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生总有一些两难的决定
　　“什么嘛，虽然景色很不错但是这不太对吧？我应该不是来旅游的啊…”多洛莉丝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声。
　　从发现气息开始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旅程，与其说是追踪，不如说是一场漫长而惬意的野外考察。
　　云巅山脉的景色确实壮丽绝伦，远超任何画卷所能描绘。多洛莉丝一边追寻着那缕若有若无、如同风中游丝般的奇异能量波动，一边沉醉于收集各种高山独有的魔法植物和矿石样本。
　　魔法师学徒记录下了冰川融水冲刷出的奇特地貌，观察了悬崖峭壁上筑巢的耐寒鸟类，甚至还与几只性情温顺、以苔藓为食的高山岩羊远远对望过。
　　那能量波动始终存在，如同一个遥远的、缥缈的信标，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却又总在她感觉即将接近时变得更加微弱或改变方位。
　　她从未真正找到它的源头，更别说辉光雀人的踪迹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这能量会不会只是某种奇特的自然现象，或者干脆就是她追踪的设备受到了高空稀薄魔力环境的干扰。
　　但收获总是有的。多洛莉丝总能在能量波动最“清晰”的区域附近，“偶然”发现一些珍稀的、对魔法师学徒后续研究很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能在夜间散发稳定光芒的月光苔藓，几近绝迹的、据说能增强风系魔法亲和力的风语花，以及一些蕴含着纯净光元素的透明晶石。
　　少女将这些都归结为“运气好”，以及辉光雀人栖息地附近必然伴生的特殊产物。
　　直到今晚。
　　魔法师学徒选择了一处背风的山坳作为露营地，这里地势较高，视野开阔，是观察双月和星空的绝佳地点。
　　白天赶路有些疲惫，她简单吃了些东西便钻进睡袋睡着了。午夜时分，她却因为一阵莫名的心悸而醒来。睡意朦胧中，少女习惯性地想爬出帐篷看看月亮，寻求那份熟悉的平静。
　　然而，当她掀开帐篷的帘布，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向营地周围时，她猛地愣住了。
　　就在离多洛莉丝帐篷不远的地方，原本只有低矮苔藓和碎石的地面上，不知何时，竟然悄然绽放着几簇她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花朵。
　　那些花朵的形态极其奇异，花瓣轻盈得如同羽毛，层层迭迭，边缘呈现出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银白色，而花蕊处则透出一种温暖的、如同星辰般的淡金色光芒。
　　更让少女心惊的是，这些花朵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竟然与她追踪了半个月的那缕气息极其相似，甚至更加清晰、纯粹。
　　不可能。 多洛莉丝瞬间清醒，自己的记忆力绝不会出错。她清晰地记得，睡前扎营时，这里绝对、绝对没有这些花，这片山坳除了苔藓和耐寒的硬草，没有任何开花的植物。
　　一股寒意瞬间从魔法师学徒的尾椎骨窜上脊梁，她猛地坐直身体，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这些花是突然出现的，就在她睡着的时候。
　　能量波动和目标一致，甚至更清晰。
　　这半个月她分明一直跟着能量波动走，却从未见过源头。
　　那些“偶然”发现的材料，月光苔藓、风语花、光元素晶石，似乎都太‘恰到好处’了…就像是特意放在那里等被她捡到一样…
　　一个突如其来的、让少女手脚冰凉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出现在了她的脑海——这半个月根本不是我在追踪那个能量场，是那个能量场的主人一直在跟着我！
　　过去十五天里所有看似合理的“巧合”和“运气”，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让多洛莉丝毛骨悚然的真相——她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从踏入这片山脉开始，她就一直是那个被观察、被引导、甚至可能被戏耍的对象。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的大脑在最初的震惊和寒意过后，开始以一种近乎恐慌的速度疯狂运作。
　　少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从那些散发着奇异微光的花朵上移开，开始飞速复盘这半个月来的所有细节。
　　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指向的结论只有一个，她确实被跟踪了，而且被引导了整整半个月。
　　但为什么？ 她蜷缩在帐篷里，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试图从已知的生物行为模式中寻找解释。
　　稀有材料是试探？观察我对这些物品的反应？评估我的知识水平或是…贪婪程度？ 这个可能性让她感到一阵羞恼，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还以为是运气好捡到了宝。
　　不对，也可能是…礼物？少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在许多动物的求偶行为中，雄性会向雌性展示或赠送物品，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诚意或吸引对方的注意。比如某些鸟类会收集亮闪闪的东西来装饰巢穴，或者直接叼着“礼物”献给心仪的对象。
　　结合现在的时节，许多生物的发情期…难道…
　　一个让多洛莉丝心跳骤然加速、既荒谬又似乎逻辑自洽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求偶？
　　这个想法让少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仔细想想，这似乎是目前在非人类的逻辑下唯一能解释“礼物”和这种持续观察、引导行为的相对“合理”的动机。
　　可…为什么是我？
　　多洛莉丝感到一阵深深的困惑。她只是一个偶然闯入这片山脉的人类魔法师学徒，既不强大，也不属于他们的族群。是什么吸引了他？是她的外貌？她身上散发的魔力波动？还是仅仅因为她是这段时间里，唯一出现在他领地附近、符合某种条件的“异性”？
　　而且…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不露面？如果真的是求偶，按照大多数生物的习性，不应该是主动展示自身优势，进行更直接的接触吗？这种持续半个月的暗中观察和间接“投喂”，是辉光雀人特有的、极其谨慎和漫长的求偶仪式？还是说他有什么顾虑？害怕被拒绝？
　　各种可能性在少女脑中交织，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被一个未知的存在暗中窥视了半个月，甚至可能被当作了“求偶对象”，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也太危险了。
　　多洛莉丝偷偷掀开帐篷一角，再次看向那些在夜风中摇曳的发光花朵。它们很美，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但此刻在她眼中，却充满了未知和潜在的威胁。
　　现在怎么办？装作没发现继续前进？还是做出某种回应？魔法师学徒陷入了两难。

第二十七章 来交换礼物吧！
　　赌一把！
　　多洛莉丝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地跳动。理智告诉她这很危险，未知的存在可能远非“温和”二字可以概括。但那份对知识的渴望，对揭开未知生物神秘面纱的强烈冲动，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少女的神经。
　　一个活生生的、可能属于稀有种族的个体，主动展现出疑似“求偶”的行为模式…这种第一手的观察机会，甚至可能获取交配全程数据的机遇，是她作为研究者绝对无法抗拒的诱惑。
　　就算是陷阱…至少也要确认对方是什么。数据，一切为了数据！魔法师学徒给自己打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
　　多洛莉丝小心翼翼地拉开背包，取出了那些她精心准备的“伴手礼”。少女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将那串最亮眼的琉璃珠子和一只做工最精巧的小鸟模型，轻轻地、屏住呼吸地，放在了营地外那几簇奇异的发光花朵旁边。
　　她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将这视为一种试探性的回应。
　　做完这一切，多洛莉丝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缩回了帐篷，拉紧了帘布，只留下一道极小的缝隙，心脏狂跳地向外窥视着。
　　夜，寂静得可怕。只有山风掠过岩石的呜咽声，以及她自己那被无限放大的呼吸和心跳。月光清冷地洒落在山坳间，将那几簇发光的花朵映衬得更加梦幻，也让她放在旁边的琉璃珠子和小鸟模型染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多洛莉丝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举动惊走了那个暗中观察的存在？或者，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类的小玩意？
