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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呜呜呜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睁开眼,挣脱他,“杨净都给你汇报完了。”
成峻靠在床头微笑,他一点不生气,甚至迂缓得游刃有余:“净儿给我讲,和你给我讲,怎么能一样?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保不准你看他就是白马王子、梦中情人,谁知道呢。”
“我不想和你讨论。”杨恬翻身背对他,片刻又坐起,直言,“离婚后,和谁相亲,那是我的自由!”
“没错,你有自由。”成峻看她裸体,亲一口香肩,“那你去吧,和他好好相。”
他轻慢的态度使人越发愤慨,她低责:“你瞧不起谁呢!”
她分不清她是维护周培元,还是维护自己,劳动者总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而成峻竟骂为“没诚意的废物”。
他倒是有情致释放诚意了,跟他同期的人在哪呢?在工地上打灰,在大烟房里陪酒!
成峻越叭叭,她就越怜爱周培元,杨恬站弱者一派,谁被欺侮了,她就往哪站。
“周培元碍着你什么了,你在背后说他坏话,简直是小人行径。”
“我说周老师什么坏话了?”成峻凑近她,扳过她的下巴直视,“我是说他穷,还是说他蠢?你这么在乎他,那你跟我炮个什么劲,你去找他啊。”他恶毒问,“还是说他草包一个不顶用?”
弟弟在外,杨恬不能发作,她反复诵读“他给净儿找了工作”,数十次才平静。一股气堵在喉头,她无端感到难过,又或许月经快到,她浑身无力吵不动,被成峻锐利注视着,忽然想哭。
成峻万万没想到,她为个姓周的居然掉小珍珠,他心里一疼又一揪,把她放开了。
“我不说他了,我向他道歉,行不行?”他伸出手给她拭泪,被她打开,只能递纸巾,“不就个周培元吗,怎么还哭上了。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周老师千好万好,反正比我好,虽然我不知道他好在哪,但你非要这么说,我就当他好,天下第一好,行不行?”
杨恬更窝火了,她推搡他,因为没穿衣服,梨花带雨,没什么威慑力。
“你出去!”她还惦记她好大弟呢,“别在我卧室呆着,叫杨净看见多不像话!”
“你是他姐,我是他姐夫,怎么不像话?”见她鼻涕往下流,成峻赶紧给她接住,“你先照顾好自己吧,我真是服死你了。”
她默默垂泪,不想让杨净听见她哭了。一时没东西堵住她的嘴,她狠狠咬在成峻颈侧。他没大呼小叫,事实上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抵抗,就像献祭给吸血鬼那么温顺,甚至把她按得更深。
“咬吧,要是高兴你就咬吧。”他缓缓喟叹,“对我这么发泄一通,不也挺好的。以后对我有气,别跟我对着吵了,”吵不过还哭,“你就咬我、打我,我不当回事,你也解气。”
杨恬发泄完,卸了力,伏在他怀里抽噎,他脖子上一圈牙印往外渗血。
“弄得我怎么开会。”他拙劣地逗她,“明天上会,别人一问,我就说我老婆咬的。”
“…前妻。”杨恬纠正。
“好,前妻咬的。”他揉揉她滚烫的小脸,“要不,你再打我两下?让我更喜剧一点。”
“…”
“我想想,我前妻跑去跟人相亲,越相越觉得我坏,然后把我打了一顿…这说法怎么样?”
“…有病。”她闷闷躺下,“你…穿件高领衣服。”
“我没有高领衣服,多儒雅呀,周老师才穿,我可没人家那气质。”
见她不说话,成峻俯身亲她眼睛:“不哭了,不生气了,好不好?”她躲,他继续,“眼泪多珍贵啊,干嘛为他一直掉呢,不就是个初中老师吗,你又瞪我…行,行,他教书育人,他伟大,哎哟。”
成峻颠三倒四哄了她一会,逻辑不通、胜在真诚,杨恬总算好转,也有劲和他斗了。
成峻嫌她不公平,光顾着周培元。
“我之前下项目,被地头蛇带人围殴,再之前,骑车去新校区找你那会,我被面包撞飞,差点撞成植物人了,你也不去看望我…”他问,“我吃的苦,你怎么不为我哭呢?”又自问自答,“算了,我也不想被你同情庇护,丢人。”
“…你吃过什么苦!”
成峻含着金汤匙,没有苦能从天上砸到他,他那都是没苦硬吃、自讨苦吃。
“周培元是苦衷、可怜,我是做作、神经病?你真能捧高踩低。”见她绷起脸,他连忙改口,“公主,那你踩吧,踩我我也高兴。”
他掀开被子,要她踩,把她脚握高往额头上放。腿悬空,杨恬无力乱蹬,没用,还是牢牢被他把着。
他看到她腿心一片湿腻,水丝滑溜溜黏在微粉的穴口,像是小穴也哭了一场。
饶是成峻也震惊:“…我难道是你play中的一环吗?”
(二十七)什么都别想
女性情绪波动大,或受到物理刺激,分泌体液很正常。杨恬给成峻解释两遍,恐怕他没听进去,否则也不会横了心挑逗她。
“杨净在,你疯了!”
成峻捂住她嘴,把湿淋淋的手指慢慢抽出来,换个角度深深插进去:“你别出声,忍着点,爽完了可以睡个好觉。”
她脸红心跳:“我不需要通过这么恶俗的方式解压!”“没见过你这么口嫌体正直的人,满嘴不要不要,不要怎么一直流水呢。”成峻笑眯眯,“你别说,看你犟,别有一番风味。”
指节卡把敏感点摩擦得粗糙麻木,快感在身体里像电流一样乱窜,找不到出口,她情不自禁扭屁股弯起腿,想让他照顾到更隐秘的几点。
成峻把完好的那侧脖子给她:“想叫就咬我,正好一边一个,对称美。”
他撑着头侧躺,一腿插进她两腿间,强迫她并不拢,两只手指在她阴道探索抠弄,上半身呈宽阔的半圆,港湾一样将她圈紧。
成峻按下她挺高的腰:“还没到呢,不急,闭眼舒服一会,我慢慢操,你什么都别想。”
“你…你快点!”
“嘘。”他把被子扯高蒙住头,黑暗小空间,浓重热气喷在她脸上,“不说话,放松。”
放松脑子,还是放松逼?她呜咽捶打他,下体蜜液丰沛厚重,像一坛蜂蜜重重搅开了往外流。“不要弄了,有声…有水声…”她听得面红耳赤,成峻从没这么缓慢地指奸他,一向都插得又快又猛,给她干爽了换成阴茎,嘴巴手指都是配菜,终究是要上主菜的。
他火热的那根戳在她臀侧,都快顶出一个洞了,也没见要插的意思,他是真的打算用手给她弄出来完事的,杨恬脑袋放空,不去想这种混乱的抚慰关系要持续到哪天,也不去想发烧的周培元过得怎么样。
就只是爽,爽完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明天处理不了,那就后天再说。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是急急仙女,暑假作业,恨不得放假第一天就写完,下月汇报材料,她本月就全部做完然后迭代十遍。
她预设悲观,提前焦虑,为对抗那不存在的灾难,战斗着未雨绸缪。
杨恬昏昏沉沉想,成峻是块石头,坠着她向大染缸深处沉,而她不能变得和他一样,悠闲嘴臭没素质、自大愚蠢招人烦。
朦胧中,成峻把她扩张得越来越松软,她在被子里呼吸不畅,四肢瘫着像抽丝的的蚕壳,体液像水管漏水一样滴答,两根手指都堵不住,成峻多塞一根进去,饱胀感让她挛缩着蜷起,好像小腹和脑子也变得乱糟糟。
“不要憋着,你一直收肚子干什么?”他咬耳朵,“不用我教你吧,咱两个都离婚夫妻了,就别装第一次上床了。你松一点我好弄你舒服,你要是非拧着,我也能弄你,别到时候弄狠了发大水,收不了场了。”
他不疾不徐,杨恬听懂了:我能让你在控制范围内爽,我也能让你控制不住地爽,你自个选一个吧。
传来咣一声,杨净在小屋打游戏把东西弄掉了,他怕杨恬,蹭蹭地捡。
老房子隔音差,她甚至听见杨净扬声器外放女声:“你怎么挂机呀!”
成峻充耳不闻,要求她:“松开,想象你夹着什么东西,慢慢往外推。”
肉壁被他捣弄得不堪重负,鼻尖全是咸腻的怪味,她抬手扣住成峻后脑勺,他的脸往胸口摁。
“想让我吃?”
