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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别生气了
“没有人比你更好,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你了,”赵辞沁着急地说,“我只是……”
“只是怎样?”
徐醒在认真看着她,似乎有着十足的耐心,并不催促,只有体温随着指尖传来。
赵辞沁微微垂下眼睛。
只是,没有信心自己能经营好一份感情。
虽然内心并不愿意承认,但在上一段感情里,她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除了离婚的结局以外,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没成功过,甚至都没人在意。
她不知道她跟徐醒还能走多久,下一次分开时又是否能跟现在一样体面。
赵辞沁心绪起伏。
下一刻,她听见徐醒问:“沁沁,还记得那天我问你,我能不能告诉别人我并非单身吗?那时候你并没有回答,但今天我直接跟葛婶说你是我对象,你有生气吗?”
赵辞沁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愣愣地摇头。
“因为你也把我当成对象,我们就是彼此放在心里的人。”徐醒唇角有了些许笑意,他渐渐俯下来,朝她眉心印下一个暖烘烘的吻,“既然你不打算换对象,我这一辈子也只打算喜欢你一个,那我们还有什么需要特别顾虑的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魔力,将不安跳动的心脏熏得微微发烫。
赵辞沁打算再摇头,突然她想到什么,抬眼瞅他:
“你以前不是还喜欢过别人?”
徐醒的表情先是一阵古怪,又低低笑了起来,手亲昵地滑到她后颈的那块皮肤,轻轻摁了下:“你吃醋了?”
“没有,”赵辞沁身子轻颤了下,说,“但你不该净说好听的话来哄我。”
徐醒嗯了声。
他低下头,与她平视着:“我的错,所以沁沁别生气了?”
他的语气相当温和、诚挚,哪怕人在气头上也能立即消去一大半,何况赵辞沁根本没有这个念头。
徐醒几乎贴着她,“但我刚刚说的不是完全在哄你,喜欢你是真,之后一辈子喜欢你也是真,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那我只得上审判庭为自己辩护。”
“辩护什么?”
“当然是你偷了我的心不还。”
赵辞沁脸颊微微发烫。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能把情话说得如此坦然。
两人腻歪了会儿,赵辞沁突然想起衣服还没晒完,想要起身,被徐醒虚按了下。
他说:“你坐着,窗子没护栏,以后晾衣服我来就行。”
赵辞沁就坐在桌上仰头看他。
这方面徐醒确实是有优势的,他手脚长,轻松就能将衣服挂在外头。
晚风轻轻从窗里吹拂进来。
盆里剩余的是今天换下的旗袍、丝绸底裤,最后一件是她的胸褡,在晒衣架上撑平,胸部的形状突显,徐醒挂完衣服,看着她,喉结无声一滚,突然问:“现在穿着吗?”
现在的胸褡多是白棉线织的,并不舒服,赵辞沁夜里很少会穿着睡。
她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道:“没。”
只是话刚说出口,她蓦然感觉到有什么从睡袍裙底探了进来,带着茧子的手指她大腿内侧轻轻磨挲着,却很绅士地没有多往上移。
紧接着,徐醒的声音传了过来,轻得如同耳语:“那我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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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吞吃(h)
指腹间的热度让赵辞沁条件反射夹了夹腿,意识到徐醒一整个手掌被她夹在腿间,才松了松。
“你是想要吗?”赵辞沁仰起头看他,突然问。
徐醒不答。
随即他的手从她腿间不断游移上去,刻意碾压过肌肤,刺激得她浑身细胞都在颤栗,然后一把抓住那没有任何束缚的胸乳。
乳尖在轻薄的睡袍上本就异常明显,何况被他掌控在手中,越发挺立。
徐醒托着乳玩弄了会儿,用指腹轻轻刮过乳尖。
“嘶。”
那瞬间仿佛有电光划过身体,赵辞沁直起上半身,把自己往他身前贴了点,“我说过了,没、没穿的。”
徐醒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赵辞沁以为这就该检查完了,毕竟她之前问他他都没回答,但下一刻,徐醒突然低下头,隔着睡衣含住她的乳。
火热的气息猛然袭来,他的舌尖轻而易举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不断顶弄、吸吮着她的乳尖,像是一定要从里头吸出什么一样。
赵辞沁想要挣扎,却被他牢牢扶住,她声音都发颤了,“……会被人看见的。”
窗帘还没拉过去。
徐醒终于抬头,眼睁睁看着一抹湿润在她胸前布料浸开。
“不会,”他低声说,“他们看不见。”
然后他单膝跪下,将她的裙摆往上掀了些,轻易掰开她紧紧并拢的大腿,目光紧盯着那一处。
明明还有一层丝绸底裤的遮挡,赵辞沁却觉得自己被彻彻底底地扫视一遍,强烈而火热的注视感当她身体里升起一丝焦渴,花穴也难耐颤了颤,底裤被浸湿了贴合在花瓣上,勾勒出中间那一条隐秘的细缝。
紧接着徐醒的两根指尖探了进来。
他强行把布料与她分离,两指指节横在她的私处,微微用劲屈起,想要直接将底裤抽出,指关节却深陷在她的花瓣之中——
“啊……”
赵辞沁有点想跳下桌了,却被他禁锢着,被迫只能十指插入他的发中。
“徐醒,你……”
“屁股抬一下。”徐醒说。
强烈的颤栗感中,她乖乖抬起臀部,那瞬间指关节一下狠狠顶在她的阴唇,仅只有一秒,濡湿的丝绸底裤终于被抽离了。
赵辞沁霎时松懈下来,但她还没喘过一口气,滚烫的唇舌顿时压了下来。
徐醒毫无间隙地含住她阴唇,不断纠缠舔舐着,就像在饮着什么甜露一样,所有流出的淫液被他尽数卷入口中。
这还不够,渐渐的,他舌尖还像性交那般,又顶又撞,试图往小穴里插去,因为动作太大,高挺的鼻尖直接埋在她的阴蒂上,温热的呼吸洒来,多重刺激直接让她浑身颤栗。
“唔……不要……”赵辞沁双腿难耐地蹬了蹬,试图逃离他的控制。
可是没用,徐醒早已经预计了这种情况,掌心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的腿,同时按着微微往上抬,让他能够更加恣意去吞吃她的小穴。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确实看不见。
因为徐醒埋在她的腿间,即便他在情欲高涨地又吸又吮,有人从外面看进来,也只能看见她坐在桌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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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射她一脸(h)
徐醒任何时候其实都很淡定从容,平常和赵辞沁相处时更是温和居多,但此刻,他就像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扳着她的大腿不断舔弄,同时手指虎口残忍压住红肿的阴唇,试图往旁边撑开,连最深处隐秘的沟壑也不愿意放过,硬生生要将舌尖嵌入去吃。
“呜……”
那刹那赵辞沁喉间都哽咽了,小穴内壁空虚地绞紧,终于喷出一道火热的淫液来!