　　就在魔法师学徒的耐心快要达到极限时—— 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气流变化传来，紧接着，一道优雅而迅捷的影子，如同被月光赋予了生命般，无声无息地、从她视线的上方滑翔而下，轻盈地落在了那几簇发光花朵的不远处。
　　多洛莉丝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借着月光和花朵的微光，少女终于看清了那个追踪了她半个月的神秘存在。
　　那是一个极其高挑、纤细的身影，轮廓优雅得不似凡人。从身形判断来者似乎是男性，穿着某种由未知材质制成的、紧贴身体的银白色衣物，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那对巨大而华丽的羽翼——那羽翼收拢着，但依然能看出其惊人的尺寸，每一片羽毛都仿佛由月光和星尘编织而成，边缘散发着柔和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淡金色荧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足以照亮他周身一小片区域，也映亮了他那张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
　　他的皮肤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瓷器，五官精致得如同神灵的雕塑，一头柔顺的、如同融化了的白金般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发丝间似乎也流动着点点星辉。
　　他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气质是如此的纯净空灵，仿佛不属于这个凡尘俗世。
　　辉光雀人，真的是辉光雀人。比图鉴上的描述还要惊人！
　　多洛莉丝捂住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因为过度震惊和兴奋而尖叫出声。
　　那个辉光雀人，似乎并没有立刻注意到魔法师学徒放在旁边的礼物。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凝视着那几簇他自己“带来”的发光花朵，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一丝似乎是困惑的情绪。
　　然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串琉璃珠子和木鸟模型上。他似乎愣了一下，那双如同蕴含着星辰大海的、淡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流露出一丝明显的好奇。
　　他往前走了两步，动作依旧轻盈得如同飘浮。雀人蹲下身，伸出了一只手——那是一只同样白皙修长的手，指尖并非人类的圆润，而是带着一点点微微弯曲的、如同象牙般光滑的弧度，指甲呈现出淡淡的珍珠色泽。
　　他的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明显犹豫地，碰了碰那串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琉璃珠子。珠子发出清脆的、细微的碰撞声。
　　他似乎被这声音和触感吸引了，又或者是在确认这并非幻觉。他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了那只镶嵌着碎晶的小鸟模型，举到眼前，仔细地端详着，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
　　辉光雀人将那只小巧的木鸟模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宝。
　　最终，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最脆弱的蝶翼般，将木鸟收拢在掌心，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串同样被他碰触过的琉璃珠子。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没有拿走珠子，只是站起身。
　　下一刻，他背后的巨大羽翼无声地展开，带起一阵微弱却清冽的风。那羽翼是如此的华美，流淌着淡金色的光辉，如同夜空中舒展开来的星云。
　　他轻轻一跃，身体便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上升起，几个优雅的振翅后，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空，消失在少女的视线之外，只留下那几簇依旧在微微发光的花朵，以及那串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琉璃珠子。
　　多洛莉丝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走了…但她知道这绝不是结束。
　　他收下了木鸟，但留下了珠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木鸟更感兴趣？还是某种交换的规则？
　　多洛莉丝努力压下纷乱的心绪。不管怎样，他接受了‘礼物’，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能急，按照他的步调来。
　　她决定不再贸然行动。直接冲出去可能会吓跑这个看起来极其谨慎或者说害羞的生物。最好的策略，或许就是维持这种默契的、非直接的“交流”。
　　少女没有去动那串琉璃珠子，只是将帐篷的缝隙拉得更小，强迫自己躺回睡袋，闭上眼睛。虽然大脑依旧因为兴奋和紧张而高速运转，但身体的疲惫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接下来的几天，多洛莉丝秉持着极大的耐心和谨慎，继续着这场无声的“礼物交换”。
　　每天清晨醒来，魔法师学徒都会发现营地周围出现了一些新的“惊喜”。有时是一小捧散发着浓郁能量的、晶莹剔透的露珠；有时是几片脱落的、依旧残留着柔和光辉的大号羽毛；甚至有一次，她发现了一块被小心放置在平坦岩石上的、散发着微弱热量的、不知是什么生物的烤熟的嫩肉。
　　而多洛莉丝，则会在拿走这些“礼物”的同时，在原地留下一些新的东西作为“回礼”。
　　有时是她在山间新采摘的、颜色鲜艳或形态奇特的漂亮花朵；有时是她带来的另一件闪亮的小饰品，有时甚至是她随手画下的、关于山脉风景的简单素描，虽说她其实只是想看看他对人类的“创造物”是否也有兴趣。
　　多洛莉丝始终没有再见到那个辉光雀人的身影，但他一定就在附近，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默契的交换持续了数日。魔法师学徒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似乎离自己更近了，空气中那清冽纯净的气息也更加明显。
　　少女甚至偶尔会在抬头望向天空时，捕捉到云层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的金色光芒，但当她定睛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还在观察自己，但似乎…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刻意保持遥远的距离了？
　　这种缓慢建立起来的、充满了未知和试探的联系，让多洛莉丝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但心底那份属于研究者的躁动和对潜在风险的警惕，也从未真正消失。

第二十八章 笨拙的求偶仪式
　　几天过后无声的礼物交换仍在继续。
　　多洛莉丝看了看今天清晨对方留下的一块散发着柔和光芒、触手温润的奇异石头，心中那份属于研究者的不满足感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不温不火的试探还要持续多久？少女有些烦躁地想。他似乎接受了这种交换模式，但除了拿走东西和留下东西，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表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好奇？还是真的…有什么别的意图？
　　魔法师学徒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明确的信号。
　　仅仅依靠这些外在的物品交换，进展太慢了，无法深入了解这个辉光雀人的真实想法和习性。她需要刺激他，观察他在面对更私人化的物品时的反应。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过早地暴露个人信息，可能会打破目前脆弱的平衡，甚至吓跑对方。
　　但多洛莉丝更无法忍受这种停滞不前的状态。数据，她需要更深层次的数据。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从今晚开始，改变“回礼”的内容。
　　多洛莉丝打开了自己的背包深处，开始翻找那些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少女找到了一条她经常用来束发的、已经有些褪色的淡绿色丝绸发带，上面还残留着她头发淡淡的清香和她常用的护发魔药的微弱气息。
　　她又翻出了一本她非常喜欢的、书页边缘已经有些卷曲的精灵诗集，里面甚至还有她用羽毛笔在空白处写下的几行阅读心得和注解。
　　多洛莉丝将这条带着她气息的发带和那本承载着她思想痕迹的诗集，放在了之前放置礼物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回到帐篷里，心情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要紧张。这不再是简单的物品交换，而是近乎一种自我暴露。她不知道对方会如何解读这些更具个人色彩的物品。
