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才不是色情编辑！（7）
　　盯了一整天的屏幕，还全是字，韩小闲头昏脑涨，朝后仰倒给自己点舒缓疲劳的眼药水。她打算补完年假的假条就下班。
　　沈珂不在，而她的办公室空了一天，另一间主编办公室也同样，想来两位是去总公司了。
　　天曜小说城并不自成一家企业，严格来说应该算是智阅科技公司的一项产品服务，公司还有另一个女频小说平台，叫做“山茶文学网”，流量比天曜小点，但也属头部网文平台。
　　在用户看来，智阅是一家做文字内容的企业，但其实这是家科技公司，系统开发部办公室设于市中心的总部大楼内，而编辑部则只能在租金稍便宜的副中心办公楼里，说的难听点，天曜君和山茶姑娘在总部，真人编辑们在分部。
　　分部的韩小闲下班了。
　　有人在等她。
　　韩小闲在下降的电梯里开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头发，理来理去不满意，最后意识到不是头发的问题，是她过度摄入文字量，眼神呆滞了。
　　其实呆就呆了，他们不是老朋友么，老朋友见面有什么好讲究外表的。
　　电梯门开了。下班时间，地下停车场来来回回的都是车，但她一眼就找到了谢修一。
　　白色阔版夹克，浅蓝色牛仔裤，靠在深灰色SUV车头，垂着视线回手机消息。完全男明星。
　　她当然要紧张了。老朋友现在变成男明星了。
　　“小谢！”
　　他猝不及防听到她的声音，指尖一滑把手机搞掉了，他慌张地看了她一眼，飞快蹲下捡手机，然后起身立正。
　　明星氛围感顿时全无。
　　韩小闲走过去，近距离的谢修一让她脑子里闪回一些旖旎的画面。她好像也有点拿不住手机了。没话找话：“新买的车？”
　　“不是，叫、叫人从老家开过来的。”
　　“哦……我看你都换上这里的临时车牌了。”
　　“今早刚办。”
　　然后他们便沉默了。
　　“你……”
　　“我们……”
　　韩小闲笑了笑：“你先说。”
　　“你吃饭了吗？”他问。
　　她想说的是同一件事。
　　“没呢，你呢？”
　　他摇头。
　　“小锅米线吃不吃？”
　　他点头。
　　于是韩小闲坐进谢修一的副驾驶。
　　她看着他发动，在地图APP里输入她报的店名开始导航，换挡，单手转方向盘，不禁恍惚。
　　她离开老家那年，谢修一连驾校都还没上呢。
　　小锅米线在一条单行道小路上，正是饭点，汽车、自行车、行人混杂在窄窄的道上，谢修一看准街边停车位有车要离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把他的SUV侧方进去。
　　韩小闲叹为观止。
　　他便又害羞，差点忘了锁车。
　　两人慢慢踱到店门口，韩小闲拎来两只塑料板凳，他们齐齐坐下，排队等位。韩小闲纠结如何开口谈前两天发生的事，却听谢修一道：
　　“这里像河滨路。”
　　河滨路是他们初中后门的一条小路，单行道，上下学的时间非常拥挤，尤其到放学，来接孩子的家长把路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像雨后春笋般长出来的街边摊，香酥鸡、煎饼果子、里脊肉、羊肉串，窄窄的街道上热闹非凡。
　　“这么一说是很像诶，虽然开的店铺完全不一样。”韩小闲怀念道，“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喜欢吃摊上的羊肉串，阿姨担心食品不卫生，吓你说那些羊肉串都是猫肉做的，你难过了好久，好一段日子里连小区里的流浪猫都不敢看。”
　　谢修一笑起来：“我大学才知道，街边的便宜羊肉串是用猪肉做的。”
　　“原来是猪肉！那安全了哈哈！所以你现在又吃了？”
　　“嗯。”
　　他们聊起以前的事来。
　　韩小闲不是个恋旧的人，相反，她很达观，既不沉湎于过去的悲伤也不陶醉于曾经的成就，总是向前看的，但不知道是因为“河滨路”这个词引发了某种旧时的情绪还是她太久没和人聊过从前了，小时候的回忆一口气朝她涌过来，带着无数她都不知道自己还牢记着的细节。
　　“小谢你还记得吗……”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句开头语，直到米线都凉得影响口感了。
　　结果等再次上了车，韩小闲才想起来，关键的话还没有讲。
　　或许她根本也不想讲。
　　她是喜欢界限分明的，性是性，爱是爱，她只要前者，后者太重了，她担不动，她的一贯做法是直说，“我就是这样的人”，可她不能和谢修一直说。
　　偌大的乙市，她尚未过完成年生日的时候就来了，那么多年过去，她也没在这里找到归属，连真心朋友也没交到几个，好不容易谢修一来了，万一她的坦诚把他吓走呢？
　　她承受不起这代价。
　　睡都睡了，难不成聊几句天就能把已发生的事实给取消不成？
　　韩小闲逃避心理大爆发，回过神来都已经回到她租住的小区了，自然也没意识到，谢修一压根没问过她具体住在哪。
　　“那个……小谢……”
　　谢修一把车熄了火，车内灯自动亮起，像《回到过去》里唱的，“一盏黄黄旧旧的灯，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谢修一闷不吭声。
　　韩小闲鼓起勇气：“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些他错过的她的岁月，那些羞于表达的感情，那些经由时间发酵愈发刻骨铭心的东西，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
　　而他们却已有了肌肤之亲！
　　韩小闲解开安全带，对着谢修一深深低了头：“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了，一时冲动就……”
　　她说是一时冲动呢。谢修一突然释怀地笑。也是啦，如若真的两情相悦，又怎会错过这么久？　　谢修一：“没关系。”
　　韩小闲怯怯地抬起头，弱弱地问：“那我们要不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谢修一神色一僵：“不要。”
　　况且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这是不能。
　　他不能当做那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韩小闲这么说是因为她能吗？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古早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给男主留下销魂一晚就跑路吗？
　　“那要怎么办啊……”韩小闲愁眉苦脸，“你看起来不适合这种关系……”
　　“不适合哪种关系？”
　　“就……炮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就是韩晓娴现在的样子。他扪心自问能不能接受，可不能接受又怎样，她是韩晓娴。
　　他说：“没有不适合。”
　　韩小闲：……？
　　她不敢细想谢修一的言外之意。
　　“不、欸……总总、总之你还是再想一想吧！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拜拜！”她几乎是跌出车外。
　　然后发现谢修一跟出来了。
　　他这是要干嘛？！不至于当下就要实践他的态度吧？！
　　韩小闲：“还有事……？”
　　谢修一面无表情：“回家。”
　　韩小闲：？
　　“昨天租的房子，”谢修一指了指自己脚下，“就是这个小区。”
　　韩小闲倒吸一口凉气。对啊！她给他找的中介就是她的中介！是小区附近的中介！手里有的房源当然就集中在这里！可他不是……
　　韩小闲：“你不是要去市中心上班吗！”　　谢修一：“这里租房给车位。”
　　好的。一句话解答了她所有的疑问。
　　“晚安。”谢修一说完，抬腿走向另一栋楼，在韩小闲的目送下刷门禁进去了。
　　余下韩小闲在风中凌乱。
　　日历又翻过一天。
　　赤脚回来了。

第27章 才不是色情编辑！（8）
　　韩小闲下了班直冲作者家，吃着外卖就读起新作来。
　　赤脚旅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此时穿着那条标志性的藏青浴袍，对韩小闲一心二用的做法颇有微词：“你这样会消化不良。”
　　“好哇，好哇，”韩小闲半边嘴里塞着炸猪排，讲话含混不清，“开头写得好哇，洛夫克拉夫特没少看！”
　　赤脚那点微词立刻消失无影踪，勾起了嘴角。
　　韩小闲看稿看得认真，猪扒饭被她吃得乱七八糟，赤脚注视着她唇上沾着的蛋黄酱。
　　很烦，想亲。
　　她今天又穿了长裙，天冷下来她就喜欢穿长裙，配黑色的长袜，不是连裤袜或打底袜，却是长到大腿中段的长筒袜，她说这样穿又暖和又方便上洗手间。
　　他也喜欢她这样穿，把长裙撩起来，大腿肉恰到好处地从袜筒里挤出来一点点，又好看又好摸。
　　烦死了，想操。
　　“啊！”韩小闲突然大叫，“这就没啦？”
　　“旅游当中写的，已经很多了。”
　　“那好吧……”
　　“喜欢？”
　　“很喜欢！尤其是你写了两本书，文笔渐长啊！现在就算是天曜君都不敢给你打2分了。”
　　“这鬼AI什么时候能离开我的书？”
　　大概是创作者傲气作祟，赤脚非常讨厌AI，他给自己起笔名叫“只用脚打字”就是为了讽刺用手打字的文字工作者们在逐渐被AI取代的现实。
　　只可惜——　　“只要你还在天曜写书，就摆脱不了这个鬼AI。”
　　赤脚皱眉，不咸不淡地问：“你就打算一直在天曜么？”
　　“不知道啊，我也没了解过其他平台的网编是什么待遇。”韩小闲想了想，“不过还是天曜好吧，新人作者比较容易出头，整个社区比较活跃。像我室友在的那个女频网站就气氛不是很好，大家都在写一样的内容，想有点自己的表达要么是得不到流量，要么会被习惯同一种叙事的读者骂……怎么，有别的平台挖你过去？”
　　当然有，从《通关全靠卡bug》完结起就一直有，但他从没理会过这些。
　　赤脚：“那倒没。”
　　韩小闲看起来不信，但也没多话，把最后两口猪扒吃掉了。
　　赤脚：“过来。”
　　韩小闲：“干什么？”
　　“饱暖思淫欲，干你。”
　　“你说干我就得给你干？”
　　他可太了解这个女人的德性，将领口一扯：“大仙，干我。”
　　韩小闲笑：“这就来。”
　　她边从餐桌另一边慢慢绕过来边脱上衣，已经到了她不穿内衣的季节，掀走打底衣便一片光洁。
　　她在赤脚跟前停下，缓缓拉开裙子的拉链，手一松，整条裙子哗地落地，露出长筒袜包着的双腿来。
　　男人的瞳色顿时变深。
　　她抬脚伸向他的胯间，脚掌推了推已经硬成形的性器。
　　“我就说你性癖是腿，还嘴硬。”
　　“我鸡巴更硬。”
　　他站起来托住她的臀，一个使劲把她抱到了餐桌上。韩小闲反应不及，内裤都被扯走了。
　　全身上下只剩一双长筒袜。
　　赤脚露出肉食动物侵略性的眼神，哪还有半点曾经的日系阳痿男样子。
　　他伸出舌头，舔走韩小闲唇边的白色酱料，还色情地砸吧了下嘴，紧接着便舔上她的耳朵。
　　骚动的轻哼从她喉间溢出，下一秒变成动情的呻吟。
　　他的手指进去了。
　　“每次只要咬你耳朵……”他舔弄着她的耳廓，说悄悄话，“你就湿得特别快。”
　　“呀……！痒……”手上的动作却是把他拉更近。
　　赤脚抽走浴袍衣带，肉棒没了遮挡，挺翘得更加嚣张，前端肿得不成样子，戴套都费劲。他的手指在湿热的地带里捣出些声响。
　　“就进去了，嗯？好久没操你，难忍啊……哦……”
　　就顺畅地进入了。
　　“啊啊……我还没同意呢！”
　　他压着她的屁股让自己进得更深，故意问：“那我出去？”
　　韩小闲软绵绵地瞪他：“来都来了，嗯……！”
　　他打起桩来。
　　“这个高度很好嘛，操得不费力。”他又把她往桌边也往自己怀里捞了捞，让穴更加正对棒，角度过于合适，他越插越快，“操，这个位置真好操……我之前换餐桌的时候，唔……就想好要这么、操你……”
　　韩小闲被大力抽插到双乳乱晃，她这个坐姿不稳，感觉随时都要掉下桌面，只好死命攀着赤脚的肩。“啊你慢点……！我、我腰撑不住……”
　　“腿勾上来。”
　　带着热度的丝袜质感缠上他的腰，他的手摸到袜筒边缘被勒出的肉。他要被撩死了。“真的色……”操得根本停不下来。
　　“诶诶我真的要掉下去了！”
　　“啧，烦。”
　　他抱着她的屁股将人整个抬起来，维持着相连的姿势往沙发边走。　　短短五、六步，性器和性器却像摩擦了千百回，韩小闲叫得大声，把赤脚都要叫崩溃了。
　　双双跌进沙发里，着陆那一刻肉棒刺入最深的地方，韩小闲蜷起脚趾剧烈发抖，夹得赤脚差点缴械。
　　“靠！你怎么又敏感了？！”
　　“啊啊啊……”她高潮不止，“我排卵期！”
　　“呵，身体想怀孕啊？”
　　韩小闲揍了他一拳。
　　“哟，还有力气揍我？看我不收拾你……”
　　以吻堵住她一切抗议。
　　赤脚过于期待这场性爱，失去了往日的持久，在韩小闲第二次抖动的时候没绷住，泄了。
　　韩小闲双腿岔开坐在他怀里，刚射过仍半硬的肉棒还在她身体里面。
　　韩小闲：“我有点惆怅。”
　　赤脚：？
　　这女人贤者模式的表现每次都不太一样呢。
　　“做爱虽好，”韩小闲叹道，“但也要选好对象才行。”