空气像是突然安静。
徐醒顿了有好几秒,才从她腿间抬起头来。
他那张俊脸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么斯文,只是挺拔的鼻梁、削薄的嘴唇和下巴处浸上了她的淫水,在橘光灯光下有着强烈的反差感。
他用手轻轻拂去,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应该是吞咽下最后一口她的淫水。
赵辞沁想捂面。
她双腿还在颤栗着,没了徐醒的支撑,只能无力地从桌沿下滑,被他扶了一把才算站稳。
裙摆顺势下滑遮掩住被吸得红肿的花瓣。
徐醒站了起来。
他盯着她那被泪痕浸湿的眼睫,眼里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问:“舒服吗?”
赵辞沁迟疑了一下,有点不太好意思,却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小声说:“以后别这样了……”
“别怎么样?”徐醒问。
这个姿势恰好,他身下滚烫粗硬的凶器恰好顶撞在她尚在敏感的小穴,一下又一下地狠狠蹭着。
“你不是喜欢吗,我也喜欢……”徐醒喘息着去咬她耳朵,嗓音略微低哑,“用舌头就能把你干到哭。”
“沁沁,”紧接着他指腹抹过她沾湿的眼睫,又情色地抚过她的臀,视线在她脸上凝视着,呢喃着:“今晚我听你的。”
“……”
“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赵辞沁心里的地方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徐醒看向她的目光比平常还要火热,特别是那硬物,明明还藏于裤中,却已经突显出一个形状来,她几乎能想象得到它青筋直跳、迫不及待地要插进她体内重重抽插的模样。
她应了声好,也没有提要回床上的事,就那么褪下了他的家居裤,柔软的掌心慢慢握住他的性器。
徐醒身子立即绷紧了。
他能感觉那细腻柔嫩的手在棒上轻轻游走,她似乎才想到底下的两颗囊袋也需要照顾,手指生疏地触碰、掂量了下,又从囊袋一路上移,最后指腹贴在顶端,因为沾染上顶端小孔中流出的一点液体,她还在唇间尝了尝。
窗帘早已拉了过去,周围安静、私密,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
徐醒顿时五指发白攥紧。
但下一刻,他的脑海几乎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赵辞沁跪在地上,低头含住了他的肉棒。
她的嘴唇微红,偏偏神情不带任何欲念,就像只是在做最普通不过的事,却能让所有男人疯狂。
徐醒脑子发懵,魂魄简直都要出窍,等他反应过来就捏着赵辞沁的下巴,强迫她开口吐出性器,但就在那一刹那,前所未有的兴奋袭来,肉棒不可控制地跳动着,小孔处微张,一股浓稠的精液喷射而出,就那么射了她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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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偷亲
即便徐醒后面有意识转开了,绸白炙热的精液还是星星点点射了赵辞沁满脸,连头发、眼睫上也沾染些许,一滴滴淫靡地顺着她脸颊滑落。
她明显是懵了,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唇微微张着。
徐醒呼吸急促,刚刚射过的性器又有了反应,但他没有理会,把她拉起来,用手指一点一点、仔细地抹去她脸上的液体,低声道:
“抱歉,你没事吧。”
赵辞沁手攀在他手臂上,眼眶有些红,唇角处的精液没有擦干净,这样看上去就像是被欺负惨了一般。
只听她小声抱怨:“好烫,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是我没控制好,你不必……”徐醒蓦然一顿,他接着道,声音竟然异常嘶哑,“不必为我做到程度。”
赵辞沁一下抬眼瞅他:“你是不喜欢吗?”
徐醒哑然失笑。
他确定赵辞沁说这话是真的疑问,所以才更加想闷笑,但他没有解释什么,直接抱起赵辞沁走到浴室,用热毛巾将她脸擦干净,两人在一起又重新洗了个澡。
虽然是单纯的洗澡,但这么一通下来,睡衣算是完全不能穿了。
赵辞沁靠在徐醒怀里,大片肌肤与他相贴着,可能是因为恰到好处的刺激感才刚刚褪去,她并不困,还伸手摸了摸徐醒的喉结。
周围那种腥甜的气息还在隐隐刺着感官,赵辞沁摸着摸着,突然探过头去亲了亲。
她以为徐醒已经睡着了,这点小动作应该不算什么,但紧接着,她被他抱到了身上,乳肉与他的胸膛贴紧。
徐醒睁开眼,房间里的灯关了,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你不想睡了么?”
“……”赵辞沁张了张口,“你好像还硬着。”
“那要做?”
“不要,”赵辞沁想也不想就拒绝,“那里被你吸得有点肿了,不能再做了。”
徐醒像是想说什么,但他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
周围安静了片刻。
“徐醒,”赵辞沁突然喊他,她有点忐忑,吐息也轻轻的,“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黏你很黏你,你会烦吗?”
他手指在她后腰上磨挲着:“怎样算黏?”
赵辞沁想了想:“就是时时刻刻想在一起,一见不到你就会想念,未来的规划全是你,你可能再没有私人空间了,因为我会忍不住想占有,会见不得你跟其他女人在一块,因为我很小心眼,这样,你介意吗?”