　　第二天清晨，多洛莉丝几乎是屏住呼吸爬出帐篷。
　　那本精灵诗集和淡绿色的发带都不见了。而原本每天都会出现的“新礼物”的位置，此刻却空空如也。
　　少女的心猛地一沉。他拿走了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这是什么意思？是对这些东西不满意，还是被吓到了？觉得我越界了？ 一股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接下来的两天，情况依旧如此。她没有再放置任何“回礼”，而对方也没有再留下任何“礼物”。那股萦绕在营地周围的、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似乎也变得更加微弱和遥远，仿佛对方刻意拉开了距离。之前偶尔能在云层中瞥见的金色光芒，也彻底消失了。
　　搞砸了吗？多洛莉丝有些懊恼地坐在帐篷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地面。
　　果然还是太急躁了…这种谨慎的生物或许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亲近，她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对她的观察，彻底离开了。
　　就在少女几乎要认定这次尝试失败，开始思考是该继续深入山脉，还是打道回府，重新规划研究方向时—— 第叁天清晨，当多洛莉丝习惯性地看向营地外时，她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就在那串琉璃珠子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羽毛。
　　但这并非之前他留下的那种边缘带着光辉的大号飞羽。这是一片小巧的、极其柔软的、呈现出纯粹的、如同初雪般的白色绒羽。
　　它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却又散发着一种极其温暖的、令人安心的能量波动，与他本体那种清冷空灵的气息截然不同。
　　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幼鸟的绒羽，或者是成年辉光雀人贴身生长的、最柔软最保暖的那种绒羽？多洛莉丝下意识地在心里分析。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指尖轻轻拈起那片小小的白色绒羽。触感温暖、柔软得不可思议，那股温暖的能量顺着指尖缓缓流入她的身体，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他回应了？用这样一种更加私密、更加脆弱的方式？
　　绒羽，贴身的绒羽。这几乎等同于某些鸟类求偶时展示最柔软的胸腹羽毛，代表着信任和邀请。
　　少女捏着那片温暖柔软的白色绒羽，心中关于“求偶”的猜测几乎已经可以完全确认。这不再是简单的试探，而是上升到了更私密、更个人化的层面。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一股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在多洛莉丝心中升起。之前的两次“研究”，过程都充满了被动，这一次，对方既然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主动示好，并且看起来谨慎有加，那不如由她来主导这个进程。她需要尽快获得足够的数据，完成论文摆脱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加速，必须加速！
　　少女没有像收其他礼物那样，将这片珍贵的白色绒羽小心翼翼地收进样本袋或背包。
　　她找了一根之前剩下的彩色丝带，将绒羽仔细地、牢固地系在了自己手腕上，让它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她就是要让他看到，她接受了他这份“私密”的礼物，并且毫不避讳地展示出来。
　　随后，多洛莉丝做了一件更出格的事情。她回到帐篷，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最贴身的内衣裤——那是一套材质普通、但明显带着人类女性体温和气息的棉质内衣裤。
　　她甚至没有清洗，就这么直接地、带着她最私密的气息，将它们整齐地迭好，放在了之前放置诗集和发带的那个位置。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近乎赤裸裸的邀请了。在人类社会中，这足以被视为明晃晃的勾引。但多洛莉丝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需要最强烈的刺激，来观察这个辉光雀人的最终反应，判断他求偶行为的底线和模式。
　　做完这一切，少女没有再躲回帐篷。她只是退开了几步，靠在一块岩石上，装作整理行装，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盯着那个放置着她贴身衣物的地方，以及周围寂静的、似乎空无一物的空气和天空。
　　多洛莉丝竖起了耳朵，调动起所有的感官，甚至激活了一个微弱的魔力侦测法术。
　　这一次，她没有等待太久。
　　少女甚至不需要依靠那微弱的魔力侦测法术。几乎就在她将贴身衣物放下，退开几步的瞬间，头顶的光线猛地一暗。
　　一片巨大的阴影突兀地笼罩了魔法师学徒所在的山坳，仿佛白日里骤然降临的黄昏。
　　多洛莉丝心中一紧，猛地抬起头—— 只见湛蓝的天空中，那个拥有着巨大华美羽翼的辉光雀人，正悬停在离她不算太高的半空中，他那对流淌着淡金色光辉的羽翼完全展开，遮蔽了相当一部分天空，显得无比震撼而华丽。
　　而他那张俊美得如同神祇的脸庞，此刻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从白皙的额头到修长的脖颈，甚至连那微微露出的精致锁骨，都染上了一层浓郁的、极其不自然的绯红。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圆睁着，直直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羞赧和某种…被强烈刺激后的慌乱，紧紧地盯着地面上少女刚刚放下的那两件小小的、属于人类女性的贴身衣物。
　　多洛莉丝甚至能看到他白金色的长发下，那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她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想到这家伙睫毛还挺浓密的。
　　她也被他这副纯情到夸张的模样搞得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目的。
　　下一秒，更让少女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满脸通红、几乎要烧起来的辉光雀人，似乎是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又或者，是被多洛莉丝这过于直白大胆的行为彻底激发了某种本能。
　　他猛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地上的东西，也不敢看她，只是将头微微扬起，然后开始在空中笨拙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慌乱地飞舞起来。
　　他巨大的羽翼扇动着，带起一阵阵强烈的气流，吹得她的头发和衣角猎猎作响。他不再是之前那种优雅从容的滑翔，而是像一只受惊的、急于展示自己却又不知所措的幼鸟，在空中快速地盘旋、爬升、俯冲，每一次振翅都让羽翼上的淡金色光芒变得更加明亮、闪烁不定。
　　他拼命地舒展着、抖动着他那华丽的羽毛，仿佛在说“看我！看我的羽毛多漂亮！别看那个，看我！”
　　与此同时，一阵歌声从他喉间溢出。那歌声清越、空灵，如同某种失传已久的天界乐器，音调极高，旋律却有些杂乱无章，甚至带着几分颤音和破音，完全不像之前文献里描述的那种“悠扬婉转”。
　　与其说是歌唱，不如说是一种混合着极度兴奋、慌乱和不知所措情绪的、本能的鸣叫。
　　他一边唱着这调子古怪的歌，一边在空中胡乱飞舞，华丽的羽毛如同金色的雨点般偶尔飘落，绯红的脸颊却始终不敢转向少女的方向。
　　多洛莉丝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这场可以说是极其壮观，却又充满了诡异喜感的、“因过度刺激而失控”的求偶表演。
　　这…这也是求偶仪式的一部分吗？看起来这家伙好像被玩坏了？她忍不住在脑子里这样想到。

第二十九章 “谁说…我不答应你了？”　　
　　看着天空中那只手足无措、脸红得像煮熟虾子、胡乱飞舞鸣唱的巨大“鸟人”，多洛莉丝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之前的紧张和警惕，在他这过于纯情和滑稽的反应面前，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好笑感。真是太有趣了…和前两个完全不一样。多洛莉丝忍不住在心里比较起来。
　　那辉光雀人似乎听到了下方娇小人类的笑声，空中那杂乱无章的飞舞和跑调的歌声猛地一滞。
　　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僵在半空中，巨大的羽翼不自然地扇动了两下，脸上的绯红似乎又加深了几分，甚至连那流淌着光辉的羽毛尖端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粉色。
　　他终于停止了那场灾难性的“表演”，但依旧悬停在空中不敢降落，也不敢直接看少女，只是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立刻慌乱地移开。