　　“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赤脚啊……我睡了一个不该睡的人。”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这熊心豹子胆，谁不能睡？”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鸡巴还插在你穴里，你跟我讨论别的男人？”
　　她当他是谁？做完爱就自动变成闺蜜？
　　那就不要让这场性爱结束。
　　韩小闲感到身体里玩意儿快速支棱起来，心里大叫不好。
　　赤脚抽出肉棒，捻走射满精的套子，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新的。
　　“下半场。”他宣布道。
　　又是一室的淫声浪语……
　　做完韩小闲都累趴了，歪在沙发里不想动。
　　她问：“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赤脚说，“今天住这里吧。”
　　“好——”
　　韩小闲在赤脚家留宿过多次，有时是为了稿件，更多时候是做爱做上头。不过她从不和他睡一张床，赤脚的书房里有沙发床，她每次就睡那里。
　　而这次她都不想去书房了，想直接在客厅沙发就睡过去，她差点就睡过去了，脸上被柔软的布料砸中。
　　她抓起来看，是和赤脚身上那件同色的浴袍女款。
　　赤脚：“去洗洗再睡。”
　　“哦哦……”
　　这件浴袍也不是她第一次穿。他骗她这是商家搞活动买一送一的时候选错了款式买的。
　　他看着她抱着浴袍走进他的浴室。
　　切，什么青梅竹马。
　　能比得上他么？
　　【待续】

第28章 将错就错，真成炮友了（1）
　　洪晔终于来消息了。
　　才女回消息向来不及时，她有自己的节奏，为了思路不被打断，有时她就算看到了消息也不会回复，而是等有心情进入对话了才回。
　　韩小闲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把给洪晔发消息这个动作当做是排队取号，对方回话了则表示到她办理业务了。
　　红叶：姐，好久不联系。
　　韩小闲瞄了眼自己发的消息的日期，都是几天前了。
　　红叶：我也有事要找你，是想约你吃饭。
　　红叶：不过我最近没什么时间，下周你有空吗？
　　韩小闲：见作者我都有空！
　　韩小闲：找我是有什么事？
　　红叶：还是见了面说吧。
　　红叶：只用脚打字我知道的，写无限流的，他很火。
　　红叶：原来他也是姐的作者。
　　韩小闲：哈哈对。而且他也在乙市，我一直想介绍你俩认识呢。
　　红叶：不过我只是个师范学院的物理生，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韩小闲直觉洪晔有事。
　　才女是师范的没错，但她绝没有被这个标签限制，在校内她门门功课成绩拔尖不说，在课外，她为了把自己的小说背景设定得更坚实详尽，不仅大量阅读文学史上的经典科幻作品，还钻研量子力学的专业书籍，甚至还读科研论文、上国际一流大学的网上公开课。
　　才女是骄傲的，而她的傲气有现实基础撑腰。“只是个师范学院的物理生”不像她会说出来的话。
　　韩小闲：别谦虚了红叶老师，你这知识储备，别说是当小说顾问，直接开课都行吧。
　　红叶：姐真是高估我了。
　　红叶：不过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的，我很乐意。
　　韩小闲：那太好了！
　　韩小闲：我这就去给你聊顾问费。
　　红叶：不用的，姐的作者我愿意无偿帮忙。
　　韩小闲感动极了，当即发过去一串爆哭颜文字。
　　韩小闲：起码大餐必须有！
　　红叶：哈哈。
　　红叶：对了，我要回来更新了，打算把停更这篇完结了。
　　韩小闲：！！！
　　红叶：已经写了点，打算过两天就发，恢复日更。有段时间没写这篇，怕前后衔接度不好，麻烦姐到时候帮我看看。
　　韩小闲：必须的！
　　韩小闲：太好了！！
　　编辑部里路过的同事看到韩小闲突然眉开眼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韩小闲立刻把好消息分享给赤脚：量子力学顾问已落实！
　　赤脚：可以，请你吃大餐。
　　韩小闲：请我做什么！请顾问老师去！人家不收你顾问费呢！
　　赤脚：这么好？
　　韩小闲：你的责编我啊，面子可大了。
　　赤脚：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兴奋。
　　韩小闲：哦？你怎么知道我的才女作家要恢复更新了？
　　赤脚：？
　　赤脚：我开新书也没见你高兴成这样。
　　韩小闲：你这不是还没正式开嘛。
　　韩小闲：而且妹妹以后是要往纯文学方向走的，这可能是我最后当她编辑的机会了。
　　韩小闲：怎么说着说着有点伤感……
　　赤脚：这就叫乐极生悲。
　　韩小闲：……
　　她懒得跟这个扫兴的男人掰扯，把洪晔的联系方式推送过去，又叮嘱了要态度谦逊之后，回到了自己的编辑工作里。
　　没看几行字，又有人来找。
　　XXY：周日试营业。
　　XXY：来吗？
　　“啊！”韩小闲大叫一声，惊动了半个办公室的人，包括之前目击她眉开眼笑的那位同事，同事现在看起来很不放心她的精神状态了。
　　她讪笑着摆摆手向大家示意抱歉。
　　怎么办怎么办，她还妄想装鸵鸟直到事过境迁，可终究是冤有头债有主，债主现在找上门来了！
　　他问她来吗……来什么来，来打炮吗？他们刚成了邻居呢，多方便……
　　韩小闲给了自己两巴掌。
　　人家问的是来不来宠物医院试营业！
　　韩小闲强逼自己发动技能：一码归一码。
　　韩小闲：这么快就开张营业了！
　　XXY：店面和设备都是现成的。
　　韩小闲：都是现成的也不影响你效率高啊谢老板。
　　XXY：让拿铁当一号会员。
　　韩小闲回复了张猛男的表情包，图里猫在舔爪子，眼睛半眯着还一大一小，仿佛抛出一个油腻的媚眼，配字“mua～”。
　　XXY：周日见。
　　周日，星月广场C座，二楼。
　　韩小闲手里提着猫包，目瞪口呆地站在一间横跨三个商场铺位号的店面前。
　　招牌一看就是专门找人设计了的，和简约明快的店内装潢风格一致，上书：全家福宠物诊所。
　　——谢修一的宠物诊所。
　　早些时候谢修一把诊所地址发给韩小闲，她已经震惊过一回了：这不是他们重聚第一天她带他吃饭的地方嘛！
　　不仅是同一间商场，连C座都是一样，也就是说，他们那天吃的爆辣海鲜锅根本就是在谢老板自己的店楼上！
　　韩小闲当下连字都不会打了，直接一条语音过去以示震撼：“你那天怎么没说啊！你都不是第一次去星月广场吧？不会海鲜锅也不是第一次吃？！”
　　谢修一迟了会儿，打字回：没机会说。
　　韩小闲撅倒。这人只是结巴，又不是哑巴，怎么把嘴闭这么紧！
　　然后谢修一又解释，商场确实不是第一次去了，但海鲜锅是第一次吃。　　谢修一：很好吃。
　　韩小闲笑了，不好说是给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最后还是乖乖出现在诊所。
　　前台笑容可掬，向她打了招呼后热情地介绍起开业优惠，幼猫幼狗打疫苗加绝育套餐八折再送一次全身体检，牙齿牙龈护理年会员八折，针灸套餐半价……力度不小，听得韩小闲心动不已，当下问着要价目表。
　　前台拿了张广告纸递给她，礼貌地请她在一旁沙发里稍坐，说是马上有护士来给她做更专业的介绍。
　　韩小闲接过广告纸，将猫包放到桌上，拉开半条拉链让猛男能伸出头来。
　　这个价目表……韩小闲汗颜。
　　只能说不愧是市中心大商场里的宠物医院，价位于她来说有些高不可攀了，即便是开业大酬宾的优惠价她都得掂量掂量。
　　“您好，不好意思……”前台朝沙发这儿走过来，“请问您是韩女士吗？韩晓娴女士？”
　　韩小闲一愣：“我是。”
　　前台笑了笑：“那这位就是拿铁了吧。”
　　“啊，对……你怎么知道？”
　　“您稍等，我叫谢医生来。”
　　前台回到柜台后打内线电话：“喂，欸，谢医生，你朋友到了，我直接带她去你办公室吗？欸，好的，好的。”挂了电话她对韩小闲说：“谢医生马上来了。我先带拿铁进去照X光？”
　　韩小闲还从来没带猛男体检过，这猫从小就强壮，除了刚绝完育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连拉肚子都不曾有过。
　　孩子太健康，家长就松懈了，此刻显得十分外行：“还要照X光呢？”
　　“今天约的是全套常规体检呢，除了粪便尿液检查，其他都会检查到哦。听说拿铁是非常活泼的小猫，猫的痛觉不是特别灵敏，有时候磕磕碰碰猫自己不知道的，要照X光来看骨头是不是健康。”
　　韩小闲听得一愣一愣且全听进去了，几乎立刻便要冲动消费办会员，她甚至不觉得这是消费，事关她的猫，花多少钱都是必要的。
　　“晓娴。”
　　她第一次见到他工作的样子，白大褂里露出浅蓝色的衬衫领口，袖子挽到手肘，很典型的医生装束，却不像是从诊室里走出来，却像是从片场来的，那种霸道总裁的医生朋友。
　　不过这位医生是兽医。
　　她痴痴地看着他。　　谢修一：“小寒先带拿铁进去照X光和超声波，给小王。”
　　小寒前台向韩小闲点了点头，便拎着猫包走进店内。
　　他们四目相对。　　谢修一：“嗯……”
　　韩小闲：“呃……要不你带我参观下？”
　　从前台出发转过一个角是接待室，有两位顾客正在咨询，对接的是两名穿着蓝色医护服的工作人员，看样子是护士。
　　他们经过时韩小闲听见其中一个介绍道“那位就是我们的坐诊医生之一，也是我们老板”。
　　接待室有三扇门，其中敞开的一扇通向一处较小的店面。谢修一往那处指了指：“那边是宠物用品商店。”
　　韩小闲顺势便走过去逛了：“这是和你们诊所合作的？”　　谢修一：“是我的。”
　　韩小闲：？！
　　这人怎么闷声不响，只是一味掏出一间又一间的商铺？
　　商店很小，卖些宠物用药、处方粮、营养补充剂、护理用品，韩小闲找到了她常用来给猛男擦眼睛鼻子的湿巾。
　　“麻雀虽小。”韩小闲夸道，“诊所旁边就是用品商店，处方粮之类的一站式购齐，很有商业头脑啊谢医生。我记得这里本来是别的店。”
　　“嗯，原来是奶茶铺。”
　　他们回到诊所区域，谢修一介绍两扇关着的门分别通向诊室和办公室。“诊室分面诊、检查、化验、手术四个区。”
　　“哇那空间很大吧。”
　　“加上这里的总面积和楼上的海鲜锅饭店差不多。”
　　“你不会有独立办公室吧？”
　　“并没有。”

第29章 将错就错，真成炮友了（2）
　　谢修一打开办公室的门，韩小闲跟着往里望去，空间不大，一共六张办公桌，两位坐诊医生、三名护士，还有一位会计兼收银。
　　试营业第一天，大家各就各位，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韩小闲指着墙边的一张办公桌：“那张桌子是你的吧。”
　　谢修一愣了下：“对。”
　　“桌上放着个纸模呢。”她走过去细看，“是个猫咪后院，好可爱！”
　　谢修一从小喜欢做手工，玩过乐高、拼过高达，还能搭很精细的3D建筑模型，他以前的房间里到处摆着模型，摆满了就放到客厅，后来客厅也放不下了，给了韩小闲两个。
　　韩小闲自己去他家挑，选了一台乐高打字机，一座纸模巴黎圣母院。
　　“你现在也还在做手工啊，真好……欸小谢你看，这只猫长得像不像猛男？”
　　韩小闲转身那刻恰巧是谢修一闻言俯身凑近来看，阴差阳错，那么神奇的小概率事件，她的鼻尖蹭上他的下巴。
　　两人皆是一惊，韩小闲下意识往后躲，可身后就是办公桌，她躲无可躲，反倒是失了重心，谢修一惊慌却没有失措，准确地捞住了她的腰。
　　于是他们的姿势就从鼻对下巴成了眼对眼、鼻对鼻。
　　口对口，在一个极容易接吻的距离。
　　谢修一几乎是立刻呼吸急促起来。
　　天知道，他日日夜夜都想着她！
　　过去他也想她，想她没心没肺的大笑，想她像个小大人似地教他如何言语反击，回想他们青梅竹马的过去，幻想他们久别重逢的未来，而现在却是想到别处去了，想她温软的肌肤和娇吟婉转，想她舒服时皱起的眉头，想她一点一滴地告诉他，当她的男人有多快乐……他对她不纯洁了！
　　岂止不纯洁，简直是放肆、浪荡、不成体统！
　　在她惊愕地仰视他的时候，他却疯狂地想要撕碎隔开他们的屏障，进入她！
　　而韩小闲强烈地感觉到了他的疯狂，她是为此才惊愕的。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毁天灭地地想要她。
　　若是她现在不吻他，他就要碎成不甘的齑粉了。
　　她深深地吻住他。
　　谢修一浑身过了电，郁积的烦闷终于找到出口，纠结的五脏六腑重新归位，兴奋地跳动起来。他又完整了。
　　简直是等待女骑士来拯救的王子。
　　韩小闲感觉谢修一几近融化在她怀里，他不知餍足地向她求索，却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她可以抓着他的前襟完全控制他，也可以轻轻一推就令他远离。
　　他的唇有些凉，打开后湿气充盈在他们之间，清新的、富有生命力的，却也是脆弱的。
　　她像行走在早春清晨的雾气里，脚踝轻轻擦过刚从土里冒出的嫩芽。
　　清爽的气息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变得炽热、浓稠、黏腻，微凉的唇舌获得了能量而逐渐滚烫，包围着她的雾气蒸腾起来，似乎还有奇异的香味，催情地绕着。
　　谢修一本该知足了，他已得到她的吻，可他忘记要停下。有些事只能浅尝辄止，不然人会妄想天长地久的。