“嗯…”
成峻咬住她的乳尖,大声情色地吮吸,吃了会奶,她终于松开了,阴道便宽变软,像个漏斗放肆地躺倒,被他揉成一汪泉眼。
她用屁股碰了下他的大东西:“今天…不做?”
“不做。”成峻肯定地答道。
他一改他性瘾大发的形象,让人觉得很稀奇。
成峻上一次这么温和且正常,还是在刚谈恋爱的时候,被亲脸会红,在学校小河边摸他,他词不达意地躲开,说:“待会再摸,我先开个房,别在外头摸。”
开房摸就不刺激了,不刺激就就不解压了,杨恬在备战考研,正是压力最大的时候。
她一大早就去图书馆,找最隐蔽的位置,坐下,在桌子底下摸成峻,摸一上午,吃午饭,再摸一下午。
和后来不同,他很安静,坐在那陪她,随便做点科研,或者看NBA环法什么的,她杯子空了,就去给她打水。
但有时候站不起来,因为被摸得太硬了。
反正他很闲。
他导师是工程院院长,成立的嫡师弟,裙带关系瞒得很好,同学们到毕业都不知道,整日不见成峻,也只以为是这男生不求上进。
反正土木么,就别指望什么了,抓紧时间提桶跑路吧!
成峻没有跑路,他安然自若地过着官二代的平静生活。
直到杨恬考上研,平静被打破,他度过非常疯狂的半年。中榜了,她很开心,床上放的极开,快乐把她浸染得容光焕发、灵动如燕,她在他身上扑腾来扑腾去,接纳他,也占有他。
成峻没有经验,但他学得飞快,比赶英超美还快,攻守易势,他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
他的时间越来越长,玩法越来越多,一起买小玩具,出门前塞在她里面:“如果你能忍到回来,我就好好奖励你。”
最后是他自己先忍不住,电影开场五分钟,他就在黑暗里浮想联翩得爆炸了,电影撂脑后,开房开干,干到第二天第三天,王若英问他在哪,他说他在钻研课题,王若英懒得戳穿他,挂了。
昏天黑地、没日没夜地花式搞,客观世界的琐碎俗事被她抛在脑后,她享受着成峻无穷无尽的体力和性欲。掌控他的一切,把他攥在手心,这种感觉实在好极了。
这样的时光很快过去了。杨恬开学了,在不同的校区。
直到这会,谁都没提未来,也没提家庭,她只知道成峻是本地人,是不用买房子的人,她不知道他有一堆房子。
有一天,成峻操完她,问:“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会的。”
这件事深深刻在成峻心底,后来他无数次搬出以佐证她是个恶毒的骗子,辅以很多类似的例子,大叫着谴责她的无情差劲。他的声音粗犷又刺耳,就像一万个唢呐在她耳边异步吹奏,让她的生活暗无天日。
(二十八)情人节(上)
设计院给工艺员分集体宿舍,破公寓楼,两人一间,能住三年。
杨净想租房住,杨国庆说你不愿意住宿舍,可以滚去睡大街。
她妈说要不姐弟俩一块住吧,杨净第一个不同意,杨恬第二个不同意,杨国庆骂她:“脑袋拎不清!”
又让杨净把电话给杨恬,问:“你跟小成怎么样了?”
杨恬憋着气:“周培元我还处不处?你给我个准话!”
杨国庆说她死脑筋:“多处几个怎么了,现代社会自由恋爱,最重要的就是自由!”
杨恬冷笑挂了。
成峻在她后面呵呵笑:“你是不是很向往自由呢?”
杨净坐在沙发里,研究入职材料,说:“我姐最爱自由了,高中成人礼,写梦想,她写我要追求自由!”
“谁允许你看我东西?”
“我可不想看你东西,是爸看的,还给我念呢,让我跟你学习。”
杨恬脸一僵,摔门而去,晚上和李月吃饭,问她记不记得成人礼梦想写的什么,李月扶了扶眼镜:“当然记得了,我要上T大。”
“你确实也考上了。”她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一个梦想实现了,下一个是什么?”
李月笑了:“杨恬,你认真的吗?”
“?”
“我骗你的!”李月被逗得大笑,“我写我要当IU,去首尔唱歌!”
“…”
“你看我长得像IU吗?”
“不像。”
“那不就完了!”她说,“实现不了的才叫梦想呢!梦想梦想,做梦才能想!”
李月相亲的人叫杨竞,是薛剑博士师弟,薛剑读了一半,退学创业去了,杨竞想和他一块走,薛剑不让,叫他继续读。
“不用怕他找你借钱,他不创业。”薛剑特意解释,“他只是暂时跟我干。”
李月非常存疑。
中途,杨恬把薛剑叫出来,问他什么意思。
立春,天还是冷,火锅店门口很热闹,薛剑侧身给她挡住阴风。两人身上都有股辣锅味,呛得他咳了两下。
她微微叹气:“薛剑,你叫我来干什么?”
“我想见你。”他直接说,嗓音咳嗽得有点沙哑。
杨恬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追求得这么直接,就是成峻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也是走两步退一步,薛剑一口气就要走九十九步。
她皱起眉,手无处放,猛地插进兜里。她想起同学会那天,薛剑看向她,也是把空着那手藏在大衣口袋,想必和她一样心情。
“我知道这么见你很生硬,我也不想那么唐突,但就像你说的,我们都大了,年纪一大,事就变复杂。”他说,“那天同学会我本来要飞沙特的,但我又想去看一眼,我想赌一把。”
她盯着脚尖,片刻说:“我们该回去了。”
“杨恬,我见你一次不容易,让我说完。”薛剑跨步挡在她面前,他穿得板正,有种沉闷的正式,“很多年了,从你跟林广在一起,到你有了其他男朋友,再到你结婚,我一直在追求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越追求反而推你越远。”
“你别这样…你是个大人!”
“对,因为长大,所以利弊得失想得更清楚。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他不羞不臊坦然自若,“听到你离婚我非常高兴。”
“…”
“按你当时说法,你结婚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你没告诉我什么是好,你总是语焉不详,含含糊糊,让我猜来猜去。”她后退一步,薛剑没有逼近,他站在原地,沉静地直视她,“如果是我理解的那种好,你不妨考虑一下我,你前夫能给你的,现在的我可以给你更多。”
杨恬深吸一口气:“薛剑,我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我了。”她委婉道,“我以前喜欢吃火锅,后来上班把胃搞坏了,不能再吃辣了。你喜欢吃辣的我,等你发现我变了,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正如她喜欢她想象中的成峻,当真正的成峻脱下那层皮套,她立刻避之不及。
而薛剑没有回应她的废话,他不是倾听者,也不是辩论者,他是一个客观的行动者:“给我一个机会。”他停顿,“至少别躲着我。”
- 她在变,薛剑也在变。上学那会,他很向着她,听她说话,寡淡回答“好”,“可以”,最后她拒绝他、不要他了,他也只是静静站着。
不要躲着我、不要让我猜来猜去。祈使句,轻了是索取,重了是命令,时间真神奇,薛剑的形象从和缓的白雾凝结成坚硬且不可忽视的实体。
杨恬不记得他们做过什么,值得他一直惦记。
她主动拉过他手,仅此而已了,她送吻未果,薛剑吓得敏捷一躲,她只亲到鬓角。
他头很硬,杨恬嘴很痛,他去医务室拿冰袋,贴在她微肿的嘴上,瞧她嘴巴撅着,水汪汪眼睛望他,他手一抖,扶额收回手:“还是你自己来吧,我不行。”
后来一直维持手牵手的关系。偷着牵,在楼道拐角牵一会,再没事人一样回去。
薛剑很内敛,当着别人面,他很少主动和她搭话,就算想跟她说什么,也得照样排队。
杨恬是香饽饽,倒不是人缘有多好,光找她借笔记看,就得排好几天。
试图把她笔记本翻出花,窥探天才学习好的秘密。
其实,杨恬不是天才。
不费吹灰之力,她是装的。她天不亮就背书,晚上偷学,吭哧吭哧学到深夜。她本子上几乎不写东西(怕别人学去了赶超她),知识零散记在纸上,杨国庆给她装订起来。
在薛剑面前,她逐渐露出真面目,她不在乎一个农民的儿子怎么想。
她嘱咐薛剑,如果林广问,就说她在玩,没有学习。林广是个学人精,他就喜欢超过别人,大赢特赢。
“林广不会问我的。”薛剑抬头看星星,慢慢说,“他很讨厌我,你看不出来吗,他喜欢你。”
杨恬嗤笑:“他喜欢我?他只有一张嘴喜欢我。”
他连早饭都不愿意给她带,他连值日都不愿意帮她做,他怕她比他多学一秒,他和她一样斤斤计较。
“他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讨厌你。”她俯下身靠近薛剑,“他嫉妒你脑子好,坐这里瞎看天,也能学得和他一样好。”
“但我们跟你还是有差距。”
“确实。”杨恬点头附议,“因为我比你们都勤劳。”
后来,她心想,她可真是恬不知耻,说话不嫌害臊。
哈哈,勤劳!