　　好了，看起来他是冷静下来了。  多洛莉丝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决定趁热打铁，直接打破僵局。她抬起手，对着空中那只似乎是羞的微微发抖的巨大鸟人挥了挥，脸上带着尽量显得友善的笑容，示意他靠近一点。
　　“喂——！”
　　少女稍微提高了音量，确保他能听清，“别在上面傻飞了，下来吧！”
　　看到他似乎因为自己的话而更加僵硬，少女放缓了语气，尝试用更直接的方式沟通：“你叫什么名字？能听懂我说话吗？”  她指了指自己，“我叫多洛莉丝，一个路过这里的魔法师学徒。”
　　然后，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面上那被他无视的内衣裤，又看向他那红透了的俊美脸庞，带着一种混合着好奇和确认的语气，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刚才那个，是在向我求偶？”
　　多洛莉丝的直接发问，如同又一支利箭，正中红心。
　　空中的辉光雀人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羽翼都差点没稳住。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低下头，白金色的长发瀑布般垂下，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只留给她一个毛茸茸、似乎还在冒热气的头顶。
　　他甚至连悬停都维持不住了，有些狼狈地、踉跄着降落在了距离少女十几步远的地方蹲了下去，巨大的翅膀收拢起来，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只露出一点点银白色的衣角。
　　他没有回答魔法师学徒的问题，只是保持着那个鸵鸟埋沙般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只有那对巨大翅膀末端微微颤抖的羽毛，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默认了吗？这是…害羞到无法回答了？
　　少女看着他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再次感到一阵荒谬的好笑，但同时也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恐怕八九不离十。
　　这个辉光雀人，是真的在用一种极其笨拙和纯情的方式，向自己求偶。一旦确认了这点她心中那点恶作剧的心思越发活络起来。这反应太有趣了，比冷冰冰的数据记录可生动多了。
　　她放轻了脚步，缓缓地、带着一种安抚小动物般的姿态，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靠近，巨大的翅膀又收紧了一些，连羽毛尖都在微微颤抖。
　　多洛莉丝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试探，轻轻地、如同抚摸最细腻的丝绸般，碰触了一下他收拢在身侧的、那流淌着淡金色光辉的羽翼边缘。
　　触感比想象中更加柔软、温暖，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活物般的轻微震颤。
　　辉光雀人猛地一僵，但并没有立刻躲开。
　　看到他没有激烈反应，少女的胆子更大了些。她弯下腰，凑近那个依旧低垂着的、毛茸茸的白金色头顶，将嘴唇贴近他隐藏在发丝下的、形状优美但却在微微泛红的耳朵，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引诱的气息，轻轻地、缓慢地说道：
　　“谁说…我不答应你了？”
　　多洛莉丝的声音如同羽毛般搔刮着他的耳廓，带着温热的气息。
　　“你紧张什么。”
　　话音未落——
　　“！”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少女刚刚抚摸他羽毛的那只手腕，速度之大，让她一瞬间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牢牢抓住了。
　　多洛莉丝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那只白皙修长、指尖带着微弯弧度的手攥得死死的。
　　紧接着，那个一直试图把自己埋起来的辉光雀人，猛地直起身并且抬起了头。
　　白金色的长发如同流光般向两侧滑落，露出了他那张依旧绯红、却不再是纯粹羞赧的脸庞，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瞳孔因为某种强烈的情绪而微微收缩，里面燃烧着震惊、不敢置信，以及一种…被她的话语点燃的、极其明亮的、近乎灼热的火焰。
　　直到此刻，他完全抬起头，魔法师学徒才真正意识到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
　　他太高了。
　　之前他在空中，或者蹲在地上，多洛莉丝并没有直观感受。但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即使微微低着头看她，也比她高出了一大截。
　　魔法师学徒那娇小身高在他面前，简直就像个未成年的孩子。目测估算，他的身高恐怕超过了两米。
　　这种巨大的体型差带来的压迫感，以及他眼中那骤然转变的、灼热而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让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警铃大作。
　　坏了，不会又出大问题吧。　　

第三十章 如风一般轻盈的名字　　　　
　　多洛莉丝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或者施放一个防御法术。
　　被那只修长却充满力量的手紧紧抓住手腕，对上那双燃烧着灼热火焰的金色眼眸，再加上这悬殊的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让少女瞬间回想起了之前面对萨提尔和娜迦时的经历。
　　果然就不该放松警惕，这些非人生物的“温和”根本不可信！
　　然而，就在她以为下一秒就要迎来某种强制性的“研究深入”时，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降临。
　　那个高大的、脸颊依旧绯红的辉光雀人，在用那双灼热的眼眸紧紧盯了她几秒钟后，身体的紧绷似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了下来。
　　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也随之减轻，虽然依旧没有放开，但不再是那种让少女感到疼痛的钳制。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多洛莉丝意料的动作。
　　他微微躬下了身子，将他那高大的身躯向她倾斜，那张俊美得惊心动魄、此刻却红得像要烧起来的脸庞，主动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地送到了她的手掌心里。
　　温热的、带着细腻肌肤触感的脸颊贴在少女的掌心，他甚至还用那通红的脸颊，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点点讨好意味地，蹭了蹭她的手，像一只找到了主人、寻求安抚和确认的大型鸟类。他那长长的、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刷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微痒。
　　多洛莉丝：“……”
　　她感受着掌心那温热柔软的触感，看着他依旧紧闭着似乎是不敢看她反应、长睫毛微微颤抖的侧脸，又看了看自己那只依旧被他轻轻握着的手腕，大脑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刚刚那股让少女心惊肉跳的紧张感和警惕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极其微妙的、哭笑不得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家伙……多洛莉丝在心里默默吐槽，白瞎了我刚刚的警觉心。
　　搞了半天，他不是要发狂，只是激动过头，然后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亲近和确认？这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
　　她看着掌心里那张依旧通红的俊美脸庞，感受着他温顺的、带着依赖意味的蹭弄，心中那点被白白惊吓一场的无语感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好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所取代
　　真是…像只傻乎乎的大鸟。
　　少女顺势用指腹安抚性地，轻轻摩挲着他温热细腻的脸颊皮肤，触感好得惊人，如同最上等的丝绸。
　　然后，她的手顺着他白金色的发丝滑下，再次轻柔地缓慢抚摸上他收拢在身侧的巨大羽翼。这一次，多洛莉丝更加仔细地感受着羽毛的层次和质感，从外层光滑坚韧的长羽，到内层细密柔软的绒羽，每一片都仿佛蕴含着生命和微光，温暖而富有弹性。
　　被她这样温柔地抚摸着脸颊和羽毛，辉光雀人的身体似乎放松了更多，不再那么僵硬。
　　他蹭她手掌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明显，甚至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于满足的喟叹，像某种大型鸟类被顺毛时发出的鸣叫声，但更加清越空灵。他依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扇动着。