　　美梦成真，却仍是欲壑难填。
　　他的吻向下移，黏住了她的颈侧，同时，手往上爬，抚上了她的前胸。
　　“哈……”
　　她从嘴角泄露出一点天机，留给他自由解读。是推拒，还是鼓励？
　　湿吻蔓延至锁骨，那凸起的骨节处有一颗痣，要细看才能发现。他在那处舔了又舔。
　　韩小闲难以自持，她本来也不是会克制情欲的人，脚尖踮起便向后坐上办公桌，勾住谢修一的后脖颈小小一扯便让他跟随过来，分开双腿缠住了男人的腰身。
　　他单手撑住桌面，另一只手紧搂着她，融为一体的渴望昭然若揭。
　　他们再次难舍难分地吻到一起。
　　谢修一已分不清地点场合，急切地要将那昂扬释放出来，匆忙去解拉链时碰到是饱胀的痛。
　　奇怪，他明明不怕痛。
　　搂着的女人手上窸窸窣窣，他眯着眼睛看见她也在解裤子，翘了翘嘴角。
　　原来她也是一样的急切。
　　“好难受，”韩小闲撒娇，“你摸摸我……”
　　他听话地腾出手，伸进那濡湿的草丛里，就在快要抵达核心的刹那——　　咚咚咚！
　　“谢医生在里面吗！”门外传来小寒的叫喊。
　　紧接着便是转动门把手的声响。
　　谢修一没锁门！
　　小寒推门看到的是一男一女凑在谢修一的纸模前仔细研究的画面，男的站着，女的蹲着。
　　谢修一回过头：“什么事？”
　　小寒察觉出一丝异样但她没细究：“猫咪片子照好了。”
　　“我马上来。”
　　诊所只有小寒一个前台，她不能离开岗位太久，通知到人便离开了，还顺手合上了门。
　　门里的男女松了口气，和彼此拉开点距离，系上裤腰，拍平皱起的衣物。
　　韩小闲：“呃，拿铁第一次照X光和B超这类，不知道会不会怕，我要看看。”
　　“嗯，去诊室。”
　　诊室门外装了门禁，谢修一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卡来刷。
　　韩小闲眼神偷偷摸摸下瞟，他今天穿得是面料偏硬挺的休闲裤，比运动裤更能遮掩，可他那物毕竟尺寸在那儿，刻意看过去便会发现端倪。
　　韩小闲感觉自己像打搅君王早朝的红颜祸水，心里很过意不去。
　　可是刚刚那个吻……
　　她不愿细想。
　　所谓的“诊室”是一整块大区域，进了门后是走廊，通往四间不同用途的诊间。谢修一在检查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一个男声道“请进”。
　　检查室不小，但由于设备太多而显得拥挤，有两台韩小闲看不懂的仪器、长办公桌和电脑、资料柜、放着宠物零食和玩具的杂物柜，一个看起来大学生模样的寸头男生甩着逗猫棒，正在和猛男玩。
　　他应该就是谢修一先前提到的小王护士。
　　“谢医生！”小王看上去很高兴，“这猫好活泼啊！”
　　“检查顺利吗？”谢修一问。
　　“挺顺利的。”小王操作鼠标调出几幅影像，“片子在这里。”
　　“居然顺利？”韩小闲惊了，“猛男平时很皮的。”
　　“你是猫的家长吧？”小王把逗猫棒放下，猛男一拳把棒子打下桌，他笑着去捡，“小猫好奇心是很强，不过我们学兽医的有特殊的技巧让它在检查的时候配合。”
　　韩小闲：“教教我！”
　　“核心就是在展示力量的同时让猫相信你不会伤害它，稍微用点力按住猫的背，按一会儿就乖了。”说着小王试图展示，双手按住了仍对逗猫棒虎视眈眈的猛男，结果猫不服，双腿猛一蹬，竟是跳下了桌子。
　　然后被谢修一捏住后脖子整只提溜起来。他弯起左手臂托住猫屁股，让猫的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上。“片子都没问题。”
　　“还得是谢医生。”小王竖起大拇指，“一抓一个准。”
　　猛男乖乖趴在谢修一肩头，一下子变得很文静。韩小闲戳了戳猫脸，猛男也乖乖给戳。
　　“我去隔壁做下其他检查，小王休息吧。”
　　“好嘞！”
　　于是转移到面诊室。
　　谢修一把猛男放在桌上，检查眼耳鼻，又扒开猫嘴巴检查牙齿，戴上听诊器听听有无异常，把猫翻来覆去看皮肤和毛发是否健康。
　　他检查得仔细，超出韩小闲预期。
　　而远超她想象的是猛男竟是全程非常配合，对翻肚子也没意见，甚至到后来眼睛一闭一闭，犯困了。
　　谢医生下结论道：“太好了，拿铁很健康。”
　　韩小闲却是疑惑不解，凑近他闻了闻。　　谢修一：？
　　“你身上喷了猫薄荷吗？猛男怎么这么乖？”
　　“没喷……”
　　“所以到底是什么兽医的特殊技巧？”
　　谢修一用力想了想，说：“不要凶。”
　　“我不凶，所以这猫现在都骑在我头上。”
　　“嗯……也别太宠。”
　　她算是明白了，此男乃天生兽医圣体，获取小动物信任不费吹灰之力，所以给不出什么像样的建议。
　　“你们诊所有洗澡服务吗？”如果有的话她下一句就会问熟人能不能打折。
　　韩小闲在猛男目前洗澡的宠物店的会员临近到期，要是谢修一给她优惠，她马上换到这里来。
　　只可惜——“没有”，谢修一说。
　　但他马上补了句：“可以在家洗。”
　　“就是在家不会洗……”
　　“我会洗。”他顿了顿，“我们就住隔壁。”
　　谢修一当面交流就和他打字交流一样，有特别的文学技巧，词句简短、不用连词，却引得韩小闲的心怦怦直跳。
　　“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嗯。”
　　“呃，谢医生这算接私活？怎么收费？”
　　“不收费。”其实他给猫全身检查也不想收费。
　　“那多不好意思……”
　　他露出一点失落：“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韩小闲拿他没办法。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让她这样没办法？
　　她捞起猫：“今天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想不到要带猛男身体检查。那我就先走啦，不打扰你工作。”
　　谢修一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站起身送韩小闲出门。他的欲望已全然平息。

第30章 将错就错，真成炮友了（3）
　　前台有个女人在和小寒聊天，注意到韩小闲和谢修一来了，女人看了韩小闲一眼，随后和小寒相视一笑。　　谢修一：“梅老师。”
　　“我们现在是同事了，叫我梅丽吧。”
　　“这是我们诊所另一位医生，我实习的时候带我的。”谢修一介绍道，又向梅丽介绍韩小闲，“这位是，”他卡了壳，“我朋友。”
　　“她家的暹罗猫可是我们诊所第一位会员哦！”小寒补充道。
　　梅丽戴无框眼镜，中长发，化了淡妆，涂裸色口红，气质而知性。“小猫身体还好吧？”
　　韩小闲：“说是很健康！”
　　“太好了。”梅丽笑着说，“那小谢送送你朋友吧，时间也不早了，接下来我在就够了。”
　　她也喊他作“小谢”呢。
　　而小谢变得局促了。不知道他和梅老师说话的似乎会不会也口吃发作。
　　梅丽：“今天只是试营业，也没有别的预约，回去吧。”
　　“好。”
　　回家的车里气氛浓稠。
　　梅丽的登场不知为何让韩小闲烦躁。
　　那是她不了解的谢修一的过去时光，其实从她今天一开始站在全家福宠物诊所前，她见识的全是她不了解的他。
　　他们是青梅竹马没错，可却隔了将近九年的空白，九年呀，三分之一的人生，彻底改变一个人都绰绰有余的、那么长的时间。
　　谢修一开车都不听广播，也不放歌，后座猫包里的猛男睡熟了，车里安静得让韩小闲躁动不安。
　　要开口说点话才行。
　　“我记得你那会儿实习单位就在大学附近？梅老师是我们那儿的人，还是乙市人？”
　　“都不是，她是南岛人，最近才刚搬来乙市。”
　　“哦……是你邀请她来当诊所医生的？”
　　“嗯。”
　　“她医术很好？”
　　“很厉害。”
　　谢修一的心思不在当下的对话上。
　　他肉体的欲望下去了，心里的欲望还旺盛，车内空间狭小，韩小闲近在咫尺，他的心骚动不已。
　　更别提他还要艰难分出一部分注意力驾驶。
　　他实在无暇顾及韩小闲问那么多关于梅丽的事的原因，只是凭下意识回答着。
　　韩小闲问了半天，最后发现只是自讨没趣。谢修一压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只好闭上嘴，继续被莫名的焦躁侵蚀。
　　暗涌将二人淹没。
　　到小区了这浓稠的气氛也没有任何改善，甚至有愈加将人窒息的趋势。
　　车停稳，韩小闲该和谢修一道别了。她慢吞吞地解安全带。
　　她又开始没话找话：“你怎么不熄火呀？”
　　“要回酒、酒店。”
　　韩小闲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这人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还有房呢！连住七晚的土豪！
　　提及此，他们都想到同一处去了。
　　但是他们全都装作没想到。
　　“这周一直在诊所，租、租的房子没收拾。”
　　那他那晚当着她面走进隔壁栋是……？
　　说出口却是无关痛痒的话：“行李要收拾好一会儿呢……”
　　“嗯……”
　　一个发动机还点着，一个安全带已经解了。
　　“我该走了。”
　　“晓娴……”
　　“嗯？”
　　“呃、没事……”
　　“那再见。”
　　“再、再见。”
　　韩小闲下车，绕到后座拎出猫，离开的脚步迟疑，但终究是离开了。
　　她回到家，把猛男从包里放出来，却没换拖鞋。
　　她想下楼再看他一眼。
　　万一他还在原地呢？
　　万一他还在原地，她要如何呢？她没想好便奔下了楼。
　　谢修一真的没走，车就停在那里，仍旧没熄火。
　　韩小闲拉开车门钻进去。
　　“小谢，我……”
　　词不成句地被谢修一拆吞入口。他吻得激烈，让车身都震荡，直到彼此都缺氧。
　　先前在办公室被打断的冲动以更骇人的方式卷土重来，谢修一花光理智才没有在人来人往都能看见的车里紧抱她。
　　他哑着嗓子问：“跟我回去？”
　　韩小闲颤抖似地点头。
　　于是他们回到这团乱麻开始的地方了。
　　一关门韩小闲便被压在门后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七手八脚地互相扯彼此的衣物、扯自己的衣物，却是越急越脱不掉，脱不掉却还要如胶似漆地深吻。
　　只来得及脱光下半身了，只要立刻连到一起，怎样都好。
　　谢修一把韩小闲一把抱起，轻而易举得像抓住调皮的猫。
　　韩小闲猝不及防双脚腾空，本能地四肢缠住面前人的躯体，跟个考拉似的。
　　她用力抓着了，他便不那么需要用力，将她抵在墙上，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另一只手由下方摸索过去。
　　她已湿得让缺乏经验的他无从判断哪里是入口了，只好细细用手指探找，却是越摸越滑越叫他难解。
　　他不知道他的探索于韩小闲而言是极致的挑逗，他明明抚弄着她，却弄不到点子上，她被挑得火起，恍惚间分不清这是爱抚还是折磨。
　　“你到底在瞎摸什么呀……”
　　“唔，全湿了，找不到……”
　　韩小闲整个人挂在谢修一身上，不好动作，只能言语指导：“往后去一点……”
　　他领会错了方向，指头挪了挪，拨在阴蒂上。
　　“啊……！不是、不是这里啦……！哦……”
　　“不是吗？”他又拨了拨，“可是你看起来很舒服。”
　　“唔、对，打圈更好……嗯……舒服……”
　　她好像是水做的，轻轻一掐便湿他满手。她也想要他呀，一想到这，他就心动，也心痛。
　　他止住打圈的动作，引来韩小闲不满的哼哼，她受不了地咬他耳朵，带着哭腔央求：“别停啊，再动一动……”　　他手指一划，歪打正着找到洞口，塞进一节指尖试了试，好紧，一点不像能容纳下他的样子，可他的性器正擦着她的大腿根呢，他脑子里最后一点耐性也被欲望吞噬了。
　　“晓娴，我忍不住了，让我插进去好不好？”
　　“好好……快点……”她已恭候多时了。
　　只稍稍调整了位置就连接上了，顺畅得不可思议，他的手花了好久都找不到的入口，远不如手灵活的器官却是一下子就找到了，仿佛钥匙找到锁孔，角度对了便能一贯到底。
　　他们正在一个无比合适的角度。
　　一口气全数没入。
　　韩小闲的意识到云外逍遥了几个片刻，回过神来发现谢修一低喘着，背部大幅起伏。
　　她浑身绵软，没法发力维持自己的平衡，经过刚才的动作她背部也不再靠着门借力，如今全身重量压在谢修一身上。
　　他喘得厉害，好像支撑不住了。
　　“我是不是太重了……要不要去床上？”韩小闲试图把自己支棱起来，好减轻点谢修一的压力，然而她一用力便收紧，深感身体里的硬物霸道的存在。
　　谢修一倒抽气。
　　“唔好满……走啦，”她推他，“到床上……”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摇了摇头，发丝挠得她一阵过敏般的痒。
　　“没措施……”他几近呜咽。
　　韩小闲呼吸停滞。她完全没想起这回事来！
　　但是箭已离弦。
　　她舍不得他出去。
　　“……不会在里面的，我先动几下好不好……”
　　没等她同意，有力的腰向前送去，直把她重重抵在门板上。
　　他竟然还能入得更深。
　　于是激烈地抽插起来。
　　韩小闲没做过这个体位，使不上力，失控的感觉席卷了她，这滋味令她不安。
　　却也该死的甜美。
　　她仿佛一汪泉眼，她还以为自己已被开采完全，不料仍有探索的空间，疏通之后她变得更活跃、更甘甜。
　　水要流下去了，流到谢修一的大腿，甚至滴到地板上。