杨恬在茶水间踱步两圈,探头往下看,成峻的大车还停在那,半个小时了,她发消息,加班,别来了,成峻说我有的是时间等。
一向是驴唇不对马嘴!她说别破费,他说我有的是钱,她说别劳累,他说我有的是时间。
下楼,成峻不问她为什么磨蹭,也不戏谑她装加班累不累,他说:“情人节快乐。”
他从后座拿来一个袋子:“打开看看。”
白色细布纹,印烫金字。杨恬拆开过度包装的奢侈品,金钻石项链,成峻俩月工资。
这对他不重要,俩月、二十个月,都一样,反正他也不靠工资活。
“谢谢。”杨恬合上首饰盒,“但我们是情人吗?”
“不是情人是什么。”成峻反问,“你还有更好的词吗?”
她揉揉眉心:“…没有。”
“那就戴上。”
“现在?”
成峻呵呵一笑:“你连相亲对象的破手链都往身上戴,戴个情人送的,又怎么了?还更值钱呢。”
杨恬叹气道:“你一会给我戴吧。”
成峻眼前一亮。幸福来得太突然,饶是他伶牙俐齿也沉默了一会,半天,冒出句下头话:“你转性了?”
杨恬闭着眼不争执。
她讨厌过节。情人节、圣诞节、生日,过节意味着高档餐厅和昂贵礼物,她感觉很累,论根本,因为她既没钱,也没时间。
对男人来说,如果繁文缛节的终点是打炮,那为什么不直接打炮呢?
正好她也只想要这个。
“我带你去个地方。”成峻说,“我保证你没去过。”
她料想那必是什么豪奢可笑的戏剧性场景,但车一直往郊区开,楼宇变得稀疏低矮,成峻停在一片空地。
已经有人到了,都是提前做攻略的小情侣,把灯围成心形,户外椅小炉子摆一圈。
“星星。”成峻把车后备箱打开,一大束玫瑰,还有一堆户外用品,“你记不记得你说想看天上好多星星,我搜了,今天这个点看,正好。”
杨恬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愿望,比起星星,她还是更喜欢项链。
风一刮,他把毛线帽戴她头上:“凑合看吧,毕竟在城里,也就那样了,真要看的话,得去偏僻的山里,漫天全都是。”说个不停,“我们十年规划有个大项目,在青玉山,哇塞,那星星,别提了。可惜穷乡僻壤,我都受不了,就不带你去了,你这身娇体贵的估计要晕倒在那。”
她把帽子拉下,盖住耳朵,看成峻一件卫衣,来回收拾:“你不冷吗?”
“都立春了,冷什么啊!”他把折迭椅架好,3L保温壶倒杯水给她,“林黛玉,还喝开水,哎哟。”
“先把项链戴上。”他大剌剌掏出来,缎带连同包装盒扔到一边。
“我要留着…”
“留废品干嘛?”
折迭椅很矮,成峻蹲在她背后,比椅子还高大一圈,他笨拙地打开拨扣,穿过发间,弄好一会才戴上。
有人瞥她,不掩艳羡:“看哪!好闪!”
成峻得意极了,他神采飞扬,站身起来,一柱擎天:“怎么样?周培元恐怕买不起吧!”
他总能把事情搞砸。
(二十九)情人节(下)
两人折腾到半夜才回家,成峻说开个房在外头住吧,她强烈拒绝,他说:“我开两间!行不行!”
她平静道:“不是这个事。我要睡在我自己的床上。”
“你自己的床?”他碎嘴嘟嘟,“床架子席梦思都是我给你拉去的…”
回了后,成峻一屁股不走了,耍赖:“我开不动了。”他大声言,“来回我跑了一百大几公里,你倒好在旁边呼呼大睡的。我也困,为了咱们生命安全,我头悬梁锥刺股强撑着开回来的!”
“我没逼你开。”
“天啊你个没良心的人。”他抵死不动窝,杨恬走开,“那你睡沙发自便。”
“我干了这么多,还不能奖励睡床?”
她重申:“那是我自己的床。”
成峻冷冷一笑,长手一伸把她猛地拽进沙发里:“不能睡床,那能不能来点别的?”
她同意了:“可以。”
见她这么干脆,成峻古怪地盯住她:“你今天怎么了?”又见她脖子挂着项链,手腕戴着手链,他阴阳怪气,“你跟周老师掰扯了?哼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老早说过那小白脸没什么好的。”
“你做吗?”她问,“不做我就睡了。”
他恨恨抓住她的手腕:“你先把手链给我摘下来!”
“我的首饰,我为什么摘?”他没喝酒,却发起酒疯了,“那我先睡了。”
“什么你的!那是周培元送你的!”他把她压进沙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第一眼就知道是别的男的送的,我不想拆穿你而已!”
强壮的手臂把她双腕制过头,杨恬仰头看他,像沉沉天幕乌云压境,压制力让人喘不过气。
“轻一点,温柔一点,成峻…”她轻声要求,“我今天累了,我想舒服一会就睡了。”
他楞一下,下体硬得发疼,手劲一松,她手腕呲溜滑出来,但她没推他,反而把手放在他肩上扶住他。手链串着数颗心形坠子,他听到细小碰响,她静静看他一会,害羞似的转开脸:“去关灯。”
“我不关,我想看着你脸做。”
她略显幽怨地放软声音:“成峻…关灯。”
他停了一会,起身,一边脱卫衣,关了洗手间、厨房、客厅,全黑了。
“我今天就对你温柔一点。”他重新覆上来,吻落在她脖子锁骨,一件一件衣服往下褪,林黛玉怕冷,脱了半天才脱完,她又要求:“成峻…去拿条毯子。”
于是他竖着鸟取毯子,走一步大几把就晃一下,特别怪。
身上盖了东西,她感到安全多了,她配合地把小腿搭在沙发靠背,成峻一摸穴,全湿透了,连腿根都泛黏。“我说你今天这么乖呢,是想挨操了。”他双指转圈深入,她累得很,不想叫,只闭上眼夸他弄得舒服。“想挨老公操是不是?”成峻逼问两次,她也不争吵,在毯子里偷偷玩自己乳头,温吞地挑摸助兴。
“再慢点,浅一点,对,成峻,那里…”她咬住嘴唇,脸红胸涨,被他揉出一下又一下粘稠的水声,“再放一根进去,堵住了声音就不会那么大…”
“大了不好吗?我喜欢听你下面一直淌水。”他把无名指贴着穴口环壁塞进去,液体果然不再顺着指缝往下流,反而发出噗呲的排气声。她爽得发麻,缩紧脚趾,将他搂得更紧。
“就这样,就这个频率…别快,也别停…”
“老婆,我让你更舒服。”他正欲提枪上,她连忙夹起腿,不让他的手走,“再弄一会,就这么弄,别停,别走…”
成峻只能控制着缓缓出入,他觉得自己像擦一个易碎的宝贝瓶子,用指腹揉着擦、打着圈擦,但永远流得黏糊糊,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的呼吸从急促变绵长,餍足地舒展身体,手勾不住他的脖子,被他抓着往阴茎上握,懒得握,最后散散搭在他腰侧,显然是一点力都不愿出了。
等她爽的快要翻白眼睡着,终于允许他进来,特意嘱咐:“不要快,慢一点,慢慢的,就像刚才一样…”
一股不痛快涌上心头,成峻想起他当了好几年助眠按摩棒的丑事。
他扛起她往卧室走。
魔法小棒棒也得充电,凭什么免费用他?
他今天还就睡这了,就睡!就睡!她有本事就报警,报去吧!