　　“好啦，好啦…”  少女用一种哄小孩，或者说，哄大型宠物鸟的语气，一边继续轻轻抚摸，一边柔声说道，“好漂亮的一只大鸟呀…”
　　她及时把“小”字咽了回去，考虑到他的身高。
　　“冷静下来了吗？”  多洛莉丝继续安抚道，感觉到他似乎在她掌心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  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再次尝试获取关键信息，“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了吗？”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逃避。
　　他蹭弄少女手掌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鼓起勇气。然后，她感觉到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一个清澈、柔和，如同风拂过琉璃琴弦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羞涩，轻轻地响起：
　　“…泽…菲尔。”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山风吹散，但多洛莉丝还是听清了。泽菲尔，一个如同风一般轻盈的名字。
　　他似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勇气，说完名字后便再次将脸颊往少女掌心埋了埋，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面对她的勇气。
　　泽菲尔…  多洛莉丝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它和他那如同风之精灵般的气质确实相配。看着他依旧埋在她掌心里、只露出白金色发顶和微微泛红耳尖的模样，她那点恶作剧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她干脆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的脸颊凑了过去，轻轻地、带着一种几乎可以说是亲昵的姿态，蹭了蹭他收拢在身侧的、那如同华美绸缎般的巨大羽翼。
　　羽毛的触感比多洛莉丝想象的更加柔软和温暖，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清冽纯净的气息。当她蹭上去的瞬间，少女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猛地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
　　紧接着，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风中落叶般的颤抖，他翅膀上的羽毛都仿佛根根竖起，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摩擦声。
　　“好吧，泽菲尔。”  她故意无视了他这剧烈的反应，继续用那种温柔的语气，在他耳边低语，“真是一个合适你的好名字。”
　　少女再次用指尖轻轻梳理了一下他翅膀边缘的羽毛，感受着那不同寻常的温暖和震颤。
　　“那么，问题来了…”  多洛莉丝话锋一转，好奇地打量着他那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廓，“你的种族，嗯…辉光雀人，都像你一样，这么容易害羞吗？”
　　这个问题，连同魔法师学徒刚刚那亲昵的蹭弄行为，似乎终于成为了是鸟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泽菲尔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极其短促而压抑的、类似于悲鸣的声音，他抓着少女手腕的那只手瞬间收紧，力道大得让她感觉手腕真的要断了。但他似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又慌忙松开了力道，只是依旧牢牢地牵着她，不让她离开。
　　多洛莉丝听到他用一种细若蚊蚋、断断续续、充满了羞愤和委屈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不…不是…我才…”
　　他似乎想反驳，想说“不是所有辉光雀人都这样”或者“我才不害羞”，但羞耻感和混乱的情绪显然让他无法组织起完整的句子。
　　最后，所有的辩解都化作了一声更加响亮的、带着哭腔的抽噎，他整个鸟几乎要蜷缩成一团，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多洛莉丝：“……”
　　不是吧，这就…哭了？少女看着他剧烈颤抖的翅膀和那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无语和荒谬感。　　

第三十一章 开屏的孔雀？不，是俯冲的猎隼　　
　　真是…败给他了。
　　多洛莉丝看着泽菲尔那副委屈得快要碎掉的样子，听着他那带着哭腔的抽噎，心中那点逗弄他的心思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丝微妙的无奈和…好吧，还有一点点因为自己把他惹哭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负罪感。
　　“唉…好啦好啦，不哭了。”
　　多洛莉丝稍微退开一点，捧起他那张依旧埋着的、湿漉漉的俊美脸庞，强迫他微微抬起头。
　　她看到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里果然噙满了水光，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了。
　　少女心中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轻轻地、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吻去了他眼角滑落的泪水。她的嘴唇碰触到他微凉湿润的皮肤，和他脸上不正常的滚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乖哦…”  多洛莉丝继续用哄小孩的语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欺负你了，是我不好行了吧？”  她看着他依旧泛红的眼眶，觉得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于是顺势说道：“我们别在这里待着了好吗？带我…带我回你的巢穴去看看吧？”
　　少女用一种近乎请求的、带着依赖意味的语气，提出了这个要求。这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之一，也是缓和目前尴尬气氛的最好方式。
　　然而，多洛莉丝话音刚落，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
　　几乎是在少女说出“带我回你的巢穴”的瞬间，泽菲尔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刻就收了回去，眼角的泪水仿佛从未存在过，那双淡金色的眼眸里虽然依旧残留着些许水光和羞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计谋得逞般的、极其狡黠的亮光。
　　不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辉光雀人就猛地一振翅膀，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她卷起，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他以一种极其强势却又异常稳固的姿态横抱起来，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里。
　　“！”
　　多洛莉丝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巨大的羽翼猛力扇动，泽菲尔带着她冲天而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云层深处，强烈的风压扑面而来，让少女几乎睁不开眼睛。
　　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峦，魔法师学徒的大脑里缓缓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等等…刚才那个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样子呢，怎么一说去他巢穴，立刻就变脸了？还有这抱人的姿势和起飞的速度…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羞涩和笨拙啦！
　　多洛莉丝回想起他之前那副纯情到夸张的反应，那恰到好处的脸红，那欲言又止的羞涩，甚至那委屈的眼泪…
　　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一个让魔法师学徒后背发凉的念头浮现。辉光雀人的害羞或许不完全是假的，但…他绝对很清楚自己这副样貌和姿态有多大的优势。他绝对知道怎么样能让她心软、让她放松警惕。
　　他刚刚那副样子根本就是在利用我的同情心，来达成他自己的目的——把我顺利地、毫无反抗地带回他的巢穴！多洛莉丝在心底恶狠狠地想到。
