱住徐醒的脖颈,“别……”
刚一出声,徐醒的手指插了进来。
那粗砺的食指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剖开紧致的内壁,插到了底。小穴被迫撑开些许弧度,难耐地包裹着、吮吸着,紧接着第二根又挤了进来。
第二根手指明显要比食指长一些,指关节处原本就顶在她内壁深处,没等她适应就强行屈了起来去扩张,去抽插,徐醒还会刻意用劲张开两指,企图将小穴撑得更得大些。
水迹越来越多了,晶莹又粘稠地挂在徐醒掌心中,抽插间内壁里也响起急促的水声。
那水声越来越重,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呜……慢点。”
赵辞沁仰起脖颈。
急促颤栗的小穴逼着她毫无章法地去亲去蹭徐醒的下巴、嘴唇,无声向他撒着娇。
动作间,她唇齿无意识地向下移,轻轻含住他的咽喉,徐醒的动作瞬间僵硬。
然后体内那两根手指撤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空虚让小穴骤然缩紧了,被手指操得殷红的穴口滴下最后两滴淫液,落在藤竹长椅上。
徐醒强硬将她抱在他脖颈上的手松开,支起身子,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道:“把衣服解开。”
他的衬衣都还完整穿在身上,神情也和平常相差无几,只有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欲。
赵辞沁还想去抱他,被徐醒用两根手指摁在眉心:
“你自己先解开衣服,嗯?”
他的指尖还带着她穴里的潮湿和热意,赵辞沁却完全没去注意,焦渴的火苗在她身子里流转着,她只好紧紧并拢着腿,企图能减少点空虚,同时手指发力解着身上最后几颗盘扣。
徐醒也在解衣服。
他的动作是斯文、赏心悦目的,白色衬衫脱下后,露出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再往下,裤子轻而易举地褪去扔在地板上,那硬到不行的粗大肉棒顿时弹了出来,棒身上能清晰看见青筋跳动着。
赵辞沁突然就忍不住下了长椅,踮起脚去抱他,亲他。
“……徐醒,进来。”
她头发乱了,鹅黄色裙摆被推在腰间,腰腹下的场景一览无余,正试图与他的肉棒相蹭,可惜因为个子没他高,哪怕使劲踮脚也始终蹭不到高高昂起的顶端,只能勉强和他的两粒囊袋紧紧磨挲着,在他身上留下淫靡的水迹。
徐醒抓住她的一只手,“衣服解了吗?”
“我解不开……”赵辞沁嗓音听着快哭了。
她应该从来没有过快到高潮却被人生生抽离的体验,体内的空虚来得又急又猛,甚至忘了徐醒之前说过的喜欢把她操哭的话,没法去想这是不是也是他的一个圈套,只遵从本能,向他求着欢。
徐醒的手掌从她腰侧边穿了上去,握住她的乳。
他刻意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乳尖,手掌心又热又烫,口里却说着冷淡又无情的话:“那能操么。”
赵辞沁微微睁大眼睛。
她的体力终于不支,踮起脚连去磨蹭他的囊袋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徐醒另一手直接托起她的臀,让赵辞沁的小穴完完全全抵在他早就滚烫难耐的肉棒上,以一种清醒的姿态,按着她一点一点吞没他的肉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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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趴着(h)
徐醒终于喘息出声。
忍着时还好,勃发的肉棒一旦插入穴里,里面柔嫩的内壁将他完完整整箍住,徐醒就抑制不住地凶狠地抽插两下,握在她胸前的手掌也发力三两下,直接崩开布料上的盘扣——
赵辞沁雪白的双乳终于暴露在空气中,殷红的乳尖颤巍巍地挺立着,被徐醒手掌胡乱揉捏、碾压着然后含入口中,同时下身快速挺身在穴里捣弄着。
“……啊。”
绞紧的内壁被再一次剖开,赵辞沁本该满足的,但肉棒实在要比手指粗太多了,这种过分刺激的感觉直接麻痹了她的快感,一种恐怖的压迫感随之而来,特别是在她的脚怎么也够不到底、只能蹬在空中的情况下。
“徐……醒,”她仰起头去看他,每个字音都在颤抖,“先放我下来。”
没想到徐醒直接在她臀上拍了一记,又托住她的臀,微微抬高,让深埋在她体内的肉棒抽离了,仅仅抵在穴口。
那种被强硬插到底的感觉终于缓解了,赵辞沁还未松一口气,就听他道:“倒是很好操。”
紧接着,托着她臀肉的手掌松开了,刹那间的重力让她毫无办法地下坠,小穴重新咬住青筋直跳的肉棒,再次被它完全剖开。
啪!