- 杨恬半梦半醒,根本不知道自己转移了阵地,她感觉一个巨大的火热的东西把空洞的自己填满,连一丝缝都没有了,非常满足且舒坦。
“…唔。”她怕叫错人名,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一眼,是成峻,传教士体位,他撑着,不会压到她。
“我困了,成峻…”
他听起来倒愉快:“困了就睡,睡你的,不用管我。”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说,头沉沉的无法思考,身体也软麻不堪:“你,你戴套了吗?”
“戴了。”
“是吗?我摸一下…”
“杨恬,你再勾引我,我就要狠狠操你了,你就别睡了!”
“嗯…?”她眯着眼,嘴唇微抿,娇媚声音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一副任人蹂躏的样,她柔弱起来,成峻反而不好意思蹂躏她了,一般老老实实当一会按摩棒,把她操进梦乡,自己看情况撸或是弄软。
真能睡!中午睡、晚上睡,早上还起不来,成峻心想,懒人!
杨恬睡觉有许多怪毛病。
比如,她入睡前喜欢被他抱(操)着睡,但真正深度睡眠,反而不许人碰了,要么嫌他重,要么嫌他闷热,千方百计都要把他踹到一边去。
再比如说,她喜欢裸睡,连内裤都不穿的全裸。成峻至少要穿裤衩,不然他挂空挡难受,有种梦遗接不住的不安,但她不让他穿。
她自己裸,别人得跟她一起裸!
裸男裸女躺一块干什么,这不是废话吗。你叫我脱光了,又不能碰、不能操,那么大一个光溜溜的壮汉往旁边修女似的一躺,可能吗?
杨恬特别自私,净逼他整些古怪的花活。
“你真的戴套了吗?”过一会,她记忆不灵光,傻傻问,“成峻…?”
“戴了戴了,我能不知道我戴没戴吗?你睡觉都这么啰嗦呢,闭上眼好好睡吧。”
她放心了,腰一塌,腿根完全放松,小穴想被抽去夹力,软绵绵地成一滩,收不紧、合不拢,只能被动吞吃他。她朦胧中格外温驯,他摆弄成什么样都照做,刻薄褪去,只剩甜蜜,看她这副叫人怜惜的模样,成峻觉得他火热闪耀的爱情又勃勃竞发了,像教众看仙女似的陶醉了。
他美得冒泡,喟叹着从后面插入她,这样更轻,但更深,轻是指力气,深是指长度,他今晚要让她含着睡。
杨恬侧躺着,背靠入他的胸怀,她想彻底宕机,但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落定。
“成峻…等等…”她呢喃,“等一下…”
“等什么?”
她挣扎着思考片刻:“净儿是不是谈恋爱了?”她含糊道,“总能听到他…和女生…”
成峻大呼下头,他恨恨揪住乳头拧了一把,又轻打了下她的屁股:“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专心看着我!”
他声音一大,杨恬一颤,里面夹得他脊背一酥,成峻低吼出声,气呼呼地把她抱紧往怀里摁,火热粗喘熨烫她的耳廓:“你怎么这么多心事!这么多!我真想把你脑袋扒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小脑瓜子到底能塞什么乱糟糟的…”
“别说话,吵到我了…”
“就吵,吵死你,你不准分心,不准想别的,不然我就一直说一直说,说到你…唔!”
嘴被她侧过的唇角堵住,他意识到她在主动亲她,甭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可把他爽飞了,她蠕着身体找到舒服位置,阴茎在她扭动间滑出去一点,接着,她摸索他的脸颊,把大拇指塞进他口腔。
“别说话。”她轻声对他的脸呼气。
“那你也别说话。”他囫囵要求。
她乖巧地点点头,简直像是喝醉了。成峻吸舔她的手指,觉得自己也喝醉了。
但醉是不可能的,他酒量巨好。天生好,大学别人喝得又吐又倒,他神志清醒,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想尿尿。
可惜作为领导的儿子,本领没了用武之地,他不需要敬酒讨好任何人。喝最多的一次,是在杨恬的婚礼,她家那边的海鲜大酒楼,杨国庆大力宴请,恨不得摆出一千桌宣扬女儿的喜事,方言成峻听不懂,听不懂就开喝,把岳父的亲戚全部放倒。
“你家里人战斗力不行。”他悄悄对她说,“我一点都不醉,晚上还能接着办你。”
他忘记杨恬回了什么,总之那绝非喜悦也非羞怯,她像木偶一样,在觥筹交错中站着,对他的挑逗无动于衷。
她在看王若英,她在模仿高贵的王若英。
(三十)(前)婆婆
王若英是83年省状元,她背个破袋子,坐煤车来首都。
她父亲,成峻姥爷,挖煤的,嘱托煤车司机照顾一下,让她别挨饿。
两年后,她的同乡,成立,也考来首都投奔她,两人同龄,但成立更穷,上学也就更晚,别人十八,他二十。
95年两人各自晋升,成立公派俄罗斯,王若英干部下乡,一分别十年,成峻童年有时在莫斯科,有时在甘肃山沟子里。
可惜王若英这辈子,最高头衔只到科技处处长,五十岁,身体原因内退,后以专家身份返聘。
杨恬认识她时,她已经过上了与世无争的富贵生活。
由于身体不好,她活动范围不大,偶尔去单位溜一圈,下点指示,有时作为成立夫人出席重要活动,更多的,就是散步、逛超市、养花、养鸟。
本来只有一只鸟,但王若英有爱心,别人弃养的伤害的,她都捡回来,她在郊区有个院子,里面全都是。
杨恬怀疑成峻的多嘴就是跟鸟学的,叽叽喳喳没个安静。
如果没有成峻,她和王若英可以很和睦,可婚姻到了不可挽回的终点,她对婆婆的敬佩和羡慕滑向阴暗的嫉妒。
离婚后,她给王若英的消息永远在编辑,永远没发出去。
过年时,本来杨国庆不提,她打算拜年,但杨国庆一命令,她反而叛逆。
成峻那天提议要不来家里吃个饭,她问“是你妈叫我去吗”,他说是,杨恬立刻同意。
成峻的神色变得难看,他黑着脸问:“我说破嘴皮不管用,别人一张嘴就管用,你除了巴结我妈,就不会别的,是不是?”
杨恬不搭话,她敲门叫杨净出来,不要打游戏了,再打,火车要误了。
杨净说,马上马上。
成峻跟在她屁股后头:“急什么,又不堵车,开得快嗖就到了,杨恬,我在和你说话,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她视若无睹,继续敲门,把杨净敲烦了,终于出来。
他懒得回老家,但他妈想他,杨恬买了点特产,让杨净拎去,显得他懂事。
“拿多少,他们都不会喜欢我的。”他哼道,“你白花钱。”
成峻插不进去话,坐到一边生闷气,坐了半天,杨恬走来走去就是不理他,他提上小舅子行李摔门而出,这个冷漠的女人!
他还不如坐车里听会歌呢。
路上,杨恬照旧,一个眼神不给他,他后视镜都要瞪穿了,她只阖着眼,偶尔睁开,也是教育杨净,不要和杨国庆对着干,要照顾妈妈,她身体不好,如何如何。
大孝女!天下第一大孝女!成峻愤愤想,他讨厌她把自己隔离在外,因此他把车开得像跑车秀,试图挽回一点存在感。
杨净离开时,抱了成峻一下,又转向杨恬:“大姐,你真没什么跟我说的?”
“我跟你说了一路了。”
“不是你那二十四孝大典!”杨净勾起嘴角,“对我,你弟弟,大活人,你没什么说的?”
杨恬静静看他一会:“下周见。”又嘱咐,“…下周上班千万别迟到。”
杨净翻个白眼进了闸。
回去时,成峻直言:“我发现你特别爱管人。你把自己当一家之主?这也管,那也管。”他憋着气说,“反正就是不管我,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
杨恬只问:“哪天去?”
“去什么?”
“去找你妈吃饭。”
成峻被她项链大钻石一晃,晃得想笑:“我现在真的怀疑你当初跟我结婚的动机。”他问,“你为什么跟我结婚?难道是为了我妈?”
“不是。”
“那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爱我吧。”他自嘲道,“你绝对不爱我,我已经想明白了,为了什么,都不可能是为了爱我。”
“我不知道。”杨恬说,“讨论这些都没意义。”
“什么叫意义?意义是靠你定义的?你怎么这么自我,你说没意义就没意义?我还觉得有意义!”
杨恬皱起眉:“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想让你说你的动机!”
“什么?”
“跟我结婚的动机!”