徐醒唇角微扬:“求之不得。”
得到满意答案的赵辞沁松了一口气,后半夜她再没其他举动,很快乖乖闭上眼。
而徐醒则迟迟睡不着,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似乎被蜜糖浸泡过,身下性器的热度也没消下来过,侧过身盯着赵辞沁的睡颜,看了又看,最终喃喃:
“傻姑娘。”
第二天一早。
光线从窗口未拉好的窗帘投射进来,屋里大部分还陷入昏暗之中,应该还未六点半,楼下巷子已经传来妇人交谈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喊。
徐醒睁开眼,就见赵辞沁轻轻踏出一只脚,下了床背对着他穿衣服。
随着最后一颗盘扣被扣上,她的腰肢、蝴蝶骨、挺翘的臀被仔仔细细收在布料之下,动作间,卷发轻微晃动,露出细腻的耳梢,无处不美好。
她打开房门出去了。
不久之后,脚步声再次靠近,徐醒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闭上眼睛。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也不知她在做什么,随后她的呼吸靠近,下一秒,柔软的唇已经贴在他的唇上,轻轻触碰一下。
仅仅一秒,快到他甚至还来不及回味,赵辞沁便打算起身。
徐醒忍无可忍,伸手按住她的脖颈,睁开眼,“一大早干什么?”
四目相对。
赵辞沁趴在他身上,颇有点不太好意思,“……偷亲你。”
“你偷亲到了吗?”
“没有,”她声音轻轻的,“被你发现了。”
徐醒呼吸微微一顿,说:“那你再亲一遍。”
“不了,你都发现了。”
她说着要起来,双手却突然被摁住了反剪在背后,下巴也轻轻磕在他下巴上,紧接着徐醒带着清冽气息的唇舌灌了进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胸口互相贴紧,亲吻间,布料下的皮肤被摩擦着微热,心脏快得仿佛就要跳出来。
徐醒倒是比她平静一些,只是明显能感觉到他身子绷紧了,腿间的性器也顶着她,此外他依然温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就像在顺一只猫的毛。
她听见他在耳边道,带着晨间的慵懒:“这才叫亲,懂吗?”
“……”
徐醒眼底有了一丝笑意:“要是不懂我可以再教你。”
“不、不用了,再学下去……”赵辞沁脸红心跳地用力把自己从他怀抱里拔出,“我就出不了门了。”
然后她不带任何迟疑地下了床,光着脚连腰间的褶皱都没整理,跑出房间。
“你去哪?”徐醒问。
“你往床头看。”赵辞沁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徐醒起身,只见靠近赵辞沁睡觉那一侧的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旁边还放着一只钢笔,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才写的。
[我弟弟今天回来,这两天我就不回家住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她把这里称呼为家。
徐醒眼睫半垂着,嘴角却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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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后台
下午三点,司成律师事务所。
宽敞整洁的办公室里,左右两侧都摆上了座椅,一名年近五十岁、肤色较黑的男子却焦虑地站着,两手交握在一起,衣服明显没整理好,仔细看的话上头还沾染着一点血迹,像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徐醒看着他,每个字音都十分清晰冷静:“你是说,今天凌晨你的人到码头,因为航运价格与原来商定的不同跟青山会发生冲突,青山会打伤你的手下,还扣押了你的一整批货,是这样吗?”
“是,是这样的,”中年男子名叫霍尚坤,他说,“徐律师,要不你跟我走一趟吧,我打听过了,整个上海都没有你在青山会的面子大,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出还有谁能解决这件事,再拖下去我这生意就黄了,还得赔一大笔违约金。”
“报警了吗?”
霍尚坤脸上浮起愠色:“当然了!怎么没报?但是警察根本不出警,只说是正常生意纠纷让我们私底下处理,只要不关外国人的事他们屁也不会放一个!”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高亢了,声音低下来,“只要徐律师能帮我跑一趟解决这件事,我绝对不会白白亏待徐律师的,除了给律所的那笔钱,”他小心看了眼周围,发现这里确实只有他们两人,比了个手势,“我还能给您这个数。”
按他所报的价,在上海买一幢公寓是绰绰有余的了。
霍尚坤却心生忐忑,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甚至还看见了徐醒一瞬蹙起的眉头,仿佛这些钱对于来他说完全算不上什么,但一晃眼,他的表情又看不出任何破绽。
半晌,办公室里终于传来徐醒的声音:“傍晚吧,我手头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完。”
霍尚坤连连感激地点头:“当然可以,您忙,您先忙,我在外面等您。”
事务所有专门招待客人的小型会客间,霍尚坤就这么硬生生在外等了两个多小时候,喝了一肚子的茶水,直到天色快黑,忍不住张望了一次又一次,才见到徐醒出来。
他都没顾上去擦头上的冷汗,快步走到徐醒身前,躬身说着什么,下楼之后又亲自给他打开车门。
楼上,杭知徽和律师李清栩望着消失在街口的车,两人对视一眼,都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杭知徽说:“徐律师这也太牛了,哪个富商来我们这不是颐指气使的?柴律师打了多少年的官司,那些人对他不也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照样想撤就撤,但徐律师这才拿到律师证多久?有两年吗?”
李清栩幽幽道:“准确来说,一年零七个月,你别忘了,他接的第一桩案子就是穆少帅前妻的离婚诉讼案,当时这个案子谁敢接?这是没点后台能干的事吗?”
“……”杭知徽点点头,“有道理,所以说,徐律师的真实身份不会是青山会会长的私生子吧?”