　　少女看着抱着自己、正以极快速度向着云巅深处飞去的泽菲尔那线条优美的侧脸，心中那微妙的无奈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耍了之后的羞恼。
　　这个辉光雀人…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无害。哪个混蛋写的《天穹之民》？还“性情温和”，我呸，这分明是腹黑心机鸟！她在心里忍不住的吐槽。
　　少女被泽菲尔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耳边如同刀割般的强烈风压和下方飞速倒退的景物，内心疯狂诋毁着那本把她引上歧途的破书。
　　泽菲尔抱着她，非但没有影响他的飞行速度，反而像是打了某种兴奋剂一样马力全开。
　　他那对巨大的、流淌着光辉的羽翼以一种极其稳定而充满力量的频率扇动着，每一次下压都爆发出惊人的推进力，带着她们如同金色闪电般穿梭在云层之间，之前在地面上那副笨拙羞涩的样子荡然无存，此刻的他，精准、高效、充满了属于天空掠食者的自信与掌控力。
　　简直就像…开屏的孔雀，不，是俯冲的猎隼！
　　多洛莉丝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努力在狂风中稳住自己，同时暗中催动了袖袍下的记录水晶。少女心想管他是不是装的，飞行数据先录了再说。
　　翼展目测超过十米，翼拍频率稳定在每秒2-3次，但能瞬间爆发加速，核心体温无法直接探测，但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稳定热量，远超环境温度。
　　心跳…隔着胸膛听不清晰，但感觉异常强劲有力。能量波动主要集中在羽翼和核心区域，呈现出风与光双重属性的高频振荡。
　　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涌入记录水晶，少女一边暗自记录，一边忍不住再次腹诽：谁给这种生物起名叫“辉光雀人”的，这体型、这力量、这速度，哪里像雀了？分明就是披着漂亮羽毛的猛禽，专门骗我们这种无知研究者的。
　　多洛莉丝偷偷抬眼，想看看泽菲尔此刻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因为高速飞行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那双专注于前方、映照着流云飞霞的淡金色眼眸。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飞行的掌控感和把她带回巢穴的“喜悦”中，脸上那不正常的绯红已经褪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晕，配上他此刻展现出的强大与自信，反而增添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魅力。
　　可恶，长得好看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吗…连演戏都这么逼真。少女愤愤地想，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以躲避越来越猛烈的罡风。
　　二人飞得越来越高，穿过一层又一层厚厚的云海。
　　下方的山峦已经被完全遮蔽，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翻滚变幻的云层，如同一个纯白色的、浩瀚无垠的世界。空气更加稀薄寒冷，但泽菲尔身上散发出的热量和羽翼扇动带来的微弱能量场，却让多洛莉丝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就在她以为他们要一直飞向太阳时，泽菲尔的速度开始放缓。前方的云雾逐渐变得稀薄，一座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的岛屿轮廓，如同海市蜃楼般，缓缓出现在多洛莉丝的视野尽头。　　

第三十二章 心机是小鸟的生存法则　　　　
　　哇……
　　尽管身处被“绑架”的境地，但在看清那座悬浮于万丈云海之上的巨大岛屿时，多洛莉丝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那景象实在是太壮观了。
　　巨大的岩石基座裸露在外，上面覆盖着郁郁葱葱的、从未见过的奇特植物，甚至有银色的瀑布从岛屿边缘垂落，化作朦胧的水雾融入下方的云海。
　　阳光照射在岛屿上，折射出柔和的七彩光晕，让整座岛屿看起来如同神话中的仙境。
　　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云巅山脉的上空！
　　少女心中充满了震撼。之前翻阅书籍时，虽然看到过关于辉光雀人栖息于浮空岛的记载，但描述极其模糊，缺乏具体位置和进入方法，她甚至一度怀疑那只是作者为了增加奇幻色彩而虚构的设定。毕竟，维持如此巨大的岛屿悬浮需要何等庞大的能量？又是如何隐匿不被外界发现的？
　　等等…那本破书…
　　一个念头如同电流般窜过多洛莉丝的大脑，她瞬间将眼前的景象和之前被误导的经历联系了起来。
　　那本《天穹之民：飞禽亚人生物志》，把辉光雀人描述得那么温和无害，对他们的栖息地和具体能力却语焉不详，同时却在细节之处看出作者确实对这个种族有一定深入的了解…难怪，难怪没人能找到这里。少女恍然大悟，随即一股被愚弄的羞恼感涌了上来。
　　那本书的作者…十有八九就是一只辉光雀人。一只懂得人类语言、通晓魔法、收起了翅膀混迹在人类社会里的辉光雀人。这个推断让多洛莉丝几乎可以肯定。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本书中充满了美化、偏见和关键信息缺失的原因——他们根本就不想让外界过多地了解他们，甚至故意用“温和”的假象来麻痹潜在的闯入者。
　　可恶，这些鸟人心眼也太多了吧，还出书误导大众！
　　少女在心里狠狠地吐槽，同时那份对泽菲尔的警惕心再次提升到了最高点。连他们的文献都充满了伪装和算计，这个把自己骗到老巢的家伙，又能单纯到哪里去？
　　泽菲尔似乎感觉到了少女因情绪的变化下意识地挣扎，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询问，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他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让她更紧地贴合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同时飞行速度不减，径直朝着那座越来越近的、散发着柔和光辉的浮空岛屿飞去。
　　多洛莉丝被泽菲尔紧紧抱在怀中，高速穿梭于云海之间，下方是不断变幻的、如同棉絮般的云层。
　　那座巨大的浮空岛屿越来越近，岛上奇异的植物和建筑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尽管内心充满了警惕和被欺骗的羞恼，但她的大脑却不由自主地、以研究者的本能开始飞速分析和推测。
　　他这种行为模式…从暗中观察、试探性赠礼，到被刺激后的失控表演，再到确认“承诺”后的立刻强制带离，如果将辉光雀人视为一种特殊的鸟类亚种，那么这其中或许有迹可循。
　　许多鸟类的求偶行为确实不看重所谓的“种族界限”，尤其是对于那些具有高度智慧和复杂情感的魔法生物亚种来说，吸引他们的可能更多是某种特定的个体特质、魔力波动，或者是单纯的“看对眼”，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情感驱动，也就是俗称的“恋爱脑上头”。
　　一旦确定了目标，他们就会利用自身优势——比如辉光雀人这种欺骗性极强的、纯洁无害的外表和气质，来接近和博取目标的信任与好感。这半个月的“礼物”和最后那场“表演”，很可能都是这种策略的一部分。
　　而当他解读到类似“承诺”的信号时，便会立刻采取行动，将认定的“配偶”带回巢穴，完成最终的标记或结合。这或许是他们繁衍后代的模式，先确定情感归属，再进行物理层面的占有？
　　这个推论似乎能完美解释泽菲尔之前一系列看似矛盾的行为。但紧接着，另一个巨大的疑问涌上了多洛莉丝的心头。
　　如果辉光雀人真的是这样寻找配偶，完全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同族，那经过漫长的岁月，他们的种族纯度早就应该被稀释甚至消失了才对。
　　可无论是书上的模糊记载，还是眼前这个泽菲尔展现出的完美辉光雀人特征——巨大的发光羽翼、白金发色、淡金眼眸、对风与光元素的亲和，都表明他是一个纯血统的个体，这完全不合逻辑。
　　魔法师学徒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为这个矛盾寻找解释。　　可能性一：辉光雀人的基因极其强势。无论与任何种族结合，他们的后代都会完全显现辉光雀人的特征，将另一方的基因完全压制或排除。这在某些魔法生物中确实存在，是一种极端但有效的保持血统纯粹的方式。
　　可能性二：他们的繁衍方式与娜迦类似。也是体内产卵，并且在受精和早期发育过程中，母体无论是什么种族，都仅仅提供一个孕育环境和基础能量，核心的遗传物质几乎完全来自父方。这样一来，无论母体是谁，诞下的子嗣都会是纯种的辉光雀人。
　　可能性三：他们的繁衍根本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生理结合和母体孕育。类似某些高等精灵的传说，他们的后代可能是通过某种仪式、借助自然能量或光元素直接“孕育”出来的。那所谓的“求偶”和“带回巢穴”，或许只是确认伴侣关系、进行能量同调或完成某种仪式的必要步骤？