浸润着淫水的囊袋直接打在她的穴口,娇嫩的花瓣就像被鞭打过一般,电光似的快感滋地蔓延开来。
赵辞沁全身血液都朝身下那里涌去,内壁甬道不断收缩,疯狂吮吸着棒身,唰地一下浸透出一股火热的淫液来。
——她高潮了。
但徐醒不仅无动于衷地继续抽插,还开始抱着她走动。
肉棒一次又一次地插入小穴最深处时,徐醒手臂都死死揽着她,就像是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水声、抽插声、喘息声、还有赵辞沁被插到极致时那低低的呜咽声交织响彻在客厅里。
赵辞沁已经完全裸露,为了不让自己坠落下去,她双手环抱着徐醒,饱满的乳肉更是毫无顾忌地与他的胸膛相贴,殊不知这样只会换来更加疯狂的插入。
这里的隔音并不好,可能会被听见。
她突然想到。
赵辞沁下意识就抿住了唇,但刺激感在身体内部层层迭起时,那种要呜咽出声的冲动是忍耐不住的。
还好这时徐醒不再剧烈抽插了,他突然以这种性器相连的姿势,抱着赵辞沁快步走进浴室,将她抵在墙壁上。
还在不断肿胀发烫的肉棒终于拔了出来,穴里的压力顿时少了不少,只剩内壁在颤栗着、收缩着。
“沁沁,转身。”徐醒的语气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赵辞沁没反应过来。
她的眉眼本就生得好看,眼睛、鼻子、还有哪怕不上妆也微红的唇都完美得令人无法挑剔,此时一缕发落到眼前,眼睫被生理泪水沾湿黏在一起,皮肤又格外瓷白,就有一丝柔弱、让人想肆意欺侮的味道。
徐醒深深看了她一眼。
紧接着他抓着她的手臂,强迫她转过身。
面前改成冰冷的墙壁,赵辞沁忍不住喊他:“徐醒……”
徐醒道:“嗯,转过身,趴着。”
“可以吗?”他又问。
赵辞沁身子颤栗,顺从地趴在墙上。
徐醒在她耳边道:“屁股翘起来。”
怎么翘?
赵辞沁本能有些犹豫,下一刻,徐醒直接将她的臀揉成翘起的姿势,然后滚烫的肉棒再度从背后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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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羞耻(h)
这一次徐醒仍然连半点停顿都没有,如狂风暴雨般地一进入就剧烈顶着、撞着,赵辞沁整个人被顶得向前,双乳直接贴在冰冷的墙面上,被挤压得微微变形,手指也无助地紧紧攥着瓷砖缝隙。
她只觉得自己随时就要被贯穿。
身上各处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耳里轰轰作响,眼眶里也忍耐不住渗出泪来,一流落出来就跟汗水融合在一起,喉间更是发出颤栗又快意的呻吟,根本无法顾及会不会被人听见。
随着最后一记深深的捣弄,赵辞沁的甬道颤颤巍巍地吸吮住肉棒,在即将又一次泄出淫水时,一股更滚烫更汹涌的精液喷发了进来,冲刷着娇嫩的内壁。
“啊……”
刹那间,赵辞沁连意识模糊了,只能感知到自己应该是又高潮了一次,但那点淫水对于精液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都已经泄完了,精液却还在爆发,大概继续爆发三四股、直射进她的最深处之后,徐醒才停了下来。
“沁沁……沁沁,我喜欢你。”徐醒俯在她耳边,开始伸手不断去抚弄她的脸颊、额边的湿发、脖颈。
这个时候,她被揉得翘起的臀终于脱离了掌控,狠狠发泄过的肉棒从她的穴内拔出,混合体液顺势沿着她大腿内侧流下,然而赵辞沁整个人却软得站不住,被徐醒捞在手臂里。
浴室的水开了。
热气蒸腾在皮肤上,徐醒将她转了过来,然后去亲她的眼皮、鼻尖、嘴唇,最后低下头,又一次含住了她被蹂躏得微微发红的乳尖。
他的舌根好似比刚刚温柔了许多,不再像猛兽捕猎时一样,带着深深的恶意。
赵辞沁也从短暂性的晕厥感中清醒了些,身下的小穴仍惯性收缩着,手指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嗓音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意,不断喊他:“徐醒,徐醒。”
“嗯。”
徐醒喘息着抬起头。
他身下的性器又开始硬到爆炸,但他却没有再来一次的念头,而是正正经经地帮赵辞沁洗起澡来。
他的手指拢起她的发,另一只手顺着水流抚过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一直到身下那还在不断滴落液体的小穴时,徐醒突然道:“还是要换个房子,带浴缸的那种。”
赵辞沁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数次高潮已经将她大脑搅乱,根本想不到徐醒为什么这么说,更没有去问。