(三十一)不能再这样了(上)
杨恬很久没来王若英这,孙阿姨给她蹲下递拖鞋,她怯得往后退。
成峻大剌剌把脚伸进拖鞋,喊:“妈!”
粗声洪亮,像极了整天妈长妈短的的妈宝男。
“壮壮,你妈去遛弯了,她没跟你说吗?”孙阿姨把他的靴子提起来,擦麂皮上的灰。
成峻毫无赧色地哦一声,并不感兴趣他妈去哪。他径直走到鸟笼,旁若无人发出一些怪声逗鸟,既不为别人给他擦鞋而感恩,也不为“壮壮”这种小名而羞愧。
壮壮,杨恬首次听到,差点笑背过气。成峻说那是保姆(他小姑)起的,她没文化,大壮二虎三妮子,随便乱叫,成立王若英也不管,跟着叫成壮壮。
考虑到成峻小学一米六,初中一米八,高中一米九,仍余长势,这名也不能说毫无道理,甚至带丝预知魔力。
杨恬不想看前夫逗鸟的蠢样,她低下头,孙阿姨端水,里面泡手工花茶包,王若英走文艺路线养生,种花吃花,自给自足原生态。
“咳。”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前婆婆,“…什么时候回来。”
“没跟我说。你坐一会,我去厨房准备点心。”
“不用不用。”
“那我切点水果。”
“不用不用。”
成峻玩够了鸟,伸个懒腰:“我上楼睡会。你要不要跟我上来。”
杨恬为他的无耻感到诧异,她坚决说不。
之前他们每周六来吃一顿饭,午饭,吃完了就去壮壮卧室休(亲)息(密),睡(干)到三四点,再磨叽聊会,晚饭前离开。
聊,指王若英和她聊,成立日理万机常不着家,成峻要么在楼上摆弄他那些模玩高达,要么去地库鼓捣他的改装车,反正他一向和他爸妈没什么好说的。
三十而立,别人在养家糊口、奋发图强,成峻在玩,玩的还是这么没用的东西!
杨恬不敢相信,她那么多次在长辈家里和这样一个玩货耳鬓厮磨,被他一次次弄得咬着被子哭,她越紧张,成峻越喜欢给她做高潮控制,他永远能把她抠得全是水,还不让她到顶,他最擅长这个。
杨恬一开始强烈拒绝,但沉沦就像温水煮青蛙,有一次就有一百次,等她被烫熟的时候,已经沉到锅底跑不掉了。
就像现在一样,一次次跟成峻上床,甚至让他留宿,一步步后退,放他入侵生活。
不能这样下去。
这样想着,王若英回来了。她不纹眼线,不打羊胎素,短发扎个小揪,毫无贵妇味。
王若英身材得当,不像她妈,气血虚,但肉直往横着长。
胖要么是压力肥,要么是懒散肥,生活充实、心情恬淡的人,少有肥胖的。
“小杨。”王若英冲她点点头,语气平静,问孙阿姨,“壮壮呢?”
“上楼睡觉了。”
“没教养,叫他下来。”
她脱外套,孙阿姨要伺候,她说:“先叫他下来。”
把布兜递给杨恬:“来,给我拿着。”
杨恬正愁手头没活,赶紧接了,王若英慢慢坐下换鞋,她颈椎不行,耳石症,不敢大动。
“不用扶我。”她问,“换的新工作怎么样,比以前轻松些吗?”又问新小区怎么样,有没有保养身体。
杨恬一一答了。
“现在辛苦吗?”
“比之前辛苦。”
“正是青壮年,是最辛苦的时候,人生就看这一段,想干出大事,没有不辛苦的,好好干。”
这时候,成峻下来了,他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散散问,妈你干嘛打扰我啊。
他竟然真的在睡觉,放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她(前)婆婆说的没错,他是个没教养的混球,他的心有多大,素质就有多低。
王若英见他下来,便不再多说。愿意看电视也行,愿意鼓捣他那些玩意也行,反正不能睡觉。
“小杨,你跟我来书房。”
王若英关上门,书架边挂一张低像素老照片,右下角红字:1998年1月。
成立从俄回国奔丧,和王若英在甘肃酒泉基地合影,小姑抱着成峻,成峻光头圆脸,不知道自己爷爷死了,对镜头笑着比耶。
“坐。”她舒缓说,“最近成峻经常找你。”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三十二)不能再这样了(下)
杨恬懵懵迈出书房,耳边一直回荡着王若英的话。
“如果你不想再承受推开他的麻烦和痛苦,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不要给他留有可乘之机。”
她在饭桌上瞄王若英,她神色如常,温和地给儿子夹菜,成峻显然觉得老妈夹菜有损他的男子气概,低声抱怨:“你干嘛啊你。”
“吃点胡萝卜。”
“我都三十了。”他把胡萝卜块撇到一边,“真是的。”
“壮壮,吃。”
他感受到前妻的注视,啧地松了松领口。今天项目竞标专门穿了衬衫,成峻讨厌衬衫,滑溜溜的不吸汗,又小又紧,被肌肉撑得鼓鼓,裹得人喘不上气,更别提还系了条领带,跟断头绳索一样勒人,被杨恬用奇异的眼神望过来,他更觉呼吸急促不畅,真是操了。
杨恬收回眼神。
她想起王若英说:“成峻是个非常极端的人,他不懂见好就收,也不懂该放就放,我不知道孩子为什么变成这样,我猜和父母教育方式有关。”
“我和丈夫没时间管教他,也不在乎他做什么想什么,他小姑倒是理理他,但后来他大了,见得多懂得多,跟他姑姑也说不上话了。”
王若英给她讲,成峻为了搏父母关注,一猛子跳到亚乌扎河里,好在外派官员的孩子扎堆一起玩,团结地把他救上来。成立得知,不问原因,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打得人找不着北。
他告诉成峻,你跳吧,你死了我会生别的儿子,说完,他返回国立大学。
“这事我吵过他,但他有他的理念。”王若英说。
成立的理念很简单:男人就得有个男人样子,要坚不可摧、百折不挠;女人就得有个女人样子,要温柔淑良,秀外慧中。
所以他很满意儿媳,至少在他看来,杨恬是个很女人的女人。
但他儿子不是一个男人!
他空长一身大腱子肉,外强中干,虚有其表,这点成立感到非常失望,成峻越长大,他就越失望。
“回国上学,他开始打架。因为他爸身份,老师不敢管他。”王若英直叹气,“极端劲越来越厉害,把同学分成两拨,他保护的,和他欺负的。明显对人不对事,跟他关系好,他就掏心掏肺,跟他关系不好,他没事就招惹人家。”
“最后把人打进医院,警察来我单位,我才知道这事。”
“他爸要打死他,我就说,你打了还有什么用呢?他已经烂掉这样子了,你就把他当成先天残疾、先天智障。世上那么多可怜父母,孩子生下来就有毛病,不也是自己的孩子,不也得养吗。”
“呃。”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丈夫的脾气,我要是不这样说,他真的要把儿子打死了。用的钢筋啊。”
王若英揉揉眉心:“杨恬,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既然因为他的极端跟他离婚,你就不应该再给他任何机会了。你给他一次,他的极端就要翻一倍,你离开的成本也翻一倍,你给他两次,就翻两倍。”
她呆滞沉默,王若英的深意,以她的阅历还不足以完全领会。
“说难听点,就和吸毒一样的呀。”王若英摇头,“一个人戒毒,你突然又放他去吸,他只会比上一次吸得更厉害的!”
“这席话,我本想和成峻说的,但他根本没法听话听音,他没那个能力…不能说一点没有吧,但也只听他想听的,剩下的,他就跟你装聋。”王若英疲惫靠向椅背,似乎深觉她的儿子无可救药。
她看向杨恬:“又或者,你愿意接纳他这点,你对他的爱超过了一切不满,以至于你能忍,一直忍。”
杨恬摇头:“我做不到。”
婚姻的存续靠成千上万能忍的女人,若有爱情,姑且可以靠幻想忍一忍,但她已经不爱成峻了,她连忍都做不到。
王若英苦笑。
(三十三)爱情
离开后,成峻和她稍微走了一段。
“你跟她说什么了?”他不满地问,“你们在那偷偷摸摸嘀嘀咕咕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的清楚着呢。”
他拉起她的手,被她丝滑挣开。
他不依不饶问:“你下周还过来吧?”似乎想重演婚姻生活。
杨恬不语,一味加快脚步,她追成峻有困难,成峻赶上她,三两步的事,他拽住她胳膊肘,手臂顺其自然揽她后腰:“你在我妈那装模作样的,现在不用装了,是不是高兴坏了?”