　　这三种可能性在多洛莉丝脑中盘旋，每一种都意味着截然不同的生理机制和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处境。如果是第一种或第二种，那被带回巢穴后，生理层面的“研究深入”恐怕在所难免。如果是第三种那他带她回去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需要一个“伴侣”来共同完成某种能量仪式？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少女感到一阵阵的不安。这个看似纯情无害的种族，其背后隐藏的秘密和规则，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泽菲尔似乎并未察觉多洛莉丝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抱着她，轻盈地、如同羽毛般落在了浮空岛屿边缘一处由白色岩石构成的平台上。　　

第三十三章 纯血之谜　　　　
　　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尽管这地面是由某种散发着微光的白色岩石构成，踩上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
　　泽菲尔轻柔地将多洛莉丝放下，他那对巨大的羽翼在少女身后缓缓收拢，带起一阵混合着花香和云端清冽气息的微风。
　　她站稳身体，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浮空岛屿边缘的一处天然平台，视野极其开阔。下方是翻滚的、一望无际的云海，如同柔软的白色地毯铺展到天际。
　　远处，可以看到岛屿内部更加繁茂的景象——奇特的、散发着各色光晕的植物如同华盖般伸展，造型优雅的、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白色建筑点缀其间，一些细小的、闪烁着光芒的飞行生物如同萤火虫般在空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命能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和谐。
　　真是惊人的地方。多洛莉丝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但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她需要立刻开始观察，验证她的猜想。
　　少女假装被景色吸引，一边缓缓踱步，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平台上以及远处偶尔飞过的身影。泽菲尔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安静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豪的神情，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金色的眼眸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很快，多洛莉丝的观察就有了初步的发现。
　　平台上，除了少女和泽菲尔，还有另外几位辉光雀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拥有着同样完美的、纯血统的外貌特征——白金色的长发，淡金色的眼眸，以及那对标志性的、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巨大羽翼。
　　他们看到泽菲尔带着她这样一个明显的人类回来，神情中有流露出明显的好奇，但却并没有上前来打扰，只是远远地、礼貌地注视着。
　　全是纯到不行的纯血…难道真的是可能性二或三？  她心中一动。
　　但当多洛莉丝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空中，以及岛屿内部隐约可见的活动身影时，情况似乎又有了变化。
　　少女确实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身影。一个拥有辉光雀人翅膀和面容、但头发却是火焰般赤红色的个体；还有一个体型略显娇小、翅膀光芒偏向银蓝、耳朵尖端带着类似精灵特征的女性辉光雀人。甚至，她还远远瞥见一个辉光雀人，正温柔地用翅膀半拢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半羊人的伴侣，两人在花丛中低声交谈。
　　有混血特征的个体，虽然数量很少，但确实存在。
　　这个发现让她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完全的只借用母体或者体外孕育，可能性一基因强势或许更接近真相？或者说，他们允许一定程度的混血存在，只要核心特征不改变？
　　多洛莉丝继续观察着那些辉光雀人与他们伴侣的互动模式。
　　她看到一对辉光雀人伴侣在空中追逐嬉戏，动作亲昵自然；看到一位女性辉光雀人正有些无奈地被她那看起来像是人类冒险者的伴侣追着打闹——看起来像是某种情侣间的小打小闹，那辉光雀人完全没有还手，反而带着纵容的笑意；也看到几个辉光雀人安静地陪伴着他们的伴侣，在平台上欣赏云海，或者交流着什么。
　　整体氛围看起来确实…相对平等和自由。
　　辉光雀人似乎并不会强制禁锢他们的伴侣，至少在这座岛屿上，他们拥有相当大的活动空间和自主权。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强烈的联系和占有欲，多洛莉丝能感觉到那些辉光雀人看向自己伴侣时，眼中那种不容错认的、深刻的印记爱意，但并非是娜迦那种绝对的、剥夺一切的控制。
　　看来，只要不试图离开这座岛，伴侣在这里的生活似乎还算可以接受？多洛莉丝默默评估着。看来辉光雀人主要是用美景、资源和相对的自由来留住伴侣，同时利用浮空岛与世隔绝的特性，确保伴侣无法真正逃离。高明，也更隐蔽。
　　想到这里，魔法师学徒再次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留了一手。在离开实验室前，花大价钱布置了一个双向的、超远距离的相位转移锚点，不然，一旦被带到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浮空岛上，就算他们不把我锁起来，我也插翅难飞。多洛莉丝在心底有点自得的偷偷想到。
　　她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逃跑的后路是有的。现在，她需要更近距离地接触和观察，获取更详细的数据，特别是关于他们生理结构和交配过程。
　　多洛莉丝转过身，看向一直安静地等待着的泽菲尔，脸上重新挂起了无懈可击的、混合着好奇与依赖的笑容。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和云端清新气息的空气，将内心的算计和警惕暂时压下，脸上挂起了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惊叹、好奇与一丝对引导者的依赖的笑容，转身走向一直安静等待的泽菲尔。
　　“泽菲尔，”  少女仰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对这片仙境的赞叹，“这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以前只在最古老的卷轴里读到过关于浮空岛的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这么美丽。”  她由衷地赞美道，目光扫过远处那些优雅的建筑和奇特的植物。这倒有一部分不是作伪，她确实对此感到惊奇。
　　泽菲尔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惊叹，似乎非常受用。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豪，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更加柔和了一些。
　　他微微点了点头，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这里…是家。”  简单的几个字，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归属感。
　　“家，”  多洛莉丝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向往，“真好。”  她顺势靠近了他一步，抬头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求知欲：“那…所有的辉光雀人，都住在这云端的岛屿上吗？与世隔绝？”  这是少女对他们社会结构和孤立性的第一个试探。
　　泽菲尔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点了点头，白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大部分是的。云层是屏障，也是守护。”  他的回答简洁，但确认了他们的隐世状态。
　　“怪不得…”  少女露出了然的神情，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一丝好奇继续问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嗯…有些人和你看起来不太一样？头发颜色还有耳朵。”
　　多洛莉丝小心翼翼地措辞，避免显得过于冒犯，“还有，我好像还看到有辉光雀人和…不是同族的人在一起？你们对待伴侣的选择，都这么自由的吗？”  她将最关键的问题——关于混血和跨种族结合的态度，用一种天真无邪的好奇包装起来。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某个更敏感的领域。泽菲尔脸颊上那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悄悄爬了上来。他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远方的云海，沉默了几秒钟，才有些含糊地回答：
