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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抵死缠绵
素雅的开衫襦裙只用一根腰带系着,腰封扯开的那一瞬间上衣襦裙皆都散乱敞开露出白色内衬。
她没有丝毫犹豫,抓着白色内衬一把扒开,衣服也顺着他的肩头滑落,结实的胸肌,壁垒分明的腹肌全都裸露在空气中。
短暂相依的唇瓣分开,玥无归错愕地低头看她。
视线还未触及她的脸庞,那双温软的小手就捧住他的脸。
她的手颤着抖着,摸遍他脸庞的每一寸。
颤抖下移,摸他的耳廓摸他的脖子摸他的胸肌腹肌,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身体摸他的肩膀后背摸他的手臂,最后又回到他的脸庞,双手紧紧地捧着他的脸,比刚才更抖了。
她缓缓抬眸看他,他就看到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她的睫毛微颤,来不及说半个字,扑簌的泪水如断线珍珠滚落腮边。
过了很久,她才翕动红唇,哽咽着吐出两个字,“疼吗?”
听着她的话,玥无归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利刃穿透,想过她醒来后会恐惧会尖叫,会像之前那样害怕地抱着脑袋拼命地往角落缩。
唯一不曾想到的是,她会满眼心疼地问他疼不疼,那未语泪先流的模样看得他心脏好疼好疼。
他突然想不通,不对,是这两千余年来他一直都想不通,当年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她害得北境被屠城不说,还将他的尸首肢解成百上千份,尸片抛于数不清的山川湖泊间,用阵法抹杀掉他在人世界的一切生辰命格,最后让他魂归于冥界被当成满身戾气作恶多端的无名厉鬼被判官入炼狱道百年。
他就这么看着她,也过了很久很久,还是回她两个字,“忘了。”
怎么可能忘!
明尘知道,他只是不想回答她。正如那天她问他为什么会死,他的回答也是忘了。
他不说,她也不想再问他。
虽然她还是什么都记不得,虽然只是那几段模糊不堪的碎片化梦境,但不妨碍她的心里很疼很疼。
放开他的脸,又去握他的手,紧紧地贴到自己的脸上。
她噙着眼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记得你。”
尽管她转世了,尽管不知道她已在人世间轮回几百载,尽管记忆残破到只剩下拼凑不全的那几段,但不妨碍她的身体她的心脏还记得他。
她又说她记得他……
玥无归一瞬间疯了颠了狂了,积攒几千年的恨与爱一瞬间绞缠在胸腔难舍难分,根本不知道哪个更重一些。
他一把将明尘重重拉回怀中,失控的力道差点将她的身子骨勒得粉碎。
就在明尘以为自己会被他勒死时,那排山倒海般的挤压力突然松开。
他像疯掉似地捧她的脸吻她的唇,舌头伸进她嘴里狠狠地亲,牙齿咬住她的舌头唇瓣狠狠地咬。
嘴巴舌头都破了,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好疼好疼。可是却一点都不想推开他,拼命地仰着头张大嘴巴,放纵他在她身上发泄、掠夺。
她的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扒他的臂弯抱他的肩膀,抱着抱着又去搂他的腰摸他的背,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塞进他的胸膛钻进他的身体里,用自己的血肉弥补他那被乱箭射出的伤口,哪怕只弥补一点点都好。
可是,无论她抱得有多紧,却始终无法感觉血脉和他连在一处,心头变得空荡荡的,凉嗖嗖灌着冷风,仿佛比梦里北境的雪还冷。
就在明尘无助到极点时,身体突然被他推到床上。
还没回过神来,内裤被他一把扯坏,他胯间的那根硬物就抵了过来。
青筋盘虬的肉棒凶狠地顶开穴缝,狠狠一下就强行破开未经前戏滋润的阴道,重重顶到深处。
只一下,明尘的身子就瘫了,她漫长地‘啊’了一声。全身软到脱力,却还是强行撑开雾色朦胧的眼睛看他,手再度朝着他的脸伸去。
他反手握着,脸就依偎进她的掌心。
他回视着她的目光,四目相对时就狠狠地抽插起来。
粗到吓人的肉棒狠狠用力,摩擦着她的阴道内壁,狠狠顶撞宫口的媚肉,每一下撞击都彷佛想将她的子宫捅穿,直抵她的心脏,好痛。
但是,有多痛就有多满足,血肉相融的快感沿着尾椎一瞬间遍布明尘的四肢百骸,干涩的阴道变得湿滑无比,噗嗤噗嗤的淫水在他抽动时大泡大泡地分泌,在子宫深处,在阴道内壁,在穴口的两片媚肉,还在耻毛刮过的敏感阴蒂。
腿心里全是水,屁股下的床单也湿了。
眼前一道道白光掠过,她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仙境。
可是,还是不够,还是想要。
她难受反握着玥无归的大手,扭动着双腿不断抬高分开,胸膛也无助地挺起,想跟他深一点,再深一点。
他彷佛感觉到她的想法,扣紧绞缠着她小手的那只臂膀猛地用力一拽,就将她从床上拽起,再度紧紧地抱回怀中,让她跨坐在大腿上。
竖直的阴茎一下子顶开宫口,真真正正地顶进子宫一寸,她痛得浑身哆嗦呜咽不止,淫水顺着两个人的交媾处就流了出来。
她软软地趴进他的肩头,痛得想张嘴咬他的肩膀,可牙齿刚刚碰到他的皮肉就舍不得,满脑子都是他全身鲜血淋漓千疮百孔的样子,心好疼。
不知道是心疼的泪水,还是插得太深生理疼痛的泪水,不知不觉就模糊了视线。
她喘着粗气单臂环住他的脖子,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奶水在重力的挤压下汩汩溢出,流向两个人亲密交融的下半身。
她挺着小腹分开腿,甬道被他整个填满还嫌不留一丝缝隙还不够,阴蒂贝肉全都埋进他浓密的耻毛中,分开的两条腿还要夹他的大腿根。
她爱他,她还在爱着他……
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跟玥无归说,失去前世记忆的她依然那么爱她。可是可是……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她想要抵死的缠绵,那就抵死缠绵。
斩不断放不下的恨,至少在做完这一次爱再说。
就像两千多年前她背叛他的前夕将她约到城外酒馆灌醉他的那一次。
玥无归偏着头深深吻了一下她的掌心,吻完松开,一把将她的那只手扔到自己的肩头,双手掐着她的腰挺着跨就开始抽动。
疯狂的、用尽全力的,一下又一下地顶撞,将她的身体反复顶高落下,顶得两颗奶子在眼前晃动不止,奶水也在眼前嘀嗒不止。
好痛,好舒服……
穿心蚀骨的痛感快感混搅一处,分不清那一个更重一点,被他抽插的阴道内生了熊熊烈火,又酸又胀又热又痛,明尘的全身像刚洗过热水澡,身上全是汗。
不知不觉中,高潮的痉挛感便遍布整个阴道,层层叠叠的媚肉拼了命地咬他,将他肉棒咬得死紧,紧到他抽动磨擦时,能清晰感受到筋脉的纹路,紧到让他抽动一下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抬头深深看她一眼,低头张开嘴巴就重重噙着奶头,吮吸着奶水掐着腰,又一阵延长高潮快感的抽插,插得明尘感觉自己快融化了,痛苦的呻吟声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
第39章 魂快爽没了
声音黏腻动人,娇软妩媚,彷佛滴着水,听在耳朵里心头的创伤不知不觉就疗愈了很多。
想要得到更多的治愈,他不停地加重力道,深深吸狠狠嘬,吃完这个换那个,一手托住乳房又捏又揉。
两边乳腺被他吃的根根抽动,穴内的高潮感还没散去奶头上的快感就绵延蚀骨地袭来。
痛感一点点被快感吞噬,明尘无力地抱住玥无归的脑袋,如孤舟般沉沦在肉欲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跌宕不止的欢愉短暂地抹平了慌张、恐惧、心疼,只剩下灵魂肉体在欲望中共鸣。
痉挛感激荡地传来,明尘舒服地将十根手指插入他的发间。
无意中抓住他的发带,又无意中将发带扯散,如瀑布的长发倾泻散开,凌乱地垂在他的后背、肩膀,垂到被他吃肿揉肿的奶子上。
稀碎游离的痒意穿透爆张的快感,在发丝微动时铺满乳房,终于将明尘的神志短暂拉回。
她目光迷离地低头看他,他恰恰在她垂眸时放开奶头仰头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又紧紧黏在一处。
分秒之间的对视,心脏就在加速跳动,眼神如丝如醉,黏腻生火。
被他的眼神蛊惑,双手从他的发间抽出又捧他的脸,低头就向着他的唇边靠近,不足一寸时便被他凑近吻住。
黏在一处的唇舌也如绞缠难分的下半身,激烈地、放纵地、贪恋地深吮吞咽,只一瞬间就吻得难受难分,吻到脑海缺氧心脏几近骤停也不想分开。
手在她的腰背上下滑动,吻着吻着,就将她重推回床上。
抱着吻着,就是一阵疯狂的抽插,肉棒凶狠地磨着阴道内壁,龟头重重地顶着宫口媚肉,顶得她连呜咽的声音都没了,耳边只剩她凌乱不堪的喘息声以及耻骨反骨相撞的‘啪啪’声。
阴道里的嫩肉被他顶得前所未有的酸过,强烈的饱胀感折磨得明尘欲生欲死,哆嗦就失了禁。
她无助地瘫在枕头上挺着胸,感觉身下的床单被尿液淫水湿透。
他连抱她换地方都不肯,抓着她的一条腿抬高,粗长磨人的肉棒插着尿液噗嗤噗嗤的,听得明尘羞红了脸,羞赧地将错开他的亲吻将脸往枕头里藏。
一波高潮感还没散去,另一波高潮感就激荡而来,明尘爽到眼前发黑浑身爆汗,比她躺过的地方比屁股下还湿。
明尘很清楚的知道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死在他的身下,可还是想要。
明明才做过不久,喜欢他的身体就像饥渴了千万年,只想和他无休止地做下去。
明尘翕动着红唇呼吸着新鲜空气时,高激荡的高潮感又来,滚烫的精液就射进她的身体。