李清栩睁大眼睛:“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夕阳只剩余晖,汽车穿过灰暗的天色开往码头,起初可以看见不少工人聚在一起,赤膊搬运着货物,再后来人越来越少,偶尔能听到远处海平面传来的货轮鸣笛声。
霍尚坤一直在往车外看,直到汽车在垒得高高的集装箱旁停下,他才转回头抱歉地对徐醒笑笑,“就在这了,青山会那个人说了,想要拿回货就来这里找他。徐律师,待会儿一切都要麻烦你了。”
黯淡的光影下,徐醒神情一如既往地客气温和,既没有质问霍尚坤为什么把地点约见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不满。
他应了声,准备开门下车。
但就在那一刻,一路上姿态始终放得很低的霍尚坤眼里陡然迸发出些许凶狠,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朝徐醒腹部刺去——
只要这一击刺中,就算不伤到要害,也足以要了他的半条命。但徐醒比他想象中反应还要快,反手抓住他握刀的手,直接就往他脖颈间怼去。
僵持之中,霍尚坤脸色涨得通红,咬牙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对的?”
“你的口音,”徐醒眼皮微抬,“你说话时纯粹是本地口音,但你自称是从广东来的,而且你这一身肌肉虬结,晒得又黑,怎么会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商?”
这个叫霍尚坤、可能连名字都是捏造的男人脸上闪过冷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很好,看来是徐律师技高一筹。”
他咬牙想要挣脱,徐醒却猝然抬腿蹬向他,哪怕车内空间小,施展不开,这一腿也十足强劲,唰地将他踢出车外!
车身足足震了几震。
前头的司机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棍子,伺机对着徐醒当头而下,刹那间徐醒却偏身躲了过去,紧接着他闪电般地拧过他的关节,捡起掉落在座椅上的木棍,既狠厉又迅速地朝他脑门来了一下子。
一阵凄厉的哀嚎声在车内响起。
徐醒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没变,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打开车门走下来,衬衣西裤将身材勾勒得越发挺拔,侧脸在黯淡天光映照下显得有点模糊。
而在他身前,一群人呼啸而至,他们手里要么拿着棍子、要么拿着匕首,警惕地围堵着他。
【未完待续】
第31章 谁的人
咸腥的海风从远处吹拂来,将铁皮集装箱刮得哗哗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带是充当仓库使用的,集装箱高高耸立着,人走在其中就像是在迷宫一般,平常经常有闲汉在这乘凉,可能是提前清过场,此刻周围并没有别人。对面起码有十三四个打手,领头的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穿着普通的汗衫长裤,看着徐醒,微微翘起唇角,语气中带着讥诮道:
“徐律师,久仰大名。”
徐醒从容解开袖口的扣子,眼底毫无波澜:“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这一带谁不认识徐律师你啊,你一句话,就能让青山会上下动荡不安,让我们这些弟兄都没饭吃,你看看,这多遭人恨啊。”
徐醒眯了眯眼睛:“那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领头打手嘴角的那抹笑意越来越大,他从身侧拔出一把匕首,向前走了两步,“我不管你在青山会的后台是谁,今天必须留下一条腿再走,徐律师最好乖乖配合,不然吃的可不止是苦头了。”
他眼底闪过厉色,吩咐手下,“给我上!!”
下一刻,早已按捺不住的手下骤然扑了过来,徐醒一瞥周围,果断疾步走到集装箱下,借助奔跑呼地跳了上去。
骂声顿时四下响起,所有人都处在亢奋阶段,现场乱成一片。
“别让他跑了!”
“你们去那边堵着!”
有打手已经搭着同伴的肩爬上集装箱,拎着木棍就朝他冲来,徐醒侧身闪过,捏死他的手腕朝自己这边重重一扯,同时膝盖高抬,狠狠撞向他的腹部!
那人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了,但这还没结束,紧接着徐醒拎起他的衣领,把他当成垫背迎向其他人的木棍。
砰!
木棍重重敲击在那人的肩胛骨上,惨叫声连连响起,听声音骨头起码断裂了。
后面的打手看着这幅场景发出怒吼,但徐醒的那一手实在太过凌厉剽悍,他没敢再莽撞,后退了两步,就在那瞬间徐醒疾步上前,稳稳抓住他手里的木棍夺了过去,直接向他脑袋上砸去。
一抹血花随之炸裂而出!
一切都只在一息之间,后面赶到的人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自己的兄弟口鼻喷血,而被他们围堵的人没有丝毫狼狈,只有衬衫袖口不小心被溅上了几点血迹。
大家心里早已发怵,却愣是给自己壮胆,“我们一起上!我不信他对一群人还有办法。”
“对!一起上!”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这附近只有一盏灯,领头的年轻打手始终站在地上,看着集装箱之上那个人跑动跳跃着,一出手就绝对见血。
只见徐醒速度极快,他再也绷不住,本能地握好手中的短刀。
但下一刻,徐醒陡然从集装箱上跃下,根本由不得他反应,当头一腿就将他飞踹出去!
前所未有的恐惧刹那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领头打手想要站起来,强烈的晕眩恶心感却让他定格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醒如高高在上的天神般,走至他面前,牢牢踩住他掉落在地的刀。
就在这时,警车鸣笛声由近到远传来,其他人第一反应是跑,紧接着轰的一声枪响,原本躁动的人蓦然安静下来。
来的警察足足有十个,又是满身精锐装备,抓的抓,铐的铐,现场清理得很快。
其中一位警察还跟徐醒打了招呼:“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徐醒道。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人。
领头打手牙齿颤栗:“你到底……是谁的人?”
“新来的?”灯光映在他的眼底,徐醒语气低沉而平淡,“要是你早来两年,说不定还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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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姐夫
书隽公馆。
送走最后一批明着来打牌、实际送礼的太太们,忙了一天的姜珏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一回客厅就见到赵罗绪在泡茶,难以置信问道:“你不是去接成祁了吗?”
“火车晚点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赵罗绪招手让她过来,微微一笑,“你也别忙了,这些人能推则推,别一天时间都忙着应酬。”
姜珏接过他递过来的茶,“这些人怎么说都是你引来的,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把人关在门外不见吧,再说了,这种应酬我出面最好了,只要涉及生意上的事装傻就行,”她声音一顿,“不对,你就这么把儿子扔在火车局了?”
