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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诸位陪葬
白术匆匆进门, “王爷,查到了!”
自从厨娘疑似疫病晕倒,驿站上下都开始人心惶惶,也幸亏王爷封锁及时, 没让消息传到百姓耳中, 不然此刻整个密州城都乱了。
白术更是第一时间领人去查厨娘, 厨娘一直在驿站为驿站的官员做饭,赈灾的队伍刚到密州,白术就将这驿站上下所有人都查过。
有问题的早打发走了, 剩下没问题的也专门安排人盯了他们一段时间才敢放心。
这位厨娘是个苦命人,家里男人死的早,一个人拖大了儿子,结果儿子娶妻没两年得病死了,儿媳怀着孩子悲伤过度, 拼着一口气把孩子生下后也没了, 剩下厨娘一个人带孙子。
在村里被人吃了绝户, 厨娘带着孙子给人洗衣做饭,做些短工,几年前进了驿站做浆洗的活儿, 因为上一个厨娘要回家照顾孙子,所以才接了厨娘的活儿。
在这种地方做饭,也不需要多好的除夕, 能吃就成, 厨娘为了保住这份活计养活孙子, 十分尽心, 做的饭菜干净, 味道也不错, 驿站上下都对厨娘挺满意。
在密州雪灾发生前,厨娘已经在驿站干了三年多了,若三年前就布好了这颗钉子,那对方就太会算了。
但也不可能是意外。
白术道:“密州发生雪灾时,厨娘那个孙子死了,只不过一直没下葬,人就在家里。”
白术找到厨娘家里去时,一开门就是尸臭味,人已经烂的差不多了。
厨娘每天与尸体同住,日子一场,就遭了殃。
太医把脉说厨娘已经病了几日了,只前头她藏的好没人发现,直到今日晕倒才没瞒住。
“本王记得刚来密州时,并未有人提起过厨娘的孙子不在了。”
更何况厨娘在驿站干活,还是掌厨的,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孙子饿死冻死。
“所以,厨娘何时多了个已经死了的孙子?”
萧北淮神色有些冷,他知道想算计他,想让他死在密州的人很多,但当这些人还是选择了疫病这样方式,萧北淮还是难掩满腔愤怒。
为了让他死在密州,不惜搭上那么多无辜性命,真是……
真是……
萧北淮攥紧了手掌,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那些草菅人命的畜生。
白术道:“王爷说的没错,入住驿站不久,我还听厨娘提起过她孙子,说她留下了个鸡蛋要带回去给孙子吃。”
那是厨娘亲口说的,看神色亦是欢喜,完全不像没了孙子的模样。
“查!”萧北淮冷声下令,“查清楚那到底是谁的孙子,人是怎么死的!”
白术领命而去,墨言又来了。
“王爷,太医说厨娘人救不回来了,另外,方才在城门口发现几个长满红疹入城看病的百姓。属下已让人将他们单独关押,安排了大夫替他们诊治。”
墨言说完,又奉上一张纸,“这是从那几人口中问出来的。”
萧北淮视线落在纸上,越看神色越冷,这些人竟全偷过尸体!
偷的还全是腐尸,然后被人高价收走,短短时间偷了十多具尸体,得了五十两银。
萧北淮不禁觉得讽刺,“可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墨言十分不岔,“这种昧良心的钱也赚,真是猪狗不如。”
再想到前面被白术抓到的那三人,就知道没良心的人真不少。
萧北淮吩咐,“去抓,抓到就杀。”
这样的人,不论有多少都死不足惜。
“是!”墨言领命。
然后问及萧北淮,“王爷,密州的情况可要尽快告知京都那边?”
墨言想想,又补充了句,“可要告知王妃?”
萧北淮犹豫了片刻,“本王一会儿给王妃写封信。”
至于调戏那边,萧北淮相信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写折子,他只需在那些折子上盖他的印就行。
还有天子那些在密州的眼线,很快京都就会知晓密州爆发疫病的消息。
墨言在临走前还催了句让王爷快点,王爷在密州可是有人的,白术肯定会往京都送信。
此刻的白术确实在写信,不仅写信,还准备了一件衣物打算一块送往京都。
那件衣物是在厨娘家中找到的,会不会染上疫病不知道,但到了京都,他家公子都用的上。
那些想害王爷的人在京都,所以最终的解决之法也在京都,那边才是主战场。
待一封封信离开密州后,密州就封了城,所有驻军衙役出动,城内外四处排查。
萧北淮下了令,发现疫病自动上报可领赏钱,还有太医和京都有名的大夫诊治,能活命也不祸及家人。
但若想隐瞒,故意传染给其他人的,斩立决。
城内城外都分了区,感染疫病的住一起,与没被感染的隔离开来。
萧北淮还让人在城内传了消息,如果不配合官府命令,不肯治疗想试图逃跑的,就以前朝处理生疫之人的法子处置他们。
前朝□□百姓都有所耳闻,对于疫病,一把火解决的干干净净。
百姓怕死,加上萧北淮来密州赈灾尽心尽力,又一直在为他们找出路,所以百姓感激他,信任他,多数人都是愿意配合的。
不愿配合那些,就被用来杀鸡儆猴了。
即便控制的快,这场从多个地方爆发的疫病还是蔓延开来,疫病区住的人越来越多。
整个密州都开始紧张起来,不少人怨上天不公,先是雪灾,接着是疫病,不给他们密州百姓活路。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大夫们开的药没用,开始有病重的人死去。
从疫病爆发开始,萧北淮几乎就没怎么合过眼,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他揉着眉心,说不出的疲惫。
待这次回京都,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一定要将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墨言在旁边看着他,担忧不已,“王爷,歇会儿吧,你这样下去身子也扛不住。”
萧北淮摇头,“再等等,等人抓到了再说。”
他不想自己在前面想尽办法控制疫病扩散蔓延,有人在后面一个劲儿制造新的疫病出来,若不把人除掉,这疫病就好不了。
他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王妃。
萧北淮一直在等消息,直到入夜,白术才回来禀报,“王爷,人找到了。”
萧北淮立即起身,“带路!”
他要亲自去审那些人,他到要看看藏在他眼皮底下的蠹虫到底是谁!
白术没着急抓人,只让人在暗处盯着,等萧北淮去了正好一网打尽。
而萧北淮到时,那群人正在议论让疫病扩散的更快,最好是将整个密州都牵连其中。
“雪灾,疫病,只有密州死的人足够多,才能说是上天的暗示。”
姓萧的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也是该换换人了。
但换皇帝,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萧家人自己不出错,那就给他们制造错误,让上天都难容的错误。
“下头死再多有什么用,最主要的是淮王,主子吩咐了,一定要让萧北淮死在密州。”
“这位淮王殿下也真是命大,天天吃那厨娘做的饭竟也没被染上,咱们的人费尽心思接近萧北淮同他说话,结果还是没传染到他,要他死可真不容易。”
“是本王不识抬举,让诸位费心了。”
房门突然被踹开,萧北淮声音传入众人耳朵,让屋内的人顿时乱了阵脚。
“方大人,还真叫本王意外,本王竟然养了这么大一匹狼在身边。”
这位方大人方致远是户部官员,一位老实,尽职尽责的官员,来密州后更是一直为萧北淮分忧,若是没有意外,这次回京后被嘉奖提拔的官员里一定有他。
萧北淮用这个人用的还挺顺手的,可惜,是别人的人。
方致远同样很意外,问闯进来的萧北淮等人,“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没人回答他,只有萧北淮的一句话,“带走!”
知道被抓住就只剩一个死字,好几个人转身就想跳窗跑,墨言剑出鞘,那些人窗子都还没摸到,就丢了命。
方致远面上显出惊恐,“王爷,你这是做什么?你就不怕回京都后无法向皇上交待吗?”
萧北淮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杀你还需要向父皇交待。”
他眼中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也成功让方致远想起这位淮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行我素,杀人从不手软,一个上过战场的杀神。
当然,最主要的是,皇上对淮王几乎称得上言听计从。
“本王不仅要杀你,你的九族,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活着的人被带走,死了的自有人来抬尸体。
等带到被审问的地方时,方致远先主动服了软,“王爷,下官什么都招,只求王爷放过下官的家人。”
萧北淮原本还想问一问,这会儿突然改了主意,“你知道的太少,本王看不上。”
方致远没这么蠢,要么是里面有陷阱,要么是反过来有事求他。
这些消息他用不着,更不想用。
萧北淮想着,他的信该到京都了。
王妃也该有动作了。
京都的确有动静了,动静不大不小,却吓到了挺多人。
一夜之间,京都官职最高的那几位官员家门口都贴了一张写着大字的纸,上书——密州生疫,诸位陪葬 纸的下面还沾染着一块碎布。
第51章 去密州
“老爷, 大事不好了!”
这一日的京都,好几户人家都出现了管家着急忙慌去禀报家主出事的声音。
这些高官们,在京都说一不二,在地方上同样是眼线遍布, 尤其是如今不太平的密州。
苏景清都收到密州送来的信物了, 这些高官们消息灵通, 自然知道了。
有盼着萧北淮死在密州的,也有事不关己不想参与的,只有零星两三人担忧密州真的出大事, 也怕萧北淮一去不回。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下一位坐龙椅的皇帝是个没甚脑子的蠢货。
但这次出现在他们家门口的东西,让他们意识到如果密州的疫病控制不住,京都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那张纸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块碎布。
碎布不是寻常的碎布,而是来自密州, 极有可能是感染疫病之人穿过的。
今日是贴在门上, 那明日就可能直接送进家里, 或者让他们家中人感染疫病,谁都知道疫病传染有多快,治不好就会要命。
最主要的是, 现在密州的疫病还无药可治。
几家家主不禁面露愁容,淮王不提,他那位男王妃却是个心狠的。
有人气的直骂苏景清, “蛮横竖子, 无耻之徒, 他是忘了苏家人也在京都吗, 就不怕这疫病把苏家人全给害死了!”
也有人急的团团转, 思索应对之法, 还派人去请大夫赶紧来给家里人诊脉,生怕家里已经有人被传染上了。
而剩下的,则是看着那张纸冷笑,淮王妃还挺会威胁人。
只是这么一来,密州的疫病就不能继续扩散了。
“便宜萧北淮了。”
“传消息去密州,疫病到此为止。”
不过别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淮王妃想要拿疫病在京都作威胁,这事儿得让百姓知道知道,万一京都真有了疫病,他们也好上门去找债主。
因为这一张纸一块碎布,有些人又聚在了一块儿,这回没聊怎么除掉萧北淮,聊的是怎么折了萧北淮的臂膀。
可不能让那位淮王妃太猖狂了,不然他们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唐家。
局势一下又从密州转回了京都。
苏景清也再次被天子召见,要他入宫说话。
年过完了,苏景清再大的气性也该过去了,这宫他不得不入,苏景清也猜到天子召见是想说密州疫病的事。
天子与苏景清也没什么客套话可说,等苏景清跪了片刻,天子便叫了起,开门见山的问道:“密州疫病之事你知晓了吧?”
苏景清:“昨日刚收到密州送来的消息。”
天子又问:“你就不担心?”
苏景清道:“王爷在密州,自然是担心的。”
天子深深看了苏景清一眼,“如今密州疫病尚无药可治,更不知何时会结束,朕不放心淮王,想让你去密州帮朕看看他,你可愿意?”
让他去密州,这倒在苏景清的意料之外了。
心思转了几道弯,苏景清在想天子是单纯想让他去看萧北淮,还是想趁机让他留在密州。
疫病结束,萧北淮就要回京都了。
萧北淮一回来,有那么多账要算呢,除了跟萧云逸和钟贵妃母子的,还有跟天子自己的。
也许是怕自己吹枕边风?
苏景清想的挺多,便没来得及回天子的话,天子板起脸,“怎么,你不愿意?”
苏景清回神,“愿意,只是儿臣有个要求,儿臣想请父皇保儿臣家人在儿臣离开京都的日子里毫发无损。”
天子依旧板着脸,眼神有些冷,“倒跟朕谈起条件了,倘若朕不答应,你难道还打算不去?”
天子明显不悦。
苏景清:“儿臣自是要去的,只是王爷重要,家人同样重要,儿臣贪心,从不做取舍。”
他最多把萧北淮放在与家人同样重要的位置,绝不会为了萧北淮牺牲放弃自己的家人。
苏景清与天子冷冰冰的视线对上,丝毫不退。
半响,天子才移开视线,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那也要你能守的住你的贪心。”
“人,朕不会帮你照看,密州你也必须去,你要想做淮王的王妃,这就是朕给你的考验。”
苏景清都让天子给气笑了,很想提醒下天子,他这个淮王妃是天子自己赐婚的,既然要考验,当初还赐什么婚。
他还没开口,天子又说话了,“朕知道你心有不满,可朕也是为了你好,这么点事你都承不住,将来如何陪淮王担大任?”
“你是男子,既不能为淮王诞下子嗣,又不能入朝为官,就只能困在后宫给淮王当个谋士,谋士要谋的可不止家里人,而是要算天下,算的好,你的位置才能坐稳。”
“淮王将来登基,前朝不会缺人,后宫更不会缺人,你若不提前为自己打算,又能被放在哪里?”
天子还挺苦口婆心的,一副朕全是为你好为你着想的模样,难得话也挺多。
苏景清听完,提取到了重点,天子不打算让他死在密州,而是去密州给萧北淮帮忙,好让萧北淮尽早回京。
以及已经为他铺好将来的路了,让他不要给萧北淮吹枕边风,说不该说的话,毕竟萧北淮身份尊贵,不是非他不可。
当然,顺便也给他提了醒,他一不能生,二不能入朝为官,萧北淮身边迟早会有新人。
还挺仁慈。
但这些并不能改变苏景清任何想法,他依旧都要。
苏景清低头拱手,“多谢父皇教诲,儿臣会在去密州之前安排好一切的。”
“只不过儿臣不是什么仁善之辈,又护短,若那些想动儿臣家里人的鼠辈被收拾的狠了,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天子觉得自己当时赐婚真是选错人了,不该盯着苏家选。
但又庆幸,改了圣旨把人赐给了老大,若是没改,苏景清如今就是在为逸王筹谋了,局面怕是更不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天子也不能直接让苏景清不要管苏家人,只能道:“你自行安排就好,结果如何,全凭你本事。”
“多谢父皇,若父皇没有其他吩咐,儿臣就先告退了。”苏景清说完就行礼要退下。
天子顿了片刻,有话想问,但最后也没说出口。
探子说淮王与淮王妃时常有信往来,但淮王从到了密州连一封信都没给他写过。
天子既觉得失落又觉得失望,他这个大儿子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好好做,让他实在放心不下。
苏景清出了天子书房,转头又去看了太后,太后还是有老样子,就是对萧北淮惦念的很,苏景清陪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出宫。
回到苏家,苏景清就将他要去密州的事说了,把苏父气的够呛,就差说几句大不敬的话来咒骂天子了。
“怎么什么事都叫你摊上了呢?”苏父十分不解,甚至怀疑他们苏家是不是上辈子作了孽欠了萧家的债。
“不行,这事儿我不答应,我现在就进宫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成命!”
苏父在屋里转了几圈后想出这么个法子,说着人就往门外跑。
苏景清赶紧拉住他,“爹,别去,去了也没用,而且我也想去密州看看,我跟王爷分开两个月了。”
苏父:“……”
苏父瞪了眼儿子,恨铁不成钢。
“瞧你这出息!”