被射满的甬道深处胀胀的,小腹也涨涨的,他刚射完就是一个深插,小肚子被他插出一个鼓囊囊的小包。
明尘差点爽到昏死,扭着身子艰难地挪动双手,想要去摸摸那酸胀最重的鼓包处,却在半路被他握住。
他刚宣泄完就紧紧地压着她的身子,也不管她能不能承受会不会窒息,吻着她红肿的就是一番贪婪的掠夺。
那绵长的吻停留在高潮的余韵中,感觉偷喝了师叔酿的酒,灵魂都陷进了迷惘中。
正昏沉地找不到出路,他就抱着她翻了个身。结实的胸膛压着她的后背,单臂拢住小腹抬高,短暂离开,沾满精液淫水的肉重新插了进去。
扒开她湿透的长发,也扒开垂在她脸上属于他的头发,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先深深一吻,胸膛腹肌将她的后背压得严丝合缝,新一轮的抽动才漫长地开始。
换了体位的抽插,插着不同的媚肉插出更加磨人的酸胀快感。明尘趴在床上,睫毛湿湿的,至始至终就没干过,下面有多胀,脑子就有多晕。
被插到瘫成泥的她,虚虚地阖起眼睛想尽可能地存续体力,好让自己最大程度保持清醒地感受他。
可是,闭上眼睛的黑暗中没有他,心顷刻间变得空荡荡的不适。
她又慌忙睁开眼睛,手胡乱地在床上乱摸,想摸他的手想摸他的脸,即便摸不到碰一下他的指尖都好。
就在她怎么摸都摸不到时,渴望的大手从她小腹下抽离,重重一下就将她小手整个握在掌心,又快速地扣紧指缝手指绞缠。
终于摸到了,心头的空荡又被他的一次深插填满,明尘爽得媚叫一声,呼吸差点断掉。
眼睛强撑开一条缝,心满意足的看着他们紧扣的手指,一直一直地看着,直到无数次的深插过后,他突然又拢着她的身子换了体位,将她抱坐在紫檀木床头柜能看到他的脸才抿出喜欢的笑。
跪坐式、抱操式、侧入式、环腰式……
抵死缠绵的一夜,各种体位各种姿势,整个人被他插得浑浑噩噩,魂都爽没了。
直到最后实在没了一点点力气,又将放回床上趴着插,明尘这才缓缓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进入梦里。
睡着了,手还要扣紧他的指缝,生怕又一次噩梦袭来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生怕好不容易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再见到的是一具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连断掉呼吸都不肯倒下的他。
硬着的肉棒还插在她的体内,就听到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不知自己疯了多久的玥无归也逐渐平静。
高大的身躯将她纤瘦的后背压紧,扒开长发对着她的小脸深深一吻。
亲完后翻身侧躺,将熟睡的她拉入怀中揉入胸膛。
没有陪她一同闭眼沉睡,就这么低头着,久久地注视着她餍足过后的睡颜,心情复杂。
早就该覆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孤城,在强大精神力的支撑下鲜活得像一座繁华的古城,日升月落,月落日升,与外界毫无区别。
在黑白交替的光线中,玥无归就这么抱着她看了整整一夜,直到晨曦的微光透过槛窗洒进,他看见她鬓角多了一缕白发,象征着人魃变化纹路爬上她的下巴。
心脏一阵绞紧,下意识抬手想去摸她的那缕白发,怀中的人却缓缓睁开眼睛。
第40章 后来的两千年
那抬起的视线一睁开就和他的目光对上,惺忪的、困倦的。
玥无归抬手的动作僵在半空,即没有继续伸向她的白发,也没有放回她的肩膀。他下意识地抿紧嘴唇,继续注视着怀里的她。
她也看了他很久,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他是不是真的。直到确定不是幻觉,胳膊从他的怀中抽离,朝着他的脸颊摸去。温温的,是人的温度。
明尘突然意识到,他上一次跟她做的时候也是温温的,人的温度人的脉搏。
他是怕鬼的寒气冻着她,才刻意运用灵力让自己变得像个人吗?
想着,心房也温温的,另一只也从他的怀中抽离,双手捧着他的脸,仰着头就朝着他的唇边靠近。
想亲他……
然而,那越来越近的嘴唇即将碰到他的唇瓣时,他却突然一把将她推开,身子一翻就背对着她坐了起来。
明尘懵懵地望着玥无归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推开她。
张嘴想问,可还没来及,就看见蓝色在他身上一闪,原本赤裸的身体就整齐的穿好衣服。
明尘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她的指尖只堪堪碰到他的衣角,他便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去。明尘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又空了。
他怎么走了?
突然想不起来了。
明尘就这么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他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又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离开失落?他走了还会回来吗?
她拼命地想,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起,原来他是她梦了千万遍的少年啊。
可是,少年容颜未老,她怎么就有了白发?
明尘视线移动,看向窗子边。那里摆放着一个铜镜,光可鉴人的铜镜里,她的鬓角一缕白发长长地垂到胸处。
冥界,修罗殿。
终年昏暗的宏伟宫殿内,四处散发着妖异的绿光,常年不灭的冥灯点在宫殿的每个角落,烛火在穿堂风下跳动着、摇曳着。
一身黑色蟒袍,头戴金冠的玥无归依靠在偌大的椅子上,手里提着酒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倒。
他明明喝着酒,却好像半点品不出酒的甘醇,平静而空荡的眼神望着前方,完全找不到一个聚焦的点。
直到抛物的‘呼啸’声从侧面而来,他手一抬稳稳接过,才侧目朝着宫殿大门望去。
“人间酿的酒,说是82年的拉菲,谁知道是真的假的,花了我好多大洋,当道士挣得太少心疼死我了,下次再去人间一定换个富商当当。你试试。”
温宴人还没到,声音已飘了进来,字字都在叹息他的血汗钱。
玥无归的脸上并看不到一点兴趣,反手就将酒扔到书案上,继续仰着头喝他的成年老酒,顶着宫殿顶端雕刻而成的几条金龙。
温宴也无所谓玥无归理不理他,很随意地靠坐在他侧边的椅子上。学玥无归的姿势抬头望望金龙,扯着嘴嫌弃,“你可真无聊。”
他就不明白了,这几条工匠雕刻的金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炼狱镇压的那几条恶龙,至少还能在受刑时痛到扭曲哀嚎,像几条虫子。
玥无归终于开口,厌烦至极地回,“嫌无聊你就滚。”
“……又不是为你来。”温宴一阵无语,不得不提醒,“明天天亮尘儿就在你那边三天了,你到底要不要放了她?”
“放?”玥无归好像天大的笑话,唇边勾出讥笑,“你要是有那个能耐,就将她从我手上抢去,没那个能耐就安分老实点待着,别烦我。”
“你当我愿意烦你?要不是你抓了尘儿,这修罗殿我一天都懒得回。”
太冷清了,冥界地理的缘故,空气里常年透着沼气、湿气,不似人间的空气新鲜甘甜。
温宴沉思片刻,好心劝,“我知道你恨她,但你要明白,她已经转世了。人一旦喝完孟婆汤转世,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你又何必?心心念念找了那么多年,不如放下……”
玥无归眉心一蹙,不等温宴说完就烦闷地吐出一个字,“滚。”
“我说的是实话。”温宴扯了扯嘴角,轻轻一笑,“她可是我小……”
还没说完,又被玥无归打断,“她说,她记得我。”
视线从金龙上收回,眼中的讥笑更深,加重语调又说了一遍,“她说她记得我,说了两次。”
所以,她们就是一个人,即便喝了孟婆汤也是。再说,上一辈几位孟婆老了,新一辈几位孟婆手生,那汤药熬得时灵时不灵的。
也许她喝的那碗就不灵。
“……大哥!”温宴知道玥无归那眼神什么意思,简直气到吐血,“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说第三遍了,我要是知道她是你要找的人,一早刚拜入玄灵观就回来告诉你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玥无归笑了出声,“要你死,你死吗?”
温宴,“……”
“你死了这条心吧,她,我是不可能放的。我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就抢,没本事就忍。”玥无归的笑容变得嚣张无比,抬起手冥火就窜了出来。
手指手掌微动,那团冥火像玩具,在掌心滚啊滚,一会变冰球一会变雷云一会变飓风又一会变岩土,看得温宴的眉心深深蹙成峰,“所以,无论我怎么说,你就非要折磨她?”
“折磨?”
玥无归轻声一笑,并不回答,继续玩着掌心里的五行元素,眼中的讥讽更盛。
温宴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拍案而起,“卫景行!”
他刚起身,玥无归反手掌心的五行照着温宴的脸就甩了出去。
温宴早预料玥无归会甩他脸,脸一偏躲过,气得仰头长舒口气,“我真的是,要不是不想闹带鬼伯那,我一定,真的是……不对!”
回过神来,错愕地看向玥无归,“你受伤了?”
要不然,怎么两次的攻击都没了之前的威力?
上下打量他,气到无语,“又去自爆了?”
认识他两千多年了,隔三差五就找个地方自爆,不将自己爆得魂飞魄散誓不肯罢休是吧?真的是,活着不好吗?