赵罗绪老神在在:“不是还有佣人守着吗?到了就会接到人的,再说了,辞沁去了。”
“什么?!”姜太太声音突然拔高,站了起来,脸色隐隐不太好看。
“怎么?你放心,火车局那儿虽乱,但我们家护好辞沁是绰绰有余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姜珏手抓着帕子,一脸复杂地看着他:“长风可能也在,他那天特地问过我成祁回来日期。”
赵罗绪这么一听也一个头两个大:“你怎么又瞎凑对,跟你说了多少遍,别插手孩子们的事,辞沁都大了,她可以自己做主,结婚离婚都是她的自由。”
“我哪里还敢?上回不过是将她叫回家见长风,她这段时间就这么久不回来,听她周婶说,辞沁还搬出了公寓,也不知现在住在哪……我问她她也是转开话题……”
“算了,”见妻子眼眶都红了,赵罗绪不由安慰她,“上海就这么大,要见面还不容易吗?他们现在相见也不见得是坏事,把所有事都说开便好,至于在不在一起,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旁人也插手不来。”
与此同时,火车局。
绿皮火车刚刚到站,车门还没完全开启,人群就跟下饺子一般一个一个挤了下来,周围闹哄哄的,不少衣衫褴褛的人挤在其中,看上去面黄肌瘦,步子又快又慌乱,应该是逃票来上海的。
紧接着有乘务员从车上追了下来,拉扯住一人的衣领,拖着不让他走,那人扭动几番,见逃脱不了,红了眼开始反击,当场抡了乘务员一拳,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怎么还打人!”
“揍的就是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那人逮着乘务员开始揍,后面人看不过去了,上前去劝架,结果几个逃票的同伴也跑回来帮忙,场面很快升级成混战。
周围乘客有的赶紧快步离开,有的干脆留下来看热闹,还有几个小孩趁机蹿来蹿去,赵辞沁原本站在外面等,但现场实在太乱,她又太过引人注目了,嫩黄色旗袍、小高跟、烫卷短发,一看就是哪家的富贵小姐,再加上五官好看,过往的人基本都会多看两眼,只好先回了车上。
司机阿宽机灵道:“大小姐您放心,六子和阿平带着人蹲守在各个车门口呢,肯定能第一时间看见少爷的。”
没人知道这一幕被坐在车内的穆长风完整看在眼里。
穆长风视线像是定住了一样,明明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在眼前消失,但他仍然看着车窗外。
半晌,他打开车门下车。
前头司机有点担心,“少帅,现在还是别出去了……”
“没事,通知警务厅的人来。”
下一刻,呯的一声枪响——
穆长风一手举着枪,神色在枪口烟雾中难以分辨。
所有躁动、喧闹在这一刻停滞,大家脸色一变,甚至顾不上寻找声源,疯了一般哗然朝出口逃窜。原本逃票打架的那几个人见情况不对也想走,不知何时,几个便衣军官已经混入人群抓住了人。
“你们什么人?!凭什么抓我,我告诉你,我在上海可是有人……”
军官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将人堵上嘴,押着胳膊带走。
……
赵成祁才踏下车厢,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他行李不多,痞子一般地把外套拎在肩上,向周围一瞥,忽地看见了什么,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浮起笑,高声打着招呼:
“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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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吵架
见到了人,赵成祁立刻一个箭步穿过人群,按他的个性起码要冲上去拥抱才好,但在冷面姐夫面前毕竟不敢造次,只像亲兄弟那般撞了撞拳头。
穆长风收回手:“长高了。”
面前的少年虽然清瘦,但腰挺得很直,一双黑眼珠里全是狡黠,就算在外头也是不会吃亏的主儿。
“当然了,我这两年也不是白过的,”赵成祁得意地笑着,他凝视一圈四周,“我姐呢?她跟你一起来了没?”
穆长风喉结一动,刚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唰地从另一头跑过来,抱住赵成祁的胳膊就开始鬼哭狼嚎,要不是能清晰听见听他口中喊的是“少爷”,混在人群中的军官差点要拔枪。
赵成祁有点嫌弃地抬了抬胳膊,生怕眼泪鼻涕沾到他身上来,虽然他这段时间坐火车身上也不是那么好闻就是了。
“你是……六子?”
六子点头如捣蒜:“对对少爷,难得你还认得我,我以前还和少爷玩过摔跤游戏的……我刚刚就喊了你的,结果少爷压根没听见,一下就跑没影了。”
赵成祁不太在意地喔了声,“那家里是不是也来人了?”
“走吧,”穆长风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到车上再叙旧,先去见你姐。”
六子想说什么,抬起头看到穆长风绷紧冰冷的神色,心里一咯噔,连一个字音都不敢发出。
赵家的车就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跨过一道长栏路障就能到了。这时人群已经疏散开来,赵辞沁又下了车,一旁的阿宽则要专注得多,既怕有人冲撞了大小姐,又怕错过少爷,几乎赵成祁一出现他就发现了。
但下一刻他眼睛睁圆,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姑、姑……穆少帅?”