下一刻,她突然被抱了起来。
以那种极度羞耻,只有抱孩子才会有的姿势。
她双腿搭在徐醒的手臂两侧,被掰得微微分开,他又一次将手指插进小穴,去抠里面残余的精液。
温和的水流也顺势漫进她的甬道里。
“呜……不、不要了。”
这是今晚以来赵辞沁第一次表现出的不配合,她双腿乱蹬着,挣扎着就想跳下去。
“抱歉。”徐醒喉结滚动了下,低声说。
然而他手臂就跟囚笼一样,依旧按着她,其余一句解释也没有,指尖就这么沉默地不断在小穴里进进出出。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抽泣得不成样子了,最后一丝浓稠的精液才从穴口流尽。
徐醒放下了她,然后连自己冲洗也顾及不上,扯过挂在一旁的浴巾,裹着她回了房间。
一沾到床,赵辞沁立即乖顺了,眼皮就不自觉往下沉。
昏沉之中,她能感觉床旁边凹陷下一个弧度,随后徐醒凑了过来。
“沁沁,”他手指轻轻磨挲着她的眉眼,就那么看着她,话语里似乎压抑着某些难以言表的情绪,“我很高兴你能接受我。”
不是早就接受了吗?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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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单身
赵辞沁搬家这事准备得很快,她要收拾的只是日常衣物、顺手的画笔工具,另外就是和周婶说一声,让她以后不用再来给她做饭了。
家里多了一个人,徐醒的改变也很明显,以往他总是最早进律所、最晚出去的那一个,就算提早离开,大多也是因为工作上的应酬,现在则晚出早归,连前台接待的杭知徽都察觉了他的异常,“徐律师,您最近家里很忙吗?景家的那个案子您怎么没接,他们十分看重您,本来是指定您接的。”
景家在上海十分有名,大半个上海的夜场都掌握在他们手中,但他们总有个毛病,请人办事前总要请去酒吧、歌舞厅玩一玩,以显示他们的“尊重”。
徐醒笑道:“不了,家里管得严。”
见他转身走出律所,杭知徽心里还是有种不合时宜的怪异感:“我听错了吗?徐律师什么时候有家室了?”
快到家时天色还没暗,巷子里正在家门口晒衣服的一名胖妇人看见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徐律师,今天这么早回来啊。”
“是啊,徐律师,”另一名妇人手里拿着什么,“我新炒的梨膏糖,你要不要带上一瓶?润嗓的!听说你们律师上审判庭要讲好久的话,不比当教书轻松。”
她们的热情是有道理的,徐醒长得好,而且脾气温和,无论谁搭话基本都会回应一句,不会过分冷场,有份体面的工作,就算她们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儿,也想给他拉拉红线,赚份媒人钱,或者单纯聊聊天都能开心一些。
徐醒婉拒了她们的好意,打开家门,视线首先扫过那条藤竹长椅。
没人。
又跑到哪里了?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赵辞沁,徐醒心里总有一团发麻的热意,他唇角忍不住翘起些许弧度,推开卧室的门,果然看见赵辞沁俯在桌上,一旁的颜料盘里墨水未干。
他一进来其实赵辞沁就醒了,她直起身来,随口道:“你回来了。”
“嗯,”徐醒应道,他走过去收拾颜料,免得她不小心沾到,“屋里采光差,以后不要在这里画画了。”
这也是住在这里的不方便之处,哪怕这条街不算十分脏乱,但毕竟房屋排列较近,又没有阳台,晾晒衣服不方便,也影响了采光度。
“就是闲着而已。”
赵辞沁起身跟在徐醒身后,见他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冲洗画具。
她突然有了逗他的念头:“今天我开门进来,一个小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大概在想,哪个坏女人偷了徐律师家的钥匙。”
没想到徐醒一直没搭话,他不疾不徐地将画具洗好晾晒在角落,又将手用毛巾擦净,然后转身突然低头亲了亲赵辞沁的唇,直视她的眼睛:“那坏女人允不允许徐律师告诉大家他并非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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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奖励
赵辞沁没忍住眼睛弯了弯:“是单身能如何?”