以灵体的方式存在,在冥界也算是活着。
气瞬间消了大半,苦口婆心地劝,“你要是想扣留她,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阻拦你。只要你别在执着那段往事,能和她好好的……”
“好?怎么好?”玥无归又好像听到了笑话。
眼睛缓缓合上,声音突然就透着支离破碎的伤,“她要是恨我没能守约娶她,要肢解我分尸我,抹杀掉我存在人世的一切就好了,何必要对北境下手呢?三十三万四千六百零七口生灵啊……”
他清楚地记得异族侵犯的前一天,北境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
他早起去了营地,虎字营骁骑薛潼向他请了婚假,说三日后要成婚了,想邀请他去参加婚宴。
他心情不错,允了虎字营全营三日假期去筹办薛潼的婚礼,自己也早早离开军营巡视北境成。
走到东巷卖包子的梁阿孙朝他扔了个包子,小瑶儿也蹦蹦跳跳地递了根糖葫芦给他。
张老四家添了孙子说要办满月宴,李书契也朝着说儿媳妇要生了,叫他不要厚此薄彼。
他应了张老四爷应了李书契,拿着梁阿孙给的包子瑶儿送的糖葫芦,就巡视到北巷。
北巷有个乞丐,哭着说他从关外逃难而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希望他能收留并给口吃的。
他将包子和糖葫芦都给了那乞丐。
后来的两千年他时常在想,梁阿孙给他的包子应该不是隔夜的,瑶儿送的糖葫芦应该很甜。
张老四的孙子长得像他儿子还是像他儿媳,李书契家到底添了男孩还是女孩。
解释一下阿玥的名字,他姓卫名景行字念之,‘阿玥’是因为前世女主名字里带个‘星’,他开玩笑说她叫星他就叫玥。
后来孤身一人镇守北境,知道有可能没办法活着回去,才改字‘无归’。
第41章 多看一眼都不忍
他还会想,那乞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刚残喘着一口气逃出绝境被他收留,安稳平静的生活就在眼前,可一转就遇到异族大军,随着北境三十三万余生灵的覆灭也落得个横尸街头。
薛潼那么幸福期待地跟他请婚假,他是有多期待婚后的日子?
新娘他见过,城东许家三娘子,特别温柔爱脸红。
有一次他带着薛潼巡街路过许家店铺门口,那姑娘老远看到薛潼就红着脸跑开了。
薛潼是军中遗孤,养在王府长大,与他情同手足。
他的准岳丈待他不错,说过想在薛潼和许三娘子成亲后来王府拜访,他还没来得及吩咐下人准备招待。
对,城西宋家出了命案,堂堂的士族之家居然逼死了自家的长子长媳,府衙却说他们是自己服毒自尽殉情而亡。
他们年仅八岁的幼儿状告无门,在王府面前举着血状,他打算巡完街见见那孩子。
还有学堂的操办。
曾交过他的夫子说,想借助王府的名义邀请南方的饱学之士前来交流研学,说北方的教学不如南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强调,教书育人是发展根本,必须要放在心上。
他有放在心上,邀请函拟好正准备晚间着信使发出。
呵,那时候觉得他好忙啊,每日到了深夜才能休息。
可是,现如今时间倒是空了,无聊到只能躺在修罗殿盯着金龙发呆,却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其实这两千年他想得最多的是,当年还是因为他不够强吧。
只不过区区一只异族妖圣带着十万异族大军便让他力竭而亡,屠戮了北境三十三万四千六百零七口生灵。
两千年间反反复复回忆的往事蜂拥而来,美好被残暴践踏,热血浇透了白雪,玥无归只觉得脑海一阵剧痛,千疮百孔的痛直袭四肢百骸,急忙抬手撑住额头,漆黑的瞳孔又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喂喂喂……”温宴被玥无归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安抚,“他们都入轮回了,都入几十上百个轮回了。你别激动,你千万别激动啊。”
算了,不劝了,劝了也没有用。北境被屠城,就是他心里解不开的死结。
玥无归并不想听温宴废话下去,干脆地赏他一个字,“滚。”
温宴扯扯嘴角,无奈转身。
刚走两步,又听他叫他,“等会。”
温宴疑惑回头,“还有事?”
“你抽空看看她吧,我给她下了剧毒,她正在变女魃,会很痛苦。”
心软的话到了嘴边徘徊一圈又咽下。
她痛苦怪谁呢?
为什么要勾结异族屠戮北境呢?
只不过是变女魃的痛苦而已,比起被屠城、肢解分尸、抹杀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你去哪?”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也收住不该有的心疼,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忘川蒿里的执念精魄太多,需要清理,该驱逐投胎的驱逐投胎,若不然魂力散尽只会成为魄灵的食物,魄灵吞噬太多执念精魄会破坏人间道轮回的平衡,你去处理一下。”
温宴无语,“我回玄灵观一趟,你那么闲,自己处理就是,忙起来省得去折腾尘儿。要是实在懒得动,喊夙风去。”
到底师徒一场,该交代的总要交代明白,要不然他真的会来冥界找鬼伯兴师问罪。
说完,银光一闪,人已消失在修罗殿外。
玥无归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嗤笑一声,折腾她?
他倒是想。
可是,一看到她的泪眼就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他啊,还以为百年炼狱、两千年修罗后,自己心已硬如磐石,却不曾想最终还是连多看一眼都不忍。
……
人间,灵山,玄灵观。
广元子盘膝坐在道观正殿广场,双目紧闭,赤虹剑插在坚硬的石柱上。道观的所有人都趴在大殿门缝上,紧张地望着广元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已在广场坐了两天半了,离三天期限只剩半天。依照他的性格,若半日内明尘没有回来,一定会独闯冥界要人。
即便他的道行很高,即便他是现如今世间少有的九尾狐,也不可能在闯了冥界后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几位师叔,您劝劝,您劝劝啊!”
明守生怕师父去冥界出危险,不停地推搡着前方几个头发花白的老道士,结果换得老道士好几记刀子眼,“你怎么不劝?”
明守干笑两声,“我不敢啊……”
“你不敢,我们就敢?你们是不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老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照着明守明礼的脑袋就抽了过去,抽得两人龇牙咧嘴喊疼。
师兄那脾气,可吓人。
吵闹声终于烦到广元子,静坐两天半的男人眉头深深皱起,厌烦地下令,“都给我回房去!”
明礼急忙出声,“可是,师父,我们……”只是担心您……
“滚!”
还没说完,就被广元子打断,克制的怒意吓得所有人脖子一缩,你推着我,我推着你,齐刷刷地踩着小碎步一步三回头离开。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广元子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朝着前方望去,膝盖处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的大弟子明澈自不远处被冥火烧光植被的山门处一步步而来,转瞬间走到他的面前。没有像往昔那般唤他师父,只是微微颔首冲他点头。
广元子冷笑一声,眼睛又闭上,“还有半天。”
“嗯,来劝劝你。”冥界的那个劝不了,这个应该总能劝得了吧?
温宴沉吟片刻道,“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伤尘儿性命,他不是你想象中的恶灵,他和尘儿的前世有太多的纠葛,他不会舍得……”
“他是谁,”广元子突然将温宴的话打断,停顿片刻又补充,“你又是谁?”
“他是我冥界阴神修罗王,卫景行。至于我……”温宴拂袖转身,背对着广元子回,“我也是冥界阴神,修罗殿左殿王,温宴。”
“鬼神,修罗王,左殿王,呵呵……”广元子嘲弄地笑了出声,是嘲笑温宴,也是在嘲笑自己。
他从不曾想过,堂堂冥界鬼神会拜入他的师门,正如他不会想到他悉心教导、倾注所有心血的大弟子居然会是冥界阴神。
片刻,笑容忽地一敛,平静地说,“我要见尘儿,见完尘儿,你我师徒缘尽于此。”
第42章 心疼,吻她
温宴突然沉默不语。
见明尘难度其实不大,他和卫景行相识两千年,经常去无泪城找他。问题是,卫景行不会想要明尘见他。
卫景行在冥界有个外号,叫‘小祖宗’,多厉害的恶鬼见了他都瑟瑟发抖。
在炼狱待了百年的他,什么可怕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要是他发脾气迁怒明尘……
温宴不过迟疑了几秒,石柱上的赤虹剑就‘嗖’一下飞到广元子手上。他握剑起身,传送阵的光芒就在身旁闪动,一看就是奔着冥界去的。
“行行行!见见见!”
温宴头痛欲裂地捏住眉心。
虽然闹到鬼伯那,鬼伯也不会拿卫景行如何,但修罗道后续会和人间道产生太多麻烦事,他也不想夹在中间当受气包。
眼神示意广元子停止法阵的催动,思索片刻道,“我得先问问尘儿,愿不愿意见你,你得等我消息。”
“明日傍晚之前。”
“一言为定!”
终于暂时将广元子安抚妥当,温宴一刻都不敢逗留,直奔无泪城。
———— 无泪城。
明尘呆滞地靠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发呆,任由身后不认识的侍女忙碌地替她穿戴。
她发现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花纹也从下巴延伸到左脸,紫红色暗纹看起来可怕又渗人。
她脸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明尘突然想不起来了,她又忘记了很多事,包括她怎么会来这里,她叫什么名字。
等等,她好像叫明尘?
是叫明尘吧?
她抬手摁住额头,使劲地想拼命地想。终于想起来,她的确叫做明尘,她是养在山里的小道姑,她有师父有师兄,他们都很疼她。
可是,疼她的师父和师兄都去哪了?她怎么会在这儿?她到底怎么来的这里?