　　谢修一突然把她抱离了门，她惊呼的同时夹紧他，夹得他忍不住站在原地便开始颠弄。
　　韩小闲简直风雨飘摇，在情潮中来来回回地晃荡，向极乐发出色欲的呼喊。
　　“好厉害……！啊……抱操好棒！慢点慢点……啊！”
　　“慢不下来……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自从上次做过以后，我每天都好想好想操你，一空下来就在想这件事。”
　　“那你现在不是、嗯……！操到了……”
　　“完了，我停不下来。对不起，来不及到床上了。唔……！啊……你的水太多，流到我腿上了。”
　　韩小闲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她明明是喜欢性爱骚话的人呀，可谢修一每句戳破当下的话都让她无比羞耻。
　　因而愈发紧致。
　　谢修一突兀地停下来。
　　韩小闲喘着气问他怎么了。
　　在快感的顶峰暂停，重力让快感迅速坠落。两人都找回了些许理智。
　　“好紧。这样下去我控制不住会射出来，在你里面。”
　　韩小闲不敢说出口她其实想要他在里面，差点就像AV女主角一样喊叫着想要精液想要怀孕。
　　可怕的性激素！
　　她艰难地吞口水，深吸一口气：“不可以。我在危险期。”
　　他维持着在她体内，抱着她往床边走，每走一步都颠簸，每走一步都爽一下。
　　韩小闲从这场性事开始就纯在享受，完全没出力，此刻还在不间断地舒服着，有点不好意思，便问：“你累不累？”
　　谢修一摇头。
　　“哥哥好腰啊……”
　　阴茎倏地顶了顶内壁。
　　“啊呀！”韩小闲小小地高潮了一下，“你也太敏感了……”
　　“对不起……”
　　他把她扑倒在床里。

第31章 将错就错，真成炮友了（4）
　　落进柔软的被子，身后一片踏实，她竟是有些犯困。
　　接着便被操清醒了。
　　“欸你怎么又操起来了……”
　　“不知道，腰自己动起来的。”
　　他又突兀地停下来，咬咬牙，抽了出去。
　　抽出去后谢修一累瘫了，比刚才抱着韩小闲操要累的多的多。
　　用理智战胜欲望，好难，好累。但是晓娴说了不可以，那就是不可以。
　　中途暂停做安全措施让两个人都冷静了——头脑冷静，性欲却没有。
　　当谢修一再次俯身在面色潮红的韩小闲上方，他在想，他们会不会就这样了。
　　因为有了越来越深的身体关系，而只能停留在身体关系。
　　而韩小闲在想，万一她爱上谢修一。
　　她早都封心锁爱了，但是她怕万一。
　　“谢修一，我不会喜欢上你的，你也不许喜欢我。”她轻柔地捧着他的脸说最冷酷的话，“但是我喜欢和你做爱。”
　　谢修一心上揪紧，但只片刻便没事了。他知道的。韩小闲没有喜欢他，而只是对他好罢了。从前如此，恐怕未来也如此。
　　可未来的事有谁说得清楚？他们毕竟做爱了，这于哪怕只一周前的他都是无可想象的进展。
　　或许爱可以被做出来呢。
　　“嗯。”谢修一握住韩小闲的手腕，将她的掌根放在嘴边亲吻，“那就多做。”
　　韩小闲心狂跳，急不可耐地吻上去，又在下一秒被狠压在床单里。
　　谢修一头一回如此大胆地伸舌头，卷过她口腔里每一寸软肉，绕着她的的舌头不肯放，不允许她闭上嘴。
　　末了他揉着她亮晶晶的唇：“今天没那么容易结束。”
　　“什么……”
　　她未说完的话被淹没在唇舌交缠的水声里。
　　他准确地摸到阴蒂，指尖在红肿外围打圈。
　　刚才没尽兴，重来一定要叫她欲仙欲死。
　　韩小闲喜欢做爱，要是他做得好，她是不是就离不开他了？
　　“你摸摸中间嘛，别老在外面转呀……”她难耐了。
　　“还不够。”
　　“你！你学坏了！”
　　他吻她的乳尖，缠绵地嘬：“你教得好。”
　　她不由自主地抬胯，试图用阴蒂反蹭男人的手指，刚蹭到一点便舒服得吟叫。
　　他撤走了手，她顿时不知所措地急欲追上去。
　　被更粗硬的东西顶住。
　　他扶着肉棒，龟头沿着阴唇打起了圈。
　　起初因为那玩意儿太大，动得并不顺畅，但很快被她的淫液润滑，不止蹭得她仰头娇喘不止，他自己都快感连连。
　　“嗯哦……好爽，还没插进去就要到了……”韩小闲专心等待高潮，手从谢修一背上滑落，被他一把抓住，十指交扣摁在她头顶。
　　他用龟头顶住阴蒂，像用手指打圈时那样转起来。
　　“啊啊就是这里……！快了……快了！”
　　她浑身愉悦地战栗。
　　而他趁此时挤入阴茎，无限延长了她的高潮。
　　爽得头皮发麻，不知人间何世。
　　甚至他都抽插起来了，她还在高潮。
　　“啊啊不能再操了！呜呜……要坏了……！”
　　“不会坏的，里面还是很紧，我抽出来都困难。”
　　“那是因为你太粗了……！还长……啊顶到最里面了！不行不行不能更深了……”
　　“女人不都喜欢大的吗？”
　　“胡说！我喜欢技术好的……”
　　“那你多教教我。”
　　“你哪、哪还用教了……！唔等等、好像又要来了……！”
　　韩小闲连着极致高潮了两次，下体都麻了，浑身骨头都酥了，细胞全饱胀了。
　　谢修一仍挺着。
　　韩小闲眼角泛红，娇嗔：“死处男，这么会操！”
　　“不是处男了。”
　　他吻住她，缠绵悱恻。
　　等她稍微歇了歇——　　“唔唔你还没好吗……”
　　“还早。”
　　……
　　事后韩小闲像条用过的毛巾一样歪着。谢修一离开前怕她冷，给她裹上了被子，导致虽然她心里想洗个澡，身体却已昏昏欲睡。
　　腿间黏黏糊糊的不舒服，但是好困，但是不舒服……
　　谢修一回到床边看见的就是这个眼睛都快闭起来但又强撑着的迷糊韩小闲。
　　他弯下腰撩走挡了她眼睛的碎发：“水放好了，还泡吗？”
　　韩小闲用力睁大眼睛：“泡！”便掀开被子要下床。
　　“啊——？”
　　却被谢修一打横抱起。
　　这人也没把衣服穿上，敢情是一直全裸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呢。真不见外啊。
　　她也不见外，有人抱为什么还要自己走？
　　便安心地窝在胸肌间了。
　　熟悉的隔断门熟悉的洗浴间，浴缸里的热水也是同一个人放的，浴盐是浅蓝色。
　　谢修一长腿一跨进了浴缸。
　　韩小闲：？
　　不是给她放的水吗？
　　谢修一在浴缸里坐下了。
　　他难道不记得他手上还抱着个人吗？
　　他当然记得。他甚至帮她挽起了头发，用皮筋扎好。
　　一下子进来两个人，浴缸里水位猛地上升，差点漫出来。谢修一让韩小闲坐在他腿上，防止水位太高闷到她。
　　很宽大的浴缸，两个人却只挤在一角。
　　可是泡在热水里好放松，背后男人的胸膛又太好靠，她倦怠又贪恋。
　　非常好的后戏，她不觉沉迷。
　　全然不知正温柔圈着她的男人心猿意马。
　　谢修一上次就想这样做了。一门之隔，那头传来的水声害他脑补韩小闲入浴的样子，然后他唾弃自己下流的想象。
　　这次不一样，他不再需要想象，更不需要鄙视好色的自己。她就在他怀里，水里的她什么样子，一清二楚。
　　挽起头发的韩小闲肩颈线条一览无余，他第一次那么仔细地欣赏。
　　真漂亮。
　　这漂亮有别的男人也欣赏过了吗？
　　思及此他便不甘心，没忍住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嗷！”韩小闲可以说是被咬醒了，忽然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了，直觉不好。
　　谢修一又咬她。
　　韩小闲：“你是狗吗！”
　　“不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
　　但是此男在水下的部分可就没那么正经了。
　　“……你怎么又硬了……”
　　“你全裸。”非常理所应当的语气。
　　“那你还和我一起泡！不知道回避下么？”
　　“为什么要回避？”
　　韩小闲无言以对。
　　这个小结巴的腼腆和木讷去哪里了！
　　开了荤连性格都变了？！
　　“哎哎你瞎摸什么！”
　　他双手抓住她的两只乳，揉捏起来了。
　　“我硬了。”又咬上她的耳尖。
　　“我做不动了！”
　　“你不用动。”
　　韩小闲：……
　　摸够了她胸前的温软，大手潜入水中，分开她的膝盖，往腿心而去。
　　“晓娴，你下面还是很湿。”
　　“我泡在水里，当然是湿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且我分得清，普通的水只是水，你的水又黏又滑。”
　　韩小闲一气之下挣脱了谢修一的爱抚，转身跪在浴缸底，扑过去试图捂住他的嘴，一不小心腿脚打了滑，眼看要脸朝下摔进水里，被谢修一托住。
　　他不仅把她托住，还把她按在了挺立的阴茎上。
　　这个热水澡本就把两人泡得血流加速心跳加快又面色红润微微出汗，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吊桥效应发生，热烈的心跳被解读为情欲，水温更催化一切。
　　谢修一扯下韩小闲捂着他嘴的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浴缸有恒温功能，这功能大概不太好用，因为水温升高了。水中的两人身体火热，汗从额角淌到脖子，最后溶进水里。
　　水波荡漾开来，幅度渐强，哗啦啦漫出去，在地板上淋湿一片。
　　浴室里回响着拍击水面之声，啪啪啪……动作似是很激烈，因为这声响渐急促，音量也渐大，小小一汪水池里翻起惊涛骇浪。
　　终于，白色半透明的液体在水下迸射，很快溶解在水里，消失不见。
　　水面归于平静。
　　两人把各自的一片狼藉收拾完，又一起吃了外卖，聊些可有可无的话题。
　　“我最近审了好些中式克苏鲁的投稿，这些作者是真的很喜欢让角色吐啊，吐大肉球、吐虫子、吐黑血块，恐怖倒不恐怖，纯恶心人啊。”
　　谢修一看了眼筷子尖夹着的锅包肉，突然没那么想吃了。
　　“你公司在哪里？”
　　“总公司就在星月广场不远的办公楼，叫‘智阅科技’，你路过看得见，我们编辑部的话，从我们小区出发半小时地铁加走路。”
　　她已开始用“我们小区”这样的词组了。
　　“地址给我。”
　　韩小闲随手便把公司定位发给了他。　　谢修一：“送你上班。”
　　“别别别，千万别，早高峰开车过去要四十多分钟。”
　　“比市中心还堵？”
　　“对！因为路修得不好，管理也不好。”
　　“好吧……”
　　“我哪天要去总公司了我再蹭你车吧。”
　　谢修一笑了下：“嗯。”
　　韩小闲呆了呆。
　　她印象里小谢不是这样笑的。
　　他不是个开朗的男孩，时常挂着胆怯又警惕的神情，很少像同龄男生那样夸张地大笑，即便是儿时韩小闲这样的搞笑艺人级别都没能把他逗到大笑过几次，而至于微笑、咧嘴笑这些，也总带着些苦涩，谢修一有时被说少年老成，就是因为他笑得不灿烂。
　　而现在，虽然也称不上多灿烂，但和从前却是大不一样。
　　韩小闲：“小谢你能不能模仿一下那种老钱风笑声？”
　　“什么叫老钱风笑声？”
　　“就是……呃，反正你随便笑出声试试看？”
　　谢修一看着韩小闲，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我的天，老钱……”韩小闲感叹。
　　何止老钱，简直单均昊。单总是王子变青蛙，那谢修一是青蛙变王子了。
　　可他家不是什么老钱，只是他父母年轻时走运，做生意发了财，发财后也没有乱投资而是一部分买房子一部分存了起来，就这样让谢修一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家宠物医院。
　　韩小闲得出结论：“兽医这个专业还真给你选对了啊。”
　　“嗯。比想象中更合适。”
　　“太好啦！”韩小闲开心道。
　　谢修一心动，但他没表现。“你呢，现在的编辑工作是你喜欢的吗？”
　　“是！我可是花了好些力气找到这行，进入这行的，虽然大部分时间看的东西都挺无聊吧，时不时还是能挖到好作者，就很开心。”
　　“西班牙语呢？”
　　“别提了，可能都还给老师了吧哈哈哈……只是看了一部《百年孤独》就选了西班牙语专业，现在想想好蠢啊……”
　　“不蠢。”
　　“你别安慰我了，当年毕业找工作我吃完苦头已经知错了。”
　　“嗯……”谢修一欲言又止，把那块冷掉的锅包肉吃了，还是开了口问，“那作家呢？”
　　韩小闲神情一僵，嘿嘿笑了下：“没那个才能。”
　　“有的。”
　　这下她是真的笑了：“你这人安慰人的方式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技术含量啊。”
　　“唔，对不起……”
　　“好啦好啦，”她站起身，“吃饱了，我该回去了。”
　　“别走。”他立刻拉住她，随后想到自己之前的“劣迹”，红了脸，“今晚不会再……别走。”
　　韩小闲不禁也有点脸红：“明天要上班。”
　　“我送你。”
　　“堵车啊。”
　　他失望地放开了她。
　　韩小闲感觉自己像是遗弃了狗狗的坏人，可她不是坏人，她于心不忍。
　　“好嘛好嘛，我不走。”
　　于是又躺到一张床上去。
　　不出意外地又做了爱。
　　谢修一嘴上“对不起，对不起”地说着，胯下却是一点都不收敛。
　　沉沉睡去之前韩小闲心想：还好编辑部没有硬性打卡要求。

第32章 请前男友停止恋爱脑（1）
　　新的一周，命运之神停止了对韩小闲的戏弄，她回到了平静的生活和漫无止境的工作中。
　　她很高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邮箱里收到的稿件都平平无奇也没关系，闲闲的很安心。
　　而且真有好事发生——　　红叶恢复更新了。
　　韩小闲翻出过去的笔记重温了才女的设定和人物，好些物理知识她搞懂过一遍但又忘了，只好再抓耳挠腮地重学。