赵辞沁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穆长风少见地脱下军装,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长风衣,脚上踩的还是军靴,再加上他头发剪得短,整个人看起来精悍利落,就算周围行人看不出他的身份,也会因他凛冽的气质而主动退避三舍。
赵成祁跟他一道走着。
不知是不是发现她在看他,赵成祁眼睛一亮,直接冲赵辞沁飞奔而去,抱住她,他好歹不像个愣头青一样把人抱起来乱转,但还是很兴奋:“姐,等很久了吗?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嗯,也给姐夫带了,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已经比她高半个头了,比离家时成熟了不少。
赵辞沁刻意了姐夫二字,弯弯唇角:“先回家吧,阿姆阿爹还在等着。”
他们刚要上车,就连赵成祁也没觉得夫妻分坐两辆车有什么不对,出乎意料的是穆长风走过来直接按住半开的车门,眸色沉沉:“赵辞沁,我有事情找你。”
赵辞沁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场景。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上去却还是很平静,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不了吧,该说的话昨天都说了。”
穆长风不说话。
周围的灯光勾勒出他深邃的面孔,这个在外杀伐果断的少帅虽然脸上没多余的情绪,目光却一落不落地定格在她脸上。
气氛陷入僵持。
“等、等等……”
赵成祁一直比较神经大条,但他还是察觉出了什么,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瞅瞅,“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赵辞沁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赵成祁打断了。
“别吵架了,”他摸摸脑袋,“那啥,我们先回家,先回家。”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一手推着一个塞进了后座,亲手关上门,然后自己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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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冒险的决定
黑色雪佛兰在夜色中行驶着,从火车局出来的这一段路没有铺好,车身有点颠簸。
赵辞沁和穆长风彼此都一动未动,虽然坐在一起,身边却有一道明显的楚河汉界,似乎是察觉他们的异样,赵成祁努力活跃着气氛,说起自己在宁城中的事。
“……我当时被分配到了三营,那里就是一战败营,火药库都被人发现了连夜毁了干净,还要被通报批评,一个个像丧家之犬一样士气低得可怜,上面让我进去跟着他们训练,我当然不服气,结果第一天进去,你们猜怎么着?”
他视线向左瞟一眼,用眼神示意阿宽接话。
阿宽早已眼观鼻鼻观心,只专心开车假装自己不存在,听到赵成祁的话心说少爷你别害我,面上却勉强挤出笑意:“怎么了?”
“我被按在地上摩擦,太狠了,”赵成祁龇牙咧嘴,略有所感地摸摸手肘,“那一次起码有养了三天才下床,后来我跟他们混熟了,才知道这一个个心里憋着气呢,知道我是上海来的、靠关系强塞进营里的,我嫌弃他们,他们还瞧不起我呢。”
话锋一转,他又得意起来,“但现在我能一次揍三个了,更别说对上小日本了,运气好点,我们几个偷偷摸摸地就能把人干掉,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赵辞沁默默听着他说话,没有出声,只一直看着车窗外。
已经到了上海城区,外面不再毫无人烟、一片漆黑,偶尔还有出摊的小摊贩在眼前一闪而过。她想伸手擦擦车窗上的雾气,突然手腕一紧。
是穆长风。
他攥得很紧,几乎将她的手牢牢压在座椅上。
前面的两个人还在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赵辞沁想要抽回手,却被他顺势一整只手抓在掌心里,掌心的热度强势蔓延上来。
——他要与她十指相扣。
赵辞沁瞳孔骤缩。
“阿宽,”她喊道,“停车。”
阿宽背上早已全是冷汗,一个急刹车总算将车停了下来。
赵成祁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赵辞沁推开车门下了车,而半点意外都没有的穆长风从另一个方向追了上去,挡在她面前,两人就站在不远处的灯下说着什么。
“哎姐……”
他刚要去追,阿宽哆嗦着抓住了他的肩膀,“少爷,你千万别去添乱了,大小姐已经离婚了!”
“什么?!”赵成祁睁大眼睛。
-灯光将这一地带的场景晕染得格外清晰,连空中飞动的蚊虫都可以数得清,赵辞沁被穆长风堵住去路,只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平淡的语调中隐含着一点执拗:“为什么没有当着成祁的面揭穿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身上的压迫感如针扎般传来,“赵辞沁,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结束了,明明可以赶我走,为什么要自己跑下车?”
他一顿,想去牵她的手,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你是不是对我还有感情?”
面对他的质问,赵辞沁竟然看起来异常平静。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追过来的。”
她终于肯仰头与他对视,微弱的灯光恰好映在瞳孔深处,“穆长风,其实你昨天说过的话我想过了,离婚之前没有跟你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对你确实有些不公平,但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抱歉没办法等到你回来。”
明明她口中说着饱含歉意的话,穆长风心中却有种不详的预感,连呼吸都微顿。
赵辞沁突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结婚之前你从南方赶回来问我的话吗?”
穆长风一愣。
“太久了,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赵辞沁弯了弯唇角,比起昨天针锋相对的对峙,她身上的那种冷意已经褪尽了,剩下的是一如既往的柔软,“你问我为什么嫁给你,我当时给不出答案,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而是我不敢说出口。”
“我们的婚姻,在外人看来可能只是一场联姻,当时的你需要我们家的钱来支撑军队开销,而我们家需要借助你手中的权站稳上海商界,算是各取所需,但在我看来,从头到尾我和你结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喜欢你。”
她喜欢他吗?
——他记得每个深夜她迷糊的睡颜,也收藏过她不小心夹带在信纸里的简笔画作,却唯独没考虑过这些代表着风花雪月的事。
穆长风心脏发烫,但下一刻,却如同陡然坠落在冰泉里,寒气肆意漫了上来。
只听她说:“如果没有了喜欢,这段婚姻也就没有持续的必要。”
空气静默着,许久之后,穆长风终于问出声:
“那你喜欢那个人吗?”
“喜欢的,”赵辞沁知道他指的是徐醒,笑起来,“我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穆长风脸上神情似乎微微地变了。
但那种失落又酸涩的复杂情绪只有一瞬,很快他又恢复成平常待人时的那种冷锐的姿态,薄唇紧抿着:“我知道了。”
“但我今天来确实找你有事,”穆长风紧盯着她,“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响,赵辞沁只听他低声道:“你知道法驻沪总领事比尔•贝克莱吗?这个人很仰慕国画,曾不惜一掷千金也要买下你老师的作品,近来在展会上看见你的画,一直想见见你。”
“我提前得到消息,明日宴会上他将会与日本的中川新洺最后就日法联军攻占盐山岛一事进行商谈,我需要你拖上他一阵,到时有专人将中川就地暗杀。”
他谈公事的时候眉宇要更加肃冷,但语调却始终接近温和:“我知道这是个冒险的决定,很有可能会把你推入险境,所以赵辞沁,去不去决定权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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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喝酒
东抚分局。
等完整做完笔录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出了审讯室,刑警队长严立封脸上冷峻的神情立即消失殆尽,他往徐醒肩上拍了拍:
“还是你聪明,早就看青山会这些杂碎不爽了,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每天都有来局里报案,偏偏上面发了话,不准我们插手,这次整治一通,短时间内起码能消停些。”
徐醒微笑道:“那他们更得怀疑我是不是警方或者哪个官员的人了。”
“谁说不是呢,”严立封大笑,突然视线往他身上一凝,“对了,我们今天来迟了,你没受伤吧?”