想得越用力,头也越来越痛,脸上的紫色暗纹就越来越深,清晰的映出脉络的走向。
她痛得双手抱住脑袋,感觉头颅好像有刀在刻有斧子在凿,裂开得疼,淋漓冷汗就顺着后背冒出。
她倒在靠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解疼痛,可痛苦缓解不到半分就感觉手臂僵了四肢硬了,抱头的双手不受控地抖,更痛了。
冷汗顺着额头贴着脖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淌,整张小脸变得惨白无比。
她躬着身子从椅子上滚下。
四肢好像被摔散了,耻骨尾椎都在痛,感觉有千万根针扎进了四肢百骸。
痛得灵魂飘散的明尘,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抱着脑袋哀嚎出声,“救我,阿玥,救我,救我……”
等等,她不该叫师父师兄救她吗?又怎么会叫阿玥?阿玥又是谁?
该死的,又想不起来了……
叫了很多声,根本没有人理会她,刚刚帮她洗浴梳妆的侍女们只是站在一旁慌张地看着她,连拉她起来都不会。
她只能艰难地往外爬,希望能看到有人来救她。
她真的快痛死了……
温宴刚到无泪城王府就听见后院传来异响,‘嗖’一下飘了过去,就看到脸色苍白痛到小脸扭曲的明尘扒着地往外爬,惊得嘴巴睁大瞳孔睁圆。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惊呼一声‘尘儿’就朝着她冲了过去。
却不曾想还未冲到她的身边,蓝光由他身旁急速掠过,先一步出现在明尘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
单臂紧紧地将她抱进怀中,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开始输送灵力,心疼得快碎了。
“卫景行!”
温宴只一眼就明白了,愤怒地质问玥无归,“你怎么可以将尘儿变成……”
“滚出去!”质问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冷不丁抬手挥袖,温宴身旁的空间就开始扭曲。
巨大的排斥力,转瞬将温宴驱逐出他用精神力构建的城池。
温宴人没了,但空气里还传来他的咒骂声,“艹!卫景行,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有本事你就让我这辈子都进不了无泪城!艹艹艹!”
居然将他放在心肝宠大的小师妹变女魃!
玥无归并不理会温宴的咒骂,一边替明尘输送灵力缓解痛苦,一边紧紧地抱住她,下巴贴她的额头吻她的发丝,红瞳中全是压抑克制的泪光。
他输来的灵力终于缓解了些许痛苦,明尘缩在玥无归的怀中虚弱地睁开眼睛。
视线落在他眉眼的一瞬间,涣散的记忆恢复了些,手就落在他的眼角。
轻轻地擦去他眼角的湿润,冲着他挤出明艳的笑容,松了口气道,“原来,是阿玥啊……”
记得了,你就是阿玥,是我喜欢的阿玥,是我在梦里梦了无数次的阿玥。
只是,你怎么哭了?
眼角的那抹温柔,狠狠地刺痛玥无归的心。双手抱着她的身子狠狠地往怀里揉,心里全是同一个声音同一句话: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就知道不该回来看她,就该待在修罗殿直到她彻底变成魃。
明明就发过誓,再见到她要将她扔进炼狱道打进畜生道,将关进幽司空间让她千千万万年都走不出来,真的是,看上一眼都舍不得……
脑袋被他按进胸口,明尘扭着头蹭蹭,小声安抚,“不痛了。”
只是有点难受。
四肢好像灌了铅,动一下都艰难无比。
明尘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呢?
闭上眼睛使劲想,哦,想起来了,他要将她变成魃。
原来变魃那么痛啊!刚刚都快痛死了。
可是现在怎么又不痛了?
明尘还是想不明白,小心翼翼地从玥无归的胸膛离开,想问问她是不是已经变成魃了。如果是的话,那么快的吗?
怀中乱动的动静玥无归感觉到了,他终于强迫自己从心疼中走出,松开怀抱将她放出一点点,附身又在她的额头深深一吻。
额头被吻得麻酥酥的,心脏也麻酥酥的,痛感又被驱散很多。明尘艰难地抬起双手圈住玥无归的脖子,短暂地忘记问他问题。
刚环住他的脖子,他就将她的后背拢住,就这么席地而坐将她抱在怀中,抱了很久很久。
久得让明尘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那吻又落在她的额头。
浅浅地吻吻过眉心,吻过鼻尖,转瞬就吻到唇边。
第43章 亲我
黑雾接吻时从她的口中吸回,一点点地吞回他的腹间。随着黑雾的逐渐淡去,她脖子上的紫红色暗纹也逐渐变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明尘感觉到若有似无的痒意顺着他的唇瓣吸入她的咽喉,喉咙心里都痒痒的,一丝暖流顺着经脉涌向周身四处,仅剩的最后一丝痛感也没了,四肢也不再僵硬。
明尘错愕地错开亲吻,抬起手望去。
手背到臂弯都干干净净的,连颗痣都没有。
视线再移至胸前,那缕白发也变回了黑色。
若不是身体还因剧痛透支变虚弱不堪,她只怕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他是看她太痛了舍不得,后悔不将她变魃了吗?
眼眶微红,抬眼看他,“你……”
仅一个字,柔软的唇瓣又覆在她的唇上。不似激情缠绵时的深吻,只是唇瓣噙着唇瓣,浅浅地亲着,亲一会放开,放开一会又亲,一遍又一遍。
明尘眼眶更红,双手环紧玥无归的脖子,努力地仰着头放任他想亲多久就亲多久。
直到他用浅尝辄止的吻将她的唇瓣吻麻才终于停止,大手拢着她的脖子,将她的脸深深地埋在自己颈窝,宽厚的手掌在她的脖子上一下下地抚摸着、安抚着。
她在怀里多一分钟,心中的揪痛就多一分,真的舍不得怎么办?
他总要给北境那三十三万四千零七口生灵一个交代啊……
明尘感觉着他身体的温暖,他暖暖的,香香的,又在用灵力保持着活人的体温不冻着她。手从他的脖子抽离抱紧他的臂弯,仰头亲他的喉结。
怀里的她像小猫,乖得让他心疼,“我会好好修炼的,我会活得很久很久的。”
玥无归想不明白,这样的她怎么会和异族勾结干下屠城之事?
又怎么会舍得将他肢解分尸,抹杀掉他存在过的每一个痕迹?
如果真那么恨他,那恨不该生生世世存在,再见只会恶语相向,兵刃相见吗?
明尘的话说了很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抱他的手臂收紧,加重语调又说了一遍,“我真的会好好修炼的,不要将我变魃好不好?”
太疼太疼了,她承受不住。
可她记得他要将她变魃时说的话:“你这具身体太弱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老,就会死。到时候,你又会消失,你又会抛下我,怎么办?”
修行者的寿命,会根据修为而提升,只要她修行到一定境界,就可以长长久久地活着,也就不会抛下他。
“嗯。”
又等了很久,耳边终于传来他声音。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个字,但足以让明尘欢喜至极,他答应了。
她开心地在他颈窝蹭来蹭去,恨不得将自己埋他心里去。
就说梦里那个缱绻情深,鲜衣怒马的少年,怎么可能变成疯批残忍,一言不合就变脸的恶灵?
玥无归由着她蹭,她蹭得有多欢快,心里就有多压抑。
昔年北境的惨相又在眼前浮现,三十三余人的尸骸堆得比山还高。
记忆中,有人满目惊恐,吓得脸色苍白却还是跟他说:“小王爷,您自己走吧,依您的能力足以全身而退。”
他们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却劝他走。
作为镇守北境的藩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他怎么可能离开?
王府有个密道,直通北境城外,他让他们从密室出城。
若是动作足够快,在他撑到力竭之前足够逃生上万人。
可是,他们一个都没有走,抱着孩子就回来了。
他们跟他说,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然后,他们就开始烧屋焚城,选择玉碎。
北境被屠,他的身后从来都不是只有自己。
一想到北境,玥无归心里就痛得厉害,被乱箭穿心的痛,被肢解分尸的痛齐齐袭来,他的呼吸一阵紧缩,瞳孔不由得红了。
明尘蹭着蹭着就绝对不对劲了,浓郁的阴气在他的周身翻涌,她急忙松开他的肩膀从他怀中离开,一抬眸就看到他妖异渗人的红瞳。
吓得双手捧住他的脸,紧张地问,“你怎么了?眼睛怎么又那么红?”
满脑子都是他流血泪的样子,心疼得厉害。
“没事。”他的声音明明就哑得不正常,却握紧她的手摇头,“只是想到一些往事。”
往事?
是北境的往事吗?北境是被屠城了吗?
话到了嘴边根本不敢问,明尘就这么双手捧着玥无归的脸,注视着他眼底闪烁的红光,绞尽脑汁想着要说什么才能安抚他。
还没想到,他突然一把扯住她的衣领。
她身上穿着侍女给她换得襦裙,宽松的领口被他这么一扯,胸衣就露了出来。他一手扒着胸衣,一手将她抱着起身,就往床上去。
明尘的后背落在床上头还没靠到枕头,胸衣就被他扒开扔到边上。
他张开嘴巴舌头裹住奶头,趴在她的胸口就吃了起来。
强劲的吮吸力一下子差点将明尘的魂儿吸飞,她抿紧红唇喉咙里翻滚出惬意的嘤咛声。
他刚才还戾气腾腾,怎么突然就扒开她的衣服吃奶?
难道说,吃奶也能缓解他躁动不安的情绪?