苏景清就笑,“是不是觉得你大儿子可有出息了,都能千里追夫了。”
苏父瞪着眼,不高兴。
不过他也没太多时间不高兴,苏景清有许多事要交待,尤其是他刚威胁了人,自己转头就要离开,那些人铁定会把账算到苏家人头上,苏景清担心家人吃亏。
那些老狐狸,明里暗里的花招太多了。
在苏景清临走之前,他又给前头送过信的几位官员家送了礼,言明他即将去密州,若京都这边传出什么对苏家不利的消息,他必会从密州带回大礼送给诸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传的消息他能查到,让诸位在京都静候。
至于泄漏消息后会不会有人在路上埋伏刺杀他,苏景清倒不担心,因为他悄悄走,也会遇到的,把行踪透露出去,反而会让人有所忌惮。
黑袍人或许不在乎天子的态度,但黑袍人的同伙在乎,毕竟还要仰仗天子鼻息过日子。
他这个淮王妃的身份带来了麻烦的同时也带来了便利,至少没有谁敢轻易背上谋害淮王妃的罪名。
除非这些人有把握将他和萧北淮一举除掉,不留后患。
苏景清准备了三天时间,将什么都安置妥当后,带着人从京都出发前往密州。
然后刚出城,就见到了黑袍人这位老熟人。
苏景清先开的口,“伤好的很快。”
“本座还得多谢淮王妃送的大礼,本座一直记着,所以这次前来也为淮王妃准备了一份大礼。”
黑袍人手下带来一个人,一个三岁小姑娘——静阳郡主 一个明明该在宫里的人,此刻却落在了黑袍人手上。
黑袍人看着苏景清的反应笑出了声,“淮王妃这么聪明,可有猜到怎么回事?”
苏景清冷着脸问,“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境,还能将小郡主从德妃宫中带走,看来阁下身份真不低,所以,你想做什么?”
黑袍人笑了起来,“不愧是淮王妃,猜的真准。”
“也不做什么,想跟淮王妃换点东西而已,上次你让人伤了本座的胳膊,那你今日留下一条胳膊,咱们的旧仇就算了了,这位小郡主也会平安回宫。”
“呵,”苏景清冷笑,“阁下嘴上说着本王妃聪明,可心里还把本王妃当傻子。”
“你今日能把人带出宫威胁本王妃一次,明日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本王妃可没那么多胳膊留在这儿。”
黑袍人笑着接话,“其实腿也可以,只要是王妃身上的东西了,留什么都好。”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本王妃会同你做这个交易?”
“那淮王可就只能少一个侄女了,”黑袍人突然动手,单手掐住静阳脖子将人拎了起来。
苏景清微微摇头,“你总喜欢玩这一套,本王妃有些厌烦了,所以准备今日做个了解。”
苏景清说完抬手动了动,一支箭直奔黑袍人而去,与此同时,林中也钻出无数持弓的士兵。
苏景清道:“这里是个好地方,阁下会埋伏,我也会,对了,你猜那支箭是谁射的?”
黑袍人眼神变得阴郁,“本座险些忘记你已经与叶宵勾搭成奸了,难怪他能瞒过本座的眼线。”
苏景清指尖朝前点,“因为本王妃不会留着你们在京都危害我的家人,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记着想杀我了。”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刀剑碰撞,箭雨纷飞,苏景清被思烟保护着退到一旁,凝视着这场大战。
黑袍人气的咬牙切齿,却没有动静阳,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杀了这个小姑娘,却没动。
苏景清一双眼看过去,仿佛看穿了一切。
第52章 见面
能自由出入皇宫的人多, 可能自由出入后宫的却不多,尤其是还能从德妃宫里悄无声息的带个大活人出宫,能做到这一步的更是屈指可数。
现在他不知黑袍人身份,可静阳出了事, 他就有理由返回京都了, 回去后再入宫一查, 苏景清相信,他能查出不少东西。
与黑袍人一起的那些幕后黑手,他即便不能全部砍断, 也能让他们折好几只。
接触几次,苏景清也摸清了他们的动机——想改朝换代。
这种谋逆的大罪,在没完全把局面控制住前,他们只敢像阴沟里的老鼠藏在暗中,不敢见光。
所以比起苏景清此刻的悠然, 黑袍人反而束手束脚, 几次想掐死静阳又几次忍住, 只看苏景清的眼神跟淬了毒一样。
“苏景清,你今日与我作对,就不怕等你在回京都时只能给你们苏家人收尸吗?”
苏景清反问:“难道我今日不与你作对, 你就会放过我家人?”
“若不是你不识抬举要支持萧北淮,没谁会动你们苏家,”甚至瞧都瞧不上。
“可惜, 萧北淮是我男人, 我乐意支持他。”苏景清把玩着从袖子里掏出来的匕首, 很是悠闲。
“那你们苏家就必须死!”黑袍人突然发怒, 抬手就一把药粉扔出, 趁着众人被迷了眼的空隙带着静阳跑了。
都开始用上这样的逃命手段了, 苏景清觉得自己先前有些高看了这人,又或者这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苏景清有些不确定。
前方战局明朗,苏景清从京郊大营调了兵来的,那么多人不可能留不下黑袍人的手下。
而叶宵也已经带着凉州卫窜入林中去追黑袍人了。
黑袍人次次在这里出现,又每次都从这里消失,哪怕今日抓不到人,也能端了他们藏在林中的巢穴,不会白来一趟。
思烟在旁边请示苏景清,“公子,可要先走?”
苏景清摇头,“不急,等叶护卫回来。”
找到藏在林子里的人或东西,等叶宵回城才好入宫见天子,他要在临走前狠狠咬那些人一口,才能真正放心。
不过这一等就等的有些久,直到天黑叶宵才出现,身上还带了伤。
叶宵:“王妃,林中有一条密道,那密道竟能通往城内,而且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葬身其间。”
叶宵只带了两个人去,走的格外小心,却还是受了伤。
苏景清看着他肩膀处被血染红的位置,道了声辛苦,然后才问起密道的具体情况,“除了通往城内外,可还发现了什么?”
叶宵道:“一些尸骨,然后就是车轴印,尸骨像是被机关射死的逃亡之人,车轴印则是运送过重物,有进有出,地上没留下其他痕迹和气味,暂时判断不出运送的什么。”
正事没做多少,密道倒没少挖。
“黑袍人呢?”苏景清问。
叶宵摇头,“他熟悉密道的机关,先行带着静阳郡主入了城,下官没追上。”
苏景清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么轻易就把人抓住破了局,显得事情太简单了些。
但今日这一遭也不算毫无收获,苏景清吩咐叶宵,“你带着人回城,把密道和静阳被带出宫的事报上去,届时自有人查。”
没几个当皇帝的会允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挑衅他,尤其是皇帝还有能耐收拾那些人的情况下。
旁的不说,这条密道是没用了,皇宫也会大换血。
那些人忙着收尾善后,便没那么多时间找苏家麻烦了。
苏景清调转马头,策马奔向另一方,现在他要去见他家王爷了。
……
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刚出京时“大显神威”给吓到了,之后从京都到密州,一路顺畅。
就是密州的光景不好看,田地山林都见了绿,看着处处生机,可百姓却骨瘦如柴,一双双眼睛麻木无神,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样不对,萧北淮有信送回京都,苏景清知道密州雪灾的事已了,也重新给百姓分了地,还发了种子,只要这一茬庄稼种下,待到秋日就能有吃有穿了,这些人为何是这般模样?
苏景清看向思烟,“下去问问。”
思烟带了两个护卫去田间找百姓搭话,农人们猛一见他们这样的生面孔,吓的连连后退,嘴里还喊着他们没病,让不要抓他们,他们不想死。
百姓握紧了手里的锄头,却没敢挥舞出去,除了求饶,甚至没什么反抗的勇气。
思烟看的眉头直皱,尽量让自己像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老伯,我们是从京都来的过路人,只是想来问问路的,不会抓你们,你们别怕。”
一听人是从京都来的,老农反应更加激烈了,转过身连滚带爬的跑,还边跑边喊:“大家快跑,京都来人了,他们要烧死我们,大家快跑啊。”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跌跌撞撞朝前,什么锄头庄稼完全顾不上了,瞧着满是惊恐,同时也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没过片刻人就蹿进林子又或是藏到某个地方没了影。
思烟与两个护卫茫然的看了眼,思烟摸摸自己脸,“我们长的就那么像坏人?”
护卫不肯承认这点,望天假装当没听到思烟的话。
等走回去像苏景清禀报时,思烟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公子,我真长得那么吓人吗?”
苏景清立马表示,“谁敢说我们思烟姑娘吓人,我们思烟姑娘最好看了。”
思烟乐了,捧着脸追问,“那跟王爷比呢?”
苏景清当场变脸,“除了我,谁能比王爷更好看?”
思烟吐吐舌头,公子脸皮真厚!
苏景清说回正事,“让人去查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京都来人,什么要烧死他们,怎么听都不寻常。
护卫领着人走了,苏景清等人继续往前走,入密州城。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守卫在巡逻,门开着,却无人进出,城外无人,城内亦无喧嚣,若非守卫还在走动,单看这份寂静,会觉得这个城宛如死城。
湘雨满脸愁容的走到苏景清身旁,“王妃,不是说疫病已经控制住了吗?”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信使,拿到了王爷送往京都的信,说疫病控制住了,没有继续扩散,还有从各地送来的药材和米粮,不缺吃穿药材,只待大夫们能配出治疫病的药方,王爷就能返京了。
可如今这阵仗,怎么看都不像疫病控制住了。
“什么人?!”门口的守卫突然一声呵斥,一群守卫持着长枪上前将苏景清团团围住。
“城门重地,闲人免进,速速离去!”
苏景清在观察这些人,从他们身上的盔甲制式和手中兵器可判断出,不是萧北淮从京都带来的人,极有可能是密州本地的驻军。
苏景清问:“为何不能进?”
“不该你问的少问,赶紧走,否则抓你们下大狱。”守卫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很凶,对他们十分不待见。
苏景清正欲再试探两句,其中一人突然举着长枪朝苏景清的马打了下来,苏景清一惊,连忙勒马避开,却听动手那人喊:“抓住他,他是淮王妃!”
苏景清身边的人全部戒备起来,思烟从腰间掏背了一路的长棍舞了两下,“谁敢上前?!”
苏景清想起了件事,密州驻军统领汪全乃唐希成的弟子。
唐家蒙难,身为弟子,汪全总要有点表示。
这仇是算到他家王爷头上了。
“上头说了,谁抓住淮王妃,赏银一百两,上!”
有人添油加码的喊话,围着苏景清的守卫蠢蠢欲动。
思烟在旁边喊,“银子拿了你们也得有命花,我家公子奉皇命来密州探望百姓,他若少了一根汗毛,你们谁都逃不了。”
“要怪只能怪淮王妃命不好,来了这疫病横生的密州,淮王妃放心,你的死自然有人给皇上交待。”
喊话之人说完率先朝苏景清攻来,思烟等人立马迎战。
苏景清带了人,可守卫人也不少,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苏景清退至一旁仔细看着四周,好似处处都暗藏杀机。
所以这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萧北淮能任由这些人在城门口作乱,苏景清猜,密州城外那些百姓害怕的反应只怕也与汪全脱不开关系。
是想将他和萧北淮都留在密州,还是想将整个密州都毁了?
思烟抡着棍子舞的虎虎生风,她力气大,再加上有人帮忙,一炷香过后,密州守卫落败。
思烟请示苏景清,“公子,现在怎么办?”
苏景清打量着这群被打翻在地的人,多数脸上都带着害怕恐惧的表情,只有少数几个是愤恨,像有人抢走了他们的百两银子。
“去找绳子捆起来吧,先不进城,坐下跟他们说说话。”
苏景清挺好奇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家王爷也不是没用的人啊。
马车上的凳子搬下来,边上还配了小几和热茶,苏景清舒坦地坐下,一边饮茶一边看着这群被捆的人,心里遗憾绿豆糕在路上吃完了。
“说!”思烟这火爆脾气没忍住,上去就给了前头煽动人的那个守卫一脚,“老实说留你一条命,要是不老实,把你扔河里喂鱼去。”
苏景清带来的将苏景清守得严严实实,谨慎提防着四周有无放暗箭的人。
方才说得挺起劲儿的守卫此刻成了哑巴,只瞪着苏景清,眼中透着不甘。
苏景清道:“既然那舌头用不上,就割了吧。”
思烟立马捏住那守卫的嘴就要动手,边上一个淮王府的护卫劝她,“思烟姑娘,这种脏活还是让我们来吧。”
“哦,”思烟松了手,平常执行公子的命令习惯了第一个冲上去,一时没反应过来。
护卫接替思烟祭出了匕首,一声惨叫过来,守卫没了舌头,人痛的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周围其他侍卫被吓的脸色发白,这位王妃看着是个文弱人,却着实是个狠辣人。
“有愿意说的吗?”苏景清问护卫要过那把还带着血的匕首,拿在手里转圈玩。
“没主动的那就挨个问,不愿意说的便不用再说话了。”
苏景清一开口,自然有人上前执行,一个两个,到第三个时,终于有人挺不住了,“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王妃别杀我们,我什么都说。”
只不过这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出言指责了。
“刘栓子,你想死别拉着我们一起,你可别忘了你老子娘在哪儿。”
“戏不好看,不想说就继续割。”手里的茶凉了,苏景清觉得有点冷,想快些进城。
“我说!”刘栓子一激动,人直接站了起来,“王妃,是淮王殿下染上了疫病,所以汪统领才下令封城的,他要我们活捉王妃,让王妃给唐小公子偿命!”
苏景清留意到其他人听刘栓子把话说完就露出了面如死灰的表情。
“然后呢?那位汪统领是如何威胁你们的?”苏景清换了个姿势。
刘栓子沉着脸道:“他抓了我们的家人,将他们关在同一处,说如果抓不到王妃,就放一个染了疫病的人进屋子,让我们家里人一个都活不了。”
苏景清点头,原来如此,但他不信。
如果真像刘栓子所说,那就不会有方才一百两银子的诱惑了,而是闷着头直接冲上来抓他。
苏景清想了想,“撩起他们的袖子看看。”
疫病的症状差不多都知道了,护卫们反应过来立马挡在了苏景清面前,思烟也来拉苏景清,“公子?”
苏景清摇头,“没事。”
他起身上前,“我猜,你们都染上疫病了吧,汪全承诺了照顾你们家人,所以你们在城门口拖住我,想将疫病传给我。”
“而此刻王爷压根不在城中对吗?你们想在王爷回来之前控制住密州城,再用我做威胁,以此要挟王爷束手就擒。”
随着苏景清话音落,他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苏景清回头,看到了远远奔袭而来的一行人,领头的正是他日思夜念几次入梦的梦中人。
马靠近,扬起前蹄嘶鸣一声,苏景清看清了马背上之人沉稳俊俏的脸。
萧北淮利落的翻身下马朝他走来,苏景清展开笑颜,眼中只容得下这一人。
被萧北淮揽入怀中时,苏景清说:“我就知道我的王爷不是无用之人。”
第53章 般配
城门口实在不是个腻歪的好地方, 那么多双眼盯着,即使苏景清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也还是有些烧的慌。
他拍拍萧北淮,“一会儿进城再抱。”
萧北淮不肯松手, “进城再亲, 现在先抱一抱, 想你了。”
苏景清不说话了,下巴抵在萧北淮的肩上蹭了蹭,“我也想你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你。
“咳咳……”
见两人抱着不动, 墨言忍不住咳嗽提醒,并小声给萧北淮递话,“王爷,这么多人看着呢。”
思烟在旁边抿嘴,觉得她家公子就是口是心非, 在家里说什么不做王妃也行, 结果一见到人就黏黏糊糊抱上了, 还舍不得撒手。
就在思烟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也咳两声提醒的时候,抱着的两人终于松了手,哦, 不对,是松了怀抱,手在下面还牵着呢。
思烟默默别开脸, 简直没眼看。
不能抱在一起了, 就要开始说正事了。
苏景清偏头看萧北淮, 问他, “听说你染上了疫病?”