徐醒一挑眉:“那他们就要给我介绍对象了。”
“……”赵辞沁想了想,问,“那徐律师会答应吗?”
那一刹那,赵辞沁总感觉徐醒似乎有点失望,他的头往轻轻一偏,像是又要去亲她。
但是没有,片刻后,他仅仅是规矩地伸手将她的头发别至耳后,轻声道:“不会,因为我的对象已经有了,是个腰细胸大的美人,千金不换。”
徐醒平常绝对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对每个人都非常客气,真正接触起来才会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好交心,但在赵辞沁面前,他似乎总能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一些过分火热的话。
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赵辞沁下意识心跳加快。
半晌,徐醒才轻轻往后退开一步,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出卫生间。
晚饭过后,两人照常坐在那张藤竹长椅上,以往都是一个看文件,一个看书,今天赵辞沁却发现徐醒拿着一迭报纸,她忍不住凑了过去。
“在看什么?”
她似乎一点都没感觉自己靠得太近了,手按着他的大腿,说话时气息直接朝他的侧颈而来。
徐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大腿肌肉稍稍僵硬了些:“等忙完手中的案子,我打算从律所出去单干,所以先看看可租赁的店面。”
现在上海的大多房屋租赁广告都会选择在报纸刊登,租客从报纸上找信息也更加方便。
赵辞沁问:“你想租在哪里?”
徐醒本想说自己已经有心仪的地址了,看见她好奇的目光,随即合上手中的报纸,问道:“你觉得我是怎么考虑的?”
“你的话,应该会选择离画廊近一些吧,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但是东街口店面租金较贵,而且顾虑到更多的客户群体的话,周围的明市街和明平街显然更合适一点。”
赵辞沁很少站在徐醒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就像她从来没想过徐醒为什么会喜欢她,为什么会在她还完全从上一段感情走出时就向她表白,因此有点紧张。
她手就这么稍用力撑在他大腿上,仰起头看他:“我说的对吗?”
“对,都对,”徐醒唇角的笑意终于绷不住了,他伸手探进赵辞沁那烫染过的、微卷的发,手掌按住她的后脑,然后轻轻贴近,额头抵住她的额,“所以沁沁要什么奖励?”
“我……”
“那就亲一下,可以吗?”徐醒说。
赵辞沁并不是挣扎不了,但任何一个人被这样一双充满着柔情、爱意的眼睛看着,应该都不会去想挣脱。
下一刻,她眼睁睁地看着徐醒的唇覆了下来,和刚刚那个轻如蝉翼的吻不同,这一次他唇舌亲昵又温和地压近,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唇齿,轻轻含着她的舌尖。
接吻时,他手臂一揽,顺势将她抱在腿上,滚烫的掌心全然贴在她腰际上。
空气中仿佛有种既甜又燥的味道。
过了会儿,赵辞沁揉着微红的嘴唇起身,蹭地想要从他腿上跳下去:“我要洗澡了。”
“沁沁,”徐醒硬生生将她摁住,他学着她刚刚的模样,唇贴在她颈侧,轻声说:“洗完澡后先别睡,等我。”
然后他满意地看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变红,那心里暗暗的痒总算缓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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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能生育
与此同时,军用越野车在众多官员的注视下离开歌舞升平的百乐门,穿过深夜上海并不热闹的街道,最后拐进一家老式宅院,长廊红砖、以及那庭院前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出现在眼前。
下人熟练地拆了门槛让车进来,不久后,前面司机出声提醒:“少帅,到家了。”
后座,穆长风骤然睁眼,车窗外透进的光映亮了他的半边侧脸,如一丝寒芒闪现。
他下了车,那一丝冷意褪去了些,走进长廊,问随行的下人阿福:“老夫人呢?”