想不明白,也没力气想明白,乳房里的神经被他吸得根根抽动,她的脑神经也跟着跳动,好舒服……
刚刚才吃几口,两腿间便湿哒哒的,又湿又空。
双手抱住他的脑袋,手指深深地插入他的长发中。
勉力地撑开因太过舒适湿润的眼睛,看向趴在怀中吃奶的他。
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整张脸,只看到他闭着眼睛,浓密如扇形的睫毛贴在她的乳房上端,厚薄始终的淡红色嘴唇含着她奶头乳晕,嘴巴不停地蠕动,她的奶头也跟着抽动。
奶水刚顺着小孔喷出,就被他吸进口中,咕咚咕咚的,耳边全是他的吞咽声。
脸颊瞬间布满红潮,急忙偏过头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那么清冷好看的一个人,吃奶的模样也好看得要命,明明就很欲,可一点都不下流,入眼的全是心动。
她真的是,没救了……
明尘的视线刚偏到一旁,他空闲的那只手便伸了过来,一下子就掐住她的脸颊。
掌心收力,她的视线又被迫回到他的脸上。
明尘脸颊爆红,声音软得滴水,“你吃你的,别捏我脸,我……”疼……
还没说完,奶头处的吸力陡然消失。
明尘心头一阵空荡,茫然地看着他。
他趴在她的怀中仰着头,眼睛依旧是渗人的赤红色,却说着令她面红耳赤的话,“亲我。”
第44章 她在说什么鬼东西?
只有和她抱着亲着,身体紧紧地黏在一块,心疼才会战胜恨意,才会心软彻底放过她。
太多太多年没能见到她,身体里全是思念她的毒素。
先就这样吧,等思念的渴解完,舍得动她了,再去想北境的事。
明尘毫不犹豫地低头朝着他的唇边靠近,像他吻她时那样,浅浅地吻着他。
吻完看他,发现他依旧是仰头看她的姿势,果断低头又亲一口,再亲一口,再再亲一口。
亲了好多口,见他还是趴在她怀里仰着头,明尘脸颊红到耳根,小声嘟囔,“嘴亲麻了。”
“噗~”
听着她的语调,玥无归总算笑了出声,眼底的红光渐渐淡去,眸子恢复正常时的黑色琉璃。
明尘都看呆了,他笑得好好看,胸腔里有个东西,不知不觉就失去跳动的节奏。
他终于从她怀中离开,可一转身就将她拉入胸膛,从身后将她紧紧抱着。明尘顺势依偎在他的怀中,仰着头靠在他的肩膀回头看他。
同一时间,他低下头,脑袋又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头顶的金冠。
今日的他穿得不像梦里的素雅,也不像初遇的圣洁,威严的像个王,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黑色绣蟒纹的。
可是,穿得像王的他却并没有束冠,一半头发扎在金冠里,一半头发披散。
古代男子二十岁以后都要束冠的,见他好几次,他都没有束冠。
他埋她颈窝的时候,长发顺着他的侧垂到她的身上,弄得她脖子痒痒的,胸也痒痒的。
也不怎么了,明尘脑子就闪过一段记忆,英年早逝的他还少年丧父丧母,连给他行冠礼的人都没……
心又疼了,明尘用下巴蹭蹭他的头发,低头浅吻他的发丝,然后也闭上眼睛,任由他埋了很久很久,久到日落西山,黑幕降临,月色的光亮透过槛窗洒进。
这么久,他睡着了吗?
他真的好喜欢埋她颈窝。他不仅自己喜欢埋,也喜欢让她埋。
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长,她的胳膊腿有些麻,想换个姿势却又怕惊动他,只能小幅度地缩了缩脚。
动作虽轻,却还是惊动了他,他终于离开她的颈窝。
但下一秒一双手又被他的双手拢住,他的下巴压着她的肩膀,握着她的小手把玩,时不时将她的指头塞进指缝。
那骨节分明的长指一会夹她的手指一会贴她的指缝,光看着心跳就忍不住加速。
仰着脖子回望他,“阿玥……”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饿了吗?”
明尘摇摇头,“还好。”
她孬好也是个金丹,一两天不吃东西饿不死,只是会有点馋。
上午可能差点变女魃,腹中只觉得涨涨的,没有一点点食欲。
况且清晨的时候侍女给她送过吃的,她吃了很多很多。
明尘好奇,“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出去玩玩。”两天没理她,她应该闷坏了吧?
“去哪?”
“你想去哪?”
“我啊……”
明尘的睫毛扑闪地,朝着窗外望去。入夜的王府点满了灯笼,飞檐翘角的屋檐下的红灯笼看起来跟连续剧里的唯美空境似的,好好看。
这个点的无泪城应该很美吧?
的确想逛逛,想更多的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但想了片刻又问,“你死后一直住在无泪城吗?”
这里跟梦里的北境好像,是他记忆所幻化的家园,他应该会习惯待在这里吧?
他却回,“偶尔回来。”
明尘不明,“为什么?”
玥无归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十指紧紧扣入指缝。
明尘突然反应过来,的确应该不想经常回来。
梦里那个死在他怀里,跟他一起被射成马蜂窝的小姑娘,从衣着来看就知道是初到无泪城遇见的那个送他糖葫芦的女孩。
那么多年过去,女孩还是死时的模样,说明这个城的一切都在维持被屠之前的样子。说不定,城里的人还会反复地重复死前的生活。
看一次痛一次,自然就不想回来。
明尘想了想,“我想去你经常待的地方,可以吗?”
玥无归应了声,抱了很久的人终于松开。
掰正她的身子,亲手将被他扯掉的胸衣穿好,替她整理好长发襦裙。
待将她收拾的漂漂亮亮的,才牵着她的手起身走出闺房。
蓝光一闪,视线再度明朗时,明尘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
入眼的天与地都散发着幽蓝的光芒,青蒿足有她腰那么高。
微风吹过,青蒿摇曳着漂亮的弧度,掸起叶片上的荧色光点。
那光点受了惊一下子炸开,如萤火般在她的周遭翩飞起舞,像极了盛夏幽夜里的萤火虫,好美好美……
明尘抬手朝着一只萤火而去,却听见他急急制止,“别碰!”
但还是晚了,那萤火落在她的指尖‘啪’得一声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丝浸入骨髓的凉意,顺着指头蔓延至骨骼。
明尘紧张地回头看向玥无归,“怎么了?这东西是什么?”
“亡灵精魄。留在这里的,大多执念都比较深,若是碰见生人会往她灵魂里钻,去夺舍生人的身体。”玥无归淡淡一笑,转而又安抚她,“没事,碰就碰了,有我在,问题不大。”
原来是亡灵精魄,难怪阴气这么重。
明尘向着远方望去,青蒿多得一望无际,幽蓝与萤火彷佛与天接壤一处。
在天地接壤的地方好像有条河,河面飘满了红色的光点,像烛火在熠熠闪动,绵延千里。
更美了。
玥无归解释,“那是三途河。”
三途河!
明尘惊讶地张大嘴巴,如果说那条河是三途河,那这里是……
“冥界。”他似乎猜到她想问什么,补充道,“你脚下踩着的地方,叫忘川蒿里。”
明尘,“!!!”
冥界,三途河,忘川蒿里,这就是他常年待着的地方!
那么他那么强大,应该不是冥界的普通鬼怪。
他能出入庙宇如若无人之境,又能凭记忆构建城池,还能在冥界闲逛,那他的身份是……
想问,但没机会问,眼角的余光突然落在不远处的青蒿丛中,吓得尖叫出声,“啊……!”
那是几个什么鬼东西!
像贞子,身形枯瘦惨白,满身的黑毛拖在胸前身后至少有一两米,血红的舌头伸出垂在头发里。
一个不防备,真的会吓死人的!
玥无归眉心蹙起侧目望去,满脸的不爽。刚想发作,那几个长发鬼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哆嗦地开口,“殿殿殿殿殿……”
吓到口吃,连求饶的话都没说完,就听见明尘又惊呼一声,“这发量,好适合编麻花辫啊!”
“????”
万万没想到的玥无归,惊诧地朝着明尘望去,她在说什么鬼东西?
第45章 她好哄,老子不好哄
明尘并没注意到玥无归的眼神,眼底泛出一丝坏笑,朝着长发鬼就跑了过去。
几个长发鬼吓得往一起缩,瑟瑟发抖地抱成团,修罗王带来的人他们可不敢惹,纷纷猜测她是不是要仗着玥无归的势,将他们当做小鸡仔揉。
然而,她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凶恶,往边边上的长发鬼身边一蹲,左右分开头发就开始编辫子。
不消一会,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挂在长发鬼的左右两边,看着滑稽又好笑。
憋住,低头从自己的襦裙长扯下一缕布片,圈着长舌头打了个巨大巨漂亮的蝴蝶结,一个长发鬼般的翠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
她编完了这个编那个,很快三名长发鬼各自顶着两条麻花辫打着蝴蝶结,排排跪成一条,看得玥无归眼睛直抽抽,忍不住抬手扶额。
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啊,还是和以前一样顽劣淘气。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人?
明尘听到笑声回头望去,看得神情恍惚。此时此刻的他,笑得比出来前的那一次还要好看,眼底的冰霜尽散,有种万物复苏的美好。
留意到明尘的眼神,玥无归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急忙背过身不看她。可背过身后才发现,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越是开心,北境的惨像越是在脑海中不住回放,耳边响起同他一起殉城的北境百姓的质问声,在问他有什么资格那么开心。
垂在腰间的手不自觉紧握,手臂微微颤抖,正想冷声跟她说可以回去了,身后就传来她欢快的脚步声。
下意识回头望去,视线还没触及她的脸庞,腰就被她的双手锁住,抱得好紧好紧。
玥无归的呼吸一滞,嘴巴又缓缓闭上。
她从身后抱着他的腰,温软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
玥无归压抑着心中的负面情绪,正要回,她的一双手就顺着他的腹部往上,摸到他胸前垂着的两屡长发。
握紧归拢一处,往两边分时,笑就忍不住了,咯咯咯的,焉坏。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玥无归断然拒绝,“你休想!”