徐醒看了一眼袖口,伸手把沾上血迹的袖子卷了几道上去。
他平静道:“不是我的血,可能是打架时沾上的。”
“那就好,走,喝酒去。”
这个点街上的小摊贩都收干净了,还有几个馆子还亮着灯,严立封显然是这家店的常客了,一进门前台老板就乐呵呵道:“二两烧酒?”
严立封道:“别,这哪够啊,今天高兴,酒多上点,另外上点小菜。”
徐醒也跟他一起吃过几顿饭了,很清楚他的酒量,因此瞥了他一眼。
严立封一笑,“你看你这什么表情,要是我喝醉了你还能不管吗把我扔这吗?起码也得带回家吧。”
徐醒突然说:“不太方便。”
“?”
“有对象了不合适让其他人跟着回去。”
严立封先是一愣,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再相对,险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说实话,你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吗?”他反应过来,喝了口酒,“我当时还真抱着把你灌醉套话的念头,结果我都快喝吐了,你还面不改色,真是人不可貌相,别看斯斯文文的,酒量好,打架也狠,刚刚如果我在现场,说不定还是被压着打的份儿。”
这是严立封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起之前的种种试探。
徐醒不动声色,“你还在怀疑我是青山会的人?”
他长得好看,哪怕经历了码头打斗,从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与周围破旧的桌椅、昏黄黯淡的灯光依旧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严立封说:“青山会我是一定会铲除的,我会当警察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不然干嘛受这窝囊气呢,天天这个大使馆有事吆喝,那个大使馆又要找茬,是个外国人都能骑到头上来了,一条贱命去投军不好吗?”
“至于你,”他声音低了下来,跟徐醒碰了碰杯:“不管你是谁,总之现在是我兄弟。”
严立封会这么说自然不是完全出于试探,像徐醒这样的人,不管从外表还是品行,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破绽,让人很想一把揭下他的假面具,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让人恨不起来。
两杯酒下肚,严立封的话多了起来,徐醒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突然,严立封神神秘秘拉过他的胳膊,道:“告诉你一件事,目前还没传开。”
他说:“穆长风回来了。”
那瞬间,徐醒的神情似乎变了变,但微醺的严立封没有察觉,还有心思开玩笑:“有一段日子了应该,南方也没传出什么消息,不知为什么突然回来了,今天我听到纪局讲电话知道的,听上去穆少帅明晚还会参加高总长的宴会,万一他明天见到你发现是你撬了他墙脚,小心他伺机报复。”
高演清,司法厅总长,虽然是现在司法律条第一人,为人却一点都不拘束古板,反而最爱交友,时不时就要以各种名义举办宴会,司法部都能收到邀约,徐醒这位颇受关注的律师自然也有。
严立封这么说自然不是因为知道徐醒和赵辞沁在一起了,但他知道当初是徐醒经手的离婚案,这个案子在上海也算轰动一时。
只见徐醒半侧着脸,灯光映在他的眼底,那双眸里似乎藏着某些情绪,但一晃眼就又变得模糊起来。
他没有立即回答,直到酒水顺着喉管轻轻滑落,才发出平淡的声音:“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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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
高家所在的公馆外停了不少车,白炽灯光将这一条路映得灯火通明,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宴厅之前,一个三十左右、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招待来客。
穆长风说:“一会儿你不用紧张,跟在我身边就好。”
关于今天要办的事他们并没有过多讨论,赵辞沁要做的其实很简单,越是刻意,事后留下的破绽也会越多。
她点点头。
停顿了下,只听穆长风开口,他的字音竟要比平常柔和许多:“那下车吧,夫人。”
宴厅正门前的一段台阶都郑重铺了红毯,司法总长高演清的长子高训正握着一个人的手,神情恰到好处地激动,“靳院长,幸会幸会,您能来真是太好了,这边请。”
“卫伯伯,您来得正好,家父在里面等着您喝茶呢。”
看见穆长风时,高训明显怔了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两步,笑容加深:“可是穆少帅?久仰您大名。”
穆长风与他客套地寒暄几句,随即高训目光转向一旁的赵辞沁:“这位是?”
“我太太。”
高训连连点头:“原来是穆太太啊,二位这边请。”
不管他知不知晓他们离婚的事,还是认为穆长风这是把新欢带来了,都不会在此时探究。
高演清这次邀请的不仅有上海目前的军政官员、外国驻沪高官,还有一些内外资本富商,不管背地里有怎样的气息涌动,明面上,这场宴会仍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肯来的大多愿意给高总长几分面子,不会将场面闹得太难看。
——只除了一人。
“这酒不是兑了水的吗?味道怎么这么淡?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吗?