　　花了大半天终于复习完，她点开红叶的更新。
　　恢复后的第一次更新竟有八千字这么长，韩小闲一字一句仔细看完，手托着下巴沉思了半小时。
　　她打开编辑主页查看更新后天曜君给小说的评价雷达图，和更新前没有区别。
　　破AI，韩小闲心里鄙夷，没品的东西。
　　她给洪晔发消息：红叶老师你变强了。
　　更新和之前的内容是有一点连不上，不是内容方面的，是气质上的，你越来越是个作家了。
　　大纲有改动吧，发我看一下？
　　洪晔很快回复了修改过的大纲，之后没几分钟又发了五千字的更新。
　　临近下班时间，韩小闲点了个外卖到编辑部，研究起新大纲来。
　　外卖送到了她刚好看完新大纲，按捺住兴奋点开了最新一章节，眼睛紧盯着屏幕，手自动打开外卖盒、拆开餐具，她舀起一勺炒饭，却愣是半天没塞进嘴里。
　　她抛下炒饭，冲进主编办公室。
　　沈珂还没下班。
　　“科长！我申请把红叶的书挂到编辑推荐，挂一个月！”
　　沈珂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红叶？她不是不写网文了？”
　　“她还有一篇没完结的呢！现在恢复更新了！”
　　“挺好的。你和小孙商量着办吧。”
　　“孙巧书？为什么和她商量？”
　　“她是科幻的频道主编啊。”
　　韩小闲很懵：“关频道主编什么事？这玩意儿不一直都只是个名号么……”
　　韩小闲自己也是个频道主编，悬疑的，但除了发布征文活动通知和收很多投稿以外，这所谓的“主编”只是个名头，连制定一周一换的“编辑推荐”书单的权限也没有。
　　天曜全频道的编辑推荐书单的最终拍板决定权在沈珂和李云帆两位主编手里。
　　不过事实上他们忙得顾不上翻阅小说正文，大部分时间都是依据责编的报告、天曜君评分以及读者热度来综合判断。　　韩小闲和沈珂颇有些交情，品味也深得信赖，以往只要是她选的书，沈珂二话不说就会挂到下一轮的推荐。这还是第一回沈珂让她和别人商量。
　　沈珂：“过不多久就要改了。”
　　韩小闲顿时心惊肉跳。公司策略变化往往带来巨大的人事变动，几家欢喜几家愁，愁的要比喜的多。
　　“你怎么一脸要世界末日的样子啊，”沈珂笑了，“是好事。以后你们能自己决定推荐什么书了，不用多跑一趟办公室。”
　　意思是主编的权限要下放给各个编辑了。
　　韩小闲：“那你和李哥干什么？专注IP开发？”
　　“聪明。”
　　“还好还好……”韩小闲放心了，“是我可以接受的大趋势。”
　　“你不能接受的大趋势是？”
　　“把编辑推荐改成天曜君推荐，我们普通编辑全员下岗。”
　　“AI只能是辅助，方总在这点上思路是很坚定的。而且你有什么好担心，再裁员也裁不到你头上。”
　　“花无百日红啊……”
　　沈珂挑眉：“进取心没有，忧患意识倒是强。”
　　韩小闲：……
　　谁能和沈珂比进取心啊。关仪君吧。
　　“小闲，”沈珂收起了调侃，“你现在还是没有更往前发展一步的想法么？”
　　一年前天曜的主编升职去了总部管理层，离开编辑部前有意要韩小闲接任主编，被她以个人资历太浅、暂不考虑往前发展为由拒绝了。
　　升上主编工资没多多少，却要权衡给不同作品的推流，还要和总部的IP开发部密切合作，韩小闲只会读小说，不想干这些。
　　如今沈珂虽不至于就这么飞升去了总部，但想必是即将彻底放手传统编辑的职责，也就是将她目前主编的频道移交他人。
　　编辑部两位主编各自也是频道主编，李云帆负责的是改编市场最为繁荣的玄幻，而沈珂负责男频。
　　天曜小说城创立之初只有一个频道，目前九大频道中的八个全由从最初的男频分化出来，而男频这个“根目录”一直保留着，至今仍是投稿量最大、题材最丰富、读者也最多的分区。
　　韩小闲听懂了沈珂的意思，说：“我准备一下，马上就有了。”
　　沈珂露出满意的微笑。
　　然而回到工位的韩小闲很快就把沈珂的明示抛之脑后，她秉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姿态，换句话说，事没到眼前就可以不加理睬。
　　她眼前的事是红叶的复更和赤脚的新书。
　　恰好孙巧书也没下班。
　　韩小闲想起身跟人搭话，屁股都抬起来了却又坐了回去。
　　要不还是先发个消息吧，万一人家在忙呢。
　　她点开工作群，点进孙巧书的头像，尴尬地发现她们连好友都还没加上。
　　韩小闲不太擅长和这个同事交流，总感觉对方不乐意搭理自己，或者说此人压根不想搭理任何人，每天到了编辑部就是埋头看书、写编辑建议，下了班立刻消失，好像赶着去过另一重人生。
　　然而现在业务有交集，韩小闲不得不去社交，硬着头皮发送了好友申请。
　　孙巧书很快通过，甚至还主动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然而本人却像个石墩子似地依旧安静地坐在工位上，仿佛不知道她回头就能当面和韩小闲交流。
　　韩小闲想出声表示下存在感，但某种神秘力量制止了她。
　　于是她只好打字：我想把一本在科幻的书挂推荐，起码两周吧，已经和科长提过了，想着你是科幻的主编，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孙巧书：谁的书？
　　韩小闲：红叶。
　　孙巧书：红叶的书挂一辈子都行。
　　韩小闲：！
　　韩小闲：原来你也喜欢红叶！
　　孙巧书：我想签她，但是被你抢先了。
　　韩小闲：不好意思……？
　　孙巧书：没事，你挺好的。
　　韩小闲有点搞不懂这段对话的走向，但总之上推荐这事她是顺利给洪晔办到了，连忙打字告知作者本人这个好消息，顺便又说了编辑部里还有一个她的书迷。
　　这回洪晔又少见地很快回复。
　　红叶：一直以来都谢谢姐。
　　韩小闲莫名觉得洪晔这句客套话的表述有点奇怪，可她刚接连碰到值得开心的事——负责的作者写文进步、主编暗示自己有升职希望、在同事中找到同好，她乐不思蜀了，没细想便回复：跟我客气什么！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洪晔了，才女不仅自己的书写得好，当顾问也当得好。
　　赤脚新书进展不可谓不顺利，洪晔不愧是师范出身，量子力学被她解释得深入浅出，再加上她的创作者视角，对赤脚的思路大有帮助。
　　韩小闲看过了充实之后的《不安全出口》的设定大纲，越品越有，恨不得要赤脚日码十万字，好让她早日看到这个故事成型。
　　赤脚还给他的女主角起了个美丽的名字：陈雨怜。听起来柔柔的，却是个女侠。韩小闲非常喜欢。
　　一周工作日就这样忙碌又愉快地过去。
　　期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谢修一正式搬进小区了，有天晚上特地到韩小闲家来打招呼，是周倩开的门。
　　“请问韩晓娴是住在这里吗？”
　　周倩眼睛直了，只见男人嘴唇在动，听不清他讲了什么，回过神来却是先理了理头发，赧笑着问：“请问找谁？”
　　男人的目光已不在她身上，对着她身后出现的人挥了挥手。
　　“小谢你搬家搬好啦！”
　　周倩侧过头，便见乐呵呵的韩小闲，身后还跟着神采奕奕的猛男。
　　“这是我室友，周倩，我跟你提过的。”韩小闲转向周倩，“他是小谢，全名谢修一，是我小学和初中同学，最近刚搬来乙市，住我们隔壁楼。”
　　谢修一先伸出右手：“你好。”
　　周倩曲了曲手指，顿了一拍才握上去：“你好。”
　　韩小闲：“那家家政公司还可以吗？”
　　谢修一点点头：“打扫得很干净。”
　　猛男挤进三人之间，喵喵叫了几声。
　　“哦对了。”谢修一把手上的纸袋交给韩小闲。
　　周倩好奇地往纸袋里张望，发现是猫罐头。
　　韩小闲：“你也太客气了……”
　　“新合作的供应商，给拿铁尝尝。”
　　周倩：“拿铁？”
　　韩小闲指了指脚边的猫：“猛男真名叫拿铁。”
　　周倩的眼神在韩小闲和谢修一之间来回逡巡，收回目光后她若有所思。
　　韩小闲才想起来应该邀请人到客厅坐会儿喝杯饮料玩玩猫，可惜小谢搬家行李还没理完，只蹲下摸了摸猫猫头便向她们告辞了。
　　韩小闲刚要回自己房间，被周倩叫住了。
　　“你男朋友好帅啊。”
　　韩小闲：？！
　　“他不是我男朋友……”
　　周倩认真观察韩小闲的微表情：“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韩小闲感到被冒犯，双手抱胸，“我不谈恋爱。”
　　“你们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不就是青梅竹马？天降竹马欸，这设定都不谈？”
　　哦。原来是她言情小说家思路在作祟。韩小闲立马原谅了周倩，松弛地放开双手：“我们不活在言情小说里，柳老师。”
　　“虽然但是！他还这么帅！像明星。”
　　“这倒是的。”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宠物医生。”
　　“哦……怪不得，连送礼物都是猫罐头。他人看起来怪好的，应该有女朋友吧？”
　　“他啊……没女朋友。”
　　“真的？”
　　“真的。”
　　那晚的周倩眼里闪动着些异样的光芒，韩小闲没看出来，她见室友没其他事了，便赶忙回到电脑前，继续和赤脚讨论大纲。
　　小闲编辑沉浸在工作带来的成就和愉悦之中无法自拔了。
　　然而，这操蛋生活是看不得人开心的，尤其看不惯韩小闲这种得意忘形的。
　　刚尝到点甜头，狼牙棒便接踵而至。

第33章 请前男友停止恋爱脑（2）
　　周六下午，洪晔约韩小闲喝咖啡。
　　韩小闲早起去健身房跑了二十分钟步又做了几组无氧，这样她一整天都可以神清气爽。
　　午饭后她换上新毛衣，搞了套同色系的搭配，化了个美美的妆，还编了发型，算好时间早早出了门。
　　她好久没来大学城了，下了出租车，走上大街，来来往往都是青春洋溢的面庞，让社会人韩小闲感慨万千。
　　洪晔毕业后和朋友一起合租，就像当年的她和关仪君一样，努力在大城市里留下来。
　　洪晔的起点高，还大学在读时已经靠写网文有了不菲的月收入，她还有出版成实体书的作品，卖出一本就能赚一本的版权，因此她有底气也有资本全身心投入离赚钱很远的纯文学。
　　编辑跟着作者跑，洪晔停止写网文，韩小闲也就没了理由来大学城。
　　倒也不是完全没理由来。苟哲也是师范大学的，算起来还是洪晔的学弟。
　　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让韩小闲起了身鸡皮疙瘩，一个是她捧在手心的才女作家，一个是她不高兴就抛弃的性玩伴，搞得她像什么过着双重人生的渣男，一边勤恳工作创造业绩辉煌，另一边私生活混乱四处留情债……然而如今这段落的剧情已结束，她和苟哲再也没有互相联系过了。
　　定好碰面的咖啡馆韩小闲还在校时就开着了，她的母校也在大学城范围内，只是位置更偏，到商业中心要骑车，不过她从前也没少来，而这家咖啡馆更是承载了不少她的初恋记忆。
　　晚上她就要去参加校友聚会，而他也将在场。
　　韩小闲走在她曾经和黄朗一同走过无数次的人行道上，旧日重现，她惊觉放下过去或许只是自以为是的豁达。
　　形象记忆在此刻成为了负担，那时的他们走到哪里都要牵着手，他第一次尝试戴隐形眼镜和她约会，没了镜片遮挡，他的眼眸更亮，倒映着她的样子。
　　韩小闲在店门口停步，惊异于店内装潢变化之大，将她那点初恋记忆全数冲散了。
　　她去柜台点单，发现菜单也完全变了，多了好些她只在市中心的天价咖啡馆见过的名词，价格也涨了许多。
　　韩小闲端着咖啡找了个相对清静的位子，翻出红叶的新大纲来又看一遍。
　　以往的红叶以严谨的世界观设定和光怪陆离的想象场景为最大卖点，在天曜科幻频道占有一席之地，但她始终没能突破分区进入更广泛的男频视野，原因在于她不擅长描写人物细节。
　　红叶的书中，人物往往给人一种只是推动剧情的工具的感觉，性格的鲜明只表现在标签化上，主角们都更像是漫画人物而非有血有肉的活在群体中的真实人类。
　　虽说漫画式的人物塑造也能出经典，最典型的就是狄更斯，但这种审美多少过时了，尤其是在读者品味日新月异的网络文学中，红叶笔下的人物表现力就显得欠缺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红叶的人物“活”了过来，不仅在最近几次更新中有了更丰富的细节，修改过的大纲中有几处剧情转折更是由人物性格所造成。
　　红叶的人物由脸谱进化成了一张张鲜活的脸。
　　她全职写作也才一年多时光，进步竟有如此之大。韩小闲为她高兴的同时不免也有些哀伤，果然才华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洪晔到了。
　　韩小闲站起身朝她招手，洪晔注意到她，朝她笑了下，指了指柜台便先去买饮料。
　　洪晔看起来不太对劲。
　　韩小闲忐忑不安地坐下，观察洪晔的一举一动。
　　她光是选饮料就花了很久，呆呆地抬着头一动不动地看菜单，似乎并没有在挑选而只是在放空，点过单就躲到一旁等，垂着头刷手机。
　　洪晔以前不这样。
　　韩小闲对她的深刻印象之一就是这姑娘愿意等待，等红灯、等车、等奶茶做完，她要么和韩小闲聊天，要是没什么好聊的也会观察周围，为写作汲取经验。
　　她直言过不喜欢漫无目的地刷手机，过量又低信息密度的内容会损害她的专注力。
　　而她竟是在刷手机，看手势动作，她刷的是短视频。