“这可以想的,来嘛来嘛,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求你了。”她突然就撒起娇,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像贴着人乱蹭的小猫,抱着他的腰又贴又蹭时,就将他的头发顺到后背,两只小手动的飞快。
玥无归岂会放任她给自己编麻花辫,果断转身制止她。
却不曾想,他只是简单的一个转身,头发就从她的掌心滑走。
她的双臂张开,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后背抱变成正面抱,抱得严严实实的,连风都钻不进他们之间。
抱到他的她,仰着小脸笑了,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整个忘川的上空,也回荡在玥无归的心里。原来,她不是想给他辫麻花辫,只是想抱她……
看着闹得起劲的她,眼眶不知怎么就变得温热无比,双臂失控抬起将她紧紧拢在怀中,抱着怎么都舍不得放,脑子里却还是回荡着那一句话: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总是要的。
“在想什么?”明尘仰着头看他,好奇地问。
他总是这样,上一秒明明温柔得不行,下一秒又变得冷漠疏离,前天的那个早晨就是。
明明从睡梦中醒来就发现他在注视她,却在她想亲他的时候突然丢下她走掉。
刚才也是,看到她将长发鬼打扮成翠花时,他明明很开心,却一转脸变得像块冰。
“没事,我……”玥无归正想安抚明尘,就听到身后传来温宴的声音,“卫景行,她很好哄是吧?”
冷笑一声,手伸向半空。
手掌摊开,通体红色,造型像展臂凤凰的弓箭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手臂在空中划出弧度,拉至满弓,附着火焰的弓箭直接对准玥无归,“她很好哄,老子不好哄。”
看得出来她身上的剧毒暂时没有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认识两千多年,他了解玥无归就像了解自己似的。
广元子将明尘捡回玄灵观的时候,她不过是襁褓婴儿。
那么小的婴儿放在心肝宠着养大,不是留着他折磨的。
要折磨,滚去两千年前折磨他的江上星去。
玥无归知道温宴在说什么,转身望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又回收视线,像个没事人似的,拉着明尘的手踩着青蒿平静离开。
明尘慌忙拉住玥无归衣袖,一步三回头地提醒,“阿玥,那个人……”
不,那个鬼,他真的好像大师兄啊!
刚刚晃神,差点小跑着冲过去开心地抱大师兄。
定睛一看才发现并不是。
他满头银色长发,眉宇间比大师兄温润些,也多了些贵气。
他穿着银色的开襟长衫,也是古人的打扮。
明尘问玥无归,“他是谁啊?他为什么要拿弓箭对着你?阿玥你先别走啊,你回头看看他,感觉他很想揍你的样子,真的不用理会吗?”
玥无归并不回答,很快带着明尘走到三途河边。
他抬手挥袖,前往无泪城的传送门就出现在眼前。
玥无归压低声音温声道,“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到。”
温宴并没听到玥无归和明尘说得话,眼睛一眯,声音变得凌厉无比,“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卫景行,给老子滚回来!”
弓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瞬变成八根火箭,从四面八方对准玥无归,带着石破天惊的威力,嗖一下就射了出去。
“进去!”
玥无归一反手,直接将明尘丢进传送门,再一转身八根火焰箭就射至他一寸处定住。反手一挥袖,八根火焰箭直接原路抛回。
那箭像长了眼睛,只是拐了个弯就继续追着玥无归而去。
同一时间,温宴再度抬手拉弓射向天空,火焰箭在空中如烟花般炸开,漫天火箭齐发,皆都对准玥无归!
认识两千多年,玥无归和温宴打过无数次架,但从未有过一次出手就是大招。
玥无归深深地看了眼温宴,单手空中结印,飓风在胸前砌起风墙,呼啸着就将箭身上的火焰越吹越大,转瞬整个冥界上空皆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大,风更大,明尘看不懂,玥无归不是会冰系或水系法术吗?
这个时候用风干什么?
风生火,火是克风的啊!
正疑惑着,就见又是一阵飓风呼啸卷起沙尘,火焰箭顿时变了方向。
第46章 阿玥炸了
那漫天的火焰转瞬将温宴吞噬,明尘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为银发男子紧张了起来,小声嘀咕,“小心啊……”
话音刚落,土龙‘轰’得一声从火焰中心拔地而起,在风墙与火箭中翻涌,气势汹汹地向着玥无归吞去。
明尘瞪大眼睛,那土龙中间的,是刚才那个银发男人吗?
还没看清,无数根系顺着土龙尾部攀升,转瞬将土龙吞噬。
土龙扭曲着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滚,嘴巴张得彷佛能吞天地。
然而半空中的玥无归毫无惧意,‘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再往下,明尘就看不清了,整个冥界突然风云变化,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可怕的好像末世来临。
在那末世般的阴暗中,一蓝一银两道身影穿梭不止,根本分不清谁占了上风。
风雷声中,整个忘川的青蒿被成光秃秃的一片,冒着烟坠着石块,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又一个大坑,就连远处的三途河水,都变得澎湃翻涌,像起了海啸的汪洋。
缠斗中,明尘看见银光穿过蓝光,云层里突然就传来银发男人的轻笑声,“活该,叫你欺负她。”
玥无归的讥讽声响起,“有本事,就不要趁我受伤。”
“老子就喜欢趁你伤要你命,不服气憋着!”
又是一阵光芒闪过,视线明朗了些,明尘看到玥无归从云层里落下,单手支着地面,身上的蟒袍冒着黑烟,衣摆的衣角破了……
明尘心一紧,下意识想冲出传送门扶玥无归。可不过刚一只脚跨出,强大的推力就将她推回门后。光影暗淡,传送门消失在眼前。
明尘急得双手扒着空气,焦急地对空气说话,“喂,谁关的啊!开门放我出去!阿玥,阿玥你没事吧!喂!喂!” 并无人理她,银发男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北纬38°,坐标763,-123,传送过去来接尘儿。”
这声音,真的是大师兄!
可是,大师兄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明尘惊讶地张大嘴巴,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赤色光芒陡然亮起,师父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明尘大脑一空,看着师父呆住了……
广元子落在无泪城的一瞬间,也呆住了,急忙回头环视四周,这个地方……
怎么那么眼熟!
遥远的记忆模糊不清的涌入脑海,刚开启灵智的小狐狸趴在少女的脚边,茫然无措地看着少女将心爱之人一块块地分解,哽咽对他说:“落英,你告诉我,我这样做真的能留住他,对不对?”
温宴的声音,玥无归听见了,果断在胸前撕出一个空间裂缝,果然看见广元子出现在明尘前方。
瞳孔变得赤红无比,浑身戾气腾腾,“温!宴!”
温宴从半空落下,嘴角还挂着一抹鲜血,显然伤得比玥无归重。
但他毫不理会,在玥无归撕裂空间时‘嗖’一下就窜进无泪城,挡在明尘和广元子中间。
“温宴,你给我让开!”玥无归怒了,刚才还平静无比的无泪城陡然阴风四起,吹翻了屋檐瓦舍。
他的双眸泛着妖异的红光,直勾勾地盯着温宴一字一顿地说,“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想让我死,可没那么容易,我还没活腻,你不要想太多。”温宴手一抬,凤羽神弓又出现在手心。
握住,横向指着玥无归,却看向身后的广元子,“不用管我,带尘儿回去。”
广元子迅速回神,一把抓住明尘的手腕。传送阵再度开启,明尘来不及说半句话,眼前的一切就变得模糊。
玥无归眼睁睁地看着明尘被广元子带进传送阵,丝毫没有跟温宴再打下去的欲望,化作蓝光蹿出,手朝着明尘的手腕而去。
就在他堪堪抓住明尘的手腕时,身后的温宴抬手拉弓,一根火焰箭‘嗖’一下射进玥无归后背。
几道裂纹在箭头扎进身体时裂开,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裂纹迅速布满玥无归全身。
传送阵的光芒淡去时,明尘惊恐地瞪大眼睛,她看见玥无归的身体就像烧裂的陶瓷,裂出无数道裂纹,‘轰’地一声炸成了漫天碎片!
阿玥炸了!
她的阿玥炸了!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全然忘记此刻拉她手腕的是广元子,撕心裂肺地喊了出声,“阿玥!不!阿玥!”
发了疯地扭手挣扎,哭闹不止,“你放开我,阿玥,我要阿玥,你放开我,呜呜呜……”
她要阿玥……
四个字,如利刃般穿进广元子的心。
他错愕地看着哭成泪人的明尘,一瞬间忘了怎么哄她。
良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尘儿,师父只是……”担心你被他欺负,才心急如焚的想要带你回来。
还没说完,她的身子便踉跄摇晃,软软倒地。
广元子急忙伸手,稳稳将晕倒的明尘接入怀中,满目愧疚与心疼。人生中第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心心念念将她接回来?
无泪城,看着炸得粉碎的玥无归,温宴心头终于出了口恶气,好爽。
收了弓却没有离去,就这么随意地靠在一棵树上,惬意地等着玥无归重组身体。
他炸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本体被肢解分尸,灵体受伤时也会肢解分尸。
玥无归也习惯被炸,粉碎的身体落在地上颤了颤,如沙粒般往一起聚拢,只用了三分钟所有碎片就聚拢一处。
他扶着墙捂着腰站着,恶狠狠地瞪着温宴。
“等我伤好些,我饶不了你。”
每次都这样,只要他受伤,他就找事。早知道明尘就在玄灵观,他半个月前绝对不会自爆,绝不会让某些心怀不轨之人趁他病要他命。
“笑话。”温宴噗笑道,“等你伤好了,我早跑人间浪去了,岂会傻乎乎地待在原地等你收拾?”