她不再躲,只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哈?”
“成峻,不能再这样了。”她正色,“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不对的。”
他眉心紧锁,沉默一会,他神情越发冷酷阴晦,就像英俊的脸被人打得破了相,蛋又被人踹了两脚那么愤慨。
“这是我妈教你说的?”他转头就往回走。
杨恬拉他衣摆,拉不住一点,挽着他,他又甩开,最后她从背后抱住他。
成峻停住了,他用那张愤怒到变形的脸正向她:“我知道了!你要跟姓周的跑了,是吗?”
他冷笑得可怕。
“你就是喜欢别的男的!别给我装清高,胡七八扯好像你是什么大哲学家似的,没有别的理由,只有你不爱我爱别人!就这么简单!”
杨恬被他盯得一滞,她认不出眼前人是谁。她强迫自己回忆成峻最好的样子,又高又帅又强壮,领一群男生玩,他们簇拥他,他朗朗笑。
已经完全没有当时的影子。
他扭曲地问:“你跟周培元上床了是吗?”
杨恬不屑回答。
他揉眉头呵呵两声,这动作可能是知识分子遗传,他全家人都爱揉,王若英揉有股清高气,成峻揉就只有气急败坏。
“是的,你跟周培元上床了。”他自问自答,语气非常肯定,“你跟他上床了!”
他的声音很大,高档小区又很安静,杨恬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成峻,你发瘟了。”
“你不否认?不否认就是承认。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杨恬无法跟没有逻辑的人交谈,“我离婚了,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上…”她环视四周梗住,“…我为什么不能爱上别人!”
成峻倒吸一口冷气,他瞪大眼睛:“你爱他?”他怒极反笑,“哈哈,你承认你爱周培元!”
杨恬无助地看着这个满嘴爱爱爱的蠢人,看了一会:“我实在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了。”
她离开前,试图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决心,于是她把项链解下来,但天太黑,头发又散着,抠了好几次也解不开。
她以为成峻会阻拦她,但他什么也不做,仅仅沉默地注视。
等她憋红了脸终于弄下来还给他,他一把掷进垃圾堆。
紧随其后的是个可乐瓶,有个男孩骑山地车路过,顺手把空瓶扔进去,他吹声口哨,瞥两个成年人一眼,不惮发出看喜剧一样的嘲笑。
仿佛不同时空的成峻平行交错,过去的他对现在的他发出嘲笑。
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让成峻感到莫名熟悉,好像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她每次吵架后的率先离去、她从民政局走出时的释然、她收拾细软带离婚房,她永远在用背影对着他。
成峻天旋地转。这些小事发生在不同的时间,但在语义上离奇地重合,历史一次一次重演,而他一次一次无端忍受。
他为什么忍受?他凭什么忍受?他每一次都满腹窝火、心有不甘地质问自己,但下一次事情落到他头上,他依然选择忍受。
成峻冲上前拉住她,大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三十四)马杰克与杨玫瑰
她被成峻推到后座上。他家好几套房子,但他一个一个数过去,觉得他忍不了那么久,他现在就要释放!她没有过多反抗,平静问:“我们这算分手炮吗?”
成峻冷笑,把领带手表依次摘掉:“你从来没跟我在一起,何来分手之说?”
他解皮带,一把抽掉,破逼玩意难受死他了:“我今天还就不带套了,你可以当成是强奸,你去告我吧,我不怕你告,告了更好。”
地库指示灯在车外变成一个遥远模糊的亮点。
她和成峻在地库做过好几次,她前司,地库大,成峻寻摸到一个特别好的车位,幽暗冷清,他接她下班,两人少不了在那上下其嘴亲热一顿。
后来他在地库打了马杰克,杨恬再也不在地库做爱。她以前的组长,姓马,英文名Jack,成峻管他叫杰克马、马杰克。
成峻雄性激素过于浓厚,他绝对有点暴力因子在身上,马杰克在车上对她调情(用嘴,没动手),成峻重重敲车窗,洪亮道:“你下来,你不下来我把你窗子砸开。”
马杰克刚提的新车,于是赶紧下来,还没等他推开车门,成峻一手扶着车门顶,一手拎他后衣领,把马组长猛地薅出车子。
如果他手再大一圈,他甚至能提溜着马杰克的头把他吊起来,杨恬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干。
他把马杰克摁在地上,非常没道德地打架。
那都不能叫打架,完全是成峻单方面殴打,在超级壮汉面前,马组长就像老鼠对上大猩猩,眼镜被捶碎,他抱头哀嚎。
成峻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赢家地位,但这仍不够,他拳拳到肉,人家缩成虫子也没用,他跨在肉虫子上,揍脸也揍脏器,直到马杰克吐血,仍不够。
七八个人一起阻拦,终于把赛亚人拉开,成峻身上有血,别人报警,他不管不顾,径直朝她过来:“没事,别怕,我没事。”他蹲下看她,“让你受委屈了。你被人欺负怎么不跟我说。”
杨恬木然地躲开拥抱,她没觉得受委屈,反而对成峻感到害怕。
那个像暴起的野兽,是什么东西呢?是她的丈夫吗?更多人跑来围来,她感到无比难堪。
她不关心成峻的战果,也不关心成峻的伤势,她只想离开。
现在也是这种感觉。
她只有一点点水,根本不够容纳巨大的肉棒,成峻粗暴地揉一会,这种急色鬼似的的手法无法唤起她。
她不需要太长的前戏,只需在几处地方稍作挑逗,就能让她变得无比敏感,但必须是那几个点才行。成峻脑子气昏,没有理智,口都找不到位置,他往手指润了口唾沫,进去总算摸到那浅浅的凸起,用力按下去狠狠搓它:“想着别人,对我湿不起来了,是吗?”等她终于有黏液咕叽往冒,他又贱嘴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啊,随便玩两下你就发骚,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呢。”
他故意碾在她水心处勾弄,让她的腰一抖一抖地往外喷,她默默抿着嘴侧头,不想被成峻看见表情,而他猛地把她小脸掰正,强迫她对准自己。
成峻是正八经帅哥,传统型英俊,刚硬端正的脸型,大眼睛双眼皮,黑眼珠子炯炯有神,竖着眉瞪人,能去演六十年代黑白抗战电影。
那种背炸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形象。
成峻刚工作时,大型活动总让他压轴朗诵红色诗,现代社会年轻男孩压力大,一个个被摧残得嘴歪眼斜、油光黄脸,成峻站在中间,我军好男儿的正直形象鹤立鸡群。
此时,这张正直的脸扭曲地瞪着她。杨恬推开他的脸:“成峻,你要做就做吧,别再折磨我了。”
“是你在折磨我!”好男儿把副驾座背拍得啪啪响,鼓胀的胸肌大起大伏,几乎要把衬衫纽扣崩飞。
(三十五)非典型车震
杨恬一时不说话。
“成峻,随便你吧,你想怎么就怎么,反正今天做完,就到此为止了。”她垂着眼,从女战士上阵时的英勇无敌,变成赴死前的视死如归,“一开始我以为我懂你,后来我发现我越来越搞不懂你,到最后,我意识到我从来都没有懂过你。”
成峻瞪着她,像人类听三体语那么无知迷茫,杨恬无奈摇头:“随便你吧。”她重复道,语气甚至柔和许多,简直像是回光返照了。
成峻哑然盯着她,直勾勾盯了一会,他的后脑勺无端传来一阵剧痛,明明没人打他,也不可能有人打得过他,强烈的痛楚在脑子里嗡嗡燃烧,然后,向身体其他地方蔓延。
他侧头看向窗外,地库暗沉沉,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他觉得他快哭了,因此必须把脑袋转开。停止对视后,那种痛苦略微消散,他神奇地又能动弹了。
“怎么?”杨恬感到奇怪,轻轻问,“你又不做了吗?”