萧北淮撩起袖子给苏景清看手臂上的几个红点, “叫虫子给咬了。”
苏景清挑眉, “所以?”
“自然是将计就计,”城门口守卫不肯说,萧北淮却是什么都不打算瞒着他家王妃的。
再则,事办的好,说出来能讨赏,他可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
“密州有好几方势力,但目标很统一,都是想让本王染上疫病,永远留在密州。他们费心筹谋,不光是偷死尸,还抓百姓去试验,扰的整个密州不得安宁,所以本王只好顺他们的意,得了疫病。”
是在审了好几批偷尸制造疫病的人后,他们才发现这些人背后竟不是同一个主子的。
白术审出了黑袍人,也审出了逸王,剩下的两批人,一批是宫里安排的,另一批是朝中大臣,只不过后两批都没问出幕后之人的具体身份,就纷纷自尽了。
而中间,立功最大的就是朝中大臣安排的那些人,包括驿站的厨娘,还有密州下辖村子里的疫病,全是他们的手笔。
黑袍人的手下在疫病出来后开始制造混乱,花大价钱买染上疫病百姓的衣服拿走,试图让更多人染上,让密州城着实乱了几日。
萧云逸的人在其中就像个凑热闹的,哪里做事的人多往哪里跑,中途还玩了两次刺杀,人折了不少,没起效。
而宫中来的那批势力格外神秘,瞧着像什么都没做,只让一批人来送死。
怎么看这两批人都不对劲儿,萧北淮命人去查,这一查才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摸搞了个大动作。
萧云逸的人和宫中势力勾结,一个转移萧北淮的视线,一个去密州下辖的村子直接放火烧人。
第一批,是被引导着贪图便宜染上疫病的,到第二批第三批,动的就是老弱,小孩儿,村子里的青壮还被警告过,不要出去乱说话,否则下一批被烧死的就是他们。
这些人自诩是朝廷派来的人,还说后面会有更多人来清理他们。
便也有了苏景清来时发生的那一幕,明明熬到秋天日子就好过了,百姓却一个个麻木无神,仿佛看不到明天,还怕极了京都来的人。
而事情还不止这点,在萧北淮让人传出他染了疫病后,汪全就立马带人来直接接管了密州城,封锁城门不让进出。
连送来的粮草和药材都不放入城,还在城内四处散播消息,说是萧北淮吩咐的。
城内百姓惶惶,闹着要出城,闹着要萧北淮给个说法,就连好不容易安抚好的感染了疫病的百姓也乱了起来。
人一往街上跑,难免会接触到其他百姓,传染给更多的人。再加上大夫们现在开的药方只能缓解不能治愈疫病,一下,整个密州都开始乱了。
百姓信你的时候,话好说事好办,可一旦不信,就很难镇压住一群只求活命的人,因为他们是想拿命拼出一条生路。
萧北淮不能强行镇压,又不能一点武力都不动,毕竟里面还掺杂了好些挑拨起哄的人。
等萧北淮将钉子拔出,软硬兼施重新稳定局面后,汪全联合宫中势力又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让萧北淮出城去救百姓,汪全让手下抓了几个村子的百姓,将其关在一块儿,每天放一个染了疫病的百姓进去,直到萧北淮去把人救出来为止。
如果萧北淮不去他也不怕,就把那些染上疫病的百姓全放出来,让他们四处逃散,最好能将疫病传遍大雍每一个地方。
完全就是自己不想活还要天下大乱的疯子。
棋下到家门口了,萧北淮不去不行,他一去,密州城内又再次落入汪全手中,只不过这回他们要动的是苏景清,因为京都来信了。
许是送来的消息强调了苏景清的重要性,汪全都开始牺牲自己手下人,在城门口来了这一出拦人抓人的戏码。
萧北淮说完,苏景清理清了整件事情,心疼地挠了挠萧北淮手心,被这么多人针对,实在可怜。
“你说萧云逸知道宫中那股势力是谁吗?”苏景清看着前方这群跪着的人问。
这群人对汪全倒忠心耿耿,还会唱戏,只不知汪全又要如何保住他们?
萧北淮回答苏景清的问题,“汪全是唐希成的弟子,不是萧云逸的弟子,”所以萧云逸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有人打着他的名义在密州做了什么。
想到唐家如今的情形,苏景清笑了,“唐家为萧云逸付出这么多,也是该收点好处。”
“不过唐家投靠了新主子这事,还是有必要告诉萧云逸一声的,”萧云逸在京都收拾唐家,兴许还能摸到宫中那股势力的线索。
苏景清问:“你想留着汪全押回京都吗?”
萧北淮摇头,“没必要,待疫病结束,走前当着密州百姓的面砍了他就是,也算给那些无辜枉死于他手的百姓一个交待。”
苏景清回头往后看,看到其中一匹马后面拖着人,不出意外那就是汪全了。
萧北淮解释:“出门一趟总要有点收获。”
汪全让他去救人,可不是真的让他救人,而是想杀他。
汪全是个勇猛之人,习惯了事事冲在前头,然后……自己就被抓了。
也不知想明白自己被抓的原因没。
既然汪全被抓,说明百姓也没事,苏景清扬了扬下巴,望向城门口,“那里面也应该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萧北淮含笑,“知我者王妃也。”
“本王走了五日,城内百姓也该有百姓痊愈了吧。”
若非太医和一众大夫们配出了治疫病的药方,他也不敢再让汪全接手密州城。
今日回来正好接王妃,再将所有事收个尾。
苏景清眉眼蕴上笑意,“那我来得真是时候。”
听到有药能治疫病了,跪着的汪全手下挣扎了起来,纷纷想起身做点什么。
只不过有人激动,有人懊悔。
他们对汪全没忠心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都是有原因的。
前头那个跟人唱戏骗苏景清的,这次又是第一个开口,“王爷!”
苏景清揉揉耳朵,“现在我不想听他们说话了。”
于是这群人被他们自己的臭袜子堵住了嘴。
其实这些人拿命效忠汪全的原因很好猜,不是为了钱就是因为人。
萧北淮淡淡瞥了刘栓子一眼,“只要是大雍的百姓,只要没犯事本王一视同仁,但犯了事的,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栓子突然就泄了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蔫儿了。
片刻后,脸上又露出几分欣喜,因不能说话,便跪地重重给萧北淮磕了几个头。
这里面像刘栓子一样的人不少,而剩下的则全用看仇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萧北淮和苏景清。
所以是为人还是为钱,很好区分。
墨言上前招呼人,“押进城关入大牢。”
后头的人动了起来,策马入城,汪全被拖进了城。
苏景清和萧北淮没上马,就拉着手慢慢往里走,思烟等人远远在后头缀着,心里嫌这两人黏糊,却又眼都不眨的看着,生怕再有点什么意外。
真是愁人。
湘雨见思烟眉毛拧成一团,觉得好笑,“就这么不想看啊?”
“也不是,”思烟甩甩脑袋,“就是觉得公子太吃亏,成了亲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在京都被人欺负,动不动就被找麻烦,又要奔赴千里到这个疫病横生的地方。
湘雨道:“你怎知公子不是甘之如饴?”
思烟噘嘴,“我知道啊,可公子愿意又不妨碍我心疼他。”
思烟向湘雨展示自己的拳头,“如果公子不愿意,我早打上去了。”
“我就是希望没那么多麻烦事,公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个人……”
她不是对淮王不满,而是对淮王背后这一堆麻烦事不满。
湘雨宽慰她,“放心,公子和王爷能处理好,更何况你不觉得公子和王爷现在更般配了吗?”
前头并肩而行的两人,一个一身玄色劲瘦骑装,背脊直挺,宽背窄腰,满身沉稳,只看背影便会觉得这人不寻常。
另一个穿着一身镶边的蓝色长袍,身姿如松,个头稍矮,却一点没被比下去,略微能察觉到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拒生人于千里之外,对心上人却又像暖阳,还带着一丝甜。
率真又叫人难以捉摸,很是矛盾,偏落在苏景清身上只会叫人觉得什么都正好,他既可以随心所欲,又能为了在乎的人和事奋不顾身。
湘雨二人瞧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比从前更加坚韧,又觉得她们家公子长大了般,成了个可以挡在他们前面的君子。
两只手交握,偶尔俯首侧目在说着什么话,一眼看去,万般美好。
湘雨说:“这是公子的选择,他不会错。”
这话思烟倒赞同,“唉,也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家里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像个操了心的老妈子。
苏景清可不知道自己两个丫鬟在背后谈论什么,一直在问萧北淮在密州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多数萧北淮都在信中告诉了他,那些没来得及的,方才在城门口也说了,再说一遍也只是口述会更详细些而已。
“可有受伤着凉?”等萧北淮说完,苏景清突然问道。
萧北淮勾唇笑了下,“还以为你会夸夸本王能干,在密州做了这么多事呢。”
苏景清道:“那些话你想听自有人说。”
“别人关心你做了多少事,只有我关心你身体好不好,感动吗?”
萧北淮把苏景清手掌摊开,猫抓似的挠了下,“感动。”
“感动到想要吃掉你,”拆骨入腹,将人一辈子锁在身边。
苏景清回,“不急,天黑了再说。”
久别,又是在麻烦事已解决的情况下相见,心痒难耐,总归想做点什么。
“嗯,”萧北淮应下。
“那先入城,喝两碗药。”
刚与那群染了疫病的守卫接触过,喝药预防。
提到药,苏景清想起萧北淮方才挽起袖子时手臂上的痕迹,猛地抽开手改为抓住萧北淮手臂,“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没染上疫病?”
萧北淮笑,“放心,当真没有,若是有了,本王还不马上说出来让你心疼我。”
他告诉苏景清刚知道驿站厨娘染上疫病时自己的心情,“也是怕的,人在灾病面前并不会因为身份有所不同,就怕当真没救了,会再也见不到你。”
“怕你难过,又怕你不难过。”
苏景清盯着他瞧了半响,没看出撒谎的痕迹,才道:“想的挺多。”
“放心,你不会轻易有事的,爹给你求了平安符。”
“爹真好,”萧北淮好话张口就来,“等回京了,我一定好好孝顺爹。”
苏景清笑了下,有些幸灾乐祸,“回去了再说吧。”
自己可是在冬日里落过湖,天子还逼自己去给萧北淮选妾,他爹拿不了天子和萧云逸怎么样,总得找个迁怒的人,例如——儿婿 出出气。
萧北淮立马讨好地给苏景清捏肩揉手,“还请王妃到时帮忙求求情,让爹下手不要太狠。”
“打疼了,你会心疼的对吧。”
这伏低做小的模样哪像个王爷,叫寻常跟在萧北淮身边的人看直了眼。
偏偏萧北淮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在王妃面前,什么样都好。
路不长,两人慢吞吞的走了许久。
入城后,苏景清看到了密州城的景象,萧条冷清,街上只有零星几个铺子开门,来往行人更少,没有人气更没有烟火气。
萧北淮说:“雪灾太大,百姓死伤近三成,疫病一闹,半个密州都空了。”
患疫病的人被集中在一块儿,如今有药可治,这里的人倒多了几分生气,至少能看到希望。
“最快还要两个月才能回京。”
这一堆烂摊子总要等人来收拾接手。
“还有这里的百姓,他们是本王带人救下的,本王也想看到他们重新把日子过起来了再走。”
第54章 麻烦精王爷的男人
密州城很大, 这一转,大半天就过去了。
事情有下面的人做,萧北淮难得忙里偷闲,陪他家王妃一起喝了药, 又一块儿吃了顿晚饭, 就迫不及待的沐浴履行白天的承诺了。
萧北淮衣衫半敞, 露出结实的胸膛,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对苏景清招手,“王妃快来。”
苏景清头发还没擦干, 人没动,先把擦头发的帕子扔给了萧北淮,意思很明显。
萧北淮自觉起身过来给苏景清擦头发,还邀功,“是不是本王没在你身边, 头发都没人给你擦了。”
苏景清朝着门口的方向努嘴, 意思——思烟她们不是人?
“她们不算, ”萧北淮一锤定音,不仅否认了思烟等人的功劳,还暗示人家不是人。
苏景清笑, “得亏思烟没听见,她现在对你意见可大了。”
“麻烦精王爷。”
“本王是麻烦精,那你是什么, 恩?”
头发擦着擦着, 萧北淮人就开始不规矩了, 低头吻向苏景清耳朵, “麻烦精王妃?”
苏景清回头, 扬起脖子拥住萧北淮迎合他, “你可以叫我麻烦精王爷的男人。”
“好,都依你,那本王问自己的男人讨个赏,成吗?”
苏景清被亲得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回应。
可他眼中只有萧北淮,一双星眸就装了这么一个人,萧北淮看去就觉得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擦头发的帕子不知何时被扔到了一边,萧北淮将人打横一抱往床边走。
苏景清趁机喘了口气,“亲都亲了,还问什么。”
“本王想着你若不答应,还能反亲回去,总要问问的。”
他都这么说了,苏景清自然不客气,被放在床上的时候苏景清顺势把萧北淮一起勾了下来,谁也不肯让谁。
许久未见,干柴烈火,到后面苏景清都在庆幸床足够结实。
不然脸肯定要丢光。
萧北淮还安慰他,“他们都明白,本王与王妃感情好,又这么久没见,情难自禁。”
苏景清:“……”
“所以这就是你一晚上叫两次水的借口吗?”
萧北淮轻笑出声,手指摩挲着苏景清耳垂,“怎么是借口,明明是事实。”
“清儿不就是因为纵容本王才会在沐浴后又答应陪本王折腾的吗?”
苏景清脸一红,怪他太年轻,没经住这人撩拨。
不过都已经这样了,丢脸就丢脸吧,反正他脸皮厚。
苏景清很快自己把自己安慰好,然后拱进萧北淮怀里睡觉,还叮嘱他,“别叫我,让我睡。”
萧北淮答应了,含笑瞧着他家王妃的睡颜,越瞧越可口。
也越发觉得自己禽兽,男人啊,真是难满足。
……
苏景清一觉睡到次日中午,醒来时萧北淮已经出去了,思烟说去审人去了。
苏景清懒洋洋的靠坐在床头,没有起床的打算。
思烟和湘雨就把吃食端到了床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景清喝着粥,一边瞧两人一眼,“有话就说。”
思烟宛如得了赦令,立马道:“公子,墨言说密州的富商还给王爷送妾!”
苏景清挑眉,饶有兴味地问,“送了几个,好看吗?”
思烟摇头,“墨言说王爷没收,那些富商是怕被王爷抄家,送了家中女儿来贿赂王爷的。”
“哦,”苏景清丝毫不觉得意外。
同时又有些好笑,“你们就为这事紧张?”
思烟摇头,“才不是紧张,就是替公子你不值,京都有人给王爷纳妾,密州有人给他送妾,他们都没将公子你放在眼里。”
思烟很生气。
“要想别人将你放在眼中,除了看身份,还要看个人的本事。”
“不过我既然来了密州,也是该做些什么,”他总不能白来一趟。
苏景清用完粥,把碗递过去,“我再养养神,明日出门。”
湘雨默默收拾东西,等到要端着托盘离开时才说了句话,“公子也别太纵着王爷了,你还年轻。”
苏景清细细咂摸了下这话,总觉得听出了两层意思,一是说他年轻,不要过度胡闹亏空了身子。
二则是说他年轻,要是萧北淮对他,他也许还能再换个男人?