“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她原本是要等爷您回来,但夜深了她就去先睡了,吩咐小的在门口等。”阿福闻到穆长风身上的酒味,“爷,要醒酒汤吗?”
“不用。”穆长风道。
穆长风的母亲冯锦珍曾经是官家小姐,住不惯西式洋楼,反而最爱这种深深宅院,这一处原本是上海最后一任知府吕宋的住处,可惜子孙后代不孝,败坏了家产,十年前就被穆长风买了下来。
屋里亮着光,就像有人在刻意等他回来一般,穆长风下意识往昏暗的内室看了一眼,眉目间那种紧绷的锐利感总算柔和了些。
他忍不住想,如果赵辞沁在的话,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她总是要比寻常人要嗜睡一些,最喜欢在睡着时往床沿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要是他回来的动静吵到她了,她多半只会努力支开眼皮,含着困意对他说一声“你回来了”,然后翻身卷进床内,留出一半的位置给他。
如果她还在的话……也会像现在这般,在外室留一盏灯给他。
明知道不可能,但这一刻穆长风的心脏却疯狂跳动着,他没急着洗漱,反而走进内室,也没开灯,借着外面朦胧黯淡的灯光,去看那垂落而下的床帐。
一切好似都没有变化。
深夜寂静无声,只有偶尔风拂过长廊时窸窸窣窣的声响,但这惊不起任何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床帐里突然探出一截藕臂,似乎下一秒赵辞沁就会支起身来,从床帐里出现,一如既往地抬起眸子去看他。
但就在这一刻,穆长风脸色迅速变得凌厉而冷酷,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枪,对准帐内女子的面孔。
“啊!”
那女子呆愣一瞬,惊叫声响彻整座宅院。
五分钟后。
冯锦珍匆匆从另一个院子走进来,她发髻整齐,显然是一直还没睡下,进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掉眼泪的女子,就问穆长风:“夜深了你到底在闹什么?”
“人是您安排的?”穆长风直截了当问。
“上次你回来已经把人都撵走了,曼君这孩子命苦,离了我们家就不能活,又何必……”
穆长风打断了她:“是不是您安排的?”
冯锦珍脸色终于不太好看,“是,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但是长风,你要想想,你跟辞沁已经离婚了,屋里总不能一直没有女人吧?其他有名望的小姐你也不愿意见,娘这么多年深居家里,也没别的本事,但帮你相看个乖巧懂事的身边人总是会的。”
穆长风本能地皱起眉头。
他眼睛深邃锐利,又长时间在战场上浸染了肃杀之气,一旦没什么表情,就会显得压迫感十足、不近人情起来。
四周寒意乍现,不知不觉中,连地上那个叫曼君的女子也停止抽泣,哆嗦地抱紧双臂,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您对她不满意?”穆长风问。
这个她大家都懂得是谁。
冯锦珍看着穆长风轮廓清晰冷硬的面孔,没忍住叹一口气,道:“我很喜欢辞沁,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你们离婚。可是长风,辞沁她……不能生育,你们根本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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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践
穆长风愣了下。
他瞳孔里的震惊是十分明显的,冯锦珍神色也有了些许缓和,“去年年初检查出来的,当时市立医院亲口说了,即便要调养,以后也很难有机会怀上,何况她年纪也不小了。”
她说:“我没有逼她,离婚是她自己做的选择,这孩子心底应该也很苦,女人家摊上这件事,一辈子都毁了……”
屋里一片寂静。
橘黄灯光之下,穆长风的脸色看着有些古怪,似要皱眉,又似在忍耐着什么。
终于,他道:“不,她的人生没有毁。”
“她是我明媒正娶过门的妻,我们宣过誓言,结过契,当过十一年的夫妻,从前没有孩子也那么过去了,今后不要孩子我也不会有意见,有意见的是母亲。”
穆长风逼近一步,他肩背挺拔,目光却直接与冯锦珍对上:“您说不逼她,但你的实际行为呢?养十个八个‘义女’在身边,等我回来之后给我挑选,美名其曰留下子嗣,是您逼得她没有办法,才主动离开。”
“母亲,你在作践她,也是在作践我。”
穆家父亲去得早,冯锦珍显然没受过儿子这样的冷待,一时气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
穆长风却无动于衷。
他视线扫过跪在地上发抖、柔弱可怜的乔曼君,冷冷道:“往后再发生今晚这种事,别怪我一枪崩了这些人,她们要是有胆量的话尽管来,可以试试我是不是言出必行。”
冯锦珍一怔,就见穆长风大步踏出了门。
第二天,日宴西式下午茶馆。
才刚开门,店里只来了一个客人,那人鼻梁挺拔,侧脸线条利落,看着肃穆、锋利,但又十分英俊,这种危险的一面反而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服务生们都忍不住偷觑他。
穆长风没去在意周围的目光,他一只手放在桌沿,另一只手插在兜里,侧身坐着看向窗外。
这本该是慵懒、随性的姿势,却因为他无时无刻都挺拔绷紧的肩背而找不到任何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
他在看对面的画廊。
从昨晚以来穆长风就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这件事赵辞沁都没有告诉过他?为什么当初只寄来一封冷冰冰的离婚文书,却什么话都没说?