成峻确实不再有心思,但被她一问,他又觉得自己必须做下去不可。
他漠然地解开她的衣扣,为了见王若英,她穿得雅致繁复,一层迭一层,他脱到一半,感觉手指颤抖,再也脱不下去了,衣领一扯。
漂亮的白色蕾丝内衣,包的胸脯圆嘟嘟,两个半球挤出一道乳沟,又性感又纯洁,视觉刺激勉强把他助兴到勃起,但也仅是勃起而已。
仿佛不想被强奸犯更加侵害,又或许是不想弄脏裙子,她甚至配合抬起腰,让他把裙子完整地褪掉,成峻麻木地照做,想了一会,他说:“算了。”
这两个字,一向是杨恬对他说。
你很烦,你很吵,我不想再同你说,所以算了。
然而,一股坚韧如丝的信念又让他意识到,还不能这么算了,他不想停在这里就结束。
那他该怎么做呢?他肯定得做点什么!豆大的汗水往下滴,滑进眼睛,又疼又痒,他说:“我爱你。”还想补充一句“我真的爱你”,但说不出来了,而杨恬只是狐疑地瞟他。
成峻不再说话,他沉默把她调成趴跪,从后面开拓,开拓到一半,杨恬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顶着粉红的脸蛋和高耸的大屁股,厉声道:“如果你不戴套,我会恨你一辈子!”
而成峻觉得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虽然但是,他还是戴了套。撸上去的一刻,莫名觉得又紧又疼,他试过好多避孕套,只有这个尺寸合适,不会勒。
怎么回事?他乱糟糟想,怎么会疼?难道是别人的套吗?为什么他车上会有别的男人的套呢?
成峻抿住嘴,慢慢把龟头往里挤,她身体很成熟了,不用调动,一湿就软软松开小口,包住他往里吞含,他抹了把汗水,小幅度地顶几下,这种平缓安定的性爱在他的回忆里很少见,大部分情况是,他像疯狗看见肉骨头一样,嗷嗷着狂奔。
“你舒服吗?”他问出声,嗓音沙哑,于是清清嗓子重问,“舒服吗?”
“嗯…”她不回应,只是柔柔叫,“快一点,成峻…”
他分辨不出,这是让他快一点插她取悦她,还是快一点做完滚开。
她的内裤吊在脚踝,在一下下平稳但深重的插弄中滑到脚背,她勾起脚不想掉下,连带着腿心也绷得打颤。
“成峻,我不想再这么趴着了,我腿酸…”因为全身都绷得死紧,明明几次冲顶,但就是高潮不了,她眼睫挂泪,吸着鼻子回头看他,这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强奸犯(且他已经是了),他抽出几把,把她抱到腿上,他总是坚信自己能把她捂热,而她今天意外地冷,好像怎么抱都抱不热。
“还做吗?”他淡淡问。他已经不明白自己在问什么,显然,事已至此,做与不做都是巨大的折磨。
“做完吧。”她半阖着眼,“给我弄完…每次都差一点点就去了。”
她虚虚环住他的脖子,腿耷拉下来,轻轻晃,巨硕阳具顶在她小腹,她见成峻兴致不高,浅浅地“嗯?”,用手指揪缠他下体粗硬的毛发。
成峻毛发多,新陈代谢快,他胡子一天不刮就显邋遢,短发两三周就得剃,阴茎根部的卷毛更是硬得扎人,如果被爱液打湿,摩擦她的阴阜怪舒服的,但如果露出来叫人看,不得不承认很吓人,像一片黑草里长出一根盘根环绕的巨物,视觉上相当过激。
杨恬不喜欢过激的事物,过激代表超出控制,她不想让生活任何一部分滑落脱轨。
“插进来吧。快点结束吧。”她要求道,于是他按下她的侧腰同时抵着前壁往上推,终于推到最深处,这姿势比后入更爽,刮着g点挺动,她释然满足地喟叹,指甲无意识陷进他背肌,他操得有多深,她就划得有多深。
“嗯…是的,就这样…”她低喃,“还要更深点,成峻,别停、别停,啊…”
花穴的闸口忍到极致,她咬住他肩膀高潮了,过量的快感让她浑身哆嗦,下体一收一放,一股热流浇在他阴茎、大腿上。
太完美了,杨恬想,虽然他是个蠢人,但他性能力性技术实在太顶级、太卓越了,而且他今天还没唠叨,真是锦上添花。
等余韵过去,恢复冷静,她重拾力气,推他道:“你完事了吗?还要做的话,也别再这做了,去开个房吧。”并提醒,“以后你不要再去我家了,我会换锁,不再用林广的生日了。”
“能别提他吗?”成峻冷冷道,他拔了出来,梆硬但没有任何要射的意思,他眼睁睁看着她爬下去整理衣服,而他翘着几把坐在原位,郁云凝聚,汇集成风暴,无助的滋味让失去语言能力,他捶一拳车窗,发出一声闷响。
杨恬只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像在对他整个人生做论断:不管这个疯子干什么,她都不会吃惊的。
“你真的不做了,对吧?”她问,“我们以后也别做了,炮友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前夫前妻之间。”
她复述周培元的话:“成峻,忘了过去吧,往前看。”
(三十六)我的草台人生
杨恬回头找周培元,她蓦然发现,两人的关系在转冷。关系是需要维护的,但他俩谁都没有能力。
杨恬慌了,一慌,就举止失常,她冲动拨过去,周培元说他在开家长会。
杨恬不信。因为她敷衍成峻,也是这套说辞:加班、应酬、和家里打视频。
周培元在气她失约。
她说去探病,但她最终没去。这事是她不对,做不到的事,就别说出来。
她跟李月讲苦衷,讲那天开会开得多么累,地铁多么挤,外面狂风暴雨,把她伞都掀翻。
“我本来是要去的啊!”
李月嘲弄:“不去就是不爱,别扯废话,真的爱,下雨?下刀子你也跑着去!”
杨恬无法辩驳,只能转移话题,问她和杨竞相得怎么样。
杨竞读着博,哪有钱,就算有,也是薛剑发的劳务,跟李月没法比。
“就这么凑合处吧。”李月懒懒道。
“我真不明白你在相什么。”
“我也不明白你在相什么。”李月大声,“我是个俗人,不管这屎有多难吃,我都得亲自尝一口才行。你都尝过了,怎么还要继续吃啊!”
杨恬闭目不语,她眉眼平和,表情淡定。
高中每次考试前,杨恬都如此,神秘莫测、胸有成竹状,让人心生敬畏。
她是装的。李月也知道她是装的,她大笑道:“我好心劝你,你要是真的想吃周培元这口,你就赶紧求求人家原谅你,别端着你那架子了!别以为人人都是薛剑,上赶着巴结你!”
- 杨恬最终也没主动找周培元。
周五晚上,他反而来见她,他顶着晚高峰硬来。杨恬万万没想到,他是不远万里来分手的。
“我感觉不到你的喜欢。”这是他的理由,“杨恬,如果我们没法走下去,那就停在这里吧。”
她吃惊之下,无话可说,呆滞地坐着。她的人生中,大部分恋爱都以别人甩掉她告终,除了成峻,她是主动和他离的婚。
但离婚这种事,没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现在,她被甩的次数又要喜加一了。
“别这样。”杨恬立刻辩解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培元示意她继续。
“我们当时说好的,相处一年,彼此尊重,就可以计划下一步。”她语速变快,“周培元,我不是和你谈着玩的,你一直在我的规划里。我三年升一级,八年升两级,如果不出什么问题,我们三年可以结婚,八年可以有孩子,那个时候父母还都有劳动力,能帮衬上,你姐…”
周培元摇摇头。
“你喜欢我吗?”他直截了当问。
“我们先…”
他重复:“杨恬,你喜欢我吗?”
她僵硬:“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
周培元把东西推给她,这个尺寸、这个牌子,杨恬不用打开,也知道是戒指。
“不用紧张,只是小小的情人节礼物,不值钱。那天你忙,我本来该去找你的,但是教委突击检查,没去成。”
“…”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没去。”周培元说,“我一直在等你问我。”
“杨恬,我喜欢你,但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也可以收回这份感情。”周培元轻声,“感情不是强求来的,如果你实在无法喜欢我,别勉强自己。”
说完他起身离开。
杨恬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她真的被分手了。她稍感恼火,但这事又不是第一次,所以她没吃两口,揣上那戒指就走了。
大街上,她裹紧衣服,给杨国庆回禀,杨国庆怒不可遏:“那小子看着老实,竟是个薄情种!不要理他,叫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杨恬直称是。
“他算什么玩意!我呸!没事闺女,他根本配不上你!”