苏景清笑了起来,觉得这话可以跟萧北淮提提,毕竟不能总是别人给他送小妾来气自己。
苏景清道:“我记下了。”
思烟没明白,一脸懵懂,湘雨则微微点头,公子明白就好。
苏景清这一睡,又睡到了天黑。
睁眼时,床边坐着个人正捏着自己的手玩儿。
“醒了,饿了吗?”萧北淮见他醒了,出声问道。
苏景清坐起来,边下床边问:“晚上吃什么?”
萧北淮叫完人把晚饭送来,就过来伺候苏景清穿衣,一段日子没做这事,手艺也没生疏。
苏景清就顺便夸他穿得好,“奖励你陪我用饭。”
萧北淮配合地说:“谨遵王妃的命。”
密州如今物资不丰,吃食更是简单,两盘素菜加一道荤菜并一碗鱼汤。
苏景清看了眼,问萧北淮,“你寻常吃些什么?”
“有饭有菜,隔三差五能吃顿肉,”萧北淮也不瞒着。
“与之前在凉州打仗时差不多,能吃饱。”
那算下来可有两年多没过过好日子了,苏景清夹了一筷子肉到他碗中,“吃。”
若是寻常百姓,这已是极好的了,可萧北淮是皇子,生来尊贵。
再对比萧云逸那个只知拖后腿的废物,苏景清就没了好脸色。
他提议道:“等回了京都,我们先打萧云逸一顿,然后再把他关起来饿个两天。”
“好,”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了,萧北淮哪有不依的。
晚饭简单,萧北淮今儿却是做了大事的,他从汪全口中撬出了宫中势力那批人的下落,让墨言去抓了人,虽然去迟了一步,跑了好些个,却也抓到了两个活口。
“若明日还活着就去审,”萧北淮道。
能活到明日,就说明他们不想死,或者没人灭口,活不到,现在去问也不指望能问什么有用的线索。
苏景清想起自己还没告诉萧北淮他出城碰到黑袍人的事。
“黑袍人既能挟持静阳,偏又真怕她死了,说明他忌惮诸多,我猜他也只是别人放出来的饵,他背后的主子就在宫内。”
只不过皇宫人多,尤其是后宫,还真不好判断。
苏景清问萧北淮,“你觉得德妃如何?”
萧北淮摇头否定,“不会是德妃。”
苏景清道:“我知道不会是德妃,我只是好奇什么人能在德妃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德妃可有信任之人?”
萧北淮思索片刻,脸色微沉,“还真有。”
“倒把他给忘了。”
苏景清眨眼,“谁?”
“国师,”萧北淮淡淡吐出两个字,带着浓浓不喜。
“嗯?”苏景清不解,不明白德妃怎么跟国师扯上关系了。
萧北淮解释给苏景清听,“自母后过世,后宫再无所出,而生在萧云逸之后的皇子,没一个活过五岁。”
所以萧北淮和萧云逸是天子仅剩的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死了一个另一个绝不能再出事,毕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苏景清勾起嘴角嘲讽一笑,“难怪,你假死一事不过死了几个大臣便轻轻揭过。”
明知是萧云逸下的手,天子却提都没提过萧云逸一句,也是,就两个儿子,总归是舍不得的。
那是萧北淮早猜到的结果,他很早之前就不指望天子给他撑腰了。
“不用他,本王自己的仇自己报,”萧北淮将汤端到苏景清面前,“鱼汤不错,多喝点。”
他又接着说德妃的事,“德妃所出的六公主不祥一事乃国师所卜,也是德妃想要的。”
苏景清捧着碗喝鱼汤,脑子里回想起了仅有两面之缘的六公主的身高。
他瞄向萧北淮头顶,“我觉得你可能没你弟弟高。”
他一语道出了萧安澜的身份。
虽然王妃很聪明,猜到了萧安澜的真实身份,但淮王殿下并不高兴,义正言辞的为自己正名,“本王比他略高一点。”
男人不行和男人太矮都禁忌,不能提!
男人的尊严,势不能认输。
苏景清:呵,男人这该死的好胜心。
“好的,王爷你最高。”
话说的十分敷衍,萧北淮一点没被安慰到,但这会儿他怎么说都像在狡辩,于是只能道:“等回京后本王证明给你看。”
“本王往他身边一站,你就能看出来。”
鱼汤喝得干干净净,苏景清心满意足的放下碗,并点头配合萧北淮的话,“好,那我等着,我相信王爷不会让我失望的。”
苏景清双手托脸,看向萧北淮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搞得萧北淮莫名有点紧张,决定待会儿就去问问墨言,萧安澜是不是没再长个儿了。
看到萧北淮的反应,苏景清莫名有些想笑,净过手后起身走到萧北淮身后在他头顶摸了摸,“王爷放心,不嫌弃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最高的。”
萧北淮表示:“那当然,萧安澜根本就不在你心里。”
都会抢答了。
“王爷真聪明,所以有什么好比的,不重要。”
他趴在萧北淮背上,手勾着萧北淮脖子,“好了,咱们继续说德妃。”
“因为国师批命,萧安澜被你父皇厌恶,靠着男扮女装活了下来,所以德妃很信任国师,你觉得宫里那个人是国师?”
“还是黑袍人其实就是国师?”
萧北淮伸手抓住苏景清的腿直接将人背了起来,“要去外面转转吗?”
“就这样背着出去转?”
“有何不可,”萧北淮说着就走去开门。
“是不是他不确定,只是猜测也许与他有关,后宫人多,关系错综复杂,那些后妃们也没及双手是干净的,谁都有可能。”
苏景清把下巴搁在萧北淮脑袋上,没觉得被背出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觉得挺有趣,“也简单,回去试探下就知道了。”
不管是谁,走到如今这步,总得露出点狐狸尾巴。
“这么多的人,都有所求,偏偏皇位只有一个,总要有个胜负的。”
只不过现在他们目标一致,针对的都是萧北淮,但当他们把这些幕后之人一个一个找出来,看他们还能有多团结。
如今都只能暗地里玩些阴招,真要对上,萧北淮手握兵权,这些人还奈何不了他。
这也是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让萧北淮留在密州的原因。
“宫中势力有了猜测,就剩朝中大臣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知道其中一人是谁,不如这次回去也揭开他那神秘的面纱?”
刚开春,密州还是很冷,不过今儿时候后,十六,月正圆。
萧北淮抬头看了看头顶皎洁的圆月,说:“用不着我们,只要本王回京,有不想死的自会推些替死鬼出来。”
“还记得本王说过不止一位朝廷重臣通敌吗,这两人必是一伙的,但他们总得死一个,想活那个自会将大礼奉上。”
第55章 明明是争宠
“王爷, 人死了!”
次日一早,墨言就匆匆来报,面色有些难看。
萧北淮问:“怎么死的?”
墨言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两枚银针, “银针上淬了毒, 一针封喉。”
“查…”
萧北淮刚说了一个字, 墨言便接过话,“杀人的也死了。”
墨言道:“是牢里的守卫,杀完人就自尽了, 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呵,倒是忠心,”萧北淮冷笑。
“那就继续抓人,即便是追回京都也要杀干净,一个不留。”
既然这么不想透露秘密, 那就成全他们。
死人, 才最管得住嘴。
密州, 开始了一场清杀行动,凡是在密州这场疫病中出过“力”的人,一个不留。
而且还不是悄无声息的杀, 每杀一个人,墨言就会安排人将尸体送到法场,告诉密州百姓这些人都做了什么。
偷尸, 抓人, 假传命令, 放火烧人等等, 没一个无辜的。
密州百姓本以为疫病跟雪灾一样都是天灾, 可没成想竟是人祸, 一时间所有人怒气滔天,要将这些害他们遭了这么多罪的人挫骨扬灰。
尤其是家中亲人因疫病而死的,几乎整日守在法场,就等着墨言他们送尸体过来。
他们这么苦,总要有个发泄之处,也要让百姓觉得报了仇,接着才会重新开始过新的日子。
萧北淮不手软,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密州本地的一些富商豪强慌了。
这偌大的密州城,只凭官府那几个当官的不至于烂成这样,必然是官商勾结一块儿祸害百姓。
还有甚者,在京中朝廷也是有撑腰之人的,得了上面吩咐,在给密州制造麻烦这事上也没少出力。
他们见萧北淮磨刀霍霍,便知这把火迟早要烧到自己身上,消息灵通的都知道,这位淮王殿下眼里揉不得沙子,而且谁都不惧。
但他们不想死,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讨好萧北淮,希望淮王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有脑子不清楚的,就给萧北淮送人送银子,还承诺,不管淮王殿下要什么,他们都能弄来,只求淮王不要动他们。
也有脑子稍微清楚点的,意识到淮王对那位刚来密州不久的淮王妃格外看重,他们就琢磨着淮王妃的路子。
于是,苏景清第一次收到了别人送来的要为他暖床绵延子嗣的女人。
苏景清:“?”
“怎么还有我的份儿?”
他也是很不解。
来传话的是白术,因为那些要贿赂苏景清的人找上了他。
白术原本是想一口拒绝的,但架不住往萧北淮那边送礼送人的更多,本着对自家公子太不公平的想法,白术觉得有必要让公子知道他也是有礼收的。
这该死的攀比心,实在有点难以言喻。
“外头传言说王爷独宠公子,还有传言说王爷惧内,想走公子的门路,让公子吹吹王爷的枕边风。”
苏景清:“这都开始有人抢王爷暖床的活儿了,”苏景清觉得自己这是要发达啊。
“公子,可要见那些人?”白术请示。
苏景清摇头,“不了,我现在不想换暖床的人。”
“你说给王爷送人的很多,我去见见那边的人吧,你再把送到我这边的,送到王爷那头去。”
你有我有大家都有,这回没吃亏。
在屋里窝了好些日子,苏景清终于舍得出门了。
本来上回思烟和湘雨为他不平的时候苏景清就打算出门去瞧瞧那些富商的,但萧北淮主动提了有人觊觎他的事,并义正言辞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苏景清就犯了懒,没去。
现在又有不长眼的送上门来,他是得去露露面了。
他的男人,除非他不要了,不然就谁也别想抢。
在去见人前,思烟和湘雨积极地把苏景清拾掇了一番,力求让她们公子显出淮王妃的气势,让人都不敢直视他。
而后,选了个院子,让白术去把那些富商和他们要送的人和礼全带来。
苏景清捧着手炉坐在主位生,视线扫过这群进门就跪下请安的人。
富商们个个体型富态,弯一下膝盖都挺费劲儿。送来的人却是身姿婀娜,容颜上乘,其中竟还有男人。
苏景清也没叫起,只指着那两名男子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人一时摸不准苏景清这位淮王妃的态度,不敢搭话。
苏景清便道:“都有胆子送人了,怎么连口都不敢开,你们不好生引荐引荐,怎能入王爷的眼呢?”
这会儿还蠢到给萧北淮送人的,脑子本也不太好,没听出苏景清的言外之意。
那个选了男人来送的富商便立马回话说:“是小人听说王爷宠爱王妃,想着王妃是男子,就以为王爷可能更喜欢男子。”
“王妃,我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求条活路,这些人和东西,任由王爷王妃处置,只求王妃宽宏大量,帮我们说说情,我等以后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唯王爷王妃马首是瞻。”
说了原因,还顺便提了目的,表了番忠心。
而其他人想着不能让他抢了先,纷纷开口为自家说话,拿出各种筹码,送来的东西贵重不说,银子银票多得竟一次拿出了十万两,话里话外还暗示着,若苏景清和萧北淮觉得太少,说个数,他们立马回家取。
想想萧北淮为了赈灾银与朝中大臣争执,还得罪了那么多人才凑够,这些人却张口就是十万两几十万两,听着就挺讽刺。
再一想这些银钱是怎么来的,苏景清觉得抄家砍头太便宜他们了。
苏景清目光沉沉,没了心思慢慢找茬吓人,他替萧北淮做了主。
“送人的事本王妃就不与你们计较了,想花钱消灾也可以,三日之内主动上交全部家财,本王妃同王爷求情,给你们留个全尸,不老实的,就等着王爷出手吧。”
“前头那些死了的人是个什么下场,你们都看见了,如果你们觉得怎么死都无所谓的话,也随你们的便。”
富商们顿时脸色一变,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景清,“王…王妃?”
“王妃这是既想要我们的家财,又想要我们的命?”
有反应过来的人,面上露出狠戾。
苏景清点头,“是这个意思,没错。”
“你们找上门不就是意识到自己逃不过一死嘛,又何必惊讶。”
“总不能你们以为本王妃会比王爷仁慈吧?”
苏景清轻笑,“这你们就误会了,本王妃可是王爷看上的人,我们没点相同的爱好,如何成这个亲。”
想起萧北淮的手段,跪着的这群人不由抖了抖身子,脸色发白。
还有胆小受不住刺激的,竟当场昏了过去。
就这胆子,还敢敛财生事,果真是百姓太好欺负。
苏景清没管那个昏倒的,继续问其他人,“诸位可以慢慢考虑,本王妃有工夫陪你们耗。”
他换了个姿势翘起腿,靠着椅背,一派悠闲。
富商们有些跪不住,有气不敢发,想说什么也不敢说,因为这会儿他们才发现,这院子里外都站满了守卫,他们则连个下人都没带进来,淮王妃的条件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根本不可能活着出去。
这哪里是给面子召见他们,这分明就是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这位淮王妃果真狠毒。
苏景清低头把玩着手炉,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他也只能说是巧合,最开始他可不是冲着银两来的。
只能说,身边有人可用确实方便。
苏景清答复没等到,萧北淮先来了,让人搬了椅子坐到苏景清旁边,同他一起看戏。
他先扫了眼那些据说给他准备的人,评价道:“长的不行,没本王好看,你少看两眼。”
苏景清侧目,认真打量着萧北淮,然后赞同的点头,“论姿色,的确无人能与你相比。”
听到苏景清竟拿淮王的长相调笑,跪着的人心里更怕了,惊起一头冷汗,彻底信了淮王妃所说,他能说动淮王。
只是,他不能替他们说好话,反而是要他们死。
“那是,不然本王怎能入王妃的眼。”
萧北淮说这话时没有丝毫恼意,反带着股自豪。
这话苏景清自己也听着高兴,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他转口就想问萧北淮要什么赏。
“王爷,王妃,小人愿拿出所有家财,只求王爷王妃给小人留个后。”
在苏景清和萧北淮正含情脉脉的对视时,有人来煞了风景。
那人满是悲凉的说完这话,重重磕了几个头。
其他人也跟着回过神,开始谈条件。
大同小异的就是放过家中老小,留个后什么的,还是想活命。
萧北淮微微挑眉,答应的还挺快。
“先关起来,让本王瞧瞧你们家中是个什么反应,人死太多不好,但也不能全都放了,希望你们家中有聪明人。”
话至此,没什么好再说的,萧北淮把手炉拿开,强行把自己的大手放心苏景清手里握着,“牵本王的手,更暖和。”
苏景清:“……”
“你手太大了,”他嫌弃。
萧北淮自觉地改为握苏景清的手,“这样就合适了。”
然后拉着人走了,留下其他人善后。
思烟在后面小声同湘雨吐槽,“连个手炉的醋都吃。”
湘雨纠正道:“那不叫吃醋,叫争宠。”
思烟一摊手,“没差。”
她甚至觉得王爷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把公子带走。
背后哭天喊地的声音响成一片,走在前头的两人谁都没回头,他们不会为这种为富不仁的人心软。
只不过一下抓了这么多人,刚平静了没几日的密州又乱了起来。
既是富户,家中养的家丁打手也不会少,拎不清的就联合起来想把人硬抢回去,还有花银子雇了杀手来暗杀萧北淮和苏景清,也有想买通他们身边人下毒的,花样百出,十分热闹。
以至于那些收拾东西想跑的,都没多少人注意到。
跑,自然一个人都跑不掉,萧北淮先安排人去各家府邸探了探,能拿的证据拿走,剩下的等之后抄家慢慢搜。
当然,这些富户犯罪的证据也有,萧北淮不打算冤枉谁。
严重的,直接抄家下狱,轻些的,取一半家财,杀了犯罪的那个,其他人不动。
短短时间内,密州被萧北淮彻底地整治了一番。
收上来的金银财宝,竟堪比大半个国库。
萧北淮:“果真是财帛动人心。”
“这还只是密州一半富户家中搜出来的。”
萧北淮语气越说越冷,富户们手中都能搜出这么多,那被他们孝敬的上头又敛了多少钱财?