在她心里,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还是她觉得,一旦知道她不能生育,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下她?
但下一刻,胸腔里的愤怒、难过以及那一点悲哀蓦然如潮水般褪去,穆长风就这么怔怔地望向窗外。
——一辆车停在画廊门口,赵辞沁从车内下来了,她今天穿着青烟色旗袍,卷起的头发恰好到耳下不远处,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发间的那一点如玉般的耳梢。
她一出现,周遭晃动的人影、经过的车辆,都成了背景板。
穆长风正要起身过去找她,然而下一幕场景却硬生生将他摁回座位上。
只见车里又下来一道身影,赫然是一名斯文气质的男子,他们互相对视,不知说了什么,赵辞沁去拉他的手。兴许是看周围人不多,最后,她轻踮脚,亲了亲他的下颔。
刹那间,穆长风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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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打搅
早晨九点半,阳光铺陈在城市高空,在画廊招牌上映出一条金色光带。现在还远不到人流高峰时期,路上只有三两个行人,偶尔人力车夫拉着车匆匆而过。
看着徐醒离开,赵辞沁开始想刚刚和他说的事。
半个月后她要去一趟北京,主要是与她的绘画先生还有同门师兄弟见一面,届时她应该会待个几天,这样一来他们可能要有五六天不能见面了。
虽然之前她也有徐醒家的钥匙,也会时不时去找他,但远没有到黏人的地步,哪里像现在,还未分开就开始想念。
所以感情都是会将一个人面变得面目全非吗?
赵辞沁疑惑地想着,突然她脚步顿住,心头像被什么撞了下。
——三个月前听闻徐醒告白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抗拒、恐惧、忐忑,又一次清晰地从她灵魂深处传来。
但她来不及深想,手腕就被一只手用力抓住了。
是穆长风。
穆长风不知何时就站在她身后,他的神色紧绷,与她对视着,他一贯眼底没什么温度,但此刻却可以算作冰冷到了极点,一字一顿问:
“刚刚那个人是谁?”
在听到这句话时赵辞沁条件反射蹙了蹙眉,但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将被捏得发痛的手腕挣脱:“这应该不关你的事,穆少……”
“赵辞沁!”
赵辞沁瞳孔紧缩。
但穆长风并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依旧攥着她的手,身上的气势冷峻凛人,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仿佛在压抑克制着什么。
半晌,他说:“好好说话,不然我让你后悔跟我离婚。”
四周的空气凝固了。
闻声出来的秦安梅正好看见他们两人僵持着,本该是佳人相视而立的美好场面,赵辞沁的手却被迫举高,微微颤抖着,就在她要惊呼出声那一瞬间,赵辞沁扭过头。
“你想问什么?”