“那不至于,人家好歹是头婚。”
“二婚怎么了?”杨国庆大叫,“十婚、一百婚,他也配不上你!我们走着瞧!”气得挂了。
她把成峻甩了,周培元把她甩了,真是个巨大的莫比乌斯草台班子。
走到路口,背后传来一声短笛,杨恬被车灯一晃,是辆黑色商务车,贴防窥膜。
有人给她打开车门,司机是个年轻女的。
薛剑坐在飞行座里,很像正统老板。
一上车,她发现后面还有个男的,坐在第三排,刚才太黑了,没看见。
“杨恬?”男的明明知道她名字,但故意问她。
“小谢总。”薛剑无奈叫他一声,谢抬手打断他,略倾身,脸从阴影里露出来,审视她。
他很年轻,比薛剑还年轻。
“你是杨恬?”他又问一遍。
见她不回话,他冲薛剑笑笑,薛剑只说:“到前面那条路就行。”
小谢总甩甩衣摆,歪扭着坐回黑暗里:“去哪和司机说啊,我又不是你的司机。”
“我就是在和司机说。”
“薛总知道了。”女司机回复,“到了您知会我。”
两人下车后,杨恬一问,谢总才二十出头,她感叹真是年少有为。
可不是么,薛剑叹道,讨好大投资人的儿子,也是他工作的一环。
“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他也以为我们是朋友。”薛剑摆摆手,“算了,不说了,走。”
“走哪?”
薛剑看了她一会,思索:“你饿不饿?”
“饿。”
“那就走,我也饿。”他说,“我陪他一天,快饿晕了。”
杨恬慌张离远两步,生怕薛剑那么大一个人倒在自己身上,他淡淡命令:“别躲。我倒不了。”
他带她拐进一家潮汕砂锅粥:“这个,你胃能吃吗?”
热气腾腾,人声鼎沸,杨恬面无表情扫视进出的人们,门玻璃里,她毫无生气地直立着,薛剑在她背后看着她。
发现她瞥到自己,薛剑移开眼神,移开得流畅自然,面不改色。
“薛剑。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她说,“我自从偶遇你一次后,就开始不停地偶遇你。”
“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偶遇。”
“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什么?”
“真实。”薛剑回答,“你对我很真实,至少以前是。”
真可笑,“你自己都明白,你喜欢的只是以前的我,一个飘渺无凭的样板皮套,你看我现在样子,还真实吗?”
“没那么真实了。”薛剑沉吟,“但我觉得现在也很好。”
真可悲,他太可悲了。
“行。”杨恬长叹一口气,像个对人生褪尽希望的老登,“如你所愿,我们试试吧。”
薛剑无言片刻,有点好笑:“你在可怜我吗?”
“我在可怜我自己啊!”她撇着嘴,笃定的样子,“我现在觉得,人没有爱情,人爱的就是自己幻想的未来,一个美好的假象。你也同样。”她皱皱鼻子道,“你放心吧,等你真的和我在一起,等你摸到现实,幻想破灭,你肯定会把我甩了的。”
(三十七)要找就找正常人(上)
结果,一直谈到夏天,薛剑仍然没有甩了她,他好像还处在没有认清现实的阶段里。
薛剑这边。科创补贴只发三年,云农智慧领完二季度补贴,就要入市竞争,不能一直躺在国家襁褓里,做嗷嗷待哺的婴儿。
因此,上半年,薛剑忙得连轴转,忙着拉钱。他拎个箱子,背上商务包,一周马不停蹄飞七个航段不带歇。
她这边。后来,她又找过两次周培元,人家对她爱中有气,没理她,不了了之。
杨恬对杨国庆明确表示,她不想再相亲,顺其自然吧,大不了四十再结婚,杨国庆吓得大病一场,他坚信四十岁的产妇会死在产床上。
总之,杨恬在新公司稳定下来,现在,她住新盘公寓,薛剑租的,离公司十五分钟,薛剑一步步数过。
之前的,毁约退租,薛剑说你愿意继续住也行,那我搬过去。
杨恬不愿意,她怕薛剑不慎变薛杰克,薛剑只淡道:“对你前夫,我选择以理服人。”
“如果我能以理服他,我就不会和他离婚。”
薛剑不苟言笑:“虽然我喜欢你真实,但你是不是有点太真实了?你对你前夫的想法,放心里吧,不要跟我说,我会吃醋。”并劝道,“已经离婚,就别做没离婚的假设,别美化自己没走过的路。”
他吻她一下,出差去了。
回来那天,到家特别晚。
杨恬睡下,隐约听到窸窸窣窣响动,她战战起身,迷糊间以为房里进了坏人。
她还不习惯有专业安保的品质型公寓,总觉得还在以前的破栅栏老小区。
黑暗里抓贼,贼裸体,穿一条平角裤衩,在客厅铺沙发。
“你吓死我了!”她抱怨。
“你也吓死我了。”薛剑赶紧套上衣服,虽然该看的都看过了,他仍不习惯对女友暴露,“杨恬,你怎么还不睡。”
“你睡哪?”
“睡沙发。”
“不睡床吗?”
“怕吵到你。”
“但我已经醒了。”
“不好意思我声音有点大。我改天收拾下次卧。”
次卧有张床,但连床板都没安,薛剑签了三年租约,签得急,签完后,自己却没踏踏实实住过,像个流浪的借住者,偶尔歇一晚就离开。
白嫖多不好意思,杨恬想干点什么对他好,薛剑说你什么都别干就对我最好。
那他图什么呢?她没想明白,只能示好:“上床吧,陪我一起睡。”
回屋了。
恭敬不如从命,薛剑简单收拾,关灯掀开凉被,摸到一手细柔滑腻,叹气:“怎么什么都不穿…”
“裸睡舒服。”她拽他裤筋,暗示他也舒服一把。
薛剑失笑,依了她,脱光光,两人胳膊贴着胳膊,他捏住她的手,而她反握住,他得到首肯,缓缓抱上来。
“…那个吗?”她小声问,问完,明显感到火热的东西逐渐膨胀变烫,而她只挑火不灭火,“…要不算了。”
薛剑低低笑了,他收紧怀抱,揉一揉她的后腰。她办公久坐,此时感觉又块淤血被揉开碾化了,舒服地长叹一声。
“睡吧。”薛剑闭上眼说。
次日早上,她隐隐感到晨勃的阴茎在她大腿缝捣了几下,她有点湿,但实在太困,便没管,薛剑率先起来,让她继续睡。
她听到薛剑在电话里叽哩哇啦说鸟语。
薛剑说那叫波斯语。
扩展海外贸易后(尤其中东),他开始学各种狗屁不通的外语(包括第三世界国家的),他怕甲方翻译忽悠他,于是亲力亲为,当老板当的这么费劲。
他一大清早商务电话不停,杨恬不关心,洗漱完上班去。连再见也没说,只是抬下手告别,匆匆走了。
然而,这天过得不太顺意,先被上司否,又听见两个一块入职的新员工,应届生,吐槽她:“一个社招来的,不就两三年工作经验么,冷个脸给谁看。”
“谁让人家男朋友开揽胜呢。”
“是么?”
“她刚来那会,有人见过一次。最近没出现,估计分了。”
“被甩了呗。就她那样,还做梦攀小开?”
气死人了。
于是晚上没什么做爱的心情,薛剑素了十来天,继续忍。她微扭身子,隐晦避开他那根不容忽视的硬物,委婉问:“…你是不是有点难受?”
“有一点,没事。”他自行按住几把,免得碰到她,“我不想,就下去了。”又提醒,“你别再扭了,你总蹭着它,更不容易消下去。”
杨恬遇硬则硬,遇软则软,见他体贴,她圣母爱心开始放光:“其实也可以做的…只要你轻一点。”
她邀请,但薛剑不应,过一会,他缓慢道:“你一直这么善解人意吗。”他轻轻弹了下她额头,“但你不需要对我这样,我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
“没有,不是…”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异常清晰,直言不讳得有点残忍:“不管你怎么跟你前夫相处的,别用在我身上,咱们有咱们的恋爱方式,他呢,故人就要有个故人的样子。”
“…他也不算故人吧。”
“在我这算。”见她搂他脖子笑,薛剑耳根滚烫,微妙避开,“先让我消下去,我再抱你,行不行?你别贴,否则我一晚上都得硬着。”
她更想逗他,扑上来送吻:“让我看看你怎么硬一晚上。”
薛剑热情地回吻,再热情,也不如杨恬带劲,她能顶着成峻这种疯子的性欲大战(大输)三百回合,相较而言,薛剑还是太纯太涩,他被舔得一嘴湿,几把也被撩拨得渗出前液。但他最后也没做,他很有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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