潇洒转身,憋着坏笑,“不好意思,这一次我又要先走一步了。”
银光一闪,人已离开十余米。
走远了,声音还在远远传来,“今天揍了你一顿,比较爽,好心告诉你一件事,这回去人间法阵找到了些眉目,等我安抚完尘儿回来就告诉你。”
银光再一闪,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玥无归懒得理会温宴,蓝光闪烁就要去追广元子。可术法刚起,又是‘咔嚓’一声,他的手臂又双叒叕炸了……
第47章 “她果然在气他” “他果然不爱她”
玄灵观,后山袇房。
广元子满目心疼地拿着毛巾坐在床沿边,小心翼翼地给明尘擦着眼泪擦着汗,自责得要命。
她回到山里已经三个小时了,却一直在昏迷做噩梦,不停地喊着‘阿玥’,眼泪像失控的泉眼,怎么擦都擦不干,额头上也全是汗。
她那么喜欢那个叫‘阿玥’的阴神吗?
漫长的三个小时,她到底叫了多少声‘阿玥’?
那么,他是不是真的不该接她回来?
可是,他真的只是担心她。
那天那个阴神浑身戾气腾腾,抬手之间死亡气息的阴气笼罩在整个灵山上空,十足的恶鬼模样。
他不敢放任那样的恶鬼掳走她。
她从襁褓婴儿时就被他带回山里,小猫一般大小长到亭亭玉立的,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身边。
既然偶尔下山去办事或是玩耍,他也会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她从来都不知道,师父到底有多爱她,正如此刻她不知道,她这样昏迷做着噩梦喊着‘阿玥’,他这个做师父的心里有多疼。
想喊醒她,可是叫了无数声她都没有醒来,好像神魂都沉沦在梦里越陷越深。
明尘不是不想醒来,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做梦了,并且清楚的记得同样的场景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反复出现了第几次。
这是第五次,又是冰天雪地的北境,梦幻美景似的洁白被热血浇头,血水混着雪水汇聚成河流向远方。
她被尸首绊摔在地上,吓得目眦欲裂地看着远方,少年身上的狐裘银甲被鲜血染红,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滴。
血滴落地面的声音好大好大,‘啪嗒啪嗒’的,大过了呼吸大过了心跳,大过了世界万物。
她望着停止心跳停止呼吸却还屹立不倒的少年,整个人都疯了,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朝着他飞奔而去。
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她眼看就能抱到她的爱人,她的手已经碰到他潮湿血腥的披风,他却突然‘砰’地一声炸开,漫天血肉在她眼前飞舞。
她绝望地嘶喊着、悲鸣着,“不!阿玥!阿玥!阿玥!”
悲怆到连哭都显得多余,心里突然就响起一个声音:我只是跟你闹了次小脾气想让你挽留我,你为什么当了真……
“呜呜呜呜……”
梦里的少女有多悲伤,明尘哭得就有多伤心,哽咽声听在广元子的耳朵里,心都快疼碎了。
顾不得强行将她拉出梦境是否会伤极她的元神,广元子果断抬手指尖照着明尘的眉心一点,刚刚还在呜咽不止的人终于挣脱梦境,缓缓睁开眼睛。
眼睛虽然睁开了,可眼泪依然犹如泉滴,看他的眼神空荡荡的,就好像心被挖了一块。
广元子伸手想替她擦眼泪,可手抬到半空又停住,满脑子都是,如果不是他执意将她接回来,明澈……,不,温宴是不是就不会和他大打出手,她是不是就不会看到他灵体爆炸的样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抱歉,是师父惹你伤心了。”
愧疚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她成长的这么多年……,也不对,是他活着的两千多年,换了无数个身份,教了数不清的弟子,扮演的一直是严师的角色,他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尤其还是放在心尖最爱的那个。
醒来很久,明尘的心里都空得厉害,胸膛里缺了块的疼。
缓了很久很久,才逐渐确定刚才只是在做梦。
回过神就看见师父守在床边,张嘴就想问他阿玥是不是真的炸了,炸了的阿玥是不是就死透了。
可话到嘴边也不敢真的问出来。
此刻的师父眉头微蹙脸色紧绷,看起来好严肃好吓人。
师父是不是生气了?他是不是气她和鬼在一起,正酝酿着训她,说什么人鬼殊途,你乃道家弟子,怎么能违背师门祖训?
还有,他那抬起又停在半空的手,是不是想打她?
她都这样了,师父还想打她,师父一点都不疼她……
本来就难过得要死,师父还要打她,委屈得要命。
睫毛颤颤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哽咽声漫长的好像有风在广元子耳边呜咽,怎么都止不住。
广元子的心疼裂了无数片,她看他的眼神,是责怪还是恨?
还是,都有?
责怪他贸然带她回来,害得她喜欢的人被炸得四分五裂,恨他害死了她喜欢的人。
“尘儿,师父真的不是故意的,师父只是……”
解释的话又压在喉间,广元子的眼神也快碎了!
师父他更严肃了!那什么眼神!她又不是故意的!他干什么那么凶!
哭得视线模糊的明尘,就看见广元子的眉头蹙得更紧,深邃的眸子里布满氤氲,委屈到彻底失控,‘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两只手还胡乱地抹着眼泪,哭到全身抽搐。
广元子,“……”
她果然在气他!
明尘,“……”
师父果然不爱她!
呜呜呜呜……
转瞬间,寂静空荡的后山,全是明尘悲伤委屈的哭声,大有一副天地失色的模样,哭到观里所有人都扒拉着门缝好奇地看向她袇房的方向,想过来吃瓜又不敢,不吃瓜又不甘心。
师父还在小师妹房间呢。师父是不是又打小师妹了,小师妹怎么哭成这样?
“这么晚不睡觉,一个个熬鹰呢?”
就在所有人相视一眼,决定壮着胆子吃一回瓜的时候,温宴的声音穿透黑暗传来。
所有人吓了一跳,纷纷侧目望去,看到一身银色开襟长发,满头银发的男人穿过幽夜渐渐走近。
随之他的靠近,那温润贵气的五官也逐渐明朗,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大嘴巴。
大师兄?
不对?
大师兄没这么温润贵气,也不是满头银发,他只是眉眼和大师兄像而已。
所有人正猜测着温宴的身份,温宴就走到明守身边,干净利落地抬手落掌,熟悉的巴掌‘啪’地一下落在明守的后脑勺,“还看?当心扣了你的眼珠子。”
明守,“……”
这熟悉的感觉,这酸爽的痛感……
温宴气到无语,什么眼神,“滚!去!睡!觉!”
“好嘞好嘞~”
确定了,这感觉就是大师兄的。所有人吓得脖子一缩,满肚子好奇却不敢问,猫躲老鼠似地回房关上门,爬在门缝上偷窥。
温宴懒得管他们,负手直行,直奔明尘住处。
那哭声,他再不过去海都被她哭干了,也不知道她哭成这样,广元子招不招架得住。
第48章 老黄瓜刷绿漆
很显然,广元子完全招架不住明尘的眼泪。
温宴刚走到袇房门口就看到哭到全身抽噎的明尘不停地低着头用手抹泪,广元子就坐在她的床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好几次抬手想替她擦眼泪又放下,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平时看起来多严肃,此刻就有多无助,看得温宴好想笑。
憋住,毕竟做了二十年师徒,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噙着笑抬脚跨进房门,一句话将广元子拯救,“小哭包别哭了,他是杀不死的。”
他,杀不死?
两腮边还挂着泪,身体也在一抽一抽的,但擦泪的动作停住了,抬起哭肿的双眼茫然地看着温宴。
一眼过后,哭得更狠了,泪水糊了满脸,领口的衣服都湿了。
就是他拿箭射阿玥,阿玥才会爆炸。真的很想冲过去揪他衣领打他,可他好像是大师兄。
眉宇间有七成像,不敢确定……
温宴很自然地走到床边坐下,将原本坐在她面前的广元子挤到后面,骨节分明的长指捧起她的脸就开始擦眼泪,“都说了,他是杀不死的,怎么还哭?”
擦眼泪的动作也像大师兄……
明尘嘴巴瘪了又瘪,缓了好半天才哽咽着问,“你怎么知道?”
这个世间的万物没有杀不死一说,即便是上古神都会陨落。道家神魔志里记载了太多上古神陨落的传说。
“我认识他都两千年了,跟他干架的次数比在你岁数后面加几个零都多,你说我不知道?”温宴故意板起脸问,“死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这语气……
明尘还是不敢确定,“你真是大师兄吗?”
“当然。”温宴知道明尘在疑惑什么,手一抬将银发往后一拢一甩,温润贵气的脸笑得像朵花,“怎么样,大师兄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是……
明尘鼻头一酸,又开始掉眼泪,质问的、委屈的,“那你为什么要杀阿玥?”
“没杀,他是杀不死的,说第三遍了,怎么就不信呢?”温宴双手将明尘的脸一捧,笑脸突然就板了起来,凶巴巴地问,“还哭是不是?”
“就哭,谁让你杀阿玥?”
明尘正要回,大师兄那好看的脸突然变成一只巨大的雪狼头,光一个头就比她身子加起来还要大。
他捏着她的脸龇着锋利的獠牙,寒光就倒影在她的瞳孔里。
他嗓音沙哑而低沉,凶恶地恐吓,“再哭,吃了你。”
一切的变幻太过突然,明尘被吓得呆愣在原地,吓到忘记哭泣忘记抽噎也忘记心跳,漂亮的杏花眼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见她终于不哭了,温宴满意地变回人头,摸着她的脑袋一揉到腰,笑着夸赞,“这还差不多,乖~”
尾音方落,吓傻的明尘扑进温宴怀中抡起拳头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顿狂锤,边锤边控诉,“你又吓我你又吓我你又吓我!你又用幻术吓我!”
以前就喜欢吓她,但那时候只是变些蛇鼠毒虫,变那么大的狼头还是第一次,差点给他吓背过气去。
又欢喜又生气。欢喜他真的是大师兄,大师兄不会骗她,阿玥真的没有死。生气的是,他干什么又吓她?