国库穷的叮当响,底下人却富得流油。
萧北淮看着对苏景清说:“你说的对,这里的根烂透了。”
“甚至整个大雍都烂透了。”
苏景清握紧萧北淮的手,反驳他的话,“没有,还有你。”
“根在,就有救。”
第56章 天子动怒
密州动静太大, 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京都。
那堪比半个国库的金银连天子都被惊动了,好几百万两的金银!
不论是朝中的官员,还是下面的地方官,哪些人贪, 哪些官商勾结, 天子不说全都知道, 但心里大致有数。
水至清则无鱼,天子知道贪官污吏制止不了,只要不太过, 天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当官的,哪能全是清官,若真只用清官,那朝廷就无人可用了。
再者,谁开始不是清官, 不都是位子坐久了, 官位变大了才逐渐贪的。
可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大胆, 一个个竟比朝廷还富。
有件事天子与萧北淮想到一处去了,那就是富户们手里都能有这么多银钱,那上头那些给富户做靠山的官员, 又贪了多少?
天子越想面色越阴沉,再加上最近才得知竟有人能从后宫内将一个堂堂郡主偷出去宫去,这还是他的皇宫是他的天下吗, 这些胆大包天之人, 到底有没有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中。
“来人!”天子出声。
外头候着的徐才立马进门等候吩咐, “皇上。”
“传朕的旨意, 德妃宫中的宫人伺候小郡主不利, 全部拖出去砍了。”
“当日值守侍卫一并处置, 一个不留。”
从苏景清离京那日,叶宵借京都府尹之口将小郡主被人带出宫一事情报了上来,天子就在下令让人清查后宫,只是还没动手,就有个小太监跳井自尽了。
接着又是两名侍卫服毒,一名宫女上吊,像极了畏罪自杀。
但死了四个人,却连个理由都没编好,越发激怒了天子,觉得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把他当傻子在戏弄。
他堂堂天子,绝不允许如此,所以天子想整顿后宫,这一彻查,还真发现不少事,他的朝廷重臣们在后宫放了那么多眼线,好像这不是他的后宫,而是他那些大臣的后宫。
还有他的妃子们,探听他的行踪,为娘家谋利,暗中用阴私手段残害他人,个个表面温柔贤淑,实则没一个手里是干净的。
天子被气的病了一回,众人也怕他动怒发狠,自觉把眼线给清理了,又找了人来求情,让天子念在都是初犯的份儿上饶了这回。
又说牵连甚广,若真的要打要杀,怕是会生乱子,而且后宫的妃子与外人勾结这种话传出去不好听,有损皇家颜面。
这些话倒也把天子劝服了,他觉得自己没好几年活头,可不想在最后生乱。
天子想着把人留给萧北淮之后收拾,也方便他立威。
天子不担心大儿子坐不稳皇位,他只怕他太狠,将人都给处置了,所以留些起眼的,犯了大错的,把前头这些人收拾了,其他那些过错不大的自会收敛,大儿子也有人可用。
萧安澜道:“也并非什么都不做,咱们至少得让人知道如今这样的局面是谁引起的。”
总不能让那些大臣恨错人。
萧安澜提议,“母妃这次既然犯了错,就在琼灵宫内禁足静思己过半月吧。”
德妃看着萧安澜,“你想做什么?”
萧安澜说:“慈莲庵过两日会有一场佛会,近日京都事多,去上香求平安的人多。”
尤其是那些心虚的官员家中。
德妃点头应这事,“知道了。”
“那这两小丫头呢?”德妃问被萧安澜抱着的静月静阳,“给谁养?”
琼灵宫现在无人,照看不了这两身子弱的小丫头。
“交给皇祖母吧,我每日去看看。”
身份尊贵的郡主,成了无处可去的累赘,造孽啊。
母子两说完话,萧安澜抱着两小丫头去见太后,德妃去求见天子主动提出要禁足的事。
天子如今对德妃是有些迁怒的,听她要在琼灵宫闭门思过,一口就答应了下,还把半月时间改成了一月。
德妃在心里骂他狗,面上十分恭顺,退下时还给天子留了个失意的背影,让天子又心软了些,转口吩咐徐才重新给德妃安排几个伺候的宫女。
琼灵宫的大门被关上,门外还有侍卫把守,除了送吃食的,不许人随意进去。
慈莲庵的佛会也如期举行,到了不少官家夫人。
开完佛会,京中这些大臣们就知道了,淮王妃离京那日,皇上召见过国师。
天子对这位国师尊敬的很,就连入宫都能坐马车。
而国师的车架,无人敢查。
所以静阳郡主如何被带出宫的,就再明显不过了。
国师为何要把静阳郡主偷带出宫去威胁淮王妃,他们不知道,也不重要,只要事是他做的就成。
朝堂上的风向很快就变了,变成了参国师。
一说国师有意欺瞒密州雪灾一事,让朝廷没有提前应对,致使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
二说国师心不诚,未曾卜算出密州疫病之事,使的百姓染病,陷淮王于危境。
三说国师与外贼勾结,谋害郡主。
一条条,听起来罪大恶极,理由找的格外好。
大雍国师的职责本就是为国卜吉凶算国运的,他心不诚,意图谋害萧北淮这个皇嗣,又勾结外贼,若是不好好替自己辩驳一番,这一劫可不好过。
为了自保,这些大臣们也是费尽了心思。
密州的消息传到了京都,没大雪阻路,京都的消息传到京都也快。
萧北淮和苏景清收到京都的信后,没忍住笑了,狗这么快就相互咬了起来。
京都怪热闹的,可以再来的猛烈些。
最后待他们回去时,都相互咬下了一块肉,血淋淋地才好看。
第57章 给王妃出气
没了拖后腿找麻烦的人后, 密州的重建工作做的很快。
萧北淮上了折子后,天子也安排了人来接手密州的事,萧北淮也留了些自己人在密州,加上重新在本地招收的官吏, 密州衙门上下官员勉强配置齐全了。
这一番整顿, 只要密州这新上任的知州不出幺蛾子, 这些活着的百姓就能过上几年安生日子。
在回京之前,他带着苏景清又重新把密州走了一遍,从密州城到辖下的县城, 村子。
“来了就看看,不管是好的坏的,等回了京都也不知何时能有机会再来。”
密州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再加上受了灾,贫穷凄苦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但这个地方也充满了生机, 因为有人给了他们希望。
除开整顿密州官场, 为富不仁的富户们, 密州还在修路,百姓有了田地,还被免了两年赋税。
赋税之事萧北淮很早就提过, 他也给天子递了折子,只是天子起初没回应,直到近日才有圣旨送来, 这圣旨一下, 密州百姓皆大欢喜。
“是该看看, ”田地的庄稼长势正好, 绿油油的, 一眼望不到头。苏景清说:“这些都是你领人救回来的, 也是你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他们是大雍的百姓,将来会是你的子民。”
关于皇位,萧北淮其实没那么大野心,但这个皇位他不能让,是非坐不可。
若皇位到了萧云逸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手里,与改朝换代又有何异?
他不喜天子在当皇帝时玩的各种朝廷平衡、帝王之术,可这皇位是萧家祖辈打下来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皇位落于外人之手。
萧北淮策马走在苏景清身旁,侧目看着自家王妃,笑了,“你说得对。”
“不过他们也会是你的子民,你我一体。”
他要为帝,苏景清自然为后,帝后一体。
苏景清与他对视,眼中倒没多少别的情绪,只在认真看着这个人而已。
两年前…该是三年前了,苏景清倒没想过会有今日。
少年将军褪去了仅有的那点稚气,变成了稳重,有帝王之志,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王爷。
萧北淮依旧是萧北淮,只是更俊俏了些。
苏景清颔首,应下了他这大逆不道的言语。
从红袖招那日开始,苏景清就已做好准备了。
说是走走看看,其实跟巡查无二,也对密州的情况更加了解。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走完,待回到密州城,新知州已上手政务,将密州治理的仅仅有条了。
让人看了个黄道吉日,萧北淮让人通知密州百姓去法场观刑,他亲自监斩,把汪全砍了头。
百姓自是又狠狠扔着烂菜叶子骂着人狠狠发泄了一番,舒缓了心中仅存的怨气。
这件事做完,他们就该启程回京了。
从去年冬日到今年的初夏,萧北淮终于可以带着人回京了。
知道他们要走,密州百姓抓了鸡鸭提着肉蛋,还有什么山上的野菜野果子纷纷前来相送。
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对这些百姓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百姓还自发制作了万民伞,要抬着伞十里相送。
百姓朴实,许多人也认死理,有人待他们好,救过他们的命,便清清楚楚记得。
对萧北淮来说,这是他应做的,是责任,他没想过什么回报,只要百姓能过好日子,不生乱就足矣。
面前这一幕与他从凉州班师回朝时百姓来送他们时的场景仿佛重合在了一起,萧北淮胸口发热,觉得也值了。
有足足两个城的百姓会记得他。
“王爷,你做的很好,你看,大家都知道,也记在了心里。”
苏景清含笑对萧北淮说,替他高兴。
有他在,大雍的根就在,不会烂。
白术等人帮着替萧北淮道谢,劝百姓回去,除开凉州卫们,其他没上过战场的都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场景,满心激动,还很高兴,因为百姓也在谢他们。
这会儿在场大多数人都跟萧北淮是一样的想法,觉得这几个月在密州吃的苦遭的罪都值了。
队伍很长,人人仰着笑脸,带着骄傲与自豪,被劝不回去的百姓一路送到密州城外十里,道过别后,正式出发返回京都。
萧北淮和苏景清都知道,他们回京这一路不会太平。
萧北淮想的是,“不必让本王再闹一次假死就好。”
他和王妃在一块儿,再折腾一次,都没人京都帮他转圜周旋了。
苏景清说:“不会,有人敢来,咱们也不必手软,前些日子我给京郊大营去了信,军师会派人来接应。”
如果这些人安分点还好,免得动武,但不安分,那他们自然不会留情。
萧北淮兵权在手,总得让人知道有什么用。
至于擅自调兵会被人参这事,他们还真不怕,萧北淮什么大胆的事没做过,天子自个儿还心虚着呢,也不会罚萧北淮。
而参他们的人,若非是派凶手来杀他们的,也不会知道他们擅自调兵一事,自己要往刀口上撞,何必客气。
来时没心情,回去人多,队伍走得慢,这沿途的风景也有心思赏了。
当然,这一路并不无聊,因为一出密州地界就碰上了来刺杀的,等走到下一个州府时,前后来了三拨人。
住进驿站,茶里下毒,饭菜里下毒,还有床下房梁藏人玩刺杀的,真真是花样百出。
卖身葬父的孤女也出现过好几回,有次还是在一个村子外。
白术好心上前表示,他们人多,一人一锄头坟坑就能挖好,让姑娘不必卖自个儿了,把人姑娘劝的连哭都哭下去了。
苏景清等人全给逗笑了,一时也不知说白术太老实还是太坏。
但好处是,后头再没人卖身葬父了,变成了告状。
他们路过城池时,就有人举着诉状不要命的冲到马车跟前,跪着就开始哭诉磕头求萧北淮替他们主持公道,周围全是瞧热闹的百姓,让他们走都没办法走。
强行把人留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戏上演,全是想要他们命的。
见此,萧北淮干脆就不急着回京都了,有人告状他就查,一查到这官员有问题,只要证据确凿就直接盖上自己的私印让贴了告示出去,把犯罪的官员拖出去砍头。
不仅有人告状的这个城他查,他还能贴心的绕道去隔壁城查,做的好的就褒奖,有罪的就杀,如此一番折腾,又让背后那些使花招的怕了。
生怕萧北淮查到这些地方官员跟他们京都的人有联系,怕萧北淮到京都就找他们算账,于是被迫消停,让萧北淮一行人在六月中旬抵达了京都。
如此算来,萧北淮离京已半年有余了。
这也是苏景清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他们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京都,一入城就有百姓围在旁边瞧热闹,苏景清还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爹和苏明砚,他们是接他回家。
冲爹和弟弟笑了笑,苏景清问萧北淮,“你准备先入宫还是先回家?”
萧北淮摇头,“你先回家,我去办件事,完事后去接你。”
“不入宫?”
萧北淮道:“办完事再去,入宫后要用膳。”
大概是一件件事,还有天子一次次的态度磨灭了他对天子的那点父子之情,离京半年,他对天子还真没多少想念。
“那等你出宫再来苏家,”苏景清并不想进宫,更不想陪天子吃饭。
萧北淮答应了,同苏父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墨言走了,其他人可以先自行回家。
苏景清看了眼萧北淮离开的方向,大概猜到萧北淮是去做什么了,他是往逸王府的方向走的。
苏父和苏明砚来了,苏景清便下了马,与两人慢慢一块儿走着回家。
“瘦了,”苏父故作高深地板着脸,说了第一句话。
苏景清总觉得他爹是终于找到机会说这话了,毕竟远行归家的儿女,回家后都避免不了被长辈们心疼瘦了。
但苏景清和苏明砚从前连京都城门都没出过几次,与他爹日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苏父实在很难有儿子远行归家的体验,那自然没法说他瘦了。
苏明砚跟着点头,“哥哥,是不是密州没吃的,你脸都变小了。”
苏父补充:“回去补补,你们娘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了,专门给你炖了鸡汤。”
苏景清倒没觉得自己瘦了,但密州伙食确实跟京都差的远。
“好,回家吃。”
到了熟悉的地方,一回来就能见到亲人,苏景清心情自然好。
父子三人边走边说话,苏景清问起近日家里的事,苏父说,苏明砚蹦蹦跳跳的补充,哥哥回家他高兴的很,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这边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团圆,而另一边,萧北淮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萧北淮直奔逸王府,到了门口才下马,将马绳扔给墨言,问逸王府门口的守卫,“萧云逸人呢?”
他面无表情,态度很冷,一看就来者不善,守卫直接被他吓住了,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萧北淮有些不耐,“让开!”
呵退守卫,萧北淮径直进了门,守卫拦不住也压根不敢拦。
他一进门,逸王府的人便知道了,立马去禀告管家,去寻萧云逸告诉他淮王殿下来了。
今日京都事多,对萧云逸也多有牵连,尤其是知道唐家背叛了他后,萧云逸更是心情阴郁,不是去找唐家麻烦就是在府中喝闷酒。
知道萧北淮今日回来,萧云逸不想去看他那张得意的嘴脸,更不想听旁人夸他如何好,所以干脆门都没出,让人上了酒,在府中与妾室玩乐。
再听人禀报说萧北淮来他府上了,萧云逸哪还有心思喝酒玩乐,立即理好衣服气势汹汹地要去质问萧北淮为何要擅闯他府邸。
只不过一看到人,对上萧北淮那双锋利的眼神,萧云逸的气势就降了大半。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萧云逸瞪着眼问萧北淮,“萧北淮,你来本王府上做什么?”