-二楼画室里安安静静,大片阳光让整个环境看起来明亮、舒适,从这里往外瞧,可以看见一条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不少人开始从龙洋百货出入。
赵辞沁坐在一旁椅子上,而穆长风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沉默在无限延伸着。
片刻后,门外传来敲门声响。
秦安梅端着茶进来,她将茶水放下,又担忧地看了眼赵辞沁,见她没反应,这才退了出去。
门轻轻一声关上,还是赵辞沁率先开口。
她仍然垂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我以为,上一回我们就已经说清楚了。”
穆长风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
阳光映照在他的半边侧脸上,将他凌厉的锋芒都软化了不少,从外表上看他确实没有任何缺点,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看起来挺拔如剑,肃穆却又不会显得太过气势逼人。
他说:“说清楚,怎么说清楚?凭‘我们离婚了’这几个字吗?”
“这些还不够吗?”
“够吗。”穆长风淡淡道。
他的口气中竟没有任何嘲讽,反而像切切实实地发出疑问:“我们相识十九年,结婚十一年,所有相处的过往就是一句离婚可以抹除的吗?”
赵辞沁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下一刻穆长风转开视线,接着道:“去年你的离婚文书发到清西庄,那时我已经撤离,两个月后,这封文书才辗转交到我手中。我不愿意签署,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我盼着战事能提前结束,这样我好歹能见你一面,当面挽回你。”
“可是战事一起就是几个月,清西庄、旅港、宁城接连战火,一直拖到了现在。等我回过神来,你已经向审判庭提起诉讼,登报离婚了。”
“赵辞沁,”他回过头来凝视着她,轻声问,“好好想想,你觉得这对我而言公平吗?”
时间像是凝固住了,空气在无声地绷紧,赵辞沁的神情也始终没变过,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她的。
终于,她忍无可忍:“……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
穆长风一怔。
“你再把婚离一遍?这次由你提出、由你诉讼、由你登报?”
他眉心越皱越紧:“你明知我不是这个……”
紧接着他被赵辞沁打断了。
只见赵辞沁慢慢站了起来,她可能从来没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眼眶在争执中微微发红,连嘴唇也颤栗着,
“你会觉得不公平,不过是你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她深吸一口气,说,“可你不知道,对我来说,在我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就没想过回头。穆长风,再做一次决定,我还是会跟你离婚。”
“……”
她看着他,冷淡道:“不管我们相识多久,又有多少过往,我们离婚了,这就是事实。如果你觉得上一次我没说清楚,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我不爱你了。”
“至于你刚刚问的那个人,是我现在的恋人,我只想过一点平静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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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对象
中庆街13弄外,巷口。
赵辞沁付了人力车夫的钱,在夜色中走进巷子,临近傍晚,饭香味随着油烟渐渐从窗口飘出,在空气中微微弥漫着。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仰头看向一户开着灯的人家。
徐醒应该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和穆长风长谈的缘故,赵辞沁心里有点发空。她明明知道只要她现在回家,徐醒就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他们两人会安静地在昏黄灯泡下吃着饭,过后坐在一起说着话,说不定他还会给她一个温和又亲昵的深吻。
但安稳的满足感褪去,她看见自己浑浑噩噩地坐在长廊上,风拂过她的长发,而她手中麻木地握着一封封书信。
——那是她和穆长风的婚姻快走到尽头的时候。
所有的难过、绝望被紧紧困在躯体里,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皮肤下的血肉却仿佛被什么鞭挞过,在绞痛中颤栗着。
无形之中她听见另一个自己一遍遍呜咽着:“赵辞沁,你看,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下场。你不能……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所以,现在这算什么?
她只是个徐醒试一试,就已经一颗心扑在他身上了吗?
赵辞沁茫然地想着,她走进楼道,在家门口停下脚步。
咔。
门先一步开了,徐醒出现在她面前。
“刚刚就见你在楼下发呆,想什么呢。”徐醒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他明显先前在做饭,手背上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汽。
他想要去牵她,被赵辞沁一缩手,躲开了。
徐醒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赵辞沁说:“在画室待忘记了。”
今晚晚饭明显要比平常丰盛一些,水煮肉片、清蒸鲈鱼、外加两道清炒小菜,照顾到赵辞沁的胃,徐醒还煮了一小碗好消化的海鲜粥。赵辞沁的心情变化其实很容易看出来,虽然吃饭时她一贯没有讲话,但高兴时她总会吃得快一些,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小口小口地挑着米吃。
徐醒吃过饭,也不急着离开去收拾,而是找了个话题:“去北京的火车票订了吗?”