温宴顺手将明尘拢入怀中,摸着她的脑袋揉了又揉,拍了好几下后背才回,“不是幻术。”
不是?
明尘从温宴的怀中离开,仰着脸细细地注视着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他和阿玥认识两千年了。大师兄明明和她一起长大,才二十出头。
“我真是你大师兄,别怀疑。”温宴神色自若地解释,“我原是雪狼族少主,修炼出阴神才步入冥界。很久以来,我和卫景行,也就是你的阿玥,一直在找一个法阵。只是他生性冷淡不爱与生人接触,大多时候都是我在人间找。二十一年前为了便于隐藏身份,我化为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被师父带回了玄灵观。”
原来,竟是如此……
但凡修道的人都明白,修行大乘不是单一的变神仙。自古神分阴神和阳神,修出阳神为天神,修出阴神为鬼神。
一旁听着的广元子心头也泛起波动,原来他的大徒儿不仅是冥界阴神,还是雪狼族少主,难怪满头银发。
不对,若他两千年前就有卫景行相识,那他修出阴神至少两千年以上。他成为阴神的时候,他才是个刚开灵智的小狐狸……
所以,他怎么会是他的师父?
温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广元子的表情,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但又选择闭嘴。
广元子也什么都没有说,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起身离开。
回头望去,他走到窗外的银杏树下停住仰头望着月色,整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看起来很是落寞啊。
明尘也注意到广元子的背影,嘴巴突然再度瘪了,委屈的泪光又在眼底闪动。师父一言不合地离开,是在生她的气还是生大师兄的气?
见明尘又要哭,温宴急忙岔开话题,拢着一缕银发挠挠明尘的脸颊,笑着问,“什么眼神?我不像吗?”
明尘回得果断,“嗯,不像。”
“哪不像?”
“雪狼都是很高冷的。”
可是他……
之前的大师兄都没他这么活络,尤其刚才问她自己好不好时笑成一朵花时的模样,像只孔雀。
还有他身上穿的衣服,根本不是古代人的衣着,仙侠古偶风格,银色的一套上面绣满了同色系的花纹,腰间还挂着造价不菲的玉牌,看起来又精致又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COS哪个二次元人物。
“刻板硬板,你纯纯的刻板印象。”温宴朝着门外一呶嘴,“那位还是个狐狸,他有狐狸的魅惑劲吗?”
“真的没有哎。”明尘不自觉地就想起在禁地的那一晚,都那样了身上都没有魅惑的姿态。
脸颊微红,“分明就是木头成的精,千年老枯木,脾气又臭又硬还总冷脸。”
温宴十分赞同,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你看那脸那背影,啧啧~”
听着身后两道光明正大蛐蛐他声音的广元子,“……”
见明尘情绪好多了,温宴继续逗她,“那你猜猜看,我,卫景行,还有咱师父谁最大谁最小?”
明尘试探,“师父最大?”
看起来就像,尤其那不苟言笑的模样。
“错了。”温宴摇头,忍不住就笑了,“师父他最小。”
“那,不能是阿玥最大吧?”
“NONONO,”温宴伸出一根手指摇摇,再指向自己,“你师兄我最大。”
他最大?
明尘嘴巴张得能塞下馒头,上下打量着温宴。刚才他说什么来着?他和阿玥认识两千多年。所以……
“啊?你老黄瓜刷绿漆啊……”
“死丫头,会不会说话?说谁老黄瓜刷绿漆!”
话音刚落,脸颊就被他毫不余力地掐住狠狠揉捏。
“噗~~~”
一点都不痛,明尘嘴角一扬,终于笑了。
那清澈动人的笑,看得温宴不自觉地就松了掐脸的力道,手一伸就将她的脸按入胸口。
第49章 抱腿
明尘乖乖地趴在温宴胸口,两只手穿过腋下揪住他的衣服。
绸缎面料揪在手心软软的,被他胳膊圈住的身体暖暖的,鼻尖又酸了。
长这么大,每次受委屈难过大师兄就这么抱着她,像哄小孩似得哄她。
他依旧将她当小孩哄,一手拢住她的肩膀,指节分明的手掌在她的后脑轻轻拍着,节奏规律温软,“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不许再这么哭了,听见没?”
刚才哭成那样,看着心疼死了。
“嗯……”
明尘轻轻地点着头,细小的回应声在喉咙飘出。但下一秒又嘟囔,“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拿箭射阿玥,我怎么可能哭成这样?”
声音太小又含糊不清,就好像说话时嘴里含了汤圆,黏糊糊的,又带着一点娇怨的气泡音,听得温宴疑惑无比,“说什么?”
明尘才不想重复一遍呢,他可是她最喜欢的大师兄,抱怨一次就得了,才不会像老太婆似得念叨个没完没了,惹得他自责愧疚。
脸压着他的胸口蹭蹭,语调不那么含糊了,“我想去看阿玥。”
虽然他说阿玥是杀不死的,但那箭分明就射进阿玥后背,阿玥身体都爆炸了。
不是不信他,只是担心阿玥。
一想到阿玥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心里就痛得厉害。
“等……”
温宴想说,等过几天,刚炸掉的灵体至少一周才能稳定。这一周内,他不是在炸胳膊就是断大腿的路上。可舍不得再吓着怀里娇滴滴的小哭包。
还没说,就听她又嘟嘟囔囔地哀怨,“可是师父生气了,他不会让我去的。”
温宴诧异,“你从哪里看出师父在生气?”
“他哪都在生气!”说着就开始激动,扒着温宴的胸膛离开,手就指着银杏树下站着的广元子,“你看那背影,你看那脸色,你看他那眉头皱的。你要是没来,他就打我了!”
温宴顺着明尘手指的又望向广元子的背影,笑得肩膀一颤颤的。
娇气包气得拿手锤他肩膀,“你笑你笑,你笑什么笑!我被打你很开心是不是!”
过分,好过分!
“唉……”温宴不想笑,是真憋不住。
广元子的名声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她败坏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整个玄灵观的人动不动就会说这样一句话:师父(师伯/师兄)又打小师妹了?
事实是,师父从来都没有真的打过她一次。
偶尔被顽劣的她气到,也只是拿手指敲两下脑瓜崩或是戳一下脑门。
再么就是表情严肃了些,说话的声音凶了些。
在温宴的记忆中最常见的是,师父明明只是想抬手替她擦眼泪,她就将自己脑袋一抱,哭得梨花带雨,杀猪似的哭嚎声响彻整个观内,“呜呜呜呜呜呜,师兄救我,师叔救我,师父打我……”
以至于后来香客上山许愿还愿,都经常怪异地朝师父投去目光:“这道长看着仪表堂堂相貌不凡,怎么还是个打小孩的主呢?”
在捡回她之前,广元子在香客的心目中一直是皎皎鸾凤姿飘飘神仙气的谪仙般人物。
好不容易忍住笑,温宴长叹一声,“他有没有生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刚才有个看起来很年轻,但却很无助的孤寡老人坐在你床边手足无措。”
广元子明明就是想替她擦眼泪哄她,只是不会哄不知道怎么哄,她到底是怎么认为广元子生气想打她?
明尘茫然,看起来很年轻却很无助?孤寡老人?手足无措?大师兄说得是师父吗?
“你乖乖的,别胡思乱想,等一周后我就带你去冥界见他。”温宴此来的目的只是安抚明尘,既然人安抚妥当他就得回冥界了,还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处理。
冥界有三善道与三恶道,天、人、修罗为三善,炼狱、恶鬼、畜生为三恶。
天道主天道轮回,人道主人间轮回,修罗道则负责镇压三恶道,等同于人间道军队编制。
冥界镇压恶鬼众多,不乏上古时期身死陨落堕落冥界的。
这会儿修罗道一把手炸掉了,三把手夙风太过年轻,他这个二把手得暂时回去一趟,否则出了差池三界都会遭殃。
“哦……”
明尘心里舍不得,他都好些天没回观里。而且要等一周才去冥界太久了,她想现在就去。
可她还是乖乖放手,大师兄很疼她,要是能带一定会带她去,没带就是不能带,胡搅蛮缠也没有用的。
温宴心疼地揉揉明尘的脑袋,拂袖转身,一步步离开袇房走到广元子身后。
看得出来,他等在这里有话说。
温宴没有主动开口,就站在广元子的身后等着。
广元子背在身后的手慢慢紧握,静默了很久很久,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回去吧。”
“好。”
温宴温润一笑,颔首离去。
也许有些话各自心里清楚就好,不必挑得太明。
广元子望着温宴离去的方向,他恍惚一下变回了明澈。
他背对着恩师,举着手挥了挥,就算告别明澈在俗世间的一切,往后存在与三界的,只是冥界阴神温宴。
广元子手背握得青筋凸起,埋在瓷白色的肌肤下爆张得快要断裂。
毕竟曾是倾注所有心血,悉心教导培养的大弟子啊……
深吸一口气,将负面情绪压下,没有再回头看明尘的袇房一眼,迈开脚步就要离开。
他啊,短短几日不仅失去了大弟子,还要失去心爱的小徒弟。
清楚的记得那个阴神爆炸时,她不顾一切想要挣脱他的手想要奔向他。
就好像在那一刻,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他。
然而,广元子仅仅走了两步,身后突然‘扑通’一声,两条纤细温软地胳膊将他的一条大腿抱住,就像曾抱过无数次的那样抱着。
急忙回头望去,月色之下她扭着屁股歪坐在地上,胳膊手将他的大腿缠得紧紧的。
她仰着头,眼睛红红的湿湿的,可怜得好像即将被抛弃似的,又带着一丝丝谄媚讨好的姿态,开口便是撒娇卖乖,“师父,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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