“你擅闯本王府邸,就不怕本王直接叫人将你拿下?!”
萧北淮落在萧云逸身上的眼神很冷,他没回答萧云逸的话,只突然上前揪住了萧云逸的后衣领,将人拎到了逸王府的池边。
逸王府的下人没提防萧北淮会突然动手,又不敢对萧北淮做什么,只能在后面跟着他。
萧云逸倒挣扎骂的起劲儿,但萧北淮充耳不闻只管将人拎到目的地,然后一脚将萧云逸踹进了池里。
萧云逸慌乱地叫着,在水并不深也不冷的池子里挥手挣扎,“萧北淮,你敢踹本王,等本王上来,要你的狗命!”
萧云逸知道自己死不了,才敢放狠话。
萧北淮没给他上岸的机会,自己一个纵深跳入了池子,然后再次揪住他的后衣领,摁着萧云逸的脖子狠狠将他脑袋往水中一按。
“你不该在我不在的时候动我的王妃,他遭了多少罪,本王要你十倍奉还。”
夏日的水不冷,可头被按在水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萧北…你…”
萧云逸一句话没说完,脑袋再次被按到了水里,被迫喝了一大口水。
萧北淮没想要他死,只冷着脸一次次把人摁下去又拉起来,摁下去又拉起来,不厌其烦的重复。
萧云逸起初还能挣扎下,后面气出不赢,不断喝水,丝毫没了力气,只能任由萧北淮摆布。
岸上围了一群人,但谁都没敢出声,下水阻拦,他们怕淮王真疯起来会直接把逸王溺死在池里。
明明是六月天,却让人遍体生寒。
第58章 平妻
淮王妃被推入湖的事已过去半年, 这半年来,京都一茬儿又一茬儿的事就没太平过,逸王把淮王妃推到湖里的事早已没人提,所以谁也没料到淮王从密州回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算旧账, 为自家王妃出气。
事情还排在了淮王入宫觐见天子前面。
听的好些人不敢相信, 还以差点摁着逸王的头把人憋死在水里。
萧北淮敢做, 就不怕消息往外传,压根就没拦着,他为自己王妃出头, 天经地义,萧北淮甚至巴不得消息传的人尽皆知才好,如此,看往后他不在京都时,谁还敢打他家王妃的主意。
萧北淮松开捏萧云逸脖子的手时萧云逸已两眼翻白, 有气无力了。
萧北淮把人提溜到岸上, 让逸王的人去请大夫, 还留了句话给萧云逸,这次只是遭点罪,若再敢有下次, 他就不能保证萧云逸身上的部件是否还能齐全。
逸王府的人不敢拦他,任萧北淮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入宫告状, 还有人把消息往外传, 于是等萧北淮入宫时, 天子正好收到消息。
儿子回来的喜悦瞬间被冲淡, 没了丝毫温情, 天子看萧北淮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在你心里,朕甚至比不上你为你那个王妃出气重要?”
天子从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到萧北淮面前,带来满满的压迫,“朕就是这般教你的?教你被一个男人左右?教你沉迷儿女情长?”
“说话,回答朕!”
天子说着,怒气逐渐上涨。
他要听实话,萧北淮也就说了,“你没教,只教了我怎么宠妾室,怎么打压正妻的外戚,让妾室外戚坐大,让嫡子怎么和妾室的儿子斗个你死我活。我不会有妾室,所以学不来这些。”
天子成功被萧北淮这番话气到了,双眼迸出戾光,“混账,孽子!”
萧北淮任由他骂,并不还嘴。
但他这反应在天子瞧来就是满不在乎,于是天子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朕果真是太纵着你了,让你变成如今这副目无尊长的不孝子模样。”
“朕还做错了一件事,不该给你赐一门上不得台面的亲事,叫你被一个男狐狸精迷了眼。”
“朕费心尽力为你筹谋,你却一心与朕作对,为你一个男人出头,你对得起朕,对得起你母后吗?!”
天子气的双眼赤红,指责的语气也再是严厉不过,还把自己头都给气疼了。
“你最好别用母后来压我,你也没资格说这话,谁最对不起她你心里清楚。”天子提到他母后,萧北淮也冷下了脸。
天子疲倦地揉揉额头,怒斥一声:“放肆,你这是在指责朕不成?”
萧北淮道:“我就是在指责你,你最好少提我母后,你不配!”
“你!”这话说的太重,天子脚下踉跄往后退出几步,只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像要晕过去般。
“皇上!”徐才连忙上前扶人。
萧北淮也上前一步伸出了手,不过并未碰到天子。
天子瞪了萧北淮一眼,被徐才扶去坐下歇息。
徐才一边喂天子喝茶,一边吩咐人去请太医,临了还在给天子按头的时候替天子说话,“淮王殿下,皇上身子不好不能动肝火,您就顺着他些吧。”
“您不知道,得知殿下今日回来,皇上早早就吩咐了御膳房让做王爷爱吃的菜,就等着您入宫用午膳呢,结果左等右等没等到人,皇上连午膳都没吃。这半年来,皇上时常念叨您,惦念得很。”
徐才的话天子萧北淮和天子都听到了,待他说完,天子就哼了声,斥骂徐才,“你给这不孝子说这些做什么,他心里只有他那个王妃,早没把朕放在眼里了。”
徐才疯狂给萧北淮使眼色,让他服个软,毕竟天子在萧北淮面前一贯好说话,只要他服软,天子绝不会再责怪他。
萧北淮不是不会服软的人,单看他想不想愿不愿。
沉吟半响,萧北淮才低头拱手,“您保重身体。”
天子就拿话刺他,“有你这个逆子在,朕怕是要少活好些年。”
萧北淮干脆告辞后退,“那儿臣告退,密州之事儿臣已上过折子,明日早朝也会再详细禀报一次。”
说着就还真要往外走。
天子被噎了下,没想到萧北淮气性这么大,惹的他又想骂了。
还是徐才机灵会看眼色,赶紧劝萧北淮留下,又命人去传膳,请萧北淮为天子身体着想,先陪他用了膳再出宫。
正事不着急说,这饭桌上可以聊聊家常,不会一言不发又吵起来。
萧北淮到底没走成,陪天子吃了顿饭。
只要天子不提已故的皇后,不拿苏景清说事,萧北淮也懒得与他争执,挑着捡着把在密州的一些事说了。
不再针锋相对,天子气差不多消了,连被请来的太医也没用上。
萧北淮也从天子口中知道了许多宫里宫外的事,把人留到太阳下山才放他走。
时间太晚,萧北淮连去看太后都没来得及,便让徐才给太后带句话,他明日再去看她。
太后的身子虽弱,却比预想要撑的久,许是心中有惦念。
而等萧北淮出了宫,天子又开始盘算着萧北淮太过在意苏景清的事。
正巧,钟贵妃那边让人送了汤来,于是天子径直去了钟贵妃宫中。
钟贵妃禁足那几个月很安分,她自己清楚,儿子没登基之前喃凤,她一切都只能靠天子,若天子冷落她,她被困在这深宫中,就什么都做不了,儿子在朝中也会受影响。
所以钟贵妃被解禁后不再着急为儿子和钟家谋利,而是小意温柔的讨好天子,重获宠爱。
虽说掌宫之权没完全拿回来,但因德妃犯错,天子觉得四妃管不好后宫,所以去了德妃管理六宫的权利,让其余三妃辅佐她,总比一点不能沾手的好。
今日萧北淮一回京就欺负到了萧云逸头上,钟贵妃气得恨不得要去剐了萧北淮,可又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还做不到,所以就一直让人盯着天子这边的动向,找准时机把天子请到自己宫里。
在旁的事上钟贵妃算不上多有本事,可猜天子的心思从来一猜一个准。
她知道天子必会因为萧北淮给苏景清出头的事与萧北淮起争执,天子是舍不得怪罪儿子的,就只能迁怒苏景清把账算到他头上。
这满宫,天子只能在自己这儿听到他想听的话,他必然会来。
儿子的仇一定要报,只要天子对苏景清下手,那一切就能如她所愿。
钟贵妃想得好,准备也周全,天子一来就侍奉他沐浴,给他捏肩捶背,满屋都是天子最喜爱的熏香味道,还有娇软的美人相伴,天子不说心情多好,至少人是软和了下来,主动打开了话茬儿。
主要是萧北淮太过沉迷男色,被一个男人勾走了魂儿,天子想要个解决之法。
在天子的诉说中,几乎都是苏景清不对,就连萧北淮对萧云逸动手,他都觉得其中有苏景清怂恿。
钟贵妃见天子丝毫没为儿子出头责罚萧北淮的意思,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丝毫未显露,只把淮王专情一事夸了又夸,夸得天子一劲儿说淮王像他了,才话锋一转道:“只是淮王身份尊贵,独宠一个男妃的确不合适。”
“总该要为他的子嗣考虑,那苏家子到底是男人,生不出来。”
“可瞧着淮王的样子,像是个不喜欢妾的,这就难办了。”
钟贵妃皱起眉,一副为天子和淮王忧心的模样,引的天子也跟着皱眉,“当初是朕错了,不该赐他个男王妃,谁能想到这男人也能生事,一样能成狐狸精。”
听天子说狐狸精,钟贵妃脸色僵了僵,尤记得她当初可也没少被人骂狐狸精。
不过天子没瞧见她的反应,还在问,“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钟贵妃想了想,半响才拍手,“有了,臣妾想起个民间男子为后宅和睦定的法子,取平妻。”
钟贵妃解释给天子听,“淮王殿下既不喜欢妾室,那皇上何不再给他赐个王妃,总归苏家子是男人,新王妃主要是为淮王绵延子嗣的,他们各当各的王妃,也无甚影响。”
“待淮王有了个孩子,自然就会偏向新王妃一些,那苏家子也得意不了多久,皇上也能安心。”
平妻不止民间有,朝中官员也这么做过,家中妾室手段好,又或者是被外头谁迷了眼想娶进门,女子不愿做妾,就会被抬为平妻,所谓的享齐人之福。
不过这些法子天子从前是不屑的,在他看来,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从生到死,这身份也不可能更改,就如同他待皇后和钟贵妃等人一样,他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了凤薇的身份去。
但今日听钟贵妃生这么一说,又觉得很适合淮王。
儿子心里有苏景清,他不能把人处死,儿子不会答应,也给不了苏家交待,会让人寒心。儿子正着迷,一时半会儿怕也不会变心,给他安排人是最合适的。
他看不上妾,那就安排妻,天子越想越觉得可行,觉得今儿来钟贵妃这儿是来对了。
于是天子一高兴,就赏了钟贵妃一番,还把萧云逸捎带上了,甚至提到明儿就下令让淮王妃去逸王府给萧云逸赔礼道歉。
虽然人是大儿子打的,可事是因为苏景清所起,天子觉得自己早就替他出过头,罚过钟贵妃和萧云逸了,苏景清不该得寸进尺。
天子心情大好,搂着钟贵妃细软的腰肢早早就歇下了。
……
与此同时,宫外,萧北淮还赖在苏家不肯走,因为他家王妃暂时不想回淮王府。
没有王妃的家算什么家,于是萧北淮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表示他不占房间,王妃的床分他半张就成。
苏父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儿子嫁出去了还是找了个王爷来入赘,总觉得这情况不太对。
苏景清不想回家的原因很简单,淮王府没人气,苏家住着更舒服。
他那屋子每日都有人打扫,熏香,像常年都有人住一般,知道他今日回来,孙氏盯着人把屋内上上下下又清扫了一遍,换了晒过的干净被褥,点了香,还摘了花儿插在瓶子里,苏景清进门就觉得舒坦。
所以还想再赖一晚,明儿再走。
萧北淮当然舍不得跟自家王妃分开,所以跟着留下了。
知道苏父惦记过他,萧北淮就开始陪苏父喝酒,教他打拳,连佛法都有涉猎,把苏父哄得可高兴,完全不管是儿子出嫁还是萧北淮入赘了,并放了话,他想在府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他供他吃供他穿。
那模样,引的苏景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失宠了。
但不管如何,人留下了,真正的阖家团圆,比除夕那晚还让人高兴。
苏景清也想,管他出嫁还是入赘,反正人是自己的就得了。
第59章 不介意再道一次歉
次日, 萧北淮去上朝,苏景清用过早饭后带着人回了淮王府,不回不行,毕竟身份摆在这儿, 长期住自己家不合适。
没成想, 前脚刚到家, 后脚宫里就来人了,来传旨的,让苏景清上逸王府给萧云逸赔礼道歉去。
苏景清听得有点懵, 他道歉,道什么歉?
传旨的太监苏景清不认识,是徐才派来的,来前徐才嘱咐过,对淮王妃客气点。
传旨太监哪敢不客气, 淮王殿下都能为淮王妃出头打逸王, 若他们把人得罪了, 回头同淮王一告状,淮王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们这些太监的命。
见淮王妃面带疑惑,太监立马解释道:“禀王妃, 皇上说淮王殿下是为您出头才动的手,淮王殿下和逸王殿下到底是亲兄弟,不该伤了和气, 所以请您走一遭, 毕竟事情是因您而起。”
“亲兄弟?”苏景清挑眉, “皇上这是要给逸王抬位, 让他也做嫡子了?”
太监被吓了一跳, 连忙摆手, “这可使不得,王妃慎言。”
“皇上这话是说,两位王爷同是皇家血脉,自然是亲兄弟了,与后宫的娘娘们无关。”
“王妃,皇上还赏赐了一些东西,说让您带去逸王府。”
苏景清抬眼看向那几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笑了,“真有心。”
传旨太监没听出来苏景清话中的讽刺,连忙附和道:“是呢,谁不知皇上最是疼爱淮王殿下了。”
说完就催促着苏景清快些,“皇上说若是王妃不好意思,让奴才们陪着您走一趟也行。”
什么陪着走一趟,说白了,就是一定要看着苏景清到逸王府去。
苏景清摇头,“不急,等王爷回来了再说。”
“不然本王妃怕去了逸王府会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又做点什么,本王妃和逸王有旧怨又不是兄弟,这动起来手来就不会顾忌,若有个伤亡……”
伤亡二字一出,太监直接变了脸,这位淮王妃也不是个善茬儿,万一真动起来手来,他们这些奴才怎么阻拦得了。
于是太监讪笑着摸鼻,不敢催促了。
苏景清让人给看茶,“无妨,若回宫后皇上责怪你们耽搁太久,推到我和王爷身上就是,我们担着。”
天子不好指使萧北淮去赔礼,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可他从来也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不知道萧北淮何时回来,苏景清就顺势先听忠伯汇报了下这些日子以来淮王府发生的事。
主子不在,淮王府其实也没什么事,就除了紫苏和奶嬷嬷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忠伯道:“因着王妃走时把思烟姑娘和湘雨姑娘都带走了,如今玉清院都是紫苏在管着,奶嬷嬷说闲不住,给她打下手。”
苏景清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又问起别的,“可有人趁机找过淮王府麻烦?包括铺子上的?”
忠伯摇头,“没有,那段时间事多,王爷王妃又不在京都,许是没人想起淮王府。”
“无事就好,”无事就代表没麻烦,苏景清觉得收拾完萧云逸后,他应该能过几天清净日子。
太监们自有人招呼,苏景清慢悠悠地走回玉清院,紫苏和奶嬷嬷在门口候着,一个态度恭敬,一个热情,与他走之前有些许不同。
进了屋,思烟她们去收拾放置东西,紫苏跟着一块儿忙前忙后,奶嬷嬷负责给苏景清沏茶。
不过苏景清没喝,动了动鼻子问,“屋里换了熏香?”