“还没,”赵辞沁说,“明天我让秦安梅去跑一趟。”
徐醒说:“你到时候一个人去吗?正好我最近手上的案子不多,可以空出几天陪你跑一趟,现在世道乱,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赵辞沁看着他没有回答,那一刹那,她唇动了动,有些犹豫。
更多的理智随即压倒了这些迟疑。
“……不用,”赵辞沁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但还是道,“你不用为了我勉强改变自己的生活,反正我们……”
她想说我们不会领证,不会有小孩,就算有一天想分开也不会有多余的牵扯,但不知为何,看着徐醒不辨喜怒的面孔,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住在隔壁的妇人,姓葛。
葛婶子一见到徐醒来开门,就大着嗓门道:“徐律师,我家灯泡坏了,男人今天又不在家,只能麻烦你过来看一下啦,黑灯瞎火的现在,干什么都不方便。”
她刚说完,往屋里瞥的视线在赵辞沁身影上定住:“……这是有客人在吗?”
赵辞沁身子微微发僵。
“嗯,”只听徐醒温和的声音清晰传来,“我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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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厌倦
“哎?徐律师有对象了?”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这一条弄子的姑娘都该难过了。”
“需要拉断电匣吗?对,刚刚就是这只灯泡闪了几闪不亮了,你闻闻,现在屋里还有股烧焦味。”
“不是婶子说,你们年轻人现在选择多,选对象还是要擦亮眼睛,姑娘不是家境好就好,还是要懂事勤快点,这样夫妻双方才能相互体谅,有好几户人家打听你都打听到婶子这里来了……”
……
因为门只是虚掩着没有关上,葛婶子的嗓门又大,对门里的声响很轻易就传到家里。赵辞沁愣是被迫听了会儿墙角,最后只能走进浴室洗澡。
哗哗水声隔绝了其他声响。
她出来时,徐醒恰好站在厨房前洗手。
因为帮忙修电路,他手上沾了点油污,徐醒冲了会儿水才干净,又手脚利落地顺便把几个碗给收拾了,一回头就见赵辞沁穿着丝绸睡袍,站在那看他。
她眼睫浓密纤长,露出的皮肤还氤氲着热气,手里端着一个水盆,里头应该是洗好的衣服,与白天时明艳的旗袍美人不太相像,多了分烟火气。
徐醒唇角微微翘起,但仅有一瞬,他又转过头,道:“沁沁,帮我拿一下衣服。”
赵辞沁怔了下。
徐醒说:“拿了放浴室里,等会儿我直接进去洗澡。”
“但我……”她拿着水盆有点无措。
徐醒转头看了她几秒,直接帮她做决定:“衣服我帮你晾,你来帮我。”他顿了顿,又问:“可以吗?”
赵辞沁败下阵来,谁也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徐醒。
徐醒的衣服其实很好找,他的衣柜和人一样,常年收拾整齐,衣物分门别类放好,只是她搬进来之后,分割一大半江山给她,这才显得有些挤了。
赵辞沁帮他拿完衣服后,也没闲着,爬上卧室窗前的书桌,伸长手臂将衣服伸出去挂着。
这里晒衣服就是这点不方便,因为没有阳台,每户人家都在窗外牵了绳子,需要爬高点才好挂。
赵辞沁正打算回头拿下一件,突然腰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她嗓子里发出“呀”的一声,随即身子被抱着坐在桌上,两条白又细的小腿悬在半空,手也顺势搭在徐醒脖颈上。
“你洗好了?”她问他。
这么快。
徐醒光裸着上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上还挂着几滴未擦净的水珠,显然是草草冲了遍澡就出来。他没有回答,而是手指磨挲着她的额角,问:“你今天是不是遇着不开心的事了?”
赵辞沁没说实话,摇摇头:“没有……”
徐醒紧紧盯着她,似乎是在试图从她神情里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因为背着光,他的眼底非但没有显得过分锐利,还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柔和,仿佛装着满满的情意。
顿了几秒,他又问:“那你是厌倦我了吗?”
赵辞沁瞬间哑了嗓子,微微睁大眼眶。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的反应确实很大,看上去不可思议的模样,徐醒眼里渐渐有了笑意,“不是的话,你还让我别跟着去北京,我还以为你厌倦了我,后悔了与我在一起,想要甩了我找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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