还不再找个漂亮点的女人过来陪我喝酒!”说话的是一名日本男子,他手臂正拢着一个瑟瑟缩缩的女服务生,中文里偶尔夹杂着日语,但那色气又高亢的语调倒是让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几名男服务生低头站着他身前,小声辩解着什么,似乎想要把女服务生拉回来,日本男子突然暴走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了玻璃酒杯,动静大到让所有人侧目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
高训从外闻声而来,他显然很有应对的经验,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微笑看着日本男子:“让中川先生不满意实是我们的过错,但这次宴会准备得匆忙,真没有其他项目,这样好吗?小维还小,不能陪先生喝酒,但倒酒还是可以的。”
那个叫小维的少女发着抖站起来,半侧着脸,哆哆嗦嗦地倒了杯白酒,中川新洺虽然仍不满意,但好歹借坡下驴,没有再生事,只是接过酒杯时顺势摸了把小维的手。
其他服务生连忙打扫了地上的玻璃碎片,这个插曲算是过去了。
相较中川新洺,比尔•贝克莱则要和气许多,这位酷爱中国文化的总领事早年在法国时自学中文,出门时坚持不带翻译官,在上海多年,甚至还学了一点上海话,听闻身边人八卦离了婚的赵辞沁竟和穆长风一起出现在宴会上,欣然跑去与她相见。
-
宴厅另一处。
“听说你和律所的合约快到期了,要另外出去单干是吗?”高演清站定在落地窗边,与一个年轻男人谈着话,不远处的好几个人在张望,心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当今司法总长丢下这么多同僚好友、高官政客,躲在这里交谈。
徐醒微微一笑:“没想到总长事务繁多,还能记得这件小事。”
“哎,千万别这么说,年轻人才是国之未来啊,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不过是熬资历罢了。”高演清只有六十出头,从外表来看满头花白,像是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但身上那股精神劲却很足,他摆了摆手,“你有没有想过来司法部就职?”
徐醒拒绝得滴水不漏,微笑着:“我暂时还需要多历练,没有这个想法,多谢总长厚爱了。”
“难道你不想参与律法修订,直接推动司法进步?我们国家现在的情况你我都清楚,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高演清挑起眉头。
但这一次,还不等徐醒开口,他便笑了起来,“是我狭隘了,只要你在司法界一天,总会推动律法的,不瞒你说,听你在审判庭上引经据典辩护真的是一种精神享受。”
高演清拍拍徐醒的肩:“待会儿我带你去见法公使贝莱克先生,他在法国时曾任司法工作,要多向西洋学习我们国家才有未来啊。”
这其实是很奇怪的,高演清确实曾表现出对他的欣赏,但这种欣赏还不至于让他向对待自己的家族后辈一样,亲自为他引荐。
不过徐醒没有拒绝。
他跟着高演清跨过大半宴厅,中途还跟几个原本相熟的官员寒暄几句,或许是见他站在高总长身边,他们语气都有了微妙的转变。
等他和高演清过去时,贝莱克正与几个人相谈正欢。
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如一根针突然刺进心脏,徐醒身体陡然一僵。
“……哎呀真没想到,谢芝峮竟然是你老师,你们的画完全不是同一风格,她的豪迈大气,你的文雅灵气,中国画真的非常美,我妻子和我一样,如果她知道我今天见到你也定然会高兴的……”
赵辞沁站在穆长风身边,根本不需她多说什么,贝莱克自然会兴奋地侃侃而谈。
就在这时,有人从长桌另一边过来了,贝莱克停下来与他交谈。
穆长风说:“累了吗?”
赵辞沁刚想摇头,但她目光瞥到什么,蓦然顿住。
——徐醒就站在那人身后,他今天没戴眼镜,深邃好看的五官完全展露在灯光之下,少了两分斯文气,多了几分冰冷。
他也在看她。
赵辞沁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瞬涌入脚底。
她下意识想要过去。
下一刻,她的手一紧,被穆长风牢牢牵住。
“别动,”穆长风声音淡淡的,说话时贴近她的耳边,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这是夫妻之间的耳鬓厮磨,“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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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沁沁,过来
五分钟后。
“……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真是后生可畏啊,如今你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连我都要避其锋芒了。”
“高总长赞誉了,”穆长风始终牵着赵辞沁的手,面对这位政界前辈,他目光微垂,那张天然冷峻的脸总算有了一丝缓和,“不过是比寻常人运气好些罢了。”
“你这么说简直是让我这年纪一大把的感到惭愧……”
贝莱克似乎对中国人客套来客套去的一幕很感兴趣,笑容满满地在一旁看着,高演清与他相熟已久,转头为他们介绍起来:“这位是华南边防司令长官,穆长风,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他接着看向徐醒,“这位就是我刚刚说很看好的司法界年轻后辈,徐醒,对法国司法很感兴趣,特地来请教。”
随后,高演清目光又落在赵辞沁身上:“这位是……穆太太?”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明明周围满是觥筹交错的交谈声,赵辞沁却感觉耳边声音变得遥远而不清晰起来。
宴厅熠熠的灯光映照在她身上,将她的皮肤衬得冷白,她掌心与穆长风的手完全握紧,就这么怔怔望着徐醒,唇张了张。
“我……”
贝莱克正想为刚结识的小友说话,这时徐醒道:“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沉默着,眉眼中没有一丝情绪,与平常温和、见人三分笑的模样大相径庭。
高演清下意识觉得氛围有丝丝不对,但凡他多听点坊间传言就能知道这种异样到底来自哪里,但对此一无所知的他只是感慨道:“原来你跟长风也早就相识……”
下一刻,他未说完的话堵在咽喉里。
只见徐醒向前一步,视线对上赵辞沁没什么血色的脸,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蓦然向她招了招手:“沁沁,过来。”
赵辞沁深吸一口气。
穆长风就站在身侧,他一句话也没说,她却能感知到他的手掌将她握得更加用力。
反倒是徐醒,他的目光中一直没什么热切的期待,仿佛就算此时她不过去,他也不会生出任何诧异。
混乱的思绪和周围不一的目光让她没办法思考,赵辞沁凭借着本能,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奔向徐醒。
下一刻,冰凉的嘴唇轻轻覆在她的额角。
——徐醒低头亲了亲她。
这触感虽然短暂,却比以往任何一个吻带来的冲击力更大,赵辞沁怔怔站在原地。
“是我对象。”徐醒一手拥着她的肩,目光冷静且平淡地对上穆长风的视线。
周遭一片死寂。
就连生性最为浪漫奔放的法国人比尔•贝莱克也没料到这个复杂的局面,高演清更是傻眼,下意识转头看向穆长风。
只见这个当前最年轻最炙手可热的少帅毫无反应,仔细观察的话,那黑沉沉的眼睛里却似乎在忍耐、克制着,有什么随时要突破樊笼。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之后有呼喊声传来:
“不好了!中川先生跌下楼梯了,快让医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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