　　“血脉自有指引。”  他似乎不愿意正面回答混血的问题，用一种玄奥的说法带过。
　　“至于伴侣，心之所向，羽翼…亦会随行。”  这句话听起来倒是印证了少女关于他们“恋爱脑上头”的猜测，似乎情感的确认是第一位的。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但选择了归宿，便…再无他途。”
　　血脉自有指引？心之所向？选择了归宿便再无他途？
　　多洛莉丝在心中快速咀嚼着这几句话。第一句似乎暗示了某种内部机制在维持血统，第二句确认了他们选择伴侣的情感驱动性，而第三句…则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宣告和对“忠诚”的要求。
　　看来，他们确实不在乎伴侣是什么种族，只要‘心之所向’了就行。但一旦确定关系，就绝对不容许背叛或离开。  她对辉光雀人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同时也更加庆幸自己留了传送锚点。
　　“原来是这样…”
　　少女装作理解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保持着纯粹的好奇，“真是一种很独特的维系方式呢。”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知道过犹不及。
　　多洛莉丝决定换个更安全的话题，进一步拉近关系，同时也为后续更深入的“研究”做铺垫：“对了，泽菲尔，你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这种情况的话，你们辉光雀人的寿命是不是都很长啊？”　　

第三十四章 纯情小鸟火辣辣，今晚就来到你的家　　
　　“毕竟我是人类…”
　　多洛莉丝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令人怜惜的脆弱，“寿命就算有魔法的帮助，最多也就几百年光景，如果你们辉光雀人的生命太过漫长…那…”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难以启齿那必然的结局。
　　“生离死别…总是无法避免的吧？”  少女轻轻蹭了蹭他的羽毛，像是在寻求安慰，又像是在逼迫他面对这个现实，“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在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以免最后两个人都痛苦。”
　　她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仿佛蕴含着无限忧愁的祖母绿眼睛望着他，将一个深陷情网、却又理智地担忧着未来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个问题显然比之前那些更加触动泽菲尔。当多洛莉丝提到“寿命”和“生离死别”，并且将它包装成一种对跨种族恋情的、带着忧虑和脆弱的“不安”时，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明显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甚至连周身那柔和的光辉都似乎微微黯淡了些许。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回避她的目光，那双淡金色的眼眸紧紧地锁定了她，里面充满了某种极其强烈、却又难以言喻的情感——有心疼，有不舍，有对生命短暂的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偏执的坚定。
　　他没有立刻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伸出双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捧起了她的脸颊。他的指尖冰凉，却又带着奇异的暖意，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眉眼。
　　“痛苦是没有必要的。”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时间对我们来说并非线性。”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
　　“辉光永恒。”  他说出了一个如同谶语般的词语，然后用一种近乎承诺的、带着强大力量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与光同尘，便…再无别离。”
　　与光同尘？再无别离？这是什么意思？
　　多洛莉丝被他这番玄之又玄、充满了神秘意味的话语搞得一头雾水，但同时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辉光雀人的寿命，确实极其漫长，甚至可能接近某种意义上的“永恒”。而他似乎…有某种方法，可以解决这种寿命差异带来的“生离死别”问题？是某种转化仪式？还是能量同化？
　　这个可能性让她心中一凛，警惕心再次提升。这种“再无别离”的承诺，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彻底绑定的宣言。
　　这些在常人眼里看来无比诱人的词语在少女脑中盘旋，带来的不是诱惑，而是更加坚定的逃离决心。
　　她可不想为了区区一篇论文，就变成这座浮空岛上永恒的囚鸟，哪怕这个鸟笼再华美。数据到手，立刻就走，这是唯一的选择。
　　多洛莉丝压下心中翻涌的念头，脸上露出了更加温柔、更加信赖的神情。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泽菲尔捧着她脸颊的手背上，感受着他皮肤的微凉和掌心传来的力量。
　　“好吧…”  少女微微一笑，眼中仿佛盛满了星光，声音轻柔而坚定，“我愿意…相信你。”
　　泽菲尔的身体明显一震，那双紧盯着她的淡金色眼眸中，瞬间爆发出的光芒几乎让她无法直视。那是纯粹的、狂喜的、如同得到了整个世界般的巨大喜悦，他捧着她脸颊的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多洛莉丝趁着他情绪激荡的时刻，顺势轻轻握住了他略显冰凉的手指，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引导下来，但并未完全松开，而是保持着一种亲密的、牵引的姿态。
　　“既然再无别离…”  少女垂下眼睑，仿佛带着一丝羞涩和对未来的憧憬，“那么带我回你的家吧，泽菲尔。”
　　她抬起头，再次迎上他灼热的目光，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和对他的全然信赖。“我想知道关于你的更多的事情。你的生活、你的族人、你的‘辉光’。”
　　她将探索的意图，巧妙地包装成了对“爱人”一切的好奇。
　　“家…”  泽菲尔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他反手紧紧握住了少女的手，力道很大，那是一种…生怕她会消失般的、珍而重之的紧握。
　　“好。”  他回答得异常响亮，几乎是迫不及待。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重新染上了兴奋的红晕，但这次不再是纯粹的羞涩，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即将向珍视之人展示自己宝藏般的期待和激动。
　　他牵着多洛莉丝的手，转身面向浮空岛屿的内部。他并没有立刻再次起飞，而是选择了步行。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有时间更仔细地观察环境。
　　她们沿着白色岩石平台向内走去。越往里走，植被越发繁茂奇特，许多植物自身就散发着各色柔和的光芒，将周围映照得如同梦境。
　　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花香和一种清甜的果香，偶尔还能看到几只色彩斑斓、拖着长长光尾的小鸟从头顶掠过，发出悦耳的鸣叫。
　　泽菲尔似乎想向多洛莉丝介绍些什么，但又因为激动和不善言辞，只是笨拙地用手指了指旁边一株盛开着巨大蓝色光晕花朵的奇特藤蔓，又指了指远处一座如同水晶雕琢而成、与山体巧妙融合的白色尖塔。
　　他的眼中充满了“快看，这里很棒吧”的期待。
　　少女配合地点头，发出恰到好处的惊叹，同时暗中将这一切景象和能量波动记在心里。这里的能量场异常稳定而充沛，特别是风元素和光元素，几乎达到了实质化的程度。难怪辉光雀人选择栖息于此，这里的环境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佳的生存之地。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穿过一片如同星光洒落的奇异树林后，一座巨大的、仿佛用月光和云丝编织而成的巢穴出现在二人面前。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鸟巢，更像是一座半开放式的、与山壁和周围巨树融为一体的宏伟建筑。主体结构呈现出优雅的流线型，材质如同某种温润的白色玉石，表面流动着淡淡的金色光辉。
　　入口处没有门，只有一个巨大的、拱形的通道，可以直接看到内部宽敞明亮的空间。巢穴周围环绕着许多发光的植物和悬浮的水晶，将整个区域照耀得如同白昼，却又带着一种宁静柔和的氛围。
　　“到了。”  泽菲尔在多洛莉丝身边停下脚步，牵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自豪和一丝微妙的紧张，显然他很在意少女会对这里有什么看法。
　　他侧过头，用那双闪烁着期待光芒的金色眼眸看着她，“这里…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