　　洪晔取到她的咖啡，拖泥带水地踱到桌边，在韩小闲对面坐下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韩小闲担忧地问，“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洪晔眉头皱起，委屈得快要碎了。
　　“姐……”她只说了一个字，眼眶却红了。
　　“怎么了？”韩小闲紧张地握住洪晔的手，想要给她一点力量。
　　洪晔眼里的红褪去，坚定的神情像是从前的样子，可那坚定中含了别的情绪，糅杂到一块儿成了决绝。
　　韩小闲一点也不想听洪晔接下来要说的话。
　　洪晔没有回握住韩小闲。
　　“我要放弃写作了。”她说，“写完《酸性天堂》后，我就封笔。”
　　事实的重击比不祥的预感强上千万倍，韩小闲被扼住咽喉，说不上话。
　　洪晔：“我打算还是当老师。我之前和你说在忙的事是考教资和搬家。”
　　“考教资……搬家……？”
　　“嗯，我要回家了。”
　　“是，呃……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洪晔摇头：“我只是认清现实了。”
　　“什么现实……？”
　　“我当不上作家的。”
　　“怎么会！”韩小闲从被打击的眩晕中重拾神智，“你已经是作家了呀，你都有出版物！”
　　洪晔仍是摇头：“没用的。这行是被垄断的。”
　　韩小闲当即明白了洪晔的绝望。
　　靠写作生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
　　网文行当符合最残酷的商业竞争规律，是弱肉强食的红海，就连已成名的作者都要拼命争抢读者那点稀有的注意力。
　　别人凭什么看你写的书，平台又凭什么把流量给你，写得好的人大把存在，红了的人却寥寥无几。
　　而传统写作则是密不透风的圈子，才华在这里可以通过血缘和交情传递，圈子里的人占领了话语权太久，他们决不允许有说着别的话语的人进入。
　　才女只是才女，而不是谁的爱女，才华或许是天给的，但发挥才华的机会必须是继承来的。
　　韩小闲：“总有些空隙是留给圈子外的人吧。”
　　就像网文，哪怕再流量为王，只要是有实力的写手，总能吸引到一批读者的。
　　“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洪晔轻笑，“我以为没能进作协是因为我资历还太浅，出版物还不够多，所以我大量阅读严肃文学、学习文艺理论和文学史，磨炼文笔，不停投稿，但是姐你知道吗，我连杂志投稿都没再中过了。”
　　韩小闲喉咙疼：“我连你没进作协都不知道……”
　　“过得不好，不想你知道。有一阵子我都觉得是我辜负你对我的期望了，其实我根本没你说的那样有才华，所以作协看不上我，杂质编辑部也看不上我。我甚至合理化了他们对我的看不上，我写得不够好，我没有系统性学过文学，我没有相关的学术背景……直到我知道了抢了我的名额进入作协的是什么人。”
　　“哪个名作家的子女……？”
　　“我们省作协主席的女儿。”
　　“……”
　　“知道的那一刻我也没太生气，我想，人家有那个家庭环境，写得好也正常。但我想知道她究竟写得有多好，就去读了她的发表作品。”洪晔又笑了，“简直是儿戏，还没天曜榜单上的书好，远远不如。文无第一，可她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那杂志社的人呢？你那篇中了的投稿，不是有编辑联系你了吗？”
　　“没权的人没权，有权的人都是一伙的。”
　　“那……那也不用就此放弃写作吧，你还有天曜上的读者啊！你还有我！”
　　“对不起闲姐，我已经不想再写了。”
　　“不要啊洪晔，《酸性天堂》写得那么好……”
　　她终于真心笑了一回：“大概是因为做好准备只写这一部了，才写得好吧。”
　　韩小闲帮不了洪晔，也留不住红叶。

第34章 请前男友停止恋爱脑（3）
　　晚间，抵达校友会聚餐包间的韩小闲心事重重，无精打采地和为数不多的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后就找了个角落的位子自闭。
　　全然没注意到另一张圆桌上有个人隔着觥筹交错，一直在看她。
　　关仪君姗姗来迟，为迟到自罚一杯，为自己只能待一小时又罚一杯，才挤到韩小闲旁边，第一句话是：“服了，紧急出差，两小时后的高铁。”
　　第二句话是：“今天好漂亮啊！这头发编的！”
　　第三句话是：“你怎么呆住了？”
　　韩小闲幽怨地看了好友一眼：“你也要抛弃我了么关仪君？”
　　“要不你帮我上班？”关仪君给自己夹了一块椒盐排骨一块牛肉又舀了一勺虾仁，总之先吃起来了，和周围人客套了几句后转头看到韩小闲沉默地喝闷酒，面前的碗底还干净，看起来菜都没吃几口。
　　她赶紧压住这女人的酒杯：“你吃点饭，喝得慢点，你这样很快就醉了。”
　　韩小闲苦着脸：“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愁什么呢？”
　　“我的作者要封笔了。”
　　“为什么？”
　　“认识到了社会的黑暗。”
　　“具体点？”
　　“进作协的机会被领导的小孩抢了。”
　　“靠！”关仪君一上来就喝了两杯白酒，上头了，解放了某些语言禁制，骂完又问，“你客户几岁？”
　　“本科毕业一年多。”
　　“唉……我能理解。我当时知道前公司合伙人刚升上合伙人就和老婆离婚让小三上位了，我也郁闷了好久，最后跳槽了。”
　　“可你至少留在自己的行当里了，洪晔是直接放弃梦想了啊……”
　　“搞艺术的肯定更敏感吧。”
　　“关关你认不认识作协里的人，能想想办法么？”
　　“你把我当谁啊……”
　　“你等下那个差是非出不可吗？”
　　“升职敏感期啊，一点错不能犯。”
　　“小三能上位，我们关par这么厉害却还是如履薄冰。”
　　两个女人只能无奈地碰杯。
　　关仪君没坐满一小时便急着去赶高铁，临行前提醒韩小闲别喝太多，注意前男友。
　　然而韩小闲已经喝多了，而且觉得自己还能喝。“黄朗没来吧，没见到他啊。”
　　“在另一桌，老偷瞄你呢。”
　　韩小闲不假思索望向另一桌，酒精害她无法好好地定焦，只觉眼前人影交错，好像身在万花筒里。
　　突然，周遭事物停止了旋转。
　　她找到他了。
　　但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要么就是微醺中的幻象。
　　黄朗怎么……他怎么是她曾经希望他能变成的样子？
　　土里土气的厚重刘海剪掉了，黑框眼镜也换掉了，换成了被他从前嫌弃地评价为老气横秋的金丝边眼镜，不但没有遮住那对大眼睛的神采，反而凸显其精明睿智。
　　鲜艳的潮款审美也被放弃了，改换成注重剪裁的基础款，莫兰迪色系，薄款毛衣颈口平整地压着衬衫领，很符合他现在的职业，活脱脱一名知识分子。
　　——实在过分戳中了韩小闲的喜好。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不远处的黄朗是她不清醒的大脑擅自美化过的过去的记忆。
　　关仪君也望过去，鄙夷道：“嘁……人模狗样。”回头发现韩小闲都看呆了，伸手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提醒，“防火防盗防前男友，韩小闲你给我清醒点！”
　　韩小闲按住太阳穴：“我好像是有点不清醒……把黄朗都看帅了……”
　　关仪君啧嘴，她绝不会夸赞好朋友的前男友一表人才，哪怕这是事实。
　　她担心黄朗对韩小闲别有所图，原本应该和人组队行动，可她不能和甲方客户对抗。
　　关仪君：“我得走了，你不许再喝酒。”
　　“噢……关关拜拜。”韩小闲呆呆地对关仪君挥了挥手，目送好朋友赶赴加班列车。
　　然后转眼就忘了关仪君的叮嘱，一口饮尽杯中酒。
　　接着又往黄朗的方向看去。
　　她不信他真的按照她中意的方式改变了自己的外形，若是他早这样干，她一定没办法那么干脆地提出分手。
　　韩小闲用力地闭上眼睛，期望着等她睁开眼睛时能看清黄朗目前确切的样子。
　　三，二，一——　　黄朗与她视线交汇。
　　韩小闲瞬间绷紧，太多的情绪把她的胸口填满，饱胀的心疼痛不已，泵到四肢百骸的血液酸涩如初恋。
　　她的初恋，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唯一爱过的人。
　　韩小闲飞快地败下阵来，只当刚刚那一眼是个意外。
　　但有人认定这绝非意外。
　　直到有人向他搭话，黄朗才收回目光。
　　这次聚餐真是来对了。
　　名义上是校友聚会，实际来的都是圈子里的人，大多都和关仪君一样是管理学院的，理工科的也有一些，文史哲最少。
　　在一众数据分析师、审计师、金融咨询师和程序员之中，从事文字行业的韩小闲尤为突出，加上本人又是美女一个，来搭话的人络绎不绝。
　　桌上都不剩几道菜了，还有人举着酒杯来交换名片。
　　“抱歉啊，我们公司没给印名片。”但是韩小闲应了对方的敬酒。
　　“你是做什么的？”
　　“网文编辑。”
　　“很酷嘛！哪家的？”
　　“天曜。”
　　“我去！这么牛逼？！我还看过一部动画，好像原作就是天曜的。”
　　“《通关全靠卡bug》？”
　　“对对对！”
　　“那本原作就是我编辑的，实体书上有我的名字。”　　来搭讪的人动静太大，从中途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韩小闲是着名网文的编辑这事立刻便传开了，一下子有三、四个人想加她好友。
　　韩小闲干脆摊开自己的二维码开放给大家扫，并且盘算着每天在朋友圈宣传《酸性天堂》和即将上线的《不安全出口》。
　　有只腕上戴着手表的手也来扫。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戴腕表了，韩小闲刚觉得新奇，便听到一把熟悉的嗓子。
　　“加不上。要不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韩小闲？”
　　韩小闲手一抖，把手机弄掉了。
　　跟前的男人蹲下捡起了手机，她伸手去接，对方却把手机举到一个她够不着的高度。
　　韩小闲：“还给我。”
　　黄朗：“黑名单？”
　　“你还给我就把你拉出来。”
　　黄朗把手机转到正面对着韩小闲，还给了她。
　　韩小闲随口说了声“谢谢”便把手机揣兜里了，转身便要走。
　　黄朗把人拦住：“说话不算话？”
　　“对啊，”韩小闲理不直气也壮，“我说话不算话。”
　　不知不觉原本被小闲编辑吸引来的人都有意识地躲开了，但都躲得不远，都在偷偷观察这一男一女。
　　韩小闲和黄朗大一下半学期就在一起了，这段恋情一直持续到他们毕业。
　　凡是认识主角之一的校友们都知道这两人曾经多么甜蜜，哪怕没什么交集的都在校园里见过他俩手牵着手，甚至今天这场聚会上还有人是看到他们坐在不同桌才终于知道这对已经分手了。
　　黄朗注意到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对韩小闲说：“我们换个地方说。”
　　韩小闲双手抱胸：“我没话和你说。”
　　“但我有话和你说。”
　　“我不听。”
　　“你现在怎么脾气这么坏。”
　　“那是我以前对你脾气太好了。”
　　说罢她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和包，扭头就走，可是她喝太醉了，一迈步便踉跄，黄朗刚要扶，她反应很快地拍走这人的手，还热情地和其他校友们招手道别。
　　黄朗走在她侧边，用身体挡住，防止她走着走着就摔了，无奈道：“你喝太多了。”
　　“嗯。今天知道了很操蛋的事，以为喝酒可以忘掉，但是更生气了。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出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
　　“那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走路都不成直线。”
　　“我天生平衡感差，这不是你说的么？”
　　两人在电梯前停下，韩小闲欲按下楼键，却按成上楼，没反应过来是自己按错，只觉哪里不对，愣在原地思考。
　　黄朗把她悬在半空的手抓住，放下，重按了下楼键。
　　韩小闲想把手抽出来，但黄朗握得紧，她便只好被他牵着。
　　他掌心的触感太让她熟悉了，以至于她的身体无法做出厌恶的反应。
　　“我收回那句话。”黄朗说，“所有让你不开心的话，我全收回。”
　　“黄朗你有病吧……”
　　“我没病。”他笑了笑，“只是不想再待在你黑名单里了。”
　　韩小闲给气笑了，甩掉黄朗的手，掏出手机，当着此男的面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手指一顿。
　　这人换新头像了，粉红色背景上一块黑黑的拼贴画，又是她以前爱听的专辑。
　　韩小闲发了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包过去。
　　黄朗居然还真的拿出自己手机来检查，确认完毕，恰好电梯也到了。两人走进去，一个按一层，另一个按地下二层。
　　黄朗长按一层按键，把提示灯按灭了。
　　韩小闲：？
　　“我送你回去。”
　　“你这句话让我不开心了，你收回。”
　　“小闲，我们就不能当朋友吗？”
　　“分手了就别当朋友了。”
　　“我们已经分手够久了，不能重新当朋友吗？”