苏景清刚嫁入淮王府时,这玉清院还是个新院子,没人住过,屋内所有东西摆件,包括熏什么香都是思烟和湘雨经办的,他出去一段时日,回来味儿就变了。
是他并不喜欢的味道。
紫苏起身,与奶嬷嬷对视一眼,上前来回话,“是,这是王爷惯常用的熏香,奴婢想着王爷王妃回来了,昨晚就开始就熏上了。”
苏景清手在桌上敲了敲,“那我还真不够了解王爷的,竟不知道他喜欢熏香。”
“不过这个味儿我不喜欢,换了。”
湘雨连忙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思烟,要去动香炉。
紫苏脸色不好看,“王妃不为王爷着想吗,王妃不喜,可王爷是喜的。”
苏景清笑了,“怎么,本王妃的屋子,连点熏香都得迁就他?他要不喜欢回自个儿的怡景轩住不是正好,那处如今又没封。”
苏景清不喜欢有人惦记他的人,不论是何身份。
人具体怎么处置,他不管,由着萧北淮安排,但他不想自己忍让,过的不舒心。
紫苏没料到苏景清对于赶淮王去别的院儿住这种话都是张口就说,人直接僵住了。
倒是奶嬷嬷找到了机会,开始摆架子说教,“王妃怎能如此说话,这是对王爷不敬,王妃就算没学过礼我该知尊卑,王爷是天,王妃当事事以王爷为先,如何能只顾自己喜不喜欢。”
“这熏香,既是王爷喜欢的,王妃就算不喜也该忍着。”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在旁边忙活的思烟就跟被点燃的炮仗惨冲了过来,对着奶嬷嬷就骂:“你是个什么身份,敢教训我家公子,王爷都不会说我家公子一句重话,何时轮到你在这碍眼了。”
“你还敢提尊卑,我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不敬主子是个什么下场!”
思烟袖子一挽就要动手。
“思烟,”苏景清叫住了她。
毕竟在府里住过一段时日,奶嬷嬷知道思烟力气大,她要是一巴掌下来,被打的人半边脸都要肿,奶嬷嬷本来被吓了一跳,都闭上眼要躲了,没成想思烟被王妃叫住了。
奶嬷嬷以为王妃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立马抓住机会上眼药,“你才大胆,一个奴婢还妄想教训王爷的奶娘,简直放肆!”
“王妃,你可一定要严惩这丫头,她今日在府上说说也就算了,都是自己人,不会怪罪,可要是出了门还这般冲动,那丢的可就是王爷王妃的脸,要被人笑的。”
苏景清换了个坐姿,瞥了奶嬷嬷一眼,“说完了吗?”
奶嬷嬷一愣,总觉得王妃这不像要责罚思烟的样子,反而像要罚她?
“看在你照顾过王爷,本王妃容许你把最后这番话说完,既然说完了,思烟,堵住她的嘴,绑了拖去门口,等王爷回来处置。”
“好嘞!”
思烟立马上前捂住了奶嬷嬷的嘴,没让她发出一点声音,熄了熏香的湘雨顺手拿了个擦桌子的帕子过来塞进奶嬷嬷的嘴里。
然后对思烟说:“你押着她往外走,我叫白术取绳子。”
思烟把人提起来,将奶嬷嬷两只手臂反手扣在背后,推着她往外去,奶嬷嬷不甘心的挣扎,只是她那点力气怎么比的过思烟。
苏景清在背后补充,“不老实就不用客气,”该打就打。
虽然话没说出来,但思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公子放心,我绝不手软。”
奶嬷嬷被带走,还剩一个紫苏,紫苏看苏景清的眼神明显又惊又惧。
苏景清倒十分温和地冲她笑了下,“你们不生事,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可你们做了,所以本王妃也打算做点什么。”
紫苏下意识后退一步,梗着脖子道:“王妃别忘了,奴婢是皇上……”
苏景清打断她,“知道,你是皇上安排来的人,所以我不动你,你自个儿去前厅候着,等王爷回来处置。”
“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紫苏身子颤了颤,“你…当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苏景清想了想,点头,“你要这么说也成,我做事从来只凭心意。”
“你将我赶走了又如何,你以为你就能独占王爷了吗,你别忘了他是皇子,是要留下子嗣的,你一个男人能生吗?”
“就算今日没了我,还有别人,王爷永远不可能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可能意识到自己没机会了,紫苏突然变得尖锐。
“无妨,等他有了别人再说,你也用不着冲我吼,你想跟谁就冲谁吼去。”
苏景清摆摆手,示意门外的白术把人带走,别占他地儿。
紫苏不肯走,还争辩些什么,恰巧外面有人来禀报说王爷回来了。
紫苏瞬间变脸,从方才的愤恨不平变成了无辜柔弱,满腹委屈,还对苏景清说:“王爷自会给奴婢做主。”
苏景清配合,“嗯,本王妃看着。”
苏景清的目的很简单,他不想外面危机重重,一堆人使绊子的时候回到家还有有人添堵,有麻烦有时间就早解决,不给自己生事儿。
萧北淮大步走进院子,下朝时天子召见说有事同他说,没成想碰巧听到徐才向天子禀报说去淮王府宣旨的人还没回来,然后在萧北淮的追问下,他知道天子下旨让苏景清去给萧云逸赔礼道歉的事,萧北淮脾气上来,深深看了天子一眼,连告退都没说就匆匆离开出了宫。
他知道依苏景清的性子不会让去给萧云逸道歉他就去的,只是天子这做法太伤人,实在激怒了萧北淮,连一句话都不再同天子说。
回到王府,知道王妃还在府上,萧北淮就什么都顾不上,只想赶来见人。
房门开着,萧北淮快步进门,一把将坐在椅子上的苏景清拉起来,用力的拥入怀中,摸着苏景清的脑袋就解释,“本王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苏景清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倒也没觉得委屈,只要他不愿意,他就不委屈。
只是萧北淮这气冲冲的模样,引得苏景清笑了起来,“放心,没委屈。”
“这不正等着你回来给我撑腰做主呢嘛。”
苏景清给生气的淮王殿下顺毛,被抱了好一会儿,萧北淮的气才降下来些。
站在门外还没被带走的紫苏本来满心欢喜等着王爷回来,老远就想给他行礼问安,结果萧北淮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进门去抱住了王妃,她被无视的十分彻底。
紫苏直接怔住了,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颤抖的指尖出卖了她全部的害怕。
王爷对王妃的在乎摆在了明面上,如此的明显,旁人又如何能入他眼,更何况自己还是得罪了王妃的人。
也许王爷不会杀自己,但绝对会赶自己走,可她不想走。
紫苏咬住嘴唇,膝盖一软跪在了门口,“奴婢知罪,请王爷王妃责罚。”
因为紫苏出声,萧北淮才和苏景清松开。
萧北淮往门口看了眼,直接吩咐墨言,“拖出去送走。”
紫苏一听果然如此,白着脸要求情,不过墨言知道王爷这会儿在气头上,不会想听什么辩解之言,更何况紫苏这反应,一看就是惹了王妃不满,在王爷心中,旁人哪能跟王妃比。
他一个劈手上去,把人给敲晕了,这回不用捂嘴也出不了声。
墨言想想,还补充道:“王爷,王妃命人绑了奶嬷嬷在前厅,要怎么处置?”
“赶走,再不许踏入王府一步。”
这两人是生了不该生的心思,没到罪不可赦的地步,萧北淮无意要她们命,只让墨言提醒这两人老实些。
未铸成大错他能饶,可如果要不自量力再与他碰一碰,那就自己承担后果。
三言两语决定了这两人的命运,入不了淮王府,以后也不会再碍王妃的眼。
人被带走,萧北淮情绪缓和下来,同苏景清商量,“逸王府,你可要去?”
苏景清道:“自然要去,都下圣旨了,总不能抗旨的。”
“不是要给我撑腰嘛,那正好,今儿咱们再去逸王府撒一回野。”
天子逼到他头上,他也不想忍着,反正有人撑腰。
苏景清手在萧北淮腰间摸了把,然后勾着人出门往前厅走。
赔礼道歉要那些宣旨的太监陪着,也正好给他们当证人,他们的确是去道歉的。
就是方式有点特别。
畅通无阻的到了逸王府,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萧云逸,苏景清干脆利落的说道:“二弟,昨日你兄长把你摁在水里差点憋死的事是他做错了,我在这儿代他给你赔礼了。”
苏景清一挥手,让人把东西送上来,告诉萧云逸,“都是宫里送来的,原封不动,我们没沾过手,全给你了。”
萧云逸坐起来想冷嘲热讽几句,不过苏景清没给他这个机会,又道:“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再打你一顿,所以提前把歉给你道了,明儿就不来了。”
苏景清说完,十分郑重其事的冲萧云逸弯了弯腰,“二弟,对不住了。”
然后苏景清退到了边上,他道歉,打人的事还是交给萧北淮。
惨叫声很快入耳,苏景清没看,只含笑看着一同前来的宣旨太监,“本王妃道歉了,方才可有听清楚?”
如果没有,他不介意道第三次歉。
第60章 他的人,谁也不能动
淮王妃奉旨去给逸王赔礼道歉, 道完歉,然后又指使淮王把逸王给打了一顿。
就这个话,谁听谁觉得震惊。
偏偏这还是事实,传旨太监回宫后都是这么给天子回话的, 当然, 也没忘补充, 逸王挨的第二顿打淮王妃提前道了歉的,两清了。
天子:“……”
“荒唐!”
在短暂的意外后,天子又动了肝火。
“他好大的胆子, 竟敢对朕的命令阳奉阴违!”
“来人,给朕宣苏景清进宫,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当着朕的面忤逆朕。”
天子很生气,气到在书房来回转圈, 好像一张口就能喷火。
传旨太监低着头, 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哪能想到淮王妃竟这般大胆,说去道歉竟又把人给打了一顿。
还有淮王殿下,把人纵得没边了, 淮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是皇上没看到逸王殿下那张被打成猪头的脸,看到了估摸着怕要砍人脑袋,不好砍淮王妃的脑袋, 那肯定是他们这几个宣旨奴才要遭。
整个书房除了天子愤怒的呼吸声外, 其余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生怕被迁怒。
徐才领了命要出宫去传口谕, 走到门口时又被天子叫了回来, “只许苏景清一人入宫, 别让淮王跟着。”
天子心里也清楚,必是有淮王在背后撑腰苏景清才敢如此大胆,淮王向来敢同自己呛声,若淮王一起来了,必是要护着那个狐狸精的。
天子不觉得儿子有错,只觉得苏景清有恃无恐实在猖狂。
等人进了宫,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倒要看看苏景清还有何本事翻身。
既不能再罚苏景清去给老二赔罪,那就由他直接惩治,也算给老二出口气,给个交待。
没丢了皇家的颜面。
天子想的很好,不仅让徐才去召人进宫,还怕苏景清不配合,让徐才多带了几个侍卫,就是绑也要将人绑进宫。
……
此时的苏景清和萧北淮正在街上闲逛,打完人心情好,有必要吃块绿豆糕庆祝下,也正好今日逢七,那家糕点铺子今儿卖绿豆糕。
这还是萧北淮提议的,因为他知道消息传到宫里,他那位父皇不会轻易将此事揭过,与其回府等人来传召,何不在街上走走看看避开宫中来人。
至于传召之人会不会出门找他们,萧北淮表示:有人找,他们就得给人找到?又不是傻子。
半年没在京都,京都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现今正直盛夏,街边还添了卖冰饮子的铺子,生意十分红火。
萧北淮让墨言去排队买了些回来同他家王妃带入茶楼喝,顺带等白术去买绿豆糕,两人吃吃喝喝,把还没找上门的麻烦事抛之脑后,反正才出过气,这会儿是爽快的。
苏景清一手冰饮子一手绿豆糕,眉开眼笑,“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苏景清跟萧云逸的仇可不止被推下湖这点,给他下药的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运气好,碰到了萧北淮,可若运气不好呢,那他会遭遇什么,便是现在想起,苏景清眼中还有冷意。
萧北淮看看自己有些红的手背,他方才力气下得重,连自己都有点疼,萧云逸伤得如何,不言而喻。
萧北淮把手往苏景清面前一伸,“疼,清儿给吹吹呗。”
“最近没什么大事,不必离开京都,下回本王还揍萧云逸让你高兴。”
就是需要收点什么好处,萧北淮笑意盈盈,意思十分明显。
这多划算的交易,苏景清咽下绿豆糕,喝口饮子清口,然后噘嘴对着萧北淮的手吹,还附赠揉一揉,相当贴心。
边揉还边说:“这算今日的,等下次打了他,再给你新的奖励。”
苏景清这样落在萧北淮眼里就成了乖巧,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萧北淮有些后悔选在了茶馆歇脚,若换个地方,关起门来,他定会要让他家王妃今儿红着唇才能离开。
低头揉手揉的认真,见萧北淮半天没说话,便抬头看他,一下就撞入了萧北淮深邃的眼中。
萧北淮直白的表达自己此刻的欲念,“想亲你。”
苏景清心情好,也就好说话,直接起身坐到了萧北淮身侧,把脸往他嘴边凑,“亲吧。”
唇贴上脸颊,芳香入鼻,勾的人更加贪心。
这样自然是不够的,萧北淮捧住苏景清脸,自己侧头亲在了他唇上。
雅间房门关着,伺候的下人自觉回避,窗虽开着,不过对面并无阁楼,无人可见。
萧北淮如了愿,让他家王妃的唇变红了,当然,他自己也一样,两人一看就是干过坏事的。
倒没人害羞,反正更没羞没臊的事都做过了。
只不过这一亲,就觉得饮子和绿豆糕都没人甜,盼着想回家。
萧北淮清清嗓子,道:“那先去用膳,然后再回家。”
估摸着在淮王府等他们回去又或者说满大街寻他们的人也该回宫了。
反正天子都要生气,那就等再多气会儿。
他也不介意钟贵妃再去吹什么耳旁风,如果还不老实,他可以进宫拜见下这位贵妃娘娘。
萧北淮对谁动手从来只看对方做过什么,不爱分男女。
京都酒楼多,每家都有拿手菜,苏景清以前也出来吃过,听萧北淮提起,他就想起了其中一家的八宝葫芦鸭,一边点头一边起身,还催萧北淮,“快些,我饿了。”
萧北淮假装没看到苏景清手边只剩半盒的绿豆糕,心想,今日高兴,就由他去了。
这边欢欢喜喜去吃饭,另一边的淮王府,徐才嘴巴都快急出泡了,一直在追问忠伯,这两位主子到底哪儿去了。
忠伯满脸无辜且淡定的摇头摊手,“主子的行踪,小的一个下人如何知道,徐公公就别难为小人了。”
徐才着急,“皇上还在宫里等着见王妃呢,这是见什么事儿啊。”
忠伯跟着叹气,“也是公公来的不巧,王爷王妃从出了门就一直没回来,许是有要紧事办,公公别急,再等等,只要不出城,宵禁前肯定会回来的。”
徐公公:“……”
还要等到宵禁,皇上怕不会气的直接砍了他。
忠伯让人给徐才端了茶水,上了糕点,还叫人准备晚膳,等这么久不能干等,吃顿饭再回宫也成。
徐才叫他这一套一套的给闹的没脾气了,把带来的侍卫派出去找人后就破罐子破摔的坐下喝茶吃点心,只盼着不必留下用晚饭就成。
京都这么大,又没个具体方向,几个侍卫漫无目的的找了半下午也没见到淮王和淮王妃的影子,只能一无所获的回去禀报。
然后,他们前脚进门,后脚人就回来了。
一众侍卫:“……”一时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萧北淮和苏景清进门那瞬间,徐才感动的眼眶都红了,终于见着两位爷了。
他正要提请淮王妃入宫觐见的事,淮王殿下就先开了口,“不急,公公先带人回去,明日本王自会带王妃入宫给父皇请安。”
萧北淮也没多说,但态度很明确,今儿谁也别想带走他王妃!