　　电梯到达地下二层，阴冷的空气灌进来，韩小闲缩了缩脖子。
　　黄朗摸出车钥匙，对着左手边的方向按遥控，一辆浅灰色的电动轿车车灯亮起，启动的声响颇具科技感。
　　韩小闲理应回到一层大堂去，用不剩几格电的手机打网约车，走入夜间寒风中等待司机师傅抵达上车点，再醉醺醺地钻进可能有异味的车内。
　　她上了黄朗的车。

第35章 请前男友停止恋爱脑（4）
　　车内暖气热得快，她放低副驾驶靠背，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黄朗：“你住哪？”
　　“不告诉你……”韩小闲嘟囔。
　　“不告诉我我怎么送你回去？”
　　“我先睡一会儿，等我醒了我自己回去。”
　　“那去我家？”
　　“醉后没有性同意，你要是敢我就去你学校举报你，你的生涯就完了，黄教授。”
　　黄朗想不通这女人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胡乱扫射，对于她方才的发言甚至不知从何吐槽起。可他转念又想，这是不是她还在乎他的一种表现？
　　“去我家不代表我们会上床，你不用急着举报我，我还不是教授。”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会是的，你爸妈会帮你铺好路，洪晔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
　　黄朗因为自己的成绩被归功于父母铺路而不悦，这是他和韩小闲之间最大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化解。
　　他注意到另一个关键：“洪晔是谁？”
　　“你管她是谁。”
　　“男朋友？”
　　“你真的有病吧，恋爱脑得治。”
　　“听起来你是在为了这个洪晔对我发脾气，而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韩小闲当然知道自己只是在迁怒黄朗，甚至迁怒到了他那对大学教授爸妈身上，可她好恨学阀，如果说过去只是因为感知到一种抽象的不公平而恨，现在这恨意则被身边人惨痛的经历更彻底地加深了，更别提她还醉着，已完全陷入情绪化。
　　韩小闲的脾气如疾风骤雨，正要接着黄朗的话头发作，可瞪向身旁之人的那一刹那她却愣怔了。
　　老天爷啊，他怎么偏偏曾是她的爱人。
　　她恨不公平，可她恨不起黄朗呀。
　　尤其是这个，依照她的理想型改造过的黄朗。
　　“你头像是怎么回事？”
　　“头像？”
　　韩小闲对此男装傻充愣的能力叹为观止，把手机举到两人中间，点开好友“晴朗”那个粉粉的头像。
　　放大的图对黄朗毫无震慑效果，他神态自若：“终于忘记你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只是念出专辑主打歌的歌词罢了，韩小闲却乱了阵脚，赶紧把屏幕掐灭了。
　　她别过头望向车窗外，细品这乏味的停车场景象。
　　黄朗：“他们的歌还不错，以前没好好听，现在重听挺有味道的。”
　　韩小闲就算大醉着都能准确解读出这人的言外之意。
　　搞文化的就是不喜欢好好说话，一定要人琢磨那些言外之意，可若真戳破了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又说自己实事求是，是解读的人想太多。
　　要是韩小闲清醒着，她一定不陪他玩，她一定光是察觉到黄朗对她有任何一丁点余情未了便撒腿就跑。
　　要是她清醒着，哪怕她再想使坏也会考虑后果。
　　而她只是眯起眼睛，决定加入这场游戏。
　　调情而已，又不花钱。
　　她交叠双腿，绕起一撮长发在指尖把玩：“哦？哪儿有味道了，详细说说？”
　　“如梦似幻，还像经过时间发酵的记忆，乍一眼很美好，细看则不真实。”
　　“是哦，记忆不真实，回顾记忆和做白日梦有什么区别？”
　　“你说的对。”
　　韩小闲震惊。
　　黄朗何曾对人说过“你说的对”？
　　别人说的总是不对的，要么是不全面、不严谨的，只有他才最对。
　　当老师的一把好手，黄朗先生。
　　而他现在居然肯定了她的话，后面连个“但是”都没跟。
　　难道她的记忆的确不真实？她不像许多人那样美化过去，却是丑化了过去？
　　她故意把黄朗记成一个差劲的人吗？
　　而黄朗在她的惊异中接着说道：“记忆不真实，现在才真实。”
　　“韩小闲，今天亲眼所见，你比我记得的更可爱。”
　　“黄朗，你想上我吗？”
　　黄朗被噎住，皱起眉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夸一个女人的，必是有所图。那么问题来了，男人图女人什么呢？好难猜啊。”
　　“你就一定要把我往最坏的方面想么？”
　　“最坏的方面？”她笑了，“我韩小闲阅男无数，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所谓的最坏的方面就是基本面。”
　　黄朗的眉头越皱越紧：“阅男无数？”
　　“是哦。你也想让本编辑来阅一阅吗？”她探身过去，食指轻勾男人的下巴，“黄、教、授？”
　　黄朗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而韩小闲火上浇油：“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好好翻过，不过温故而知新嘛，你觉得呢？”
　　黄朗一把夺过韩小闲戏弄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可以去你家。放心，是你情我愿，我不会举报你的。”
　　“……你是认真的，还是故意气我？”
　　“不太认真，但也不是开玩笑，气你不是主要目的，但故意确实是故意。”
　　“……你喝多了。”
　　“你见过喝多的人这么伶牙俐齿吗？”
　　“你喝不喝都伶牙俐齿。”
　　韩小闲被他抓住的手指曲了曲，挠他的掌心：“要是你以前有现在一半会夸我……”
　　“现在会了，来得及吗？”
　　韩小闲抬起苹果肌灿烂地笑：“来不及了。”她拍了拍黄朗的脸，“你想当我炮友我都得掂量一下。”
　　“……你还有炮友？”
　　“嗯哼，有一些。”
　　“……”
　　“哈哈哈……我们像不像方达生和陈白露？旧情人见面，今非昔比，一个苦口婆心劝人离开，一个乐在其中继续沉沦。嗯……也不像，起码我自己养活自己，不靠男人。还要感谢现代社会，女人也可以casual sex。”
　　黄朗垂下头，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指责不了韩小闲，他不想在她面前像个道学先生，可这不满的情绪太难压抑，他厌恶韩小闲轻佻的态度，更厌恶她话里话外展示出的性经验丰富，要是一早知道她现在变成了这样……
　　变成哪样？
　　黄朗这颗受过高等教育的脑袋啊，他清楚自己毫无资格要求韩小闲维护贞节牌坊，更别提他一个大学副教授竟隐隐地对女人有贞操方面的偏见，说出去都丢脸。
　　可他厌恶，他愤怒。
　　他嫉妒。
　　他嫉妒韩小闲口中那“一些”面目不清的炮友。
　　他不想要casual sex，他想要serious relationship，和她，就像以前一样。
　　韩小闲隐约感觉到了黄朗的想法，并且狡猾地利用了这点。
　　正人君子黄朗教授，和她一起在凡尘中沉沦吧。
　　本来学术圈里不也是浑浊一片吗？
　　“黄朗，你今天过来是为了见我吧？”
　　他不置可否。
　　韩小闲继续恶魔低语：“现在你见到了，带我走吧。”
　　黄朗扶住方向盘：“安全带系好。”

第36章 请前男友停止恋爱脑（5）
　　从聚餐饭店到黄朗家开车要半个多小时，双休日夜间路况拥堵，实际费时更久。
　　他有充足的时间让脑子冷静下来。
　　副驾驶的韩小闲半梦不醒，梦的占比更大些，貌似是噩梦，因她频繁地晃头，像是在躲避什么，还紧紧抱着包，试图给自己些微虚幻的安全感。
　　黄朗不明白他是怎么被这个醉得一团乱的女人带节奏至此。一开始他只想重新加上她的联系方式，然后顶多想送她回家罢了。
　　送她回家就能知道她住在哪里，以后可以给她点外卖、寄礼物，要是她约他，他一脚油门就出现在她家楼下。
　　他远远不止想要送她回家。
　　一个巴掌拍不响。
　　此情此景，他居然还要把她带回他独居的家。
　　他们之间结束得太仓促，他本想慢慢地重来，可就算韩小闲允许，他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控制力。
　　天杀的，他明明没喝酒，怎的如此不清醒？
　　黄朗该给自己一巴掌。
　　回到家什么都不许做。黄朗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行。
　　“嗯？！”韩小闲从梦中惊醒，头比眯过去之前更晕，“我睡了多久？”
　　“五分钟不到。”
　　“才五分钟……那我再睡会儿……”
　　“先别睡，醉着睡觉第二天头痛。”
　　“好困……”
　　红灯，车停下来。黄朗操作蓝牙功能：“听点歌吧。”到他的收藏列表里选择随机播放。
　　绿灯，踩油门，音乐起——　　《可惜没如果》。
　　黄朗：……
　　他今天是不是有点倒霉？
　　旋律哀怨感人，林俊杰唱得如泣如诉，最要命的是，歌词太扎心了。
　　“可当初的你 和现在的我假如重来过”
　　黄朗不由得捏紧方向盘，通过车内镜偷瞄韩小闲。
　　她侧靠着车门，双眼无神，表情很苍白，编发乱了也没整理，好像劫后余生的人疲惫到了极点，没有庆幸，有的只是颓废。
　　她也被歌曲所触动吗？
　　她会知道他的后悔吗？
　　如果早点了解。
　　那率性的你。
　　或者晚一点。
　　遇上成熟的我。
　　韩小闲突然支棱，喊叫：“不过！oh——”
　　黄朗：？！
　　韩小闲：“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韩小闲唱起来了？！
　　韩小闲跟着林俊杰唱起来了啊！
　　她唱得太专注、太用力，哪怕是在间奏里，黄朗也插不上一句话。
　　一曲终了，韩小闲大喘气。
　　黄朗：“……看起来你很喜欢这首歌啊。”
　　“痛啊！太痛了！”然而韩小闲看起来很爽，甚至说，“再听点别的！”自说自话抢过黄朗的手机，播起歌来了。
　　车内成了KTV小包。
　　韩小闲：“孤独万岁！失恋无罪！谁保证一觉醒来有人陪～我对于人性早有预备～还不算太黑——”
　　黄朗：……！
　　韩小闲：“再被你提起已是连名带姓～谎称是友谊却疏远得可以～”
　　黄朗有点怀疑这女人是在内涵什么了。
　　韩小闲：“Stay in the middle～Like you a little～Don＼＇t want no riddle～”
　　韩小闲：“Stay in the middle～Like you a little～Don＇t want no riddle～”
　　黄朗没听过这首，也无从判断韩小闲的韩文都念对了没有。他开始觉得这女人就是单纯在K歌罢了。
　　韩小闲：“来财，来，来财，来，来财，来……”
　　黄朗确信了韩小闲还和过去一样没心没肺，上了前男友的车却把这里当练歌房，情歌痛曲一律视作劲歌金曲。
　　也是，伤春悲秋和借景抒情从来都不是她的主题。
　　黄朗露出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浅笑。
　　到家了。
　　黄朗家。
　　“小闲，”黄朗扒着副驾驶的门拍韩小闲的肩，“醒醒，到了。”
　　韩小闲不愿动，垮着个脸：“唱歌太累了……”
　　黄朗笑出声，转身在她跟前蹲下：“上来吧。”
　　韩小闲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趴上男人的背。她抱住他的脖子，他后脑勺的头发挠得她脸热，怀里暖洋洋的，被他勾着的膝窝也暖洋洋的。
　　黄朗住的小区很智能，门禁靠刷脸就能开，大门也是自动的。他停在电梯口，侧了侧身方便背上的韩小闲按键。这次她没按错。
　　“12楼。”黄朗走进电梯后说道。
　　韩小闲按了“12”，自言自语：“十二楼的莫文蔚。”
　　“吞下寂寞的恋人啊，试着辛苦地去了解……”他轻哼。
　　“这首是十二楼里的？”
　　“嗯，第二首。”
　　“你连这都知道……”
　　“有人告诉我听歌要以专辑为单位，而且要按顺序。”
　　黄朗停在家门口，依旧没放韩小闲下来。
　　电子锁，可以按指纹，也可以输密码。
　　“密码你知道的。”黄朗说，“就是不知道你还记得么。”　　韩小闲沉默了会儿，抬手输入：716485。
　　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黄朗小时候用计算器随机生成的，没有重复数字，念起来也不顺口，很难记的六位数。
　　他用这六位数当一切解锁密码，手机的、电脑的、门锁的、银行账户的，他说因为毫无意义，所以没人猜得到。
　　门开了。
　　黄朗家很智能，一进门玄关的灯就自动打开了，暖气和客厅灯都能语音操控，沙发下的扫地机器人亮着待机指示。
　　还有很浓的生活气息，餐桌上放着茶壶和红茶罐，餐盘里有些干点心，一本封面微微卷起的厚书被落在椅子上，客厅飘窗旁放了台动感单车，把手上挂着毛巾。
　　黄朗把韩小闲放在沙发上，蹲下帮她脱鞋子。
　　“黄朗，我讨厌你。”
　　他动作卡了一下，说：“我知道。”