徐才刚才的感动荡然无存,又开始着急,“王爷,这可是皇上的口令,您得为王妃想想,他若不进宫,那可是抗旨,是大罪啊。”
萧北淮瞬间变了脸,“你只管原封不动地将本王的话转达给父皇,一切罪责本王担着。”
“告诉他,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的男人就是废物,本王不是。”
气氛一变,徐才等人感受到了满满的压迫,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还是苏景清拍了拍他,“说话就说话,别吓唬人。”
他语气温和地对徐才说:“徐公公请先回去,明日一早本王妃会入宫请罪,今日辛苦徐公公了。”
徐才还能说什么,只能垂头丧气地带人走了,回宫路上一直祈求佛祖保佑他不要掉脑袋。
……
徐才没受罚,因为钟贵妃在,帮忙说了情,天子只训斥几句就将事揭过了。
然后问及淮王府的事,以及对于入宫之事淮王和苏景清各自的态度。
徐才如实说了,淮王不许淮王妃入宫,说明日入宫请安,而淮王妃说的是明日入宫请罪。
只一字不同,却是千差万别。
天子闻言,轻哼了声,“他倒还算识趣。”
“不过还是个不老实的,但凡他今日入了宫,朕也不会重罚他,只让在殿外跪一晚就够了。偏他心存侥幸,以为明日与淮王一块儿入宫朕就会饶了他。”
天子盘算着明日要怎么把萧北淮支使走,然后罚苏景清罚得重些。
而在一旁伺候的徐才暗道,难怪淮王不肯让淮王妃这时入宫,人进了宫轻易回不去,哪怕是六月天,跪一整晚有几个人熬的住,更何况淮王妃出身侯府,也是金尊玉贵的长大。
天子琢磨的时候,钟贵妃也没插话,她是下午过来的,没别的,就是来哭诉萧云逸被打一事,让皇上给萧云逸做主,萧北淮打人的事她绝口不提,全推到了苏景清头上,天子同样在气头上,正顺了他的意。
天子当时就想着等人进宫,一定要先狠狠训斥苏景清一番,接着再打一顿板子,顺便以苏景清不贤为由要下旨给淮王赐平妻,结果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天子心里的想法一改再改,最后变成了只罚跪。
因为天子很矛盾,一方面担心罚的太重儿子会不高兴,一方面又觉得苏景清不识抬举,不罚不行。
反正等着等着,就变成罚跪了。
到这会儿,天子又觉得自己这般为他们着想,要求一低再低,还是没见到人,这就是不将他放在眼中了,于是再次动怒。
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喜怒无常吧。
只是天子自己不知,觉得是苏景清故意忤逆他。
好半响,天子才道:“时候不早了,安歇吧,旁的事明日再说。”
他想好了如何惩治苏景清,只待他明日入宫。
钟贵妃瞧着天子眉宇间透出几分满意,知道天子心里有主意了,于是识趣的告退。
明儿且等着,萧北淮和苏景清打她儿子的仇,她一定要报!
一夜过的很快,次日萧北淮就因爆打逸王被参了,但萧北淮并未去上朝。
天子要把责任推到苏景清身上,自然不可能在朝堂上应下朝臣要他严惩萧北淮的事,只说他自会处置。
大臣们也不好质疑天子,只能忍着等过后天子的处置结果出来。
天子一下朝就问人进宫没,徐才得了消息后立即汇报给天子,“皇上,淮王和淮王妃都进宫了,淮王妃在书房外候着,而淮王殿下似是去了钟贵妃宫中。”
天子顿时眉头一皱,“他去找钟贵妃做什么?”
徐才为难,“这个…奴才不知。”
天子顿时忘记要罚苏景清的事,当即转身摆驾钟贵妃宫中。
萧北淮其实人都没进去,就在殿外站着,看到坐着御撵而来的天子,勾唇笑了,笑容中无尽嘲讽,“来的真快,对这个妾你果真看重。”
天子下了御撵走近,板着脸张口就斥责萧北淮,“放肆,你又在胡闹什么?”
萧北淮依旧笑着,“既然你说我是胡闹,那就如你的意好了。”
“当然,在这之前有些话先跟你说了,宠妾灭妻假情假意是你的事,但你别妄想动我的人,我的王妃,谁敢伸爪,我必砍他手!”
无视天子气的通红的脸,萧北淮继续说:“你想给你小儿子出气可以,冲着我来,可如果你再敢算计是清儿,我就让钟眉和萧云逸走在你前面,你可以赌一下,我做不做的出来。”
说完,萧北淮转过身,奔着钟贵妃寝宫而去。
天子脸色一变,“逆子,你要做什么?”
萧北淮回答他,“胡闹。”
第61章 猜我是在给谁报仇
萧北淮回京就找萧云逸麻烦这事被京都的官员视为下马威, 觉得他是在杀鸡给猴看,下一步要对付的就是他们这些官员了。
前头因把国师牵连了进来,天子虽动了怒,却没真杀多少人, 只削了几个跳的最高贪得最多的人官职, 然后再将把手伸进皇宫, 伸进他妃子宫中的国师给禁足了。
天子头一次对国师表示不满,要国师尽快培养下一任国师接替他位置,等于也把人给废了。
这一局算是两败俱伤, 只不过人活着,伤的就不重,稍微出了点血,他们是满意的。
当然,也是因为有人在中间调停说和, 叫他们别中了淮王的诡计, 才达成这样的局面。
然后他们就想办法阻拦淮王回京, 只是淮王太狡猾,身边护卫又多,没叫他们得逞。
他们盯紧了淮王, 生怕淮王下一步就拿他们开刀。
结果没想到淮王两口子竟然是先跟皇上杠了起来。
虽然很快又和好就是了。
这次的父子相争,双方毫发无伤,只有被牵连其中的钟贵妃和逸王母子比较惨, 母子两一人被淮王摁在水里喝够了水不说, 逸王还额外挨了一顿打。
偏偏淮王这般针对逸王母子, 皇上竟丝毫没惩罚淮王的意思, 叫人在感叹皇上果真宠淮王的同时又对逸王母子心生同情。
十分想去煽风点火一番, 让逸王和钟贵妃跟淮王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有胆子想, 萧云逸和钟贵妃却是不敢了,尤其是钟贵妃。
那日钟贵妃的长信宫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只有四个,天子,萧北淮,在旁边伺候的徐才以及钟贵妃本人。
萧北淮既然说要胡闹,就不可能将事情轻轻揭过,入了长信宫便将宫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钟贵妃本人,萧北淮摔了杯子,准备用瓷片废了钟贵妃,然后被后面跟进来的天子拦住了。
天子问他要怎样才满意,在萧北淮说话之前补了句,让留钟贵妃一条命。
那之后事就好办了,萧北淮当着天子的面用瓷片割破了钟贵妃的手腕,接着吩咐徐才去端水来,特意要求盆大点,水多放些。
钟贵妃泪盈盈哭的很是痛苦,求天子救她,但天子没动,更没阻止萧北淮。
钟贵妃手腕滴出来的血一点没浪费,被萧北淮倒进盆中,下一刻他拎着钟贵妃,将她的头摁进了铜盆里。
铜盆咕嘟咕嘟冒着水泡,但萧北淮没松手,直到被他摁的钟贵妃开始软了力气才把人提起来,给钟贵妃换气的机会。
然后就如同萧北淮对待萧云逸一般,又把人按进了盆里,反反复复,直折腾到钟贵妃软成一滩烂泥,被萧北淮丢在了地上。
萧北淮告诉天子,“今儿收拾她不是为了给王妃报仇,你猜,我是在给谁报仇?”
天子没说话,只沉着脸。
不管是在门外被萧北淮那些话伤到了,还是真的又纵容他,天子这次一点都没替钟贵妃着想,甚至还问萧北淮胡闹够了没。
萧北淮就笑,“一尸两命,哪是这么简单就够了的。”
天子身子颤了颤,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再抬头时,双眼通红,宛如生机都被抽走了。
萧北淮还同天子解释,“原本我是打算在你死之前才动手的,正好让她给你陪葬,让你们做鬼也不分离,那会儿你也少痛苦几分。”
“但你要逼我,那就只能……”萧北淮指指地上的钟贵妃,意思不言而喻。
天子深吸一口气,叹了声,“你当年还小,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事情的确跟贵妃有些关系,但并不完全是她的过错。”
“朕知道你心里有恨,既然你想要把罪责都算到贵妃头上,那就算吧,朕依了你。”
“呵,”萧北淮嗤笑,“我一时也不明白,你到底对钟眉有情还是无情。”
急吼吼的赶过来,却又对自己折磨钟眉的事无动于衷,还任由自己发泄仇恨,可真是帝王心,难以捉摸。
天子回答:“妾终究是妾,不论朕如何宠她在乎她,都不会叫她越过了你母后去,你是嫡子,身份比她尊贵,你要处置她,除了朕也无人能说一句不是。”
“只不过朕应把人交给你处置,你也得答应朕一件事,”天子开始提条件。
“苏景清不懂尊卑大逆不道,朕可以不罚他,也不牵连苏家,但你得懂事点,要留下子嗣,朕打算给你赐个平妻,你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不能无后。”
天子此刻的行为,明明白白表示着,他宠妃的性命完全不如萧北淮有后重要。
当然,事情没谈拢,萧北淮今日动钟贵妃就是在告诉天子,他不会任由天子摆布,天子休想再给他身边安排人,更别妄想去动他的人。
钟贵妃,他必然是要杀的,早点晚点都可以,现在只是给点教训,还用不着跟天子做交易。
萧北淮径直出了长信宫,让长信宫的宫人给钟贵妃和萧云逸带句话,“再敢生事,新账旧账一起算,本王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天子依旧没指责萧北淮什么,只让人请了太医为钟贵妃开药,让钟贵妃安心养着,然后也离开了长信宫。
他与萧北淮的距离不远不近,可以清楚的知道萧北淮做了什么,先是去他书房外将苏景清接走,然后两人一块儿去给太后请安,看两位小郡主,完了就直接出宫,丝毫没有要来与他打声招呼的意思。
天子长声叹息,什么话都没说,也没下旨责罚萧北淮,连本来要罚苏景清的事都算了。
就这几日,不去看那些涌动的暗流,至少表面一派平和。
就是天子的态度,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连苏景清都没搞明白,天子发火动怒,折腾这一出出的事儿到底为什么,又图什么。
他问萧北淮,萧北淮只道:“是他欠本王的。”
不管他这些年做的过多少出格的事,天子从未责罚过他,并不是因为天子有多宠他,只是因为天子心虚而已。
他母后过世时,他已然算不上年幼,天子有意瞒着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儿子太少,怕本王弄死他另一个儿子后还不肯继承皇位,他将来死了去下头没法跟萧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天子曾在萧北淮面前提过许多次要立他为太子,说等他继位后要如何如何,只是萧北淮从没应过。
只要他不答应,天子就会害怕,怕才会妥协。
“看,这就是儿子少的好处。”
“说起来,本王还得感谢钟贵妃,”萧北淮语气冷了下来,“要不是她,本王该有许多竞争对手。”
再提起钟贵妃,萧北淮恨意明显增加了很多。
苏景清想起自己在叶澜芝口中试探到的,身姿矫健,武功高强的叶皇后,猜到叶皇后的死因应该跟钟贵妃有关,而此次入宫,萧北淮自己或者是天子触碰到了这条禁令。
皇宫从来不缺幸秘,不缺深情人。
就是天子口口声声说着爱叶皇后,说叶皇后是他唯一的正事,却没护不住自己心爱之人,除了无能,还可恨。
谁让那些妾也是天子自己纳的。
也难怪萧北淮对纳妾一事如此厌恶,二十好几的男人遇到他才头次开荤。
苏景清接话,“是该谢她,咱们隔三差五进宫去看看她。”
苏景清这会儿都不厌恶进宫了。
在对付钟贵妃这件事上,他们还可以更肆无忌惮一些,只要这些人不盼着钟贵妃早死,想来不会弹劾他们的。
毕竟谋害皇后这样的重罪,抄家灭族也不为过,钟家应该没大方到赔上全家人性命去给一个必死无疑的人讨公道。
钟贵妃和萧云逸暂时掀不起风浪,也不敢再拖后腿,所以接下来,“是国师还是大臣?”
天子舍不得杀的人,他们来就是。
朝廷没那么缺人用,世家大族们也从未真正一条心过,有人下去才能有位置让新的人上来。
“国师吧,人少,”萧北淮道。
苏景清没意见,只是好奇,“你说国师是黑袍人吗?”
“去见见就知道了,”萧北淮捏捏苏景清手指,调笑道:“我家王妃不是能隔空识人?”
“也是,”苏景清点头,“不能埋没了我这祖传技艺。”
没了拖后腿的,天子也不找麻烦,日子舒坦的多。
苏景清和萧北淮还跑回苏家去吃了几顿饭,总觉得苏家的饭更香。
今儿又去了,吃完后苏明砚神神秘秘凑过来,一副我有话说的模样。
苏景清顺口就让思烟给他抓了把瓜子过来,边磕边等着苏明砚说事儿。
苏明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红了脸,一副害羞的模样。
苏景清微微挑眉,大致有了猜测,“好事将近?”
“嗯!”苏明砚重重点头,“姐姐让我叫娘找人上门提亲去。”男风 苏景清就笑了,逗他,“哪个姐姐啊?”
“是顾家姐姐啦,”苏明砚明明很害羞,又解释的很认真,“我们说好了,我以后只唤她一人姐姐,大哥你别笑我。”
“好,不笑你,我们家阿砚长大了,也要成亲了。”
“还早呢,娘都没让人上门提亲。”
但苏明砚明显是兴奋的,嘀嘀咕咕同苏景清说起了他们不在京都这段时间,他顾姐姐帮他报仇的事。
顾欣若说到做到,说要揍萧云逸给苏明砚出气还真揍了。
得知唐家背叛的逸王可消沉了一段时日,整日不是在自个儿王府喝酒,就是去外面喝酒,虽然他身边时常跟着伺候的人,但难免有疏忽的时候,顾欣若找了个机会让自家哥哥揍了萧云逸几拳,揍在身上的,而且不容易留痕迹的地方。
临了,顾欣若把他人往地上一推,摔了个狗吃屎,兄妹两就趁机逃了。
毕竟萧云逸身份特殊,不能下手太狠,但这样一番教训也算出气了。
苏明砚非常高兴,被顾欣若哄着改叫她姐姐,他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喊着喊着还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两人关系明显是顾欣若主导,他家傻弟弟只有配合的份儿。
“那你顾姐姐可有说喜欢你什么?”
苏明砚捧脸,一脸乖巧,“她说喜欢我乖。”
成吧,这点苏景清无法反驳,苏明砚的确很乖。
“你占大便宜了,”苏家和顾家比,绝对是高攀了,而且顾欣若这位顾家小姐,样貌身姿才艺功夫样样不差,能看上他家傻弟弟,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苏明砚赞同地点头,“爹和娘也这么说,不过我会对姐姐好的。”
他是不够聪明,可苏家也从来没指望过他建功立业,所以他需要跟姐姐安生过日子,把一颗心全系在姐姐身上就够了。
苏家没有负心汉,苏景清信他,承诺道:“待你成亲,大哥送你一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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