　　他把自己脚上的保暖拖鞋给韩小闲穿好，拿着她的靴子回到玄关，翻出夏季的凉拖穿上了，走到厨房倒热水。
　　“多喝热水，”黄朗递过马克杯，“加快酒精代谢。”
　　韩小闲小口小口地抿热水，心神不宁地偷瞄黄朗，偷瞄失败。
　　因为对方一直在看她。
　　韩小闲：“你干嘛呢……”
　　黄朗：“等你醒酒。”
　　“醒了以后呢？”
　　“获取性同意。”
　　韩小闲唇角下撇：“没有幽默感就别乱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她其实不知道。
　　只是黄朗极少表现出肉体欲望，他和她谈论理想、诗歌和哲学，像一些在约会软件上骗炮的文艺装逼男那样聊福柯、加缪和TS艾略特，除了他是真的想聊这些，而且要求韩小闲和他有相同的理解。
　　黄朗要的是灵魂共振，性太低俗，配不上他理想中的爱情。
　　他以前老是调侃韩小闲一碰就湿透，并由此把性欲强的标签贴到她身上。
　　而那时的韩小闲还太年轻，还活在性的羞耻里，那些话听在她耳朵里像是鄙夷，仿佛仅仅身体敏感就把她变成了妓女。
　　韩小闲从不敢在黄朗面前诚实地享受性。
　　好在她已经长大了。
　　黄朗就是在开玩笑。
　　“因为你阳痿。”韩小闲道。
　　黄朗：？
　　通常来说，他这种类型的不是被称为“禁欲系”吗？
　　他本来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可韩小闲说的那句话并非酒后谵语，并非拿他撒气，她的脸上风轻云淡，似是在陈述一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实。
　　她的这种态度彻底挑衅了黄朗。
　　他缓缓摘下腕表，开口道：“你要试试么？”
　　韩小闲扬起下巴：“你还记得怎么让我开心么？”
　　“我不记得？”黄朗给气笑了，翻身撑在韩小闲上方，单膝卡入她两腿间，“就连教你的都是我。”
　　韩小闲也笑：“这才对嘛，这才是你，黄老师。你想见我也好，千方百计想讨我开心也好，都不过只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罢了。”说到最后她喉咙发紧，眼眶也有些酸。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以前是这样，我现在已经改变了，你就非要把我一棍子打死？”黄朗歪着头质问，“拿我当靶子让你很得意么？”
　　“我不相信人会改变，尤其是你这种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人。”
　　“我哪里一辈子顺风顺水？！”
　　“没有么？”
　　“你不要我了！”黄朗捏紧拳头，快要把沙发里的棉花都抠出来，“韩小闲，你给过我机会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那时候韩小闲连自己都不太想要，她又怎么要得起黄朗呢。
　　她静静地掉下一滴眼泪。
　　黄朗被震慑住了，僵了好一会儿，心疼地拥住韩小闲。
　　“对不起……是我搞砸了。”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破碎的抽泣。
　　黄朗整颗心揪起来，韩小闲再掉一滴眼泪就能把他击溃。他很轻很小心地用指腹抹了抹她湿润的眼角，吻在她额头。
　　“讨厌你……”
　　“求你别讨厌我。”
　　韩小闲手里的马克杯掉到地毯上，水湿了一片。
　　他轻吻她的眼角，她的脸颊，她的唇边，泪痕将咸咸的湿意印上他的唇，而后混入她口中的酒气。
　　她的唇和他记忆中一样柔软，比他记忆中更为甜美。
　　该停止了，他脑子里的另一个自己警告道，说好什么都不做的。
　　她总算回拥住他，舌头滑入他的口腔。
　　他完了。
　　停不下来的。
　　他都对她有点生气了，但还是气自己更加多。
　　他怎的一直在被她牵着鼻子走啊。
　　黄朗垂眸凝视她，红红的眼角，红红的鼻尖，红红的水润的、果冻光泽的嘴唇委屈地嘟着。
　　他一脸伤脑筋：“你今天超级可爱。”
　　“要说我漂亮！”她抗议，“不许说可爱，这个词是没别的地方可夸了才会说的，敷衍。”
　　“你漂亮，大美女。”他说，“还可爱，好可爱……想说的太多反而想不出词。”
　　“给我好好想，哲学系！”
　　“可爱……”
　　他细密地吻她。
　　“韩小闲，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黄朗扶住额头，“靠……怎么我跟喝多了一样……”
　　“你不许喜欢我。”韩小闲表情看着严肃，其实眼神失焦，“我讨厌你。”
　　“我喜欢你。”
　　“不许说！”
　　“喜欢你，喜欢你……”
　　不知不觉两人的衣服散了一地，韩小闲躺倒在沙发里，患了肌肤饥渴症一样贪恋黄朗的怀抱。
　　在她筑起自己的高墙前，黄朗曾是完美的庇护所。

第37章 请前男友停止恋爱脑（6）
　　交往两周年纪念日，他们决定让关系往前推进一步。
　　黄朗用他爸的白金信用卡的副卡支付了一顿远超当时的他们，起码是远超当时的韩小闲的消费水平的美食，又入住了一间同样是远超消费水平的酒店。
　　白金信用卡的副卡也有金卡级别，而那年的韩小闲连信用卡都没有。他们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黄朗为这晚做了充足的准备，查资料科学系统地搞明白了生理结构，半夜窝在上铺面红耳赤地细看A片里的男女怎样动作，看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经验贴，知道了女生第一次不一定会流血但大概率会疼痛，用润滑液会减轻一些辛苦，也预期到没经验的他们容易找不到入口，需要慢慢来，急躁会大大影响体验，他甚至做好心理准备自己第一次会很快，不过没关系，他们将有一夜的时间。
　　而韩小闲恰恰相反，她忐忑得连黄文都戒了。
　　她没看过成人片，连资源都不会找，上高中的时候班里有男生偷偷摸摸分享片子，她都奇怪这找资源的技能是不是刻在男性DNA里的，到了某个年纪就会自动觉醒。
　　黄文倒是看了不少，冒着犯法的风险在进入十八禁网站前睁眼瞎点“已满十八”，从BL看到BG，连GL都看过，却仍旧对性爱毫无概念。
　　黄文里面描写性高潮，“眼前闪过一片白光”、“身体里绽开一束烟花”，这都是什么？
　　她被阳光闪到眼睛时也是一片白光，她只觉得眼睛疼。
　　身体里放烟花又是怎么回事，好抽象。
　　“快感”也是个抽象的词啊，她上完晚课精疲力尽地回到宿舍洗完澡躺进被窝里就有快感，大热天里口干舌燥的时候喝下的第一口冰可乐也给她快感，而每种快感各自都不一样。
　　韩小闲虽然好奇，可她不敢探索。
　　女生要矜持，一无所知便最是可爱，这样的念头就像搜索黄片资源的技能刻在男生DNA里一样，刻在女生的DNA里，似乎在性的问题上，男生越懂越好，女生越不懂越好。
　　她就这样不懂着和男友躺到一张床上。
　　黄朗吻得很重，她几乎合不上嘴，晚餐的时候喝了杯酒，身体热热的，被这么搅动，更是发烫。
　　一只手伸进她衣服里，直接贴上她腰间的皮肤，吓得她一抖。
　　黄朗连忙把手抽出去，停下亲吻，喘着气说：“要是不想的话，我们随时停下来。”
　　“倒也不是……”韩小闲红着脸，“我有点紧张……”
　　黄朗的额头落在她的锁骨，小声说：“我也紧张……”
　　紧张的时候大脑无法思考，于是更加遵从身体本能。
　　他们脱去彼此的上衣，黄朗折腾了半晌才成功解开女性内衣的搭扣。
　　关了灯的房间里漆黑一片，但他知道身下玉体横陈，并不自觉地依据模糊的轮廓想象那画面。
　　他忘记了呼吸。
　　韩小闲害羞得哪怕是在黑暗里也无法和黄朗有任何眼神交流，虽是仰面躺着但却恨不得把脸埋进枕头里，两条手臂挡着胸前。
　　“可以碰吗？”
　　“……嗯。”
　　男人的手钻进女人的手臂下面，摸到起伏的软肉。
　　黄朗窒息了。
　　韩小闲也没好到哪里去，没能感知到黄朗是如何抚摸她，却只被鼓噪的心跳吵得一阵阵发晕。
　　黄朗几乎是立刻沉迷入了那柔软的触感，胸腔内被欲望塞满，想要拥有她，完整地，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落下，永远地，要她只能在自己怀中。
　　他在那一刹那懂得了占有欲。
　　他放任自己亲吻她、爱抚她，根本顾不上再一次次询问她的同意，忘乎所以地用早硬着的阴茎蹭她的身体。
　　“唔……！”韩小闲头皮发麻，往后直缩。
　　“怕么？”
　　“不怕……”她重又抱住他，动了动被硬物抵着的大腿根，“就是……陌生吧。”
　　哪怕是在黄文里见了无数次的词，“阴茎”、“肉棒”、“滚烫的硬物”，当真到了用身体来体会的时候，还是陌生。
　　陌生而又……刺激。
　　黄朗脱掉了她的内裤，也脱掉了自己的。
　　韩小闲经过许久的亲吻与爱抚，害羞似乎被抚平了，压抑着的好奇心冒出头来，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充满期待。
　　她甚至问：“我也可以碰碰看吗？”
　　漆黑中她找不到他在哪儿，忽地手腕被握住。
　　黄朗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阴茎上。
　　接触到的一瞬间，快感从他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而韩小闲竟就这么套弄起来了。
　　套弄，光是这一个词不够让她知道该怎么做，好在形容这事有不少动词，还有的带限定词，撸、上下地搓、捏住后来回地弄，她有不俗的文字领悟力，刚上手便学会了实践，很快乐在其中。
　　直到下体拉响警报——如果说刺激也算是一种大脑发出的警报。
　　“你已经湿了……”黄朗的声音微妙地颤动着，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亦或是两者兼有。
　　怎么样是湿了，她怎么不知道？
　　啊她猛地反应过来，他在弄她的下面！
　　这是什么感觉……？
　　韩小闲不由得发出呻吟，套弄黄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听清女友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快感好像也随之同步到了他身上，他又危险了。
　　黄朗不是没自己撸过，可用来助兴的AV他总是看着看着便犯恶心，最后总得合上屏幕专注感受才射得出来。
　　他从不知道单单韩小闲几声呻吟就能送他到危险的边缘。
　　他难耐地咬她：“……舒服？”
　　舒服……？
　　男人的手指又在洞里抠了抠，她蜷起双腿。
　　原来这就是舒服……？
　　韩小闲湿得让黄朗觉得都用不上准备好的润滑液，可他毕竟缺乏经验，也不好随意下判断。要湿成什么样他插入才不会让她受伤，他并不确定。
　　这么顾忌着，他巧合地摸到她的阴蒂。
　　“啊……！”
　　韩小闲一边绷紧一边又感觉自己要融化了！
　　黄朗马上领悟到那是敏感点，呼吸又粗重了几分，手指试探性地在那点上又揉了揉。
　　“唔唔……！不要不要！啊啊——”
　　身下的女人突然浑身颤抖，死命地抓着他细声喊叫。
　　黄朗翻转手掌，捻了捻指尖的黏液。
　　他好像让他的女人高潮了。
　　他好高兴。
　　而韩小闲完全失神。
　　那是一种全新的、超越她以往体会过的任何快感的，巅峰体验。过于极致，人像被抛到空中，陷入对坠落的生理恐惧。
　　痉挛过去，韩小闲拼命往黄朗怀里钻，急欲寻求安慰。
　　黄朗温柔地拥抱她，抚摸她的背，轻拍她的头，软声软语地哄。
　　韩小闲再开口时带着哭腔：“结束了……？”
　　黄朗一愣，无奈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们要到哪儿……？”
　　“我到你里面，”他吞口水，阴茎顶了顶她的小腹，“用这里插进去。”
　　“……”
　　“还是一样，你不想的话，我们就停下来。”
　　“那你怎么办？”
　　“……我可以自己解决。”
　　韩小闲沉默良久，下定决心：“试试。”
　　“真的？”
　　“嗯。”
　　她主动凑上去亲了他一口，重复道：“试试。”
　　他先用手指试了试。
　　因为怕伤到她，他甚至提前修了指甲。
　　洞口比他预想的更难找，总是摸到一处凹陷的软肉，往里伸了伸却遇到阻碍，便只好退出来，反复几个来回，韩小闲都难受了，腿间也不如起初湿润。
　　韩小闲曲着膝盖在黄朗腰上轻踹：“你在做什么研究……”
　　“呃，在找……”他词穷，“你知道在哪里么？”
　　“什么在哪里……？”
　　“阴道口。”
　　“……”
　　“？”
　　韩小闲抓起枕头蒙住脸：“不知道！”
　　“你自己的身体，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总不能要我来告诉你吧。”
　　“你不会现在要开始给我上生理课吧……？”
　　“对啊，你没上过生理课吗？”
　　“上过……但只记得老师强调要洁身自爱，说了一堆性病吓唬我们……”
　　“AV看过吧？”
　　“没看过……只看过黄文。”
　　“黄文？黄文也行吧，看过之后没举一反三么。”
　　“我看的男男……”
　　“这……”
　　情色的气氛急转直下，变得僵硬。
　　黄朗：“我去拿个